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膩死人不賠命

雲末望着如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

突然很期待小強一樣活着的她,會成長成什麼樣子。

如故進屋,飛快關攏門,後背靠了門,長吸了口氣。

雲末太過聰明,不會洞察不到她的動機,她故意示弱,以退爲進,瞞不過他。

她這麼做,只是賭一把,賭他覺得她能屈能伸,不會難以控制,毫無利用的價值。

只要他肯繼續利用她,也就得成爲她的盾,她的劍,爲她鋪路開道。

她做了該做的,現在只有安靜地等待,等待他的回覆。

如故等心情平息下來,把肉丸子從三生鐲裡拽出來,肉丸子長了不少新毛出來,亂糟糟地像狗啃出來的,摸上去手感倒是恢復得差不多了。

如故摸了摸它的圓腦袋,又去摸它柔綿綿的小肚子。

肉丸子扭動着圓滾滾的小身子,不讓如故碰。

如故捏着它不放,笑嘻嘻地去戳它的小鼻子,“還在生氣?”

肉丸子答應了影子不與如故計較,但看見如故卻又來氣,扭着頭不理她。

如故嘿嘿一笑,“有沒有看見我放進三生幽境的種子?”

肉丸子哼哼,當沒聽見。

它是藥靈,對藥材特別敏感。

那些種子剛放進三生鐲就已經發現。

影子是一縷殘魂,就算有再高的煉丹術,也只能煉出三階的丹藥,不過三階丹藥也比如故的低級丹藥好了不知多少。

種出藥材,就可以讓影子煉三級丹藥。

種草藥的活,肉丸子喜歡。

只不過在它還很小的時候,影子就教過它,沒有經過別人同意,人家的東西不能亂動。

就算種出草藥,影子一定會如數交給壞女人,而不會拿來煉丹。

這樣的結論,讓肉丸子對那些種子興趣大減。

它不答理,如故就當它聽見了,不客氣地交待,“那些種子就交給你種了。”

“種出的草藥歸誰?”如果說種出來的草藥全歸她,它才懶得種呢,雖然可以她可以提升煉丹術,但它又不腦殘,她讓燒了它的毛,還讓它喝洗腳水,還願意爲她服務。

如故眼珠子轉了半圈,人蔘首烏它勉強吃吃,其他草藥應該是不喜歡的,就算它把人蔘首烏什麼的吃掉,也只當是它的酬勞,大不了下次多買點人蔘和首烏種子。

和藹地摸了摸它的頭,“當然是我們的。”

這個答案肉丸子喜歡,藥草有它的份,它就可以拿去給影子,想到很快有好吃的東西吃,肚子裡的怨氣頓時消了。

“真乖。”如故見它臉色轉好,知道說通了,捏了捏肉丸子肉嘟嘟的臉蛋,又取出撿來的那粒不知名的種子,攤在手心上,“你認得這是什麼種子嗎?”

肉丸子把如故吃豆腐的爪子扒開,看在藥材種子的份上,只賞了如故一記白眼,眼角瞟到如故掌心上的種子,猛地轉頭過去,認了半天,傻了,這世上居然還有它不認得的藥草種子,如果說是藥草種子,可是卻又帶着股濃濃的藥香味,這味道似參非參,很好聞。

如故理解地又捏了捏它胖胖的小臉,“世上沒有萬能的猴,不認得不是你的錯。”

“誰說我不認得了?”肉丸子逞強,不肯服輸。

“認得?”

“種出來看看,不就知道是什麼了。”肉丸子感覺這是一顆變異種子,卻看不出是什麼東西變異的。

“我家肉丸子最聰明。”如故接着捏肉丸子。

肉丸子煩躁得扒開在它身上亂捏的魔爪。

如故鍥而不捨地又揉了揉肉丸子只長出淺淺一層絨毛的圓腦袋,“你有沒有聽說過長在冰潭裡千年以上的火蓮子?”

肉丸子左掏掏,右摸摸,不知從哪裡掏出一顆血紅的東西,“這東西?”

