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越教育越沒品

這些年多來,他沒有一天不在想她,她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裡。

這時她就在他面前,讓他還怎麼忍得了。

別過臉罵了聲,“見鬼。”

手慌腳亂地將她丟到牀上,拉過絲被把她蓋住,狼狽地逃進隔間浴室,一頭栽進醒水池,用冰冷的水浸去體內的騷動。

寢室裡傳來一陣壓抑着的低泣。

蕭越胡亂抹了身上的水,抓了睡袍套在身上,返回寢室,哭聲瞬間止住。

蕭越望着牀上倦縮成一小團的身身影,眉心慢慢蹙起,過了會兒,才緩步走到牀邊坐下,輕輕扳過如故,“你在哭嗎?”

如故咬緊下脣,裝睡。

“我知道你醒了,醒了就去洗洗吧,一身都臭死了。”

蕭越站起身取了件乾淨的負緞袍丟在牀上。

他和她是同類人,知道她不願說的事,再怎麼問也是沒用。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把她逼得太緊。

如故抓過錦袍,閃身躲進了隔壁浴房,臉上火辣辣的燙,剛纔在醉倒前,雖然吐得稀里嘩啦,但頭腦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怎麼弄了他一身的污物。

蕭越靠坐在大牀上,看着與浴房相隔的屏風,幽黑的眸子慢慢變窄。

他不能確定,等她酒醒了,她會不會願意心平氣和地和他談一談。

如故穿着他家居的緞袍,從浴房裡出來。

蕭越雙目一亮,黑沉的眸子多了些異樣的色彩。

她洗淨的面龐,乾淨得如同出水芙蓉。

玲瓏的身體罩在他寬大的緞袍裡但隨着她的走動,柔軟的布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體曲線,更讓人想入非非。

“能不能再借我一條褲子,我這樣不方便在街上走。”

“都這麼晚了,你還要回去?”

他依靠在被子上,看着揉着溼發的她,從腹下升起一股暖流,看向她的目光也變得灼熱。

“嗯。”既然有蕭越在,向他借匹馬應該不成問題。

蕭越欠身打開壁櫃取出一條錦褲遞給她,懷疑地打量着她的小腰,能否掛得住他的褲子,“過來。”

她略爲遲疑,仍走到他身邊伸手來接住褲子。

近距離看他,越加的迷人。

“也不跟我說聲謝謝?”蕭越突然縮回手。

如故站在牀邊欠着身來拿褲子,他這麼一回縮,頓時失了重心,往牀上栽倒。

脣劃過了他的脣,慌亂的手卻拉開了他的便袍,露出他碩壯的胸脯。

微妙的感覺一瞬間在二人脣邊散發開來。

他的手指卷着她的秀髮,劃過她光滑的面頰,她的肌膚光滑柔嫩得如同嬰兒,讓他的指腹留連不肯離去。

她的耳根瞬間透紅,還從來沒有在清醒的時候,有男人這樣碰過她。

他微微一笑,突然攬住她,將她拉向自己。

他的脣湊近她的脣,在她脣邊停下,“留下?”聲音低啞而曖昧。

她的心再也不受控制的橫衝直撞,喉嚨乾澀起來,想拒絕,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他深邃的眸子黯了下來,視線鎖定她天然泛着珠光的誘人脣瓣,慢慢吻落。

她的身體瞬間崩緊,呼吸系統也完全失靈,心臟功能也完全頹廢。

緊張到不知該怎麼去迴應他,只能靜靜的任他吮吻着她。

他的脣很有彈性,很柔軟,柔軟到讓她迷戀,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從脣瓣傳向全身,身體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可以感覺到她狂亂的心跳,這一發現讓他的動作越加的輕柔起來,怕動作過大而嚇到她。

吻輕柔而纏綿,如故崩緊的身體變得柔若無力,倒伏在他寬闊的胸脯上,隨他的呼吸一同加重。

他的渴望也被煽到了頂點,摟着她的手臂漸漸收緊。

“我想喝水。”她緊張得快要窒息了,按住後背上正試圖移到前面來的手。

他停了下來,在她耳邊輕輕一吻,伸手去拉金鈴。

如故忙抓他的手,“別叫人。”

他看着她緋紅的臉,笑了,翻身下牀,“等我。”

在她答應後,下牀走向外間,“想喝什麼?”

