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讓人愛死的錢小開(求月票)
“無意中得到。四兒模棱兩可的回答,算不上說謊,“這書有問題嗎?”
“沒……沒問題。”如故心中思潮翻滾,久久不能平復。
她兒時,每晚都會坐在小郎身邊練字,或者等他講故事。
他的筆跡,她再熟悉不過。
雲末和小郎一樣,寫得一手好字,但她所見雲末的字,都是草書,而小郎卻寫得一手極好的小楷。
一個人或許能寫出許多種不同的字體,但寫作習慣很難改變,通篇對下來,總有相似之處,而云末和小郎的字體完全不同。
她一直覺得雲末和小郎很像,但一直不能確認的原因之一就是字體。
而和小郎有相同筆跡的人,卻是三生鐲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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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這書是哪裡得來的嗎?”
這一瞬間,四兒似乎明白,雲末爲什麼不讓如故知道,這書是他給她的。
四兒雖然洞悉了其中原由,卻不刨根問底。
“一個友人給的。”
“你那友人叫什麼名字?”
“他給我這本書的時候,曾說過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他的姓氏。”
“那能不能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人以信義爲重,既然四兒答應了別人隱瞞身份,如故也不能勉強四兒。
“我不知道他在哪裡。”四兒搖頭,他確實不知道雲末去了哪裡。
如故眉子慢慢蹙起,四兒不過二十歲上下的模樣,而影子在三生鐲裡已經好些年,就算四兒認識影子,影子也不應該把這麼重要的東西送給一個十歲上下的孩子。
如果不是影子,那麼就應該是小郎發,可是四兒整天蹲在書庫,極少外出,而小郎現在是讓人聞名變色的殤王,兩個完全沒有交點的人,又是怎麼認識的。
四兒口中的友人到底是影子還是小郎?
不管是哪一個對如故來說,都十分重要。
前都或者能查出影子的身份,從而找到他的原身。
而後者……
如故輕抿了脣。
凡是與小郎有着的事,她都想要了解。
只有瞭解對方,纔有更多的勝算。
離開書庫,急奔回玲瓏軒,關了門,從三生鐲裡取出那個卷軸。
在桌上攤平,果然和書上的筆跡一樣。
如故把肉丸子抓了出來,先指了卷軸問它,“這是影子寫的?”
肉丸子點頭。
如故又把書翻開來,給它看,“這個呢?”
肉丸子搖頭。
如故微微一怔,“你看清楚些。”
肉丸子仍搖頭,“沒看過他寫這本書。”
“你只看這些字,是不是一樣。”廢話,這書就算是影子寫的,也是在進入三生鐲以前寫的,而它是三生鐲裡的靈獸,怎麼可能見過影子之前的作品。
如故把肉丸子的小腦袋壓向書冊,恨不得把它壓到書裡去好好辨認。
肉丸子眨着大眼睛瞅啊瞅,每個字都不一樣,又搖頭。
“怎麼會不一樣,你看仔細些,明明是一樣的。”如故有些急了。
肉丸子指着卷軸上的第一個字,認真地在如故翻開的那書頁上對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變態女人眼神不好。
“找不到一樣的。”
如故眼睛慢慢瞪圓,看看書,再看看肉丸子,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了大錯誤。
“你不認得字?”
“我纔不要學這樣無聊的東西。”肉丸子甩臉,丹藥很好吃,認字很無聊,他是靈獸,又不要考狀元,幹嘛要去學那無聊的東西?
“你不是整天說書裡說什麼的?”
