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關於幫工
柳寧是在乒乒乓乓的聲響中醒來的,揉了揉眼睛,望着茅草屋頂,想起自己已經穿越了。就現在家裡的情況,她也不好意思跟前身一樣賴牀,大冬天的最是容易犯懶了,兩個哥哥都在忙活,她總不能當做沒聽見。
“起來了,過來洗臉!”聽這聲音是大哥柳煥了,今日的他眉眼舒展,嘴角上還含了一絲笑意,五官端正,要說最爲吸引人的就是一雙雙眼皮大眼睛了,好似琥珀,透亮透亮的。
“大哥早!”扯了帕子,柳寧接過大哥端來的熱水,自己到一邊抹臉。
“大哥,這兔子怎麼不吃啊?”外面傳來二哥柳暢的嚷嚷聲,接着一個高鼻子鹿兒眼的人有些失落的走了進來,一身灰白色衣袍顯得有些空蕩,給人一種病弱少年的感覺。看見柳寧,柳暢咦了一聲,走到了她邊上。“怎不多睡會兒?”
“想起,便就睡不下了!”擰乾帕子,這邊柳暢已經給她把水倒了,動作熟練得好似都做了幾千回。柳寧愣在原地,一向自立自主獨立性極強的她什麼時候被人這麼伺候過,她兩隻眼睛有些發直的看着柳暢就像看待外來生物。
“妹妹你怎麼了?”柳暢晾好帕子,修長的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動了動眼珠子,醒悟過來尷尬一笑。“沒什麼,想着那兩隻兔子該是受到了驚嚇,又冷了一兩天才不吃東西的吧。”
柳暢釋然一笑,“原來是這麼回事,那一會兒我把他們移到這裡來!”看得出來這個二哥很喜歡小動物,本來想着拿兩隻兔子換糧食的,現在只能打消念頭。
早餐三人吃了兩條小魚,喝了點湯,就這麼草草對付了。比起捱餓,這待遇已經算是小康社會了。
柳寧問了下狼肉的行情,兩個哥哥只知有賣,價格在十文錢左右,比起豬肉價還高了那麼一丁點兒。她估摸着算了算,兩頭狼除去皮八十斤還是有的,半吊錢還是能掙下的。只當下寒冬臘月的,這東西又是稀罕物,漲一兩文也無不可。
柳煥收拾好碗筷,對着兩個清洗死魚的弟妹道:“二弟,你在家裡陪着妹妹,今日就我一人去。”
“做什麼去?”柳寧擡頭拂開散在眼前的碎髮,她記得昨天兩個哥哥就回來得很晚。
“到趙地主家裡幫工!”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不打算多說,順了順身上的衣服就準備出門。
“這寒冬臘月的有什麼工值得幫的?”柳寧知道這邊對男子的禮數管理得極嚴,一般男子不得隨意出屋,更別說去做活計,農家小村的講究的淡些,多多少少還是對男子名聲有些影響,這便忍不住多問了些。
柳煥不知怎麼回答,其實他們上趙地主家就是在院子裡打雜,幫忙擦擦桌子洗衣洗菜什麼的。說得好聽點兒是幫工,說得難聽點兒是當奴僕。
“還不是趙地主拿我們欠了她半吊子的錢說事,硬找大哥討要,不得已,我們才答應去給她做幫工的,一日四個錢,做滿了就抵債了!”柳暢碎碎唸的道出了來龍去脈,只她不明白何時自家欠了趙地主家錢了,兩家除了租地上有點來往,平日並無交集。
“大哥,這趙地主家你一人去不得!”叫住一隻腳已經邁出門的人。“差她的錢今日咱們賣了狼肉還他!”
