儘管後來發現那女子居然有些才情,這點是自己意料之外的。可是這又怎樣,閆玉嬌堅信自己是唯一真正明白沈潤山的人。他那顆極力隱瞞的內心,飽含着多少多年以來的壓力和孤獨,這是無力改變不得已爲之的清醒。
想以一庶出兒子的身份執掌沈家,這樣的阻力會一直相伴,就算他難過或者傾訴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同情。哪怕在他手下那些因爲沈玉琦的授意而幫助他的掌櫃們,在談生意的時候,都不能不去考慮主家庶子身份的問題。哪怕他可以通過實力不斷證明自己,就算他到了獨掌一方的時候,人們仍然會去議論他庶出的身份,哪怕是傳奇的驚歎,也帶着些許讓人難堪的色彩,他只有把一切明朗停下表面,在暗裡獨留着絕對的清醒。
他這樣顯得甚至有些冰冷孤獨得可憐,他需要的,是一個真正能與其患難與共的人。閆玉嬌對這樣的感覺不壞——現在她也不可能對現狀有所改變,既然已成事實,那麼也無謂去抱怨太多,還不如考慮下一步怎麼走。
有時閆玉嬌會覺得沈潤山心底裡的事情讓她有些捉摸不透——畢竟他是一個不斷成長變化的人。可是不管怎樣,在某些方面來說沈潤山可以說是她教出來的,現在這幾年,還不會偏差到哪裡。
蘇州那件事,既然沈潤山已經有了決定,自己作爲一個區區的“掌櫃”,自然不必多言。以生意的話題開了頭,二人當然也可以聊下去。閆玉嬌順勢說了一些在福喜坊聽來的趣事,又聯繫最近天災人禍的情況分析了下形勢和可能對生意帶來的影響——她懂得沈潤山平常喜歡聽的東西。沈潤山現在喝着茶也確實聽得很認真,有時也追問幾句,點頭贊同。他雖然在商場上這麼多年,但是還是帶着少年的好奇——這畢竟是信息流通不大發達的年代,閆玉嬌比他更得空打聽到一些消息,而那些他還不瞭解的消息,也的確是有用的。
而後閆玉嬌也順口提到丁香奔喪的事情,隨意問了一下唐雨墨大概什麼時候才能回家,只是也不過是隨意帶一下,目的暗示自己和唐雨墨不一樣。儘管現在看起來效果好像不大,沈潤山似乎並沒有像自己希望的那樣有那種自己的存在對他而言比唐雨墨更有用的樣子表現。可是今晚應該可以多聊一些,唐雨墨明天就回家了,自己心裡有的想法,有在考慮着今晚要不要挑明瞭說出來。
可是與此同時,華安撐着一把油紙傘,一路從院子外面小跑進來,看上去頗爲開心,他和閆玉嬌笑着打了個招呼,就跑到沈潤山邊上:“三少爺,三少奶奶和丁香她們回來了!”
“是嘛?”站在沈潤山身後伺候着的紫鵑先開了口,沈潤山也擡起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但是很快眉頭又皺了皺:“那麼大的雨還趕回來?有沒有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