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風雲突變

165 風雲突變

如故抖開桌布,蓋在藤箱上,二蘭把酒菜移了過來,藤箱頓時變成了桌子。

聽見艙外傳來一聲輕咳,是蕭越的聲音。

如故忙給一二三四遞了個眼色。

四人打起門簾。

蕭越站在艙門外,往裡看了一眼,見船艙裡備着幾個小菜,外加一罈子酒,而如故手撐着頭坐在桌後,像是已經等了一會兒,微微一笑,放鬆了警惕,彎腰進了船艙。

“今天怎麼想到約我出來?”他最近感覺到越國有些異動,正忙於防禦,如故這時候找他,必然有因。

“沒事就不能找你?”如故拿出酒碗,滿倒了一碗酒。

蕭越笑笑,她還真是沒事不會找他,順手端了酒碗,喝了一口,“正好,我也有事想問你。”

“什麼事?”

“如果北朝和越國解盟交戰,你怎麼辦?”

她母親是越國皇帝,而父親只是北朝的一個臣子,至於她的那個越國未婚夫明王,他直接無視。

“如果真有那天,我父親會不會背叛北朝?”

“不會。”蕭越想也不想地回答,靖王的忠心,他根本不必懷疑。

“既然這樣,爹和娘打,你認爲我能怎麼?”

蕭越沉默地又喝下一碗酒。

如果如故是個有野心的人,自然會站在越國一方,但如故不是這樣的人。

這種情況,最爲難的也是她了。

“你認爲越國和北朝交戰,誰勝誰負?”

“只怕是兩敗俱傷,魚翁得利。”

如故眼裡的一抹欣賞一閃而過,他還是這麼精明。

看着蕭越喝下第三碗酒,輕道:“北朝我在乎的只有兩個人。”

蕭越擡頭看她。

如故直視着他的眼睛,道:“我爹和你。”

蕭越眼底慢慢浮上暖意,伸手過去,覆上她握着酒壺的手。

突然,頭一陣發暈,他酒量本來就好,又在軍中滾了這麼多年,雖然不能說千杯不倒,但這三碗酒對他而言,和喝白開水差不多,現在這暈眩的感覺不對。

當下不露聲色,暗暗運氣查看。

“別浪費氣力了,這酒裡有七日醉。”

七日醉,無色無味,是三階藥師才能煉出來的丹藥。

服下七日醉的人,會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樣沉睡不醒,得睡上七天才會醒,不過這藥不但對身體無害,反而可以清理人體的毒質。

對練武的人,更是好處多多,除開需要睡上七天以外,百利無一害。

只是七日醉,需要的藥材十分珍貴罕見,是有市無價的東西之一。

肉丸子嘴挑,低級丹藥,根本入不了它的嘴。

如故只能挑着好品階的丹藥來餵它。

三生鐲裡的靈氣沒有被污染前,如故不愁藥材,所以什麼好,就挑什麼煉,一來可以滿足肉丸的嘴,二來她煉丹的等級也升得快。

這七日醉是目前她能煉出來的高品階丹藥之一,也是肉丸子目前的主食之一。

分幾顆給蕭越,對如故而言,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東西雖然是好東西,但挑着這種關鍵的時候,還偷偷地放到酒裡,讓他服下,但凡長着心子的人,都能感覺到如故別有用心。

蕭越苦笑,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她會對他下手。

但他不相信如故會爲了越國皇權,對他下手。

“爲什麼?”

“你也說了,這是場兩敗俱傷的仗,所以我不想你和我爹,爲這沒意義的仗無謂的犧牲。”

如故算着藥性差不多到了,忽地一揮袖子。

蕭越聞到一股淡淡幽香,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如故手指撥開蕭越滑落到額前,遮去眉眼的長縷,“對不起,我這麼做,因爲我不想看見你在我前面再死一次。”

小開揭簾進來,瞥了眼昏睡不醒的蕭越,爲蕭越交友不謹同情了一把,向後揮了揮手。

他身後家人立刻上前,抖開麻面口袋,把蕭越裝了起來,擡着就走。

如故攔住,“藥材呢。”

小開往窗外看了一眼,如故看見挨畫面舫停着一艘船,一股淡淡藥材香味飄來。

“要不要清點一下?”

“謝了。”

錢家的人以信譽爲重,小開是錢家的少當家,如故不用懷疑他的信用。

指了指桌布蓋着的藤箱,“順帶着把這箱子一起帶去,好好待他們,等我手上的事了了,我會去接他們。”

他們?