那東西花生米大小,形狀和蓮子一樣,但顏色象血一樣的紅,蓮心卻是一點碧綠,漂亮得象一顆精緻的工藝品。

如故沒見過火蓮子,但不會懷疑這東西就是火蓮子,“這東西上千年?”

“影子說有。”

如故伸手去拿。

肉丸子卻一反手,把那顆赤蓮丟進嘴裡,嚼了幾下,吞了。

如故看得眼發酸,這稀罕得只有在傳說中的東西,居然被它當花生米給吃了!

一把按住肉丸子,扳開它的嘴,看能不能掏點殘渣沫子出來,拿去和無顏做交易。

雖然肉丸子的口水噁心了點,但反正是給無顏做引引,又不是給她吃,噁心也是噁心不到她。

可惜肉丸子吞得乾乾淨淨,別說殘渣沫子,就連口水沫都沒一滴。

放開肉丸子嘴,又在肉丸子身上東摸西摸。

這小傢伙把這玩意帶在身上,我半是拿來當零食的。

可它說吃就吃,沒有半點不捨得的樣子,肯定不止這一顆還有。

肉丸子慢慢漲紅了小臉,東扭西扭,不亂如故亂摸。

但它再怎麼躲,也躲不開如故的魔爪,急了,“男女授授不清。”

如故怔了一下,暴笑出聲。

把肉丸子提了起來,“就你這小樣,還男女授授不清?”

“我是公的。”

“我看看,是不是公的。”

如故賊笑着把肉丸子按在牀上。

手指順着肉丸子的圓肚子一點一點地往下爬。

轉眼到了肚臍。

肉丸子嚇得差點昏過去,急忙叫道:“我給你千年的火蓮子。”

千年?

如故抽了口氣,手指立刻剎車,轉了方向摸向它的頭,“真乖。”

肉丸子氣得臉青,想不明白影子那麼好的一個魂爲什麼會看上這麼一個不要臉的女人。

如故等了一會兒,不見肉丸子有反應,手指又開始往下爬。

肉丸子嘴一張,把剛纔吞下去的那顆火蓮子吐了出來。

原來,還健在……

如故拿出一個小瓶,小心地把火蓮子裝起來,小心地不擦掉上面的口水。

無顏對她無禮,她請無顏吃肉丸子的口水,也算是可以出口惡氣,如果不是嫌太過噁心,甚至想讓肉丸子在裡面吐一口口水。

撥下頭釵,在手指尖上刺了一下,讓鮮血滲出,湊到肉丸子鼻子下。

另一隻手摸了摸肉丸子氣得快炸掉的小胸脯,給它順氣,“不會白要你的。”

肉丸子飛快地抓住如故的手指頭,泄憤一樣用力吸去,好像要把她全身血全吸乾一樣。

然而,兩口血下肚,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打了個嗝,居然醉了。

小身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兩步,直挺挺地趴倒在牀上,小臉被擠成了餅,嘴裡嘟嘟噥噥地哼哼,“變態女人,壞女人……打我屁股……不要臉……”

如故這才知道,原來肉丸子會醉血,一次不能多喝。

看着打着小呼,說醉話還在罵她的肉丸子,好氣又好笑,在它小屁股上拍了一記,說我打你屁股不要,我就偏要打一打。

拉了被子一角,給它蓋上,也倒頭睡下。

第二天一早,止燁抱着雙臂,身子靠在門邊的白石牆上,閒閒地看天上飛過的鳥兒,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如故打着哈欠,開門出來,就看見止燁陽光般的笑顏,剎時間覺得陽光明媚,連帶着心情也變得愉快。

止燁聽見門響,收回視線,懶懶一笑,“早。”

他能在這裡,而且笑得出來,說明昨晚無顏順離開,如故壓在心口上的石落了地,“有事?”

“沒事。”止燁揚眉,那笑越加陽光燦爛,暖人心肺。

如故彷彿受他的感染,嘴角也浮上淺笑。

“有沒有看見雲末?”