“茶。”

“很快就來。”

如故隔着珠簾,看着他拉開房門出去,臉越來越燙,飛快的繫好腰帶,翻窗逃了出去。

好在及時打住,沒有擦槍走火,要不然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面對蕭越。

窗外是後花院,太子府的花院不比她的臨安府小。

而她又是第一次到蕭越的府上,沒一會兒功夫就完全迷路。

鬱悶地苦笑。

一個管事打扮的人匆匆走來,向她行了一禮,“太子爲郡主備了馬車,郡主請跟奴才來。”

如故臉上像起了火,火辣辣的燙。

蕭越回屋不見了她,自然會猜到她的去向。

他沒有親自來找她,而是安排了下人來送她,是不想勉強她,也不想她難堪。

如故窘迫的同時,感激蕭越的體貼。

出了太子府,坐上馬車,一隻信鴿飛到她手上。

如故猶豫了一下,才從小竹筒中抽出信箋,白紙黑字,龍飛鳳舞地寫着一行字。

“你又欠我一夜,下次一起還,蕭越。”

如故臉上越加燙得厲害,低罵了一聲,“混蛋。”

**

雲末剛剛邁進書房,就有親信隱衛從窗口飄落。

“郡主爬牆出了府,在花滿樓坐了一陣,又去了西子湖和蕭越太子喝酒……然後……”

雲末眼皮微擡,“然後怎麼?”

“然後去了太子府。”

雲末驀地看向親衛,神色雖然仍然淡然,但眼底深處卻冰冷一片。

親衛低着頭,不敢看雲末的眼,背心瞬間滲出冷汗。

一縷白煙無聲地在天空中化開。

親衛忙道:“郡主回府了。”

雲末輕道:“你下去吧。”

親衛鬆了口氣,退了出去。

如故翻牆進了臨安府,仍從潛回她爬出去的那扇窗,窗頁仍然虛掩,和她離開時沒有兩樣。

輕輕推開窗頁,寢室中一片漆黑,看來三順沒有進來過。

她這趟出府,算是神不知鬼不覺。

如故暗暗得意,搭了一腿上窗戶,剛上騎上窗臺,屋裡傳來一聲極輕的打火聲。

見對面書桌前亮起一團火光。

隱約看見桌後坐着一個人影。

那人慢條斯理地點燃燭火,挑亮了燈芯,照亮他乾淨得一塵不染的身影。

如故看着他清秀絕俗的眉眼,身體驀地僵住,額頭上慢慢滲出冷汗。

雲末擡眼向她看來,神色淡得看不出絲毫喜怒。

“郡主這是做什麼?” wωω● тт kǎn● ¢ 〇

“賞月。”如故說謊不臉紅。

“既然是賞月,爲什麼有門不走,卻要爬窗?”

“如果走門,三順他們職務所在,一定會跟着,我是好主人,不願爲自己的一時興趣,害人家不能休息。”

“是嗎?”他聲音極淡。

“嗯。”如故隨口應了,從窗戶上翻了進來,他做什麼從來不會告訴她,憑什麼她去哪裡非要告訴他?“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身爲你的教導官,你晝夜不回,你覺得我該在哪裡?”

如故愕住,第一次見他端出教導官的架子,“你以前不管我的。”

“現在管管,也不算遲。”

如故揉了揉開始發痛的額頭,“我兩世加起來,都能做你這一世的娘了,這些就不用你教了。”

雲末似笑非笑,“頭一回聽說,人算年紀要把上一世也加起來。如果非要加上一世,我仍是你的教官。”

“上世折磨了我那麼多年,還不夠嗎?”如故鬱悶。

“上世歸上世,這一世歸這一世。”

“你說這麼多,是想做哪樣?好像老師打學生都是打手掌心的,要不我叫三順拿塊戒尺來,你要打就快些打,打完了,我好睡覺。”

如故坐到桌對面,不怕死地把一雙白生生的小手伸到他面前。

“這麼說,郡主是承認自己錯了?”