“那些書是在三生石上的,不用看的,只要對着三生石意會一下,就能知道。”
如故撞牆,她高看了肉丸子,以爲它無所不能啊。
肉丸子見如故看它的眼神不對,以爲如故又想到什麼變態法子來折磨它,嚇得小臉發白。
兩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下去裝了死。
“我只是想給你吃回氣丹。”如故給它順毛。
肉丸子繼續裝死,回氣丹是一階丹藥,一點不好吃,它纔不稀罕。
如故用手指戳了戳它,小東西裝死的本事見長了。
用釵子把手指刺破,擠了滴血,放到肉丸子鼻子下。
肉丸子聞到如故的血香,嚥了幾口口水,忍了又忍,最後終於忍不住,兩隻小爪子抱了她的手指,張嘴湊了上來。
“不裝了?”如故把手指縮回來。
肉丸子小身子僵了一下,倒下去繼續裝死,但抓着如故手指的小爪子說什麼也不捨得放開。
眼睛睜開一條細縫,見如故拇指在搓去食指上的血滴,再搓就沒了,再顧不上裝了,一口含了如故的手指,滿足地噓了口氣。
如故把它提了起來,“吃飽了,該幹活了。”
肉丸子苦了臉,訕訕地耷拉肩膀,就知道沒有白吃的晚餐。
“不學寫字。”
“你想學,我還沒耐心教你呢。”
肉丸子一聽不用學寫字,來了精神,“要我做什麼?”
“你會做什麼?”在如故眼中,它只有兩個功夫,吃和跑腿。
但身爲靈獸,只有這兩個功能,未必太差勁了些。
肉丸子開始絞手指,就知道這個變態女人不會安好心。
小郎說過,人不能無能無德,靠吃白食渡日。
它雖然不是人,卻從來不把自己當畜牲。
覺得自己也該有做靈獸的覺悟,起碼不能比人做的差。
雖然變態女人可惡,但它也不應該讓她白養着它。
“我會種草藥。”
“都會種什麼草藥。”如故眼睛立刻放了光,煉藥哪離得了草藥?
“只要你拿得來的,我都能種出來。”
“寶貝,你有這麼好的功能,爲什麼不早說?”如故一把把肉丸子抱住,在它臉上親了兩口,又在它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肉丸子身子僵住,小臉慢慢扭曲,哇得一聲哭了起來。
如故看過肉丸子罵她,抓她,反抗她,卻頭一次看見它哭,也有些懵。
隨手抓了桌上小竹兜裡的一塊布給它抹眼淚,擦鼻涕,“不哭不哭,不喜歡種草藥,不種就是了。”
肉丸子睜開一隻眼,看見如故正給它擦鼻涕的東西,哭的更傷心。
如故從小到大就沒做過哄小孩的事,肉丸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得哭得她不知所措。
乾脆把它丟回三生幽境,讓它自個哭個夠。
小朋友可以寵,但寵過頭了,也是不好的。
肉丸子回到三生幽境,越加委屈得撞牆,三生幽境裡沒牆,就撞三生石。
一隻微涼的手撫上它的頭。
肉丸子立刻轉身,一頭扎進那人懷中,往他懷裡亂拱,“我再不要出去了,再不要見那變態女人了。”
影子輕撫着它圓圓腦袋,卻不問什麼事。
那隻手明明冷得沒有溫度,肉丸子卻覺得那是天地間最溫暖的手。
心裡的委屈瞬間得到安撫,止了哭,揉着眼睛,“她真的是主人等的人嗎?”
影子“嗯”了一聲,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笑意,“她不好嗎?”
肉丸子立刻點頭,“她逼我認字。”
“呃?”他聲音極輕,輕得像是風大一點,都不能聽見,卻絲毫讓人不會對他的答案產生懷疑。
肉丸子死心了,抽抽噎噎地把經過說了一遍。
影子眉梢微垂,神色越發地溫柔。
“她不是逼你認字,只是以爲你認得字,想讓你確認一點東西。”
“她打我屁股,她變態。”肉丸子不服。
影子笑了,“她當你是小孩子,喜歡你,纔會這樣。”
肉丸子腦子攪成了漿糊,喜歡就會打屁股?
“可是主人從來沒打過我。”
“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一樣,她從小好動,性格和我自然不同。”
“可是她拿三順給我做的褲子,給我擦鼻涕。?”