“丫頭,你身邊可不是隻有一個雲末。”

“我身邊人是不少,但靠譜的也就剩下他了,你到底有沒有看見他?”

“昨晚就離開靖王府了。”

他終究是沒有留下,如故有些失望。

丫頭來傳話,“六公主來了。”

止燁像人間蒸發一樣,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故四處亂看,懷疑止燁會地遁術。

六公主風風火火地進了院子,看見臺階上的如故,立刻笑着跑了過來,興致勃勃地道:“走,我們去花滿樓。”

“我得回臨安府。”如故頭痛地揉了下額頭,她在回臨安府以前,也確實得先去一趟花滿樓,拿火蓮果實和無顏妖孽談一談條件,但有六公主在,絕對沒有機會問話。

而且,她還想早點回臨安府,看看雲末離開靖王府,會不會回臨安府。

除此以外,她還有很多丹藥要煉,哪有時間陪她去泡男人,浪費時間?

“明天才產朔月,你朔月前趕回去不就行了。”

“公主對我還真瞭解。”

“那是,和你做朋友,總要多瞭解一點。”六公主回宮後,連夜招人來,把如故的事詳細地問了一遍。

“是想借我過河吧。”

六公主臉一紅,乾咳了一聲,“朋友間相互幫助,難道不應該?”不由分說地拽瞭如故往外走。

“打住,你是公主,我可不敢和你做朋友。”如故眸子驀地暗了暗,她是鳳真唯一的女兒,實際上也是個公主,但她卻不能像六公主一樣,正大光明地被承認。

她不稀罕什麼公主身份,但把親母叫成義母,真心不是滋味。

花滿樓雖是戲園子,卻是青樓,無顏沒有戲的時候,正樓不接待女客,只接待男賓,至於去等着想見無顏一面的貴女們只能在偏廳。

六公主早派人打聽過,等在偏廳的女人就沒有一個見着過無顏,哪裡肯去。

拉着如故徑直進了花滿樓的正廳。

秋娘望着六公主和如故兩尊不請自來的大神,一個頭三個大,卻還不能表示出來,端着招牌笑容,行禮道:“不知公主和郡主何事而來?”

“看戲。”六公主答得乾脆,撇開秋娘,自個邁進了門檻。

青樓都是晚上做買賣,大清早的,哪來的戲?

但人家一個是皇帝最寵愛的刁蠻公主,一個是惡名遠揚的惡郡主,秋娘哪敢得罪,硬着頭皮,把這兩尊大神請進了二樓最好的雅間。

六公主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覺得看什麼都稀奇,打量完包間,道:“臨安郡主想看無顏的戲,你讓無顏唱一出吧。”

如故差點吐了血,這位公主大人太看得起她了。

秋娘瞅瞭如故一眼,臉色發白,這位身份雖然顯貴,但她們東家豈是她可以隨便呼來喚去的?

偏廳身份高貴的貴人多去了,也不見誰敢這樣囂張。

強忍了氣,道:“我們東家今天不在。”

“去哪裡了?”六公主以前常聽說無顏,對這人極爲好奇,但母妃管的嚴,不是她想出來就能出來的,好不容易得機會在靖王府見着無顏,這一見就迷上了。

今天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宮裡溜出來,聽說無顏不在,不由得不悅。

“民婦也不知道。”

“趕緊叫人去找,就說臨安郡主想看戲。”

六公主知道無顏架子大,但她覺得那是無顏沒見着真正的貴人,她是公主,無顏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他再大的架子,也不能擺到她面前來,再說,她身邊不家一個和無顏關係非同尋常的臨安郡主。

她難得出宮一趟,不能無功而返,只要他們能把人找來,她屈尊等一等,也是可以有。

如故又開始揉太陽穴,這位公主可真是太拿自己當回事了,“我跟無顏沒那麼熟。”

六公主怔了一下,“不能吧?”