“我有什麼錯?我這麼大的人了,出去喝個小酒有什麼錯?”如故趴在桌上,手託了腮,向他湊近,“我是獨身,別說喝個小酒,就算去一夜風流,也無可厚非,是不?”

雲末皺眉。

“別跟我說女人要守婦道之類的,我沒學過,也不屑學。這院裡的男人們,個個頂着我的夫侍的名頭,可是你們,誰在外面不是一籮筐的爛桃花?認真清算下來,還不知是誰對誰錯。”如故睨着他笑,“雲末……我們已經兩清,你不再是我的夫。你怎麼愛惜憐心,我管不着,我想怎麼,也輪不到你管。”

如故嘴裡輕鬆,心裡卻如秋風掃過,只剩下一片孤寂的淒涼。

她兩個月就與他拜過天地,如今卻什麼也不是。

即便是炮友都算不上,呵——

雲末緊緊地抿住脣,一雙眸子黑得如同濃墨,絲毫不能被燭光照亮,眼底深處涌着難辯之意。

他靜看了她一陣,緩緩起身,淡然地走向門口,到了門邊才停下,迴轉身重看向她看似無所謂的笑臉,“一身酒味,要睡也洗洗再睡。”

如故‘噗’地一聲吹熄了燈,直接上了牀。

雲末默然,在門口站了一陣,退了出去,順手關上房門。

如故望着漆黑的帳頂,長嘆了口氣。

苦笑了笑,天意弄人,是不?

如故以爲氣走了雲末,這件也就算至此爲止了。

結果天剛亮,三順‘怯生生’地把如故從被窩裡拽了起來。

如故喝了不少酒,又一夜沒睡,睡下去哪裡肯起來,直聽見三順說,“雲公子讓郡主進山清修。”如故才一個嚀叮醒了。

“什麼清修?”

“說是修習行爲道德。”

如故差點噴三順一臉的血,氣得差點爆粗口。

之前見雲末一聲不出的走了,以爲他還有點良心,結果他根本就是一個渣,整天變着法子折騰她的渣貨。

除了雲末,讀書最多,最懂規矩的是四兒。

如故進山清修,由四兒做她的太傅。

四兒平時爲人隨和,如故也挺喜歡他,但如故在二十一世紀長大,思想行爲和這一世的女子相差太大,在他人看來,坐沒坐像,站沒站像。

而且是如故在學習上又是懶到一種程度上的奇葩。

一拿起書本,她是能躺着絕對不坐着,能坐絕對不站着的混球。

四兒偏偏是個極負責的人,擔了她行爲準則的太傅,整天圍着她苦口婆心地勸,簡直比唐僧還唐僧。

“郡主,你才吃了三個肉鬆餅,兩個菊花餅,四個小桃酥,一大碗綠豆羹,這麼躺着,很容易胖的,就算長不胖,光長個小腹子也是不好看的,是不?”

如故嘆氣,坐了起來。

她不會胖,不會長小肚子,但如果躺着不動,四兒能在耳邊嘮叨一整天,她只想耳根清靜。

“哎喲,郡主你不能就這麼睡呀,你答應過我今天要把這書背上十頁的。”