“她性子是粗枝大葉了些,我們不與她計較,嗯?”
“可是,我的新褲子還沒穿過就髒了。”肉丸子委屈。
“下次帶回來,我幫你洗洗,可好?”
肉丸子吸了吸鼻子,怨氣全被撫平了,安分下來,不再哭鬧。
“真乖。”影子輕拍拍它的臉,站直身,望向三生石,喃喃自語,“難道她找到外面的我了?不知外面的我,現在是什麼樣子,突然有些急迫地想知道。”
肉丸子望着影子發怔。
“一個人在這裡過了這麼多年,還做不到清心寡慾,是不是很可笑?雪兒,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回歸了真身,她還會不會喜歡……罷了,我想多了。”影子忽地自嘲一笑。
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變成了什麼樣子,怎麼能奢求什麼。
肉丸子不懂,覺得今天的影子很奇怪。
“本想給你弄點好吃的,可是這裡面的藥材來來去去也就這幾種,也變不出什麼花樣,是不是很膩味?”
肉丸子立刻搖頭,這裡雖然沒幾樣藥材,但比只會煉回氣丹的變態女人強了太多。
“主人爲什麼不讓她知道,她是你一直在等的人?”
“我不過是一縷清魂,或許生生世世都再不能見天日,她知道了不過是陡增煩惱罷了。如果她還如以前那樣的執着倔強的性子,知道我這裡,進來後不肯再出去,豈不是要像我一樣,一輩子幽禁於此。”他語氣平靜,卻透着一抹淡淡的苦澀之意,落寞得風捲殘葉。
肉丸子雖然覺得三生鐲裡挺好的,但要和那變態女人一起住在這裡面,那就太可怕了,還是不要了。
影子又問了些關於如故日常生活的瑣事。
肉丸子把自己看見的細細說給影子聽。
影子聽着,時而微笑,時而擔憂,最後眉頭慢慢蹙緊。
放了肉丸子自行去玩耍,走向林子深處。
打開一扇石門,走了進去。
石門在身後無聲地滑攏。
山洞裡有兩張石榻,每張榻上都盤坐着一個相貌極其英俊的男人。
其中一個面容與他酷似,而另一個交叉在胸前的雙手,骨節突出,指甲微微彎曲帶着勾,像獸類那樣鋒利強硬,後背有一雙蒼勁有力的翅膀。
兩個人都閉着眼,一動不動,沒有半點生氣,如同兩座石雕。
影子走到有翅膀的男子榻前,輕道:“你兒子好像還活着,聽到這個消息,是不是很開心?”
山洞裡連一絲風都沒有,清風雅靜,榻上沒有生氣人,自然也不會給他任何迴應。
影子在長明燈裡添了點燈油,走到與他長相酷似的男子面前,“悶了吧,要不,我吹個曲子給你解解悶。”
他取出一支竹簫,背靠着石榻坐下,幽幽地吹起來,曲音聲聲悲涼,黯然神傷,良久,曲畢,他輕聲一嘆,頭枕了身後榻沿,閉上了眼,長明燈火晃過,清俊有面龐安靜而孤獨。
如故抽了兩張銀票讓三順給止燁送去,銀票上的金額比上次止燁給她的金珠有多沒少。
她雖然缺錢,但不願處處占人家的便宜,何況還是人家用來買藥的救命錢。
如故晉升了藥奴,更迫切地希望能進一步進階,晉升更高的藥師,需要大量的藥材,要買藥材就得儘快把手上的回氣丹賣掉。
三千多個內丹煉出了二千多個回氣丹,成功率比煉回氣丹正常成功率高出十倍不止。
就算比市場價低的價格出售也能大掙一筆。
如故收起回氣丹,正想叫人安排出府,丫頭進來道:“太子來了。”
蕭越和蕭逸同住在宮裡,她在清和殿出事,根本瞞不住,蕭越一定會知道。
如故已經聽三順說過,她煉丹的這三天,蕭越每天下了朝都到臨安府來,如果不是見雲末在門外守着,他定會以爲她出了什麼事,踹門查看。
如故見到蕭越的時候,他板着臉,就像誰欠了他的錢不還,如故挑眉,“喲,是誰得罪了我們太子大人?”