如故也不管她信不信,對秋娘道:“隨便點兩出你們拿手點的戲唱唱吧。”隨便唱兩出,六公主聽得不耐煩,自然也就滾蛋了。

秋娘暗暗叫苦。

‘花滿樓’的戲子,除了無顏,全是妓子,妓子唱戲,自然有人翻牌。

唱給你們倆個黃毛丫頭聽,簡直浪費時間。

再說,這裡是晚上做買賣的地方,唱得好的都陪了客人,累了一夜,這會兒正睡着,卻叫人起來唱戲,這不是招人恨嗎?

別看她是這兒的媽媽,但她得靠着這幫姑娘吃飯,唱得好的姑娘一個架子比一個大,可不是她想叫就叫得動的。

但這這兩位,都是她不能得罪的主,秋娘無可奈何,只得令管事趕緊去把在後頭給姑娘們陪練的唱角叫來應付。

“等等。”如故叫住秋娘。

“郡主有什麼吩咐?”

“讓柳姑娘唱。”

“這……”秋娘怔了一下。

“柳姑娘不方便?”

“柳姑娘不會唱戲。”

“那她會什麼?”如故有些意外,不是說花滿樓的姑娘都是戲子,怎麼這個柳姑娘卻不會唱戲?難道是樂工?

“她什麼也不會。”

“不是說你們這兒的姑娘均是戲子?”

“我們這兒除了這位柳姑娘,確實都是戲子。”

“那她平時都做什麼?”

“自然是陪客人喝喝酒,說說話……”秋娘暗暗心焦,就知道這個柳姑娘要惹出麻煩。

如故嘴角微撇,是喝喝酒,說說話,再睡睡覺吧?

嘖嘖,果然不能高看那春宮男,他也就那麼點水準。

“柳姑娘是誰?”六公主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情敵?”

敵你妹?

如故心罵,臉上神色卻極平靜,道:“無顏的相好。”

六公主的臉頓時綠了。

如故一句話就把那位柳姑娘的仇恨值拉滿了,她相信如果今天六公主見着不無顏,這位柳姑娘估計就活不到明天了。

噗嗤一笑,“你真相信。”雖然止燁讓她整天頂着個綠帽子到處晃,很讓她不爽,但她實在沒缺德到去弄死人家的心上人。

“不是他的相好,你幹嘛找她?”六公主瞪着如故看了半天,才相信如故是逗她的,有些着惱。

“聽說她精通媚術,我想跟她學媚術馴夫,六公主要不要也學一學?”

六公主平時雖然任性刁蠻,行爲荒誕,但她終究是沒出嫁的姑娘,見如故連這種話,都敢當衆說,目瞪口呆。

如故沒事一樣,吩咐秋娘,“六公主怕羞,你去點兩出文雅點的戲給公主看。”

秋娘安排的戲果然文雅,講女扮男裝上京趕考的。

如故直接把茶給噴了。

臺上唱了沒一盞茶功夫,六公主的臉色就掛不住了,正要發作,突然嬤嬤跑來,湊到她耳邊道,“公主,三皇子往這兒來了。”

“什麼?”六公主吃了一驚,“我三哥往這兒來了?”

“是,聽說馬上就要到門口了。”

六公主是偷偷溜出宮的,如果被蕭宸看見,往她母親那裡告,她的皮都要被揭下來一層,立刻起身,“這破戲,你自個看吧,我改天再來找你。”

也不等如故回答,匆匆出了雅間,讓人帶着從後門離開。

六公主走了,如故也沒必要再留下來,也起了身,想去後頭看看無顏是不是真的不在花滿樓。

哪知剛剛起身,簾子一摔,蕭宸怒氣衝衝地進來,看見如故,一張還算英俊的臉扭曲了,“臨安,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如故翻了個白眼,這人還真是欠抽。

蕭宸眼珠子一轉,不見包間有別人,只有她一個,有些意外,“你沒和無顏一起?”

清和殿的事,一天沒有結果,蕭宸一天脫不關係。

這筆賬,如故還壓着,他居然跳到她面前蹬鼻子上眼。

冷笑了笑,“我跟不跟他在一起,和你有什麼關係?”