小開飛快揭開桌布,打開藤箱蓋子,看着箱子裡被人打昏的靖王,嘴角抽了一下。

如故弄走蕭越不說,還把靖王一起順走,良妃就算想借戰亂害死靖王也沒門道了。

不過這樣的話,北皇對抗越國也就越加艱難,甚至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被越國拿下。

本來,按計弄,越國借蕭越不在,削弱北朝勢力。

蕭越不在,而靖王在,越國打這一仗也不會太過輕鬆。

即便是越國能勝,也會損失不少。

然後再放蕭越這頭猛虎歸山。

蕭越回去,勢必反撲,到時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可是現在靖王也被如故弄來了,北皇少了兩個最得力的戰將,會被越國打得很慘。

而且越國不會損傷太多。

北朝受損嚴重,蕭越就算回去,也不會馬上反撲,而會養兵蓄銳。

那麼殤王要面對的就是強大的越國兵力。

如果這樣的話,坐收漁利,也就沒這麼輕鬆了。

小開無望地望了迴天,這女人是故意的。

回頭再看如故時,眼裡多了些欣賞,這女人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

不過,他只做該做的事,殤王的仗怎麼打,和他沒有關係。

如故踏上另一艘船,把滿艙的藥材收進三生鐲。

小開果然守信用,她開出的藥材清單,真是一棵不少,不過也一棵不多。

如故無語,低罵了一聲,“奸商。”

站在艙門口的小開黑了臉,他自打六歲開始和人做買賣,從來沒有人罵過他奸商。

這麼一大艙的名貴藥材借給她,還落下個奸商的名頭。

如故罵歸罵,心裡石頭總算落了地。

帶了一二三四前往青崗山。

自從麻婆村沒了以後,青崗山被人說成不吉之山,平時不會有什麼人進山。

麻婆村雖然沒了,但以前小郎挖下的暗道卻在。

那地道,除了她和小郎,沒有人知道。

用來煉丹最合適不過,另外有一二三四守護,後山不缺野雞野兔,也不用擔心餓肚子。

如故閉關修煉,這些日子,外面如她所以料地風雲突變。

越國進攻北朝,由越皇親自坐鎮。

北皇當年顧忌靖王功高蓋主,卸了靖王的兵權,交給太子,但又怕太子過於強大,再不受他控制,太子回京後,北皇就另設了督軍壓制太子。

而這個督軍正是良妃的親哥哥西門承。

西門家恨死靖王,想借這機會,把靖王剷除掉,再讓蕭越獨自迎敵。

等仗打完,再暗中把蕭越給處理了,就說是死於敵手。

到時,就是蕭宸回京上位之時。

如意的算盤。

哪知道,蕭越和靖王雙雙被劫持。

偏偏這時,突然接到戰報,越國大軍逼進。

北朝和越國曾打過多年的仗,北皇知道越國有多難對付,沒有太子和靖王,靠西門家,簡直送死。

鳳瑤得知越國攻打北朝,以爲是國師帶兵,連夜通知素錦離開貧州,母女二人匯合,一同逃逸,投奔越國大軍,母女二人被領進大帳,才發現帶兵的不是國師,而是鳳真。

不祥的預感襲來,但兵營大帳,哪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看着坐在桌後的鳳真,鳳瑤強打精神,“你把母親怎麼樣了?”

鳳真淡看着自己的這個親姐姐,“她老了,打不動了,所以讓我來了。”

鳳瑤心裡的不安更甚,“不可能,母親就算要攻打越國,也會派國師來。”

鳳真冷笑,不再和她廢話,“軍有軍規,皇姐是北朝的媳婦,軍中之事,實在不方便和皇姐多說,既然皇姐不願留在北朝,朕派送皇姐回越國。”

“皇上軍務在身,臣姐就不勞煩皇上了……”

鳳真打斷鳳瑤的話,“皇姐也是帶兵打過仗的人,應該知道軍中的規矩。”叫來親信,派一隊可靠的人‘護送’鳳瑤母女回越國。

鳳瑤有苦難言,她們母親進過軍營,鳳真就可以拿避免軍機泄露爲名,把她們母親扣下,然後押送回國。

這意謂着她們母女二人從此被幽禁。

三日後!

越國大軍到了北朝帝京城下。

西門承雖然手握大權,但沒真正參與過什麼大仗,哪比得了太子和靖王的,北朝慘敗。

這時,北朝京都突然出現一隊不知名的人馬,攻打皇宮,與越國大軍裡應外合,北朝城破,北皇被擒。

北朝城破後,那隊不知名的人馬卻無聲無息地消失,如果不是皇宮內外慘烈的戰事痕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一隊人馬。

得來的太過容易,反而讓鳳真不安。

秘密會見無顏。

無顏手中扇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掌心,“我想,你應該知道了結果,找我不過是想確認下。”

“是。”

“很簡單,你女兒提前給蕭越報了信。蕭越是個謹慎的人,雖然不知道鳳兒目的何在,卻備下後手,把自己的兵力隱藏起來,北朝雖然暫時淪陷,但蕭越隨時可以帶兵殺回來,你得不到北朝。”

鳳真沉默,果然如此,“那支暗騎是怎麼回事?”