蕭越聽了這話,徑直走到如故面前,二話不說,伸手就去拽她扣得嚴嚴實實的衣領。
如故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喂,別說這年代講究個男女授授不親,就算換以前,你也不能見人家姑娘就剝人家衣服吧?”
蕭越睨了她一眼,臉色越加難看,“你知道這是什麼年代,還往蕭宸那裡鑽?”
如故沒心沒肺地笑道:“你三弟盛情邀請,我怎麼好意思不去?”
“少在我面前裝,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蕭越手上用力,分開她的領口,露出她脖子上還沒完全褪去淤痕,眼裡的怒意慢慢轉濃,深吸了口氣,壓下心頭怒火,指腹溫柔地輕撫過那道暗紫的痕跡,“還痛嗎?”
“早不痛了。”如故爲了證明自己不痛了,故意伸長脖子,用力吞嚥兩下,“看吧,真沒事。”
蕭越嘆了口氣,“以後,別再接近蕭宸,宮裡的那些破事,我自己來,你不要插手。”皇位他可以去爭,天下他可以去奪,但他不能忍受她因爲他而受到傷害。
“你誤會了噯。”如故把蕭越的手指一根根從衣領上扒下來,“人家是去看無顏的。”
“少來,要看無顏,用得着到宮裡看?”
“哎呀,你是沒瞧見,那些貴女們爲了見無顏一面,天天去花滿樓佔位置,一等就一個月,還未必能見得到,我不去宮裡看,難道去花滿樓排隊啊?”
蕭越自從知道她去了清和殿,還出了事,又急又氣,好不容易見着她,本想說幾句關心的話,結果被她硬生生地堵得說不出口。
慢慢皺緊了眉頭,如果他是殤王那個煞星,她還能不能這樣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良久,蕭越暗歎了口氣,道:“如故,在我面前,不用這樣。”他們一起長大,即便是不用說太多話,但對方是怎麼樣的,豈能不清楚?
他知道她即便是真的想見無顏,但去清和殿也是爲了知道蕭宸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她能準確的出手,不會因爲對那人一無所知,而做出錯誤判斷。
“知道了。”
如故答得乾脆,卻沒有半點誠意。
蕭越聽得鬱悶,突然覺悟,和她談簡直是對牛彈琴,只有站得更高些,把那些別有居心的人全部打壓下去,沒有人可以威脅到他的地位,她纔不會插手。
他事務在身,只是不放心如故,才轉過來看看,見她沒事,也就不再久呆,告辭離去。
如故處理好府裡的事情,不再浪費時間,把這幾天煉出來的回氣丹打了包丟進三生鐲,讓人備車出府。
再過幾天就是朔月,煞氣漸重,即便是在府裡,如故都覺得陰冷得厲害,恐怕出了府會更冷得厲害。
府裡有現成的暖手袋,不用白不用。
雲末走了,止燁不在府裡,容瑾去了附近農家探望舊病號。
府裡只有小開和玉玄。
雲末離開,有些重要的事務只能小開他們幾個接手。
如故找到他們倆個的時候,二人正在書房忙得頭昏眼花。
小開聽說如故要他們陪伴出府,立刻看向玉玄,玉玄把頭一擰,當沒看見。
如故的夫侍又不是隻得他一個,憑什麼每次都是他?