蕭宸聽了這話,即時怒了,恨不得把滿肚子的火全倒在如故那張可惡又可恨的臉上,但這裡是大外鼎鼎的花滿樓,京裡上上下下有身份的人和這裡或多或少都扯得上關係。

如故在清和殿出事,他已經被父皇訓得狗血淋頭,如果他在這裡再動了如故,被哪個多事的傳到父皇耳朵裡,他就得吃不完兜着走。

攥成拳的手,緊了又緊,冷聲道:“你和無顏在清和殿私會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還敢招搖過市地往‘花滿樓’跑,你還有沒有半點廉恥之心?”

如故在他的清和殿私會別的男人,害他成了衆人的笑柄,他走到哪兒都被人指指點點,丟盡了臉。

那些風言風語,八卦通的三順早就吹到如故的耳朵裡,如故‘咦’了一聲,“我在清和殿會男人,臭名是再加了一筆,但三皇子你可就得了個成人之美,胸襟寬闊的美名,你該感覺到高興纔對。”繞開他,走向門口。

蕭宸身爲皇子,處處受人追捧,那些大臣之女,誰見了她不想方設法的巴結,恨不能成爲他的王妃,幾時被女人這麼諷刺過,怒氣直衝腦門頂,把不能再招惹如故的事忘到了後腦勺,搶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不許她離開包間,“那賤人呢?”

如故停下,冷冷地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臂,“蕭宸,你真以爲我好欺負?”

蕭宸見如故變了臉,也不敢過於強迫於她,放開手,追問道:“無顏去了哪裡?”

“你要找無顏,儘管自己尋去,別說我不知他在哪兒,就是知道,也不會告訴你。既然你是找他的,我不陪了。”如故拍了拍被他抓過的地方,像是拍掉上面的髒物。

她的動作徹底地激怒蕭宸,她這麼髒的女人居然嫌他髒,怒歸怒,怒的同時又有些懊惱。

他去靖王府找她,聽說她去見無顏了,一股壓不下的怒氣直衝腦門,完全不加思考地衝去‘花滿樓’。

在‘花滿樓’外,看見她的馬車,車前守着她的丫頭三順,完全不加思考地抓住個小廝,問如故在哪兒,得知如故進了包間,馬上想到的就是她和無顏在包間做那男女之事,當時就氣瘋了,恨不得立刻把無顏一刀給劈了。

沒想到不見無顏,而且如故衣裳整齊……

一瞬間,他竟鬆了口氣。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竟極在意她與別的男人鬼混。

這一發現,讓他懊惱之餘,越加氣憤。

直望着如故,問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對你做什麼?”如故莫名其妙,自從離開清和殿,她就再沒見過蕭宸,別說她一直忙碌沒空理會蕭宸,就算有空,她也不會在他身上浪費時間,能對他做什麼?

突然間蕭宸的一張臉漲得通紅,神情有些古怪,“你……我……我……”

如故本不耐煩跟他打交道,這會兒見他吞吞吐吐,更不耐煩,撇了嘴角道:“你該不會是尋着什麼狗屁藉口來向我求和吧?”

自如故離去,蕭宸還真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

說是憎惡也好,想也罷,反正就沒一刻忘了她的,但被她直言說出,卻像踩了尾巴尖一樣,勃然大怒,咬牙切齒道:“你瘋了你?我會向你這個淫婦求和。”

如故對他一口一個淫婦十分反感,扭頭‘哧’了一聲,“既然不是求和,那就有屁快放,沒屁滾蛋。這兒可是花滿樓,不是你的清和殿。你要在這兒撒野,我也不會客氣。”

蕭宸因清和殿的事被北皇不待見,接着陳後被刺殺,他又成了嫌疑,北皇對他越加惱怒,害他最近接連失勢,但他終究是三皇子,哪有人敢在他面前這麼說話,如故身份雖然特殊,但只是一個小小的郡主,居然敢公然威脅他,氣得渾身發抖,上前一把將她抓住,“你……你這個……”