如故眼睛睜開條縫,瞄了眼身邊的道德經,真想把四兒直接踹出去。

嘆了口氣,勉強拿起那本書翻翻。

四兒是打不死的小強,踹出去,能立馬爬回來,給她再加一條行爲粗暴,起碼又要多唸叨兩小時。

她答應進山,是希望能有時間多煉煉丹藥,結果整天聽四兒婆婆媽媽的嘮叨,一粒丹藥也沒能煉成。

如故望了迴天,在肚子裡把雲末狠狠地罵了個遍。

這樣的苦逼日子,直到背完那十頁書,纔算暫時結束。

如故離開茅屋,清涼的風迎面而來,四周到處幽水翠林,實在是少有的好風景。

不過山裡雖然山清水秀,但住多兩天就悶得起灰。

再加上四兒總在耳邊嘮叨個沒完沒了,她就是想靜下心來煉煉丹都不行。

如故煩不勝煩。

這天,如故被四兒念得實在心煩,拿了女兒經裝模作樣的看。

四兒昨晚被寺裡的方長請去給和尚們講了半晚上的課,沒睡上兩個時辰,他又是早起的人,這時有些犯困,盯瞭如故一會兒,就手撐了頭打磕睡。

這一來,可樂壞了如故,天賜良機。

從懷中取出迷香,對着四兒的鼻子一吹。不一會兒,原本睡着的他,軟綿綿地趴在了行禮之上,任怎麼推掐叫喚都沒反應。

拍拍手,正想開溜,突然見他的睫毛動了動。

心裡一下揪緊,這迷香來得雖快,但不知藥性如何,萬一醒了,發現她不在,只要叫一聲,潛俯在附近的隱衛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給揪回來。

大眼一轉,有了。

脫下四兒的一支襪子,將他的眼睛蒙上,又脫下他另一隻襪子,將他的嘴塞住。

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根繩子把他綁了,就萬無一失了。

可是找來找去,除了綁着書箱的那條粗繩,再也沒別的繩子,偏偏那綁書箱的繩子被壓得死死的。

如故使出了吃奶的力也沒辦法將繩子從行禮上抽出來,有些鬱悶,不就清修幾天嗎?還扛這麼一大箱子的書,也不嫌累贅。

四下望去,見不遠處崖邊擱着條枯藤,眼睛一亮。

怕迷香過了藥性,不敢多加耽擱,三兩步走到枯藤前,去撿那條枯藤。

那枯藤還有些細根埋在土裡,如故隨手一扯,將那些細根連根撥起。

哪知,這一撥卻將原本硬朗的土質地面拉鬆,從被撥起的細根處,裂開數道縫隙,暗道不妙,然還沒來得急反應,身子一歪,就隨着大大小小的土塊往崖下墜去。

看着深不見底的山谷,驚慌失措,悲呼,哀呼。

耳邊風聲呼嘯,身體以極快的速度下落,手腳亂舞,唯一能做的就是尖叫。

終於看見谷底,竟是嶙峋山石,原指望谷底能有個內海什麼的,說不定還能保住一條小命。

現在看來,沒能逃走,自己先要被摔成肉餅了,說不定還會被掛在哪塊山石之上,風乾成人形標本,再不然就淪落爲鳥食。

就在絕望之際,深深嘆了口氣。

小郎,你贏了,這世再不能和你一爭高下。

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身體被什麼東西接住。

眼前景色晃動,轉眼已到谷底。

她卻沒直接在地上摔成爛泥,也沒掛在哪塊尖石之上,身上也沒有任何痛楚。

如故虛軟地呼出口氣,撫住胸口,自己還活着。

阿彌陀佛,謝謝佛主,謝謝上帝,反正能謝的,全謝過一遍。

“姑娘,你沒事吧?”耳邊響起一個性感磁性的男聲。

如故愣了一下,順着聲音望去,倒抽了口冷氣,心跳也像是停止了一般。

近在咫前的這張臉好看得過份。

如墨瀑般的長髮隨意地披在寬闊的肩膀上,其中一束用一個精緻的紫金環束在頭頂,發稍隨風飄飛。

如墨的濃眉斜飛,深沉眸子裡籠着一抹散不去的陰霾——雲夕!

“姑娘,有沒有傷到哪兒?”

“沒有傷到哪兒。”如故仍呆呆地望着面前這張好看的臉,心裡七上八下,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失去了記憶,還認不認得自己。

“能站得住嗎?”

