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折了一隻手
幾位看戲的女人笑得暢快,魔音極爲刺耳。柳暢推搡着,與牛高馬大的程夢相比,堪比撓癢癢,腳下踉踉蹌蹌差點跌到田裡去。邊上的女人們笑得更爲猖狂了!
“媽蛋,當老孃是死的!”只聽啪嗒一聲響,柳寧從柳暢背後竄了出來,一把抓住程夢的胖手,捏着手關節使力稍稍往上一帶,輕輕脆脆的聲響過後,那隻手便可以自由一百八十度轉了。
“啊——”程夢後知後覺的慘嚎,不知是被疼的還是被甩動的胳膊嚇的亦或是被突然跳出來的柳寧驚的。
“柳寧,你…你…對她做了什麼?”李香荷舌頭打圈,好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邊上的兩個女人一人一邊扶着程夢,臉上的驚詫不小。本來想着柳寧上山去了可能再也回不來,便好玩兒玩兒她兩個哥哥,沒成想她居然回來了,還是在這路上面對面碰上。
“做什麼?你有眼睛不會看!”惡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幾個女人。“我哥你們也敢動,活膩了不成!別當我這二世祖的稱號是混的!”擼了擼袖子,柳寧兩手叉腰往哥哥們面前一站,那掀動的朝天鼻孔鼓動的胸腔,以及亂豎的頭髮,又得邊上程夢的慘嚎,增長她不少氣勢。李香荷哆嗦了下雙腿,呼嚎着架拖着程夢往村裡頭跑了。柳寧一定是瘋了!連姐妹的手都敢折了,她是魔王附體了!
“去!一羣吃軟怕硬的軟蛋!”柳寧對着她們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轉身安撫的安慰哥哥們幾句:“沒嚇着吧,咱們先回家!”
柳煥震驚得老半天沒回過神來,妹妹居然爲了他們跟最要好的夥伴打架,這事怎麼看都感覺像做夢!以前也沒少遇着這種事情,她從來只是聽聽,別說是打架就是幫他們罵對方几句的事都沒得。
“快走吧,真冷死我了!”往手上呵了幾口氣,拖着木架子,連聲的催促。柳煥反應過來,跟在柳寧身後,一雙眼睛盯着乾瘦的背影,有了些溫熱。
到家裡,柳寧取下糧食給柳煥拿去做晚飯,柳暢燒了火搬着他的兔子往裡面扔了把乾菜葉子。平時摘菜都捨不得,對它們倒大方得很,柳煥看得不住的嘆息搖頭。
淘了米下鍋。拿出錢袋,柳煥卡上門,將銅錢一股腦兒的倒在桌子上,三兄妹湊到一起,一個個的仔細數着。柳暢拿着數好的銅子顛得咚咚響,一雙眼睛眯成縫,一副財迷相,可見愛極了這聲音。
“八百七十三文,加上花去的三十六文,一吊剛好是差一百零一文錢。”柳煥的臉上有了喜意,還了趙地主家的欠項,還多了三百七十文,這些錢足夠他們吃到明年新穀子脫粒了。他再做些繡活兒,家裡穿的也可以改善下。
看着兩個哥哥開心,柳寧沒有表現出心裡的極度鬱悶,就這點錢置辦點家用就剩下不多,若想給哥哥置辦嫁妝,幾個銅板半尺紅布都扯不來。還有這家的茅草屋頂,腳下穿得舊布鞋,渾身盡是補丁看不出顏色的衣服,照這速度哪一年才能全部更換呢!
取下豬下水,拿溫熱的水將內臟和大小腸沖洗了遍,去了外面的污水,又弄了一桶子冷水把整個泡在裡面。挑出豬心,柳寧用刀切開,又洗了洗裡面的血水。在哥哥們抗拒的視線下上了竈,細細的切了片兒,爆香大蒜,一股腦兒推到鍋裡翻炒。
“柳寧!壞丫頭,你給我出來!”
剛盛了裝碗,外面就響起了母獅子吼。程家老二本來嗓門就大又扎耳得很,這刻意的大呼,整個村子都能聽見她的聲音。柳暢哆嗦手裡的碗有些捏不住。
“妹妹,你快跑,程老二找麻煩來了!”依着程家老二蠻橫的脾氣,柳寧折了她寶貝女兒的手,還不得被她毒打一頓,柳煥拉了柳寧的手開了後門讓她跑。
柳寧苦笑,回過神來已經被哥哥關到了門外,她一個會點詠春拳的重生女還能怕一個不講理的潑婦不成,兩個哥哥也真是,半點聽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程老二那脾氣,兩個哥哥只有捱打的份兒。繞出後屋,程老二已經在拆她家房門了,木門響了幾下“轟隆”一聲陣亡了。
“程二孃,你這是做啥?”聽得出大哥柳煥的聲音,雖是極力壓制了顫抖,柳寧還是聽出了聲音裡的虛空。
“柳寧死丫頭,給老孃滾出來!”