如故截下他的話,道:“你再敢叫一聲淫婦,我們就到皇上那兒說說理去。”

蕭宸被如故氣得象是鼓了氣的青蛙,但‘淫婦’二字卻生生給嚥了回去。

她再不堪,身份仍在,怎麼能讓人一口一個淫婦的叫。

蕭宸想到清和殿靈堂上的事,讓她不肯再和他親近,他可能真的再娶不了她了,突然間那些怒氣全泄了,只剩下說不出的頹然和心灰。

如故被他抓住不放,怒了,“還不快滾?當真要我叫人來收拾得你舒服,你纔會老實?”

蕭宸來找如故,怕人多口雜,一個下人沒帶,而花滿樓外卻候着如故的一幫護衛,真動上手,他必吃大虧,滿肚子苦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悲憤交加,直衝得腦門子漲痛難忍,“你到底要怎麼才肯放過我?”

如故好笑道:“我自從從宮裡出來,連你面都沒見過一個,又怎麼不放過你了?不過,如果我在清和殿出事,和你有着,我還不能放過你。”

蕭宸剛泄了的怒氣,被她一句話,又撩了起來,“如故,你別想誑我落下口柄,你的死根本與我無關。”

“既然跟你無關,你來找我鬧什麼鬧?”如故如果不是要把隱藏在暗處的危險連根撥掉,根本不願意再理會極品女的破事。

蕭宸飛快地又往左右掃了一眼,不能肯定地問,“你真沒在跟無顏胡搞?”

如故不屑地‘嗤’了一聲,“你不是口口聲聲叫我淫婦嗎?那麼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想必你也清楚,既然如此,我跟無顏怎麼樣,都再正常不過,是吧?再說,你不也在我的靈堂上,跟我的丫頭胡搞?”

蕭宸滯了一下,“我可以收夏兒進房的,跟你和無顏怎麼同?”

“在我看來,都一樣。”如故冷笑,這個人真是讓她倒足了胃口。

“你惱我想收夏兒,所以就……就害我……害我不能人道?”她居然拿他跟一個戲子比,蕭宸剛壓下的怒氣又被撩撥起來,臉色鐵青,連毛孔都擴張開來,模樣說不出的醜陋。

“啊……”如故直接噴笑出聲,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他下頭瞟了一眼,滿臉歡樂,“你不能人道了啊?”笑聲爽郎,說話的聲調更是半點不降低,像聽見一樁好笑又讓人開心的事。

那一眼,蕭宸覺得像是被她剝光了衣衫,看到了裡頭軟搭搭地東西,又窘又怒,“你這般禍害我,我不會就此罷休。”

如故笑得花枝亂顫,聽了他這話,忍了一下笑,“你說是我害得你不能人道,那說說,我是怎麼害的你?”

蕭宸冷哼,“我就是來問你對我做了什麼?”

如故嘴角微勾,露出一絲輕蔑笑意,“我躺在棺材裡的時候,你跟我的丫頭幹得正爽,我醒來後,從頭到尾,都有一堆子的人看着,連我離開清和殿都是你孃親眼看着的,我能對你做什麼?”

早晨,蕭宸受小妾勾引來了興趣,把小妾抱在懷裡,突然發現那物不能用,急怒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如故。

氣頭之上,完全沒有思考地就衝來找到她算賬,被她一陣搶白,才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證據。

不過,除了她,不可能再有誰會在這方便害他。

“有些事,用不着親力親爲。”

如果借別人的手,那麼有機會下手的人就多去了,他正在思考這兩天都接觸過哪些人,如故突然向他湊近些,似笑非笑,“除非那晚,你見我詐屍,心裡有鬼,心虛之下,被嚇得不能人道了。”

蕭宸雖然性情魯莽,但並非蠢人,發了一通脾氣漸漸冷靜下來,冷笑道:“臨安,是不是惱我沒及時請求父皇向越皇提親娶你,就恨我到千方百計誆我落下個謀害你的罪名?”