再說,這個月當班的不是他。
這個月由小開當班,見玉玄來了驢脾氣,無可奈何,只得起身。
小開想到如故油腦袋的那股難聞味道,往如故腦袋上看了一眼,那顆小腦袋上的頭髮根根如絲,有風一吹,輕輕飄揚,乾淨是乾淨,但仍不去了他的心結,心裡疙疙瘩瘩。
磨磨蹭蹭地往府門走,只盼如故走在前頭的如故不耐煩了,不要他作陪。
偏偏他慢,她也慢,半點不着急。
小開慢得數清了地上的螞蟻,仍是到了門口。
今天天冷,小開銀色錦袍外頭加了件銀灰的大斗篷,銀亮的寶貴吉祥的團花襯得他少血色的面頰越加嫩得如同剛抽牙的春芽。
如故忍住他嫩臉上狠狠地擰兩把,好好地調戲一下的衝動,揭着車簾,笑嘻嘻地道:“慢慢來,別急,姐有的是耐心。”心中卻想,小子,這下落到姐魔掌裡了吧?
小心本不樂意陪她出府,聽見‘姐姐’二字,更覺得磣人,沉着臉,本想訓她沒大沒小,但想到這丫頭向來是打蛇隨棍上,稍微惹一惹,立刻能粘上來,甩也甩不掉。
這口氣,忍了,把頭一扭,眼不見心不煩,上車後和如故隔了茶几的位置上坐下。
其實如故更願意和玉玄同行,不冷的時候可以調戲一下,冷的時候,還能厚着臉皮去他身上戳兩下,哪怕是手指尖碰碰他都能覺得暖和一些。
而錢小開,不過是個擺設,固然可以幫她防煞防怨魂,卻不能給她當曖手袋。
圖一時舒服,把他摸死了,天都能塌下來。
一陣風吹開車簾,如故只覺得寒風刺骨,直接從茶几上爬過去,挨他身邊坐下,不能摸,離近點也是好的。
小開身子往後一縮,手中抓着的小算盤抵着她,不讓她靠近。
“坐好。”
“不是缺陽氣嗎,給點。”如故無視抵在肩膀上的小金算盤,仍向他靠去。
手一撩剛洗乾淨的長髮,髮香飄開,清清爽爽,“小弟弟,姐有洗頭。”
髮梢從小開鼻下劃過,搔得他鼻子發癢,打了個噴嚏,手臂一抖,沒能撐住如故靠過來的身體。
如故直直地向他壓來。
他忙往旁邊一滾,躲過被壓住的一劫,快速爬開。
如故摔跌下去,頭碰了車廂壁,痛得哎喲一聲,翻身坐起,望着小開那張讓人想咬一口的嫩臉,磨牙。
就這麼大點的車廂,看你還能逃哪兒去。
“我那一億六千五百兩再打點折。”如故心想,見着他就磨,磨得他不耐煩,不信他不給她打折,哪怕是折一兩也好過沒有。
“我已經讓了你兩千多金,別得寸進尺。”
“多少錢,都是你說了算,我只能看見那一堆的憑據,也不知真假,有點虧。”如故扁嘴,忽地拋了個媚眼過去,向小開一點一點爬過去,媚笑道:“再讓點?”
“簡直要瘋了。”小開真受不了如故這德性,拿着小金算盤護在身前,“算了算了,我再讓你些,你別再過來。”
如故立刻坐起身,像乖寶寶一樣一動不動,“讓多少?”
“一兩銀子。”小開一整衣襟,重新坐好,四平八穩,端莊得如同幾十歲的老人家。
嚓,還真是一兩,而且是銀子,一兩金等於十兩銀啊。
如故臉一沉,“今晚到我房裡睡。”
既然錢不能打折,那麼他們賣身的義務,就得盡到足。
哪有比她還有錢,卻要她養着當米蟲的道理。
再說綠帽子戴了這麼多,正經帽子也該戴一戴,要不然心裡會不平衡的。
小開把頭一扭,把如故的話直接無視了。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感覺這裡除了她,全是大爺。
真懷疑到底誰纔是當‘侍’的那個。
進了京,如故第一件事就是去銷售回氣丹。
雖然之前據說回氣丹挺好賣,但那是缺貨的情況下。
如故已經做了分批銷售的打算,這次要賣的回氣丹仍比人家一年的存貨還多。
如故心裡有些發虛,不知人家肯不肯收這麼大量的回氣丹。
如果不收,靠着雲末給的那些銀票,煉下一階的丹藥,撐不了幾天。
尋思着錢家壟斷着各種商業命脈,藥材方便也不例外,京裡各大藥鋪和錢家都是千絲萬縷的關係,只要錢小開肯開個口,人家捂着心口也要給錢家面子,她的回氣丹也就不愁賣不出去。
回頭一看,跟在身後的錢小開,不知什麼時候把斗篷帽子給扣上了,帽沿上的銀狐毛邊把小臉遮了大半,那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還得透過狐毛縫隙才能看見,哪裡還看得出他是錢小開?