“啊?”如故這才發現,自己是被他打橫抱在懷中,原來剛纔是他接住了自己,想到雲夕多疑,而自己的呆相全落在他眼裡,不知會不會引起他的懷疑,心裡直髮虛,急忙掙下地,見周圍山壁如削,沒有山路通向懸崖頂上,不禁暗暗叫苦,這該怎麼上去。

不過話說回來,雲夕一個人跑到這偏山僻野來,實在太過詭異,不禁暗生戒備,裝作不認識他,後退一步,問道:“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兒?”

雲夕見她不像平常人一樣,答謝救命之恩,反而防賊一樣對自己刨根問底,不禁有些婉爾,“我只是一個過路人,聽到有人尖叫,過來看看,不料正好看到姑娘從上面墜下。”

只是過路人,如故眼珠子亂轉,他真不認得她了?

“姑娘放心,在下不是壞人。”那人見她如此謹慎,笑笑道:“到是姑娘爲何會跌下此山谷中?這山人平日絕少有人走動。”

不是壞人?

果然壞人都不會說自己是壞人的。

見他問起墜崖原因,總不能說,自己去撿枯藤綁人掉下來的吧。

“我和老師在上面休息,不小心踩到鬆軟土地上,引起塌方,跌了下來,幸好遇到公子,多謝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客氣,只是舉手之勞。這山中僻靜,極少有人來,不知姑娘和令師爲什麼進到這山中?”

“既然公子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我也就不瞞你,我隨師傅進山清修,我看書看得無聊,四下走動一下,沒料到會掉了下來。”人背真是喝涼水都要噎着,“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雲夕。”

如故聽他直接報出自己的名字,心裡咯噔一下,實在看不出他是真不認得自己,還是假裝不認得。

不自覺得又退後兩步,直勾勾地盯着他。

打算稍有不對路的地方,拔腿就跑,可是在這谷底能跑到哪兒,就不是她現在所能考慮的了。

雲夕見她還是處處一臉戒備,微微一笑,“姑娘不用害怕,我真不是壞人。只是覺得姑娘小小年齡,竟能靜得下心,隨老師進山清修,很是佩服。”

如故心想,你都都不算壞人的話,這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公子謬讚。俗語有說,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如故雖只是個弱女子,但只要堅定自己的信念,也就能靜下心來了。”

雲夕哈哈大笑,看她的眼光也有些不同,多了些許讚賞,“你叫如故?”

“嗯。”如故擡起頭,裝傻,“這麼高,除非有翅膀,否則怎麼上得去。”

雲夕微微一笑,向她靠近。

“你要做什麼?”如故心裡一緊,雲末安排來的隱衛不可能跑到這懸崖下面來,如果雲禽獸這時候獸性大發,真有些棘手。

就在如故差點連‘噬魂’都抖出來的時候,雲夕道:“我帶你上去。”

如故摸着三生鐲手剎時間停住。

雲夕長臂一伸攬住她的小腰。

如故只覺腳下一空,已騰空而起,向崖上飛去。

石巖後轉出一個白色的身影,豔陽打在他俊儒的面龐上,卻淡淡地,沒有絲毫暖意。

他擡頭看着在陡壁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如故隱隱感覺下頭有人在看她,低頭看去,山谷中只有清風拂過地上砂塵,哪有什麼人。

雲夕在上升之力消失前,腳尖在石壁上又是一點,身體再次往上竄起。

如故雙手緊緊抱着他的手臂,唯恐他輕功差一點,他們就得掉下去摔成肉餅。

但當他輕輕鬆鬆地抱着她落在懸崖頂上,如故心裡卻皺巴巴地難受。

作爲敵人,有這樣好的功夫,實在不是好事。

雲夕低頭,見她眉頭微微皺起,卻沒有嚇得臉色發白的樣子,有些意外,“不怕?”

“怕。”如故想也不想地回答。

雲夕鬆開了攬住如故的腰上的手,剛微笑着說了聲,“到了。”笑容就僵在了脣邊。

如故隨他眼光看去,偷偷別過臉伸了伸舌頭,四兒仍像死狗一樣趴在矮桌上,姿勢都沒變動一下。

雲夕迷惑地看向如故,“這是怎麼回事?”