如故好笑,恨他?

他太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臨安府裡的那幫子男人,雖然個個跟她象有仇似的,但無論人品智商都都不是蕭宸可以相比的。

至於身段長相,更比這個蕭宸強了何止千百倍。

極品女竟和這麼個蠢貨勾搭在一起,真是不可理喻。

“你無憑無證,空口白牙,都敢跑來說我害你不能人道。而我確確實實在你那裡被人殺害,你卻說沒有責任。傷痕現在還在我脖子上,難道我還不該懷疑你?”

蕭宸噎住,他這樣來找她算賬,確實太沖動了。

一時間被嗆得答不上來,只諾諾地道:“明明是無顏做的。”

“如果真是無顏,你能憑着一塊免死牌放他離開?就算你顧忌免死牌,放了他離開,爲什麼這些天,卻對無顏是兇手的事,半字不提?”

說來說去,如故還是懷疑蕭宸,蕭宸再次被激怒,但他放無顏離開,以及事後半字不提,確實有不可說的理由。

他沒想到這麼細小的事情,她也注意到了,心虛得後退,“不是你想的,你別胡說。”

如故冷笑。

蕭宸覺得如故像是要看穿他心中所想,一刻了呆不下去,但又不肯輸了氣勢,道:“你別以爲害了我,可以什麼事也沒有。臨安,你等着,別讓我找到證據,否則的話,我絕不會放過你。”說完,轉身快步而去。

如故冷笑,拋開他來招惹她的事不說,就是爲了蕭越,她也不會放過他,不過現在不是機會。

蕭宸一走,止燁神出鬼沒地從頭頂樑上輕飄飄地落下來,在如故身邊坐下,“你真把他嚇得不能人道了?”

如故道:“或許吧。”

不能人道對男人而言是致命的打擊,蕭宸又是皇家之人,不能人道延承後代後果會非常嚴重,弄不好皇位之爭都沒他的份了。

所以蕭宸絕不敢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止燁啞然失笑,真是倒黴悲催的傢伙,“你爲什麼要讓柳兒上臺?”

“我隨口一問,心疼了?”如故睨了他一眼。

止燁突然捏瞭如故下巴,眼裡噙了謔戲,“媚術,不如我來教你。”

“你不對我的胃口。”

如故摔開他的手,走出雅間,依在欄杆上,叫停正在唱的戲文,指指點點。

“喂,該這樣演,女主考上狀元后,周旋在各皇子和權貴公子中間,然後和那些皇子權貴公子大搞曖昧,搞到所有男人都非女主不娶。然後挨個的虐,虐死虐走,最後只剩下最爲有權有勢,長得好看又多金的那個,扶他坐上皇位,一世獨寵她一人。”

戲臺上妓子一臉黑線,不知這戲該怎麼演下去。

一聲入骨媚笑,對面廂房簾子揭開,露出一張媚入骨子的臉龐。

如故嘴角一勾,終究是等到了。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如故想見的無顏。

一身明豔的橙色闊袖袍穿在他身上,竟風情萬種。

無顏手指在雕花護欄上撫過,“郡主說要怎麼演,你們就怎麼演,好好地演。”

臺上的人呆住,這叫人怎麼演啊?

“別讓客人久等。”無顏手指在護欄上一敲。

臺上妓子當真按着如故說的臨時瞎編,一時間亂腔亂調,人來人往,一會兒竄上臺的人太多,各唱各的,一會兒臺上衆人你看我,我看你,也不知到底該誰唱。

一齣戲唱得慘不忍睹。

如故這個編劇都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不忍看下去。

止燁無語望天。

無顏卻跟沒事一樣,微笑着進了如故的雅間,自動在如故對面坐下,“郡主覺得還滿意嗎?”

如故嘴角抽了下,“很好。”

無顏掃了眼皺眉坐在一邊的止燁,勾脣又笑,“該不會才一夜,郡主就想無顏了?”