他見如故看來,立刻把臉轉過一邊。
陪她出來,是他的責任,但除此之外的事,休想佔他便宜。
“小氣。”如故憤憤回頭,借你錢家一點東風要死人嗎?
不幫拉倒,如故不信,沒他,她就賣不出東西。
‘聖藥堂’的掌櫃看着堆了滿滿一櫃臺的回氣丹,眼睛都亮了。
回氣丹銷量很,但貨源很少,平時基本都處於缺貨狀態,他在聖藥堂已經三十幾年,沒見過有人一下拿出這麼多回氣丹的。
背轉身,算盤珠子一陣響,敲得他心花怒放。
放下算盤,重新轉過來面對如故的時候,卻是一臉愁苦,“回氣丹不能久放,一下這麼多貨,短時間內未必能賣得出去,如果賣不出去的,可就虧大了。”
如故眉跳了一下,回氣丹三五年也不會過期,不能久放?
奸商!
三五年能賣不出去這些回氣丹,還敢把京城第一藥鋪的牌子掛在門口?
如故雖然不是買賣人,但也看得出這貨擺出這副臭臉,不過是想壓價佔便宜。
一般來說,貨量大,價格能給些優惠,如故可以理解,但這張口胡說的方式卻不喜歡,
看錢份上暫時忍着,“掌櫃的意思是?”
“這麼多的回氣丹,我不知道後面會丟掉多少,所以這價錢上……”
壓價,意料之中。
如故心想,只要這貨不太過份,給個她能接受的價錢,就交易走人。
剛要問對方出多少錢。
跟在如故身後,一直不願搭理如故的小開突然道:“這些丹藥數量確實不小,全壓在這裡,太難爲掌櫃。所以我們也沒打算把藥全擱這裡,掌櫃的,你自個衡量一下能吃進多少,我們就給你多少,不存在賣不完丟掉的問題。”
小開一邊說,一邊從斗篷裡伸出手,白嫩的纖細的手指在小金算盤上拈珠如飛,很快計算出氣丹的數量,“這裡一共一千三百八十粒回氣丹,掌櫃的能要多少?”
如故眉梢一挑,小樣,看不得我被人坑,是不?
掌櫃做夢都沒想到,這一雙小嫩貨居然還有這一手,“剩下的回氣丹,你們想怎麼處理?”