如故心虛地擠出一臉假笑,“我的老師睡覺不喜歡太亮,所以用襪子把眼睛蒙到。”

睡覺不喜歡光亮,到是很多人的習慣,但脫襪子來矇眼睛,也太古怪了。

“可是這嘴裡又是怎麼回事?”不喜歡光亮,矇眼睛說得過去,可是塞嘴巴……

穿了大半天的襪子,味道再怎麼也不可能清爽。

“哦哦,我師傅還有個怪僻,睡着了會夢遊,一夢遊就喜歡吃襪子,他已經吃掉不少襪子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胡編了,至於四兒的形象問題也就顧不上這麼多了。

雲夕揚揚眉,有些忍俊不住,對如故的話,自然不信。

如故怕他上前看出四兒是中了迷藥,忙奔到四兒身邊,把他眼上和嘴裡的襪子扯下來,丟在一邊,伸手在他臉上一陣猛拍,“先生,醒醒,先生,醒醒。”

四兒臉頰被她拍得滿是紅指印,總算醒來,迷迷糊糊道,“哎呀,我這一覺睡得也太沉了,郡主,我睡了多久了?寺裡僧人有沒有過來傳飯?”

如故見他醒來,大大鬆了口氣:“先生,你睡了小半個時辰,寺裡的師傅們還沒來過,剛纔我失足掉下懸崖,幸好被這位公子救了。”

四兒這纔看見如故身後還站着個人,看清來人,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他向來面癱,沒太多表示,起身行禮道謝,“在下一時睡過了頭,竟沒察覺學生遇險,多謝閣下救了我學生一命。”

雲夕忙還了禮道:“先生不必多禮,小姐已經安全,在下也該告辭了。”

彬彬有禮,如果如故不是知道他的爲人,真要當他是個君子。

“不知雲公子府邸何處,等我清修完了,定去拜謝救命之恩。”

他在暗,如故他們在明,如故光想想就覺得背脊發冷。

如果能知道他的窩點,也能做些必要的防備。

雲夕一本正經,“在下向來身無定處,沒有固定的府邸。”

如故暗罵了聲——老狐狸,“這一別,不知還會不會有相見之日。”

“如果有緣,我們還會有相見之日。”雲夕說完,閃身離去。

如故看着雲夕的身影消失在山間,揉捏着衣角,一個頭三個大,對四兒小聲道:“他真不認得我?”

四兒正迷惑地看着自己的一雙赤腳,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襪子會被丟在一邊,加上太陽穴也是痛疼如裂,但又實在記不起自己做過什麼。

ωωω⊙тTk án⊙co 聽如故問起,隨口道:“應該是不認得吧,要不也不會就這麼走人。可是……”

“可是什麼?”如故的心驀地一緊。

“可是……我的襪子怎麼會被脫下來丟在一邊?”

“可能是你睡夢中,覺得腳底發癢,就把襪子脫了下來抓腳板心……”如故一臉正經。

“你說我脫了襪子抓腳板?”四兒目瞪口呆,他睡夢中居然做出這等有損禮儀的事,而還是在一個女弟子面前。

“這也是人之常情,你這麼緊張做什麼。”如故一臉純真無邪。

“不緊張,不緊張。”四兒真想一頭撞死。

如故看着四兒的一臉的囧相,心情好了不少。

玉玄扛着大刀,帶着一陣風跑來,後面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小開。

“出了什麼事?”

如故這次出來清修,爲了預防如故的寒症發作,由小開隨同進山。

小開不耐煩聽如故的女兒經,又看上了這山裡的冬蟲夏草,閒着沒事就去找附近百姓幫他挖草,打算等回去時帶回去發一筆橫財。

在如故進山之前,玉玄就接到了通知,他進行考覈的水族分舵離這山谷只有半日水程。

玉玄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考覈,立刻從水路進了山,和小開會和。

換了溼衣,便和小開一起進山找如故。

遠遠看見雲夕離開的身影,忙匆匆趕了過來。

如故斜了他們一眼,“等你們趕來,午夜場都散了。該出事的早出了,該出人命的,也早去閻王那兒報道了。”

玉玄不以爲然,“你去見了閻王,正好少了個大包袱。”

如故兩眼望天,這府上的人果然靠不住,“雲變態在附近,我們是接着清修呢,還是撤退?”