柳煥有些遲疑,他不喜歡去趙地主家,但那人是僱主得罪不得,頭些日子那邊還鬧過官司呢。“怕是不妥。”
低頭收拾着魚,柳寧擡頭看了柳煥一眼。總覺着趙地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讓隔壁的程秀才帶個話去,你就別去了。”挑揀了一條個兒偏中的魚,柳寧朝着兄弟兩人打了個眼色,便繞過不太平整的小路到了前邊院兒裡。
“程大娘!程大叔!”揚着脖子隔着籬笆門扉柳寧頂着寒風在外面喊,一面拿溼手拉下挽起的兩隻衣袖。
正中青屋瓦房裡傳出了聲響。這程秀才靠着兩筆字又算得點賬,便在龍灣村極受追寵,日子過得比普通村民不知好了多少個檔次。
“寧丫頭,你可回來了!”程大叔從門裡探出半個身子來,扯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四十來歲的人了,看起來慈眉善目,說話也是溫溫和和的頗得村裡人緣。“沒叫你兩個哥哥好一陣擔心,以後可不興這麼做。”
“嗯,青逸身體可好?”她記得程秀才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嫁了出去,唯一的女兒到城中求學去了,三年五載是回不來的,剩下的小兒子程青逸卻是畏寒得很,一入冬就咳嗽得厲害。
程大叔已經走到了門扉邊,臉上掛着笑。這邊男人最大的好處就是不長鬍子,省了剃鬍須這道繁瑣的日常事務,而且看起來更爲賞心悅目。
“他娘得了個爐子,放了炭日夜烤着,便沒得那咳嗽症了。今年冬天是不用受罪了!”
“那便是極好!”柳寧沒有進去的打算,拿出魚到程大叔眼前:“我昨日得了些魚,您拿去燒來吃吃!味道鮮嫩着。”
連連搖手,柳家現在什麼樣子他心裡清楚着。“這大的魚,能得不少錢,你還是拿回去賣了!”
“家裡多得是呢!”柳寧沒有跟他多周旋的意思,見他還要推連忙解釋:“大娘在家吧,我想讓她捎個信兒給趙地主,我哥今日就不過去了,差的錢,七天內我親自上門去還上。麻煩程叔轉告一聲!家裡還有事,便不打擾程叔了。”魚往他手裡一塞,講完便飛似的跑了。
程家男人笑着搖了搖頭,提着魚往屋裡走,趕巧程秀才從屋裡出來。“庚郎,魚從哪來的?”
“呵呵,後邊柳家姑娘送的。讓你給老趙家傳個信兒,煥郎暢兒不去那邊了,說七日內親自上門還錢。”
程秀才夾了夾眉頭,柳家姑娘她心裡記得可清楚,除了惹雞遛狗渾身上下沒一點子女兒家該有的氣度,這會兒聽着自家夫郎的話覺着懷疑。
還好程家男人把柳寧問候自家兒子的話瞞了沒有說,不然,照程秀才的脾氣準得懷疑上柳寧惦記上她家寶貝兒子了。
“這丫頭今日是吃錯藥了?”暗自嘀咕,反正只是帶個口信的事,便交代了庚郎一聲,朝着對面山那頭的趙家大宅去了。
“爹,誰來了?”門簾掀開,一身青色衣衫的少年翩翩走出,眉黛黝黑目光清幽,臉上帶着淡雅的笑意。
程庚郎一聲驚呼:“我的小祖宗,你跑出來做什麼,吹了風生病了可咋辦!”嘴裡念念着,推着他進了屋裡。
柳寧出來後沒有急着回家,到村裡地頭上轉了轉,剛融化了雪,地裡光禿禿的枯黃雜草都沒有甭說能見到綠色植物了。轉到自家菜園子,倒是見到了幾顆白菜,長得瘦不拉幾的,還得冬雪凍了,這會兒都凍死得差不多。稀稀疏疏幾根蔥和大蒜全都趴到了地上,是指望不上它們能夠塞牙縫了。
甩了甩腳上的泥,柳寧哆嗦着身子跑回自家茅屋。擠在兩個哥哥中間,往火盆邊湊。
“呀!妹妹你閃開點兒,我這裡在清魚鱗呢!”柳暢一聲怪叫,手裡舉着魚,讓着柳寧往自己邊上擠。
“嘿嘿,我這不是冷嘛!”不停的搓着耳朵,一邊烤手一邊對着柳暢打哈哈,沒有一點佔了別人位置的愧疚感。
“冷你可以往邊上坐!”位置這麼寬,怎麼就往他這邊來了。
“我就喜歡二哥捂熱的凳子!”柳寧眯了眯眼,賴皮的樣子說得柳暢啞口無語。
柳煥看着兩弟妹鬧,只是揚脣笑了笑,埋着頭清理着剩下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