“我妹妹怎麼着你了,又是拆門的又是推搡人的?”柳暢揚高的聲音,瞧不出來瘦弱的人出口的氣勢居然與程二孃不差。
哐當又一聲響,程二孃聲音再次響了。“你兩個小郎再不把寧丫頭交出來,看我砸光你們東西!”
“程老二,你別欺人太甚!”
柳寧已經聽不下去,拔起菜園子裡的定樁棍,扛着就往屋裡闖,外頭瞧熱鬧的人,見了她這來勢洶洶的模樣,自動自發的讓了道。
“寧丫頭,有話好好說,別舞刀弄棍的傷了和氣!”左鄰丘慈拉住柳寧的胳膊,她是個不愛惹事的人,以往兩家走動頻繁,多多少少幫襯過柳家,柳寧沒有避開她的拉扯。
“哐哐——噼啪!”
屋裡又幾聲響動,接着傳來二哥的慘叫。柳寧推開丘慈,握着木棍的手捏緊。踏過破碎的門板,衝進屋。入目一片狼藉,炒好的豬心撒了一地,幾個碗遍地開花,浸在桶裡的豬下水踢翻在地,白花花的一片,很是觸目驚心。兩個哥哥縮在屋角,不讓程二孃的木棒揮打唯一完好的米缸,木棒敲打不中就落在兄弟兩人身上。
“畜生——”
木棍子照着程二孃的後背打了上去,夾着風聲打得那女人一個搖晃。轉頭,就見柳寧一手長棍挽在胳膊上,面上煞氣十足,兩腳踏着一屋子的殘碎,一步一步走近。
“妹妹……”柳煥忘了哭,抱着柳暢死死的貼在陶缸上。
程二孃車過身子,剛剛柳寧那一棍,令她整個後背都麻木了,從來只有她程二孃教訓別人的,頭回捱了打還是這毛都沒長齊的丫頭,不由兩眼淬毒,手上的木棒子使了老力的朝柳寧揮來。常年慣於農事,又身形高大,十成的力道不說人就是石頭都能叫她打碎了。
柳寧見她出手力道之猛,硬接下絕對討不了好。眸子一動,朝着她的腳一棍子橫掃了過去,程二孃腳吃痛,身子一歪,整個撲着摔倒在地上。柳寧不給她再起來的機會,就是幾棍子對着程二孃的背猛打。“我讓你橫!我讓你狂!我讓你欺負我二哥!我讓你拆我家門!我讓你砸東西!我讓你亂吠……”
“哎呀!殺人了!柳寧,你這個小雜種——哎呦喂!”
棍子像雨點砸到程二孃身上,打得她在地上亂滾亂爬,抱着頭躲躥。氣得雙眼發紅的柳寧,下了狠手,拿棍子戳死程二孃的心都有。原先還在看戲的人,這會兒全被柳寧發怒的模樣唬住了。直打得地上的人嗓子都喊破了,才幾個人上來拉扯柳寧。
“孩子值當不得啊,打死她你是要抵命的!”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拽住長棍,柳寧索性鬆了手,拿腳踹。這氣勢,幾個人想扯都沒扯住,硬生生的叫柳寧給了程二孃窩心子的幾腳。
程二孃被人拖着扶起來只出的氣多進的氣少,腳站立不穩,嘴裡只得哼哼聲。瞧着該是傷得不輕,幾個女人揹着人趕忙跑了出去。
丘慈跟留下的女人幫着收拾了屋子,又對柳家兄弟說了幾句話,看着一臉黑氣的柳寧幾個低語了幾句,便一起離開了。
一聲不吭的坐在竈邊,柳煥端來熱水給柳寧洗了洗手,看到上面的傷痕埋着頭給她擦洗。手捏緊,柳煥的手被柳寧牢牢抓住,來不及晃去臉上的淚水,叫她看了個正着。
“哥,咱們是一家人!”柳寧強硬的語氣在說到一家人時變軟了。
察覺到她的變化,柳煥低聲應下。“是大哥不對!以後再遇着事,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