玉玄和小開飛快地交換了個眼色。

如故看在眼裡,忽地伸手去勾玉玄的肩膀。

玉玄的身體輕飄飄地從她手邊飄開,如故抓了個空,小開也在如故眼角瞟向他的瞬間,站到如故夠不着的地方。

如故笑着湊向正在穿襪子的四兒,冷不丁手指擡起他的下巴。

四兒懵懵擡頭,對上如故媚眼如絲的笑顏,怔住,等他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被調戲了。

全身的毛孔全豎了起來,下意識地要避,被如故反手一把抓住,“你們知道雲夕在這附近?”

四兒把嘴巴閉得緊緊的。

“四兒……”如故瞥着他,故意拖長聲調,“我今晚差個侍寢的。”

四兒立刻看向玉玄和小開,那兩個,一個仰頭看天,一個裝模作樣地算數,都假裝沒聽見如故的話。

如故笑了一聲,“四兒,今晚你到我房裡。”

四兒臉色頓時發白,緊張得結結巴巴,“修……修仙的人不……不近女色。”

如故慢慢彎了腰,手肘壓上他的肩膀,“修仙重要,還是兄弟重要?”

“都重要。”

“只能選一樣呢?”

“如果郡主的爹和娘同時掉進了水裡,郡主救哪個?”

“當然一個不救。”

“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四兒怒了。

“我不會水,而我爹孃都會水,我下水只能讓他們救我。”

“……”

“四兒……”

四兒起了一身雞皮。

“你要爲兄弟守口如瓶,就給我侍寢;要麼就老實回答我的話。”如故手指撫上四兒的臉龐,聲音柔軟曖昧。

四兒防狼地抱住自己的身體,縮了縮,嘴卻閉得緊緊的,一副打死不說的樣子。

如故鼻尖差點貼上四兒的鼻尖,看見四兒整個人僵住,嘴角噙着笑,“是不是雲末知道雲夕在這附近,明裡把我弄來這裡清修,實際上是拿我當餌,誘狼?”

四兒是不說謊的人,否認的話說不出口,呆呆地望着如故,一時無言。

如故注視着他的眼,嘴角的笑意濃了三分,但眼底卻緩緩浮上一絲冷意。

慢慢站直身,冷冷地瞥了四兒一眼,轉身走向寺院方向。

不管她再怎麼惱小郎,但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他的事。

但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顧她的安危,推她入狼窩。

雲末,我贈你蜜餞,你回我砒霜,當真如此絕情?

她停住,轉身回視向急得漲紅臉的四兒,“你告訴雲末,我如故從今以後,與他勢不兩立。”

玉玄皺眉,而小開難得不迴避地向她直看過去,眼裡閃過一抹詫異。

四兒顧不得再穿鞋襪,赤着腳追如故。

“礙,你誤會了,是他要來找雲夕的老窩,不放心把你丟得太遠,才帶在身邊,不是拿你做餌啊。他一直在暗中保護着你的,就算你碰上了雲夕,雲夕也傷不到你的。礙,你別走,聽我說完啊……”

四兒沒穿鞋,踩着一顆小尖石,硌到腳底,痛得鑽了心,只得停下。

回頭見玉玄和小開,一個抱着刀,一個玩着算盤,事不關己地看熱鬧,急了,“你們怎麼也不攔着勸勸?”

玉玄抓了抓胡亂紮成馬尾的頭,“爲什麼要勸?”