如故‘嗯’了一聲,“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無顏好好地,郡主是開心呢,還是失望?”

“失望。”

“哎,紅顏薄涼啊。”無顏笑着伸手來勾如故的下巴。

止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無顏看向止燁,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慢慢收回手。

如故不願再跟他瞎耗,取出小瓶,倒出裡面的火蓮子。

止燁看着如故手中赤蓮子,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無顏難得收起臉上不正不經的嫵媚笑容,向如故託着赤蓮子的手心伸出手。

如故手一握,把赤蓮子收去,“我想跟你談談。”

無顏眼裡的笑又慢慢化開,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

止燁起身,“我去外面看看。”

無顏和如故面面相對,過了一會兒,無顏才手撐了腮看着如故,衝如故一眨眼,桃花眼裡像噙了三分情。

“有止燁,不會有人聽見我們說什麼。”聲音柔軟得把人的骨頭都酥掉。

“你爲什麼會去暖苑,而去以後,出了什麼事,我到底是不是你掐‘死’的。”

“我收到你給我的信,約我去清和殿,去給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麼?”

“女人想要無顏,還能有什麼?”無顏衝着如故又拋了一記媚眼,神情曖昧。

如故後背爬上了一層雞皮,再不同情他身上的那些傷,只覺得這人欠揍。

垮下臉,“你以爲胡說八道,我能把火蓮子給你?”

無顏從闊袖裡取出一封信,擱到如故面前,“鳳兒,你該不會想用失憶來推卸責任吧?”

鳳兒?

如故確實姓鳳,但這樣的稱呼讓她連打了三個冷戰,“不許亂叫。”

遲疑了一下,拿起那封信,抽出信紙,打開來。

那信確實是約無顏前去清和殿的,沒有落名,只畫了一隻鳳凰。

“鳳兒,你還有什麼話說?”無顏的手指劃過如故手背,像有螞蟻爬過,癢得搔心,“我去了,結果差點把命丟在那裡,你真是狠心。”

無顏怨念地瞥瞭如故一眼,那模樣簡直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極品女已經不在,那麼無顏手上的這封信肯定是假的。

如故不認得極品女的筆跡,但他敢拿出來,想必可以以假亂真。

這封信是無顏僞造的,還是別人送給他的就不得而知了。

折起信,想收進懷裡,回去隨便找個極品女寫的東西,對對筆跡,或許能得到一些線索。

無顏手指挾了信封,把信奪了回去,“這是證據,不能給你。要想拿回去,就給火蓮子。”

如故皺眉。

無顏屁股挪到她身邊坐下,湊到她面前,近得讓如故能感覺到他的如蘭的呼吸。

“我這身上總是血淋淋的,就算和你親熱一下,都得弄你一身的血,噁心,是不?”

如故把他推開些,“我們……以前到什麼程度了?”

“還能到什麼程度?”無顏單着眼,眨了一下,那模樣當真是勾人之極。

如故惡寒。

見無顏又湊了過來,忙把話岔開,“你去了暖苑,然後呢?”

“我去了,沒見你,卻見到怒氣沖天的蕭宸,然後就捱了頓打,差點死在那裡。後來卻聽到風聲,說你在暖苑和我私會出事……”

“你是說,你去到時候,蕭宸已經在那裡了?”

“難道不是你故意讓他去那裡等着我的?”

如故搖頭,“除了蕭宸還是誰在暖苑見過你?”

“蕭宸的一幫下人都看見了。”無顏手指一勾如故下巴,“鳳兒,你是故意害我,是嗎?”

如故眉心慢慢蹙起,蕭越是在她出事以後纔去的暖苑,如果無顏去到苑暖,蕭越已經在了那裡,那麼和掐死她的時間就錯開了。

所以,無顏並不是殺她的兇手,蕭宸本想栽贓嫁禍給無顏,不料無顏竟有極品女給他免死牌。

案子到這裡所有線索全斷掉了。

------題外話------

明天是容瑾的戲份,姑娘們會不會有點小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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