小開道:“自然是接着賣,同仁堂,萬金堂什麼的應該都缺回氣丹的。如果他們也要不了這麼多貨。再有三個月就是武林大會,我們留下一些,到時叫人在擂臺邊擺個鋪子,這一千來個回氣丹,恐怕還不夠賣。所以掌櫃的怕壓貨,一個不要也行。”
如故眼皮直跳,如果說掌櫃的是奸商,充其量只能是小奸。
這個看似無害純潔的少年,纔是真正的大奸商啊。
買賣最忌貨賣兩家,兩家都壓着大量的貨,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儘快出手。
要想賣得快,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壓價。
兩家對着拼價錢,基本上都是兩敗俱傷。
聖藥堂雖然可以不進這貨,但這貨一但被別家全收了,那麼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別人掙錢。
商人最看不得別人比自己掙得多,何況還是京裡第一家。
就算他把看着別人掙錢的事忍了,一個不要。
萬一他們手上的回氣丹沒賣出,當真在武林大會時,擺個攤。
那就更麻煩了。
地攤頂多交點小錢給管城的,不用鋪子和人工費用。
而且武林大會時間不長,他們爲了在武林大會期間把一千多個回氣丹全賣掉,價錢上絕對是一個‘賤’字。
這一來,他們手上的回氣丹一個別想賣不說,降下的價錢想要提升,是個漫長的過程。
在這段時間裡,手上的回氣丹如果賤價賣的話,肯定虧得血本無歸,但如果不賤價賣的話,那些資金就得壓上很長的時間。
到時真是哭的地方都沒有。
掌櫃看見這批迴氣丹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點,很清楚,這批迴氣丹得一性次吃下,吃下這批迴氣丹,在武林大會的時候就能大掙一筆。
剛纔胡說八道不過是見如故面生,不是像買賣人,於是欺他們不懂行,想借數量往死裡壓價,狠狠地掙一筆,結果他想到的問題,人家全想到了,他的如意算盤落空。
掌櫃的臉色有些難看,“貨賣兩家不合規矩,小哥,你拿了東西出來賣,有沒有問過買賣上的規矩?如果不按規矩辦事,到頭來吃虧的,還是小哥。”
“貨不賣兩家的規矩是,你一家能做我們所有的貨,你吃不下,難道還要我家的貨爛在手上。難道你京裡第一藥鋪的名號,是吃霸王餐吃來的?”小開冷笑。
如故雖然沒做過買賣,但不蠢,看了這一會兒,也看出了門道。
把回氣丹全裹了起來,“掌櫃不厚道,我們換家。”
掌櫃看小開衣裳華貴,身子單薄似還沒長開,聲音還在變聲期,可見不過十來歲的,只道是哪家有錢的公子哥手裡缺錢用,不知哪兒弄了這些丹藥來賣。
於是搬出商道的規矩,想用規矩來壓一壓對方。
京裡做買賣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如果有人不按規矩辦事,故意擾亂市場,那麼就可以採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來制止。
哪知道人家不但懂規矩,而且對這裡面的彎彎道道一清二楚。
掌櫃臉上有些掛不住,但買賣人十個有九個半是厚臉皮,而且最能見風使舵。
忙一把按住包裹,“小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貨不能兩家,所以我們全要。”
如故把回氣丹放下,心裡樂開了花,彷彿已經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在頭上飄。
人家煉丹虧得血本無歸,她卻可以大掙一筆。
小開心裡打着小算盤,一個回氣丹五十兩銀子,一千三百多個回氣丹,去掉成本也能有五萬多兩銀子,換成金子也有七千金,還不錯。
雖然不指望如故能全給他,但怎麼也能還上他四五千金。
掌櫃無可奈何,只得實打實地算,“一千三百八十顆回氣丹,一個五十兩……”
如故伸手過來,壓了掌櫃的算盤,“不對啊,我們的回氣丹不是五十兩,是六十兩。”
“什麼,六十兩?”掌櫃的眼皮差點抽了筋。
“對,六十兩。”如故一副你不要拉倒的神情,“另外還有二百來個頂級品階的,得二百兩一個。”
小開眼角跳了一下,他小看了這丫頭。
當初真不該給她免了那雜七雜八的二千來兩,另外利息也應該跟她算一算的。
“小姑娘,我們去哪裡哪裡進貨,回氣丹也是五十兩一顆,哪來六十兩的價錢?”掌櫃的臉色變得五顏六色,難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平時是五十兩,不過馬上武林大會了,和武林大會有着的東西,哪樣不漲價?我們也不能不漲點,是不?”如故又開始收東西,“看來掌櫃是不想要了。”
“要,當然要。”掌櫃一個字一個字地磨牙,吃人的心都有。
每年武林大會,回氣丹必漲,但往年能收到一二百顆回氣丹就算不錯,漲一二十兩銀子,也是水漲船高,轉眼也就賣出去了。
可是這次卻是一千多顆丹藥,武林大會到底能不能賣完,他心裡沒底。
萬一賣不完,以後進貨價降下來了,他卻還拿着這高價回氣丹,雖然不至於虧,但他想發筆橫財的打算卻打了個折扣。
現在這筆回氣丹就像燙手的山芋,不要不行,要又心塞。
強壓着怒火,堆了一臉的笑,把銀票遞給如故,“姑娘好走,下回再來。”
“我那兒還有一千多顆回氣丹,掌櫃要不?”如故笑嘻嘻地接過銀票。
掌櫃嘴角一僵,笑不出來了。
如故收了銀票,邁出門檻,見止燁風風火火地跑來。
她剛掙了一萬金,心情正好,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止燁眼角微微揚起,露出比陽光還燦爛的招牌笑容,“心有靈犀。”
小開嘴角下拉,鄙視這二人,一個自作多情,一個滿嘴胡言,沒句真話。
如故向來不在意小開的臉色,接着道:“我剛掙了點小錢,走,我們去吃好東西慶祝一下。”
小開牙根一抽,一萬金也是小錢?