小開直接把臉別過一臉,“氣死纔好。”

四兒被這兩個二貨氣得跺腳,拖了鞋子,向如故急追下去。

玉玄用手肘拐了拐站在身邊的小開,“好像有人要有麻煩了。”

小開表示認同,還有幾分幸災樂禍。

身後傳來一聲轉咳。

玉玄頭也不回地道:“好像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一溜煙地跑了。

小開望了回頭上明晃晃的太陽,“或許真要變天呢,我的冬蟲夏草還曬着呢,得去收一收。”說着也腳底抹油的跑開。

如故回到僧院,拽下曬在院子裡換洗衣服,胡亂打了個包走人。

清修清修個鬼啊。

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

趕回來的四兒苦勸沒用,也趕緊回自己房裡,把東西掃成一堆,用被單一裹,扛在肩膀上,追出僧院,如故已經不見了人影,急得跺腳,點燃一枚信號彈放上天空。

如故不認得路,走了不少冤枉路,磕磕碰碰地到了前頭一百里的黃風鎮。

黃風鎮說是一個鎮,實際上和一個村差不多大小。

打聽到,黃風鎮唯一的一家客棧也就一個小四合院。

鎮子小,平時也沒有多少人住店。

剛進了鎮子不遠,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如故下意識地摸錢供袋,果然揣在懷裡的錢袋不易而飛。

賊!

如故飛快轉身朝那人追去。

以她前世爲刑警做過事的經驗,如果一直跟在屁股後面追,追死也未必追得上。

轉身閃進旁邊小巷子。

按照這年代的村鎮佈局規律,這條小巷可以和那人跑過的巷子相通,而且更近。

轉彎,果然見有人在前面晃悠,看衣着應該就是偷她錢袋的人。

看樣子,那人以爲把她甩掉了,所以不急着跑了。

如故不知那人的底子,左右又沒有人,不敢貿然行動,也放慢了腳步,縮身房子後頭,不讓那人發現自己,找機會把他一舉拿下。

那人走了沒多遠,扭頭來回張望。

如故趕緊縮在一棟突起的平房後面,掩去了身形。

那人觀望了好一會兒,又仔細的聽了聽,確定附近沒有人,走到旁邊一處茅廁,撩起外衣,解了褲腰帶,對着牆角放水。

所謂機不可失,這時不下手,只怕一會兒又要讓他溜了。

如故躡手躡腳彎着腰走到他身後,乘他正爽快的時候,閃電般的一腳踹過去,在他身體與牆壁親密貼合的瞬間按住他肩膀。

他一聲悶哼,微仰起頭解救出懷疑已經扁了的鼻子,在巨痛中一股熱流就下來了。

更讓他鬱悶的是下面的小兄弟,突然受驚,一下沒能完全關住,仍在稀稀落落的勉強滴着。

這一輩子都沒出過這麼大的醜,他發誓一定要身後的人,爲她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正要反抗,腰間微微一痛,身體頓時軟軟地使不上力氣,陡然一驚,開口要罵,卻聽身後聲音又再傳來,“老實點。”

這個聲音聽在他耳朵裡,更是氣悶的想一頭撞死,居然又栽在女人的手上。

如故一針得手,暗鬆了口氣,捏着假嗓子,讓聲音聽起來粗聲粗氣,有殺傷力,“東西還來?”

“什麼東西?”他的嘴被壓在牆壁上,歪着嘴,聲音有些含糊。

“還裝?”如故手掌在他肩膀上又是用力一按,那人的臉皮差點在粗泥巴牆上搓下一層皮來。

“你是什麼人?”他開口反問,語氣粗爆,一聽就不是好惹的貨色。

“警……公差。”如故把‘察’字嚥了回去,這可是招牌,對付這些人這個招牌好用着呢。

“公差可以隨便抓人?放手。”他沉下臉,怒火更在這瞬間滋長,苦於身上無力,不知被對方下了什麼毒,只能強壓着怒意,暗暗運氣逼毒。

哼!個個小混混被抓了都用這招,也太老土了,就沒新點的臺詞,“你少廢話,我跟了你好久了,你今天不老實跟我配合,你就準備着吃牢飯吧。”

如故空出一隻手快速地搜過那人的身,不見她的錢袋,怔了一下,有同夥?

再次把那人按緊,“說,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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