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之後,唐雨墨看了謝文翰一眼:“嗯。”
信朝謙和六年的三月,這一聲簡簡單單的回來,伴隨着瀏南河上的夜霧,算是一句承諾。
而後倆人又聊了些瑣事,比如唐雨墨說的如何讓人加盟、產業等等聞所未聞的名詞,倆人在小樓的臺階上坐着,如往常一般隨意聊天,對於謝文翰來說,聊的話題是什麼,並不重要。而小樓的房裡,星雲正在窗臺上趴着嘆氣,心裡爲自家公子的將來好不擔憂。
陽光穿透了乳白色的濃霧而逐漸擴散,金陵城也被這縷晨曦喚醒,然後漸漸地熱鬧起來。此時謝文翰正拿着個包裹,在金陵城中的街道上走着,夾在人流中漫無目的地前行,因爲現在攤子有春花和星雲在照看着。
如果按前幾天的情形,現在的謝文翰會忙着想如何多做一批松花蛋,想着該去哪買到最好最便宜的木柴和鴨蛋。可是今天不同,從清晨伊始,他的心就一直壓抑着一種情緒,那種情緒表面壓抑得平靜,卻如同漩渦一般,在他的內心深處翻騰至今,絲毫沒有平息的兆頭。
打從前幾天星雲和謝文翰說:“公子她不是你可以娶的。”這句話以來——可能要比這句話更早吧,從他意識到自己那些莫名的情愫以來吧,再到這段時間寧採晨的糾纏,突然鋪開的銷路和那些日益增加的壓力讓他這些天都不免有些恍惚。可是今天終於一反常態,謝文翰的壞心情從今天清晨就被沖刷殆盡,現在的他一直都非常高興。
走在街道上,謝文翰遠遠地就瞧見一個萬山布行的招牌,這樣的招牌並不特殊,金陵沈家的分鋪是很多的,往日因爲唐雨墨的原因呢他都不會怎麼看,不過今天他卻是站在街角安靜地看了片刻,他看到那店鋪生意紅火,店家迎來送往。
謝文翰的腦海裡始終盤旋着唐雨墨今早的那些話,除了那句簡簡單單的“嗯”,還有許多。
“我可以幫你,但是我需要你自己知道,你究竟是因爲什麼決定走這條路的。因爲你需要知道,儘管眼前你並不能賺很多錢,但是你的生活到底是逍遙自在開心的,你原先也不過想開個早點攤,證明自己可以自食其力,這個是我最初認識的文翰公子。倘若將來走得太快,未必是件好事,我希望你能保持住你現在只是想找到一點成就感的心情,到時不要勉強,以免有一天沉淪在那商海中,反而會忘記自己的初衷。你要記得,哪怕以後你嚐到登高跌重的滋味,一無所有,那你也不過和現在差不多,並沒有失去什麼”
而當自己答應以後,雨墨纔開始隨意地說了很多,她隨手拿起些石子在泥土上畫畫,說的東西都是雲淡風輕,只是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她的表情非常嚴肅,而後還露出了類似自嘲的苦笑,彷彿回憶起什麼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