“什麼好吃的?”止燁瞟了眼小開,小開只有在錢面前,纔會這麼好脾氣,明知道他胡說,也不給他拆臺子,難道說如故還他錢了?還是能讓他入眼的錢數?看來這丫頭今天真沒少掙。
“今天不管你想吃什麼,我都請。”上次是止燁把用來買藥的金珠借給了她,她才能收到那些妖獸內丹煉出這些回氣丹,今天掙這筆錢,止燁有不小的功勞,她是應該好好犒勞一下他的。
“一品味的海鮮全席也行?”止燁獅子大開口,“一桌可要上千兩銀子。”
一千兩銀子,如故心痛了一下,但懷裡揣着一萬金,可以財大氣粗地奢侈一回,爽快答應,“行啊。”
她尋思着乾脆叫人去把容瑾玉玄和四兒一起拉來,要請就一併請了,大家樂一下,也可以讓三順那丫頭爽一回。
要不灰,一千兩銀子只喂止燁這一條白眼狼,有點浪費。
止燁嘿嘿一笑,走到如故身邊,低下頭,在如故耳邊小聲道:“一品味的海鮮全席最近味道也不怎麼樣了,要不你把這錢給我,我給你另外弄些特色風味,包你滿意。”
如故對吃沒多少講究,心想止燁整天到處閒晃的人,知道哪裡東西好吃,也是在情在理。
很多有名氣的東西都是靠炒作出來的,華而不實,反倒是一些特色風味十分不錯。
反正花錢請客,只圖吃個高興,至於吃什麼倒在其次,正要答應,小開抱着小金算盤,哼了一聲道:“包家的豆腐腦,你自個吃,別算我。”
上次,他要請一個遠洋來的外國商人吃飯,本來是讓小廝去訂席的,但止燁說他次次請客,都是那麼幾家,膩歪死了,沒點誠意。
小開尋思這次來的客人是到中土好幾次的,又最喜歡中土的各種美食,如果真能弄出點新意,對方一定會很高興,那麼這筆買賣談起來也就更加容易。
止燁自告奮勇說知道一家特色風味,絕對是天下一絕。
小開想不出京裡有什麼特色風味天下一絕,但見止燁說的正經,也就信了他,給了錢讓止燁去辦。
結果到了時間,止燁把他和那外國商人領去了包家豆腐腦,那外國商人吃了六大碗,肚子是吃撐了,卻沒有飽感。最頭痛的是外國商人一下子吃了太多辣椒,不適應拉了兩天肚子,那人一氣之下,拂袖走人,害他一大筆買賣泡了泡。至於他給止燁的銀子,當然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包家豆腐腦,如故吃過,三文錢一碗,一千兩銀子,包家豆腐腦,連鋪子一起買下也不值五十兩。
他居然要誑她一千兩。
如故想把包家豆腐的鍋摔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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