“自然是殤王的人馬,鳳兒給殤王下了個絆子,打亂他的計劃,於是他幫你更快一點解決掉北皇,早點結束這場戰爭,再從長計議。”

鳳真手慢慢握成拳,算來算去,最後終究不能如自己所願。

無顏笑了一下,道:“不過,皇上不虧。”

“這話,什麼意思?”

無顏意味深長地一笑,卻不再說下去,起身道:“皇上還有事在身,我就不耽擱皇上的時間了。”

鳳真進了城,不見北皇,徑直帶着親兵去了靖王府。

老太太看着傲立在面前的鳳真,目瞪口呆,過了好半天,才哆嗦着脣開口,“你……你是……虞……虞……”

“鳳真。”她以前捨去一切,跟着靖王回北朝,不敢用真名,說自己叫虞娘。

老太太兩腿一軟,差點歪倒在地,她做夢都沒想到那個來路不明,沒有三媒六聘就跟着兒子回來的女人竟是越皇鳳真。

想到那時候,她對鳳真的各種刻薄,手抖得險些扶不住柺杖。

鳳真神色冷淡的看着老太太,“我女兒呢?”

老太太這才赫然驚覺,如故是越皇的親生女兒。

那麼她兒時棄如故於青崗山,雖然這是鳳瑤的意思,但鳳瑤終究是得了她的允許,纔可以逐如故和老嫗出府,而且那些年,她從來沒有過問過如故的生死。

“鳳……如故有好些日子沒回靖王府了,另外憐心出了點小意外,突然昏睡不醒,我們找遍了大夫,也查不出是什麼原因。”

這大半個月來,不但如故不見人影,連帶着靖王都不見人影。

她在看見鳳真的瞬間,本以爲這些和鳳真有關,不料鳳真開口就問出這樣的話,這樣看來,如故和靖王的失蹤,鳳真並不知道。

老太太臉色越來越白,如果如故有什麼三長兩短,鳳真定不會罷休,而憐心雖然沒死,但情況也十分不妙,如果鳳真認真追究,這條老命怕是要栽在這裡。

鳳真看老太太的臉色越加冷如寒霜。

當年,如果選擇給憐心一點存活的機會,就可能讓本活着的如故死去,所以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保如故。

十幾年過去,她從來沒有後悔過自己的選擇,但對憐心確實是有一份內疚的。

所以才懇求長清留着憐心,希望有一朝一日能讓她死而復生。

長清說過,憐心即便復活,也是妖孽。

她想,人也好,妖孽也罷,都是她和靖王造的孽,孩子無辜。

於是想,如果真能讓她復活,即便是妖孽,只要她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她也養着她。

憐心果然復活,也果然是個妖孽,她曾親眼看見她吸食人血。

她知道,這樣的妖孽不該出現在這世上。

但殺了她,又不忍心。

這時國師找上她,說有辦法讓憐心不再吸食人血,條件是與北朝解去盟約,攻打北朝。

當年,國師在北朝境發現靈獸蹤跡,唆使當時的越皇,現在的太上皇攻打北朝城池,欲佔領北朝。

然而,北朝是塊難啃的骨子,兩國交戰,久戰不下,進入北朝捕捉靈獸的事情遙遙無期。

偏偏這時,越國最擅戰的鳳真失蹤,越國慘敗。

國師不得己,只好提出結盟,暗中搜尋靈獸的下落。

這十幾年中,國師幾次與靈獸擦肩而過,就是不能得。

而越國養了這麼多年,兵強馬壯,他開始沉不住氣,以此來向鳳真搭成交易,讓鳳真攻打北朝。

鳳真當年捨棄一切隨靖王投奔了北朝,她一國儲君,卻落下個夫離子散,孤獨一生的命運。

她恨北朝入骨,只是這些年處處受母親挾制,不能對北朝怎麼樣,她這些年,在雲末暗中籌劃下,早有了自己的勢力,只是欠了把東風。

這次國師主動向她提出攻打北朝,她正好借這機會,讓國師助她反制住母親,奪下軍權,攻打北朝,一雪當年之恥。

至於憐心,能救,自然更好。

如今如願攻入北朝,她又怎麼能放過,害她孤獨一生的這些人?

老太太當年對她各種輕賤的事,她可以忍,但忍不了老太太把如故丟進青崗山,任其自生自滅。

她真恨不得一劍殺了這老東西。

但如故和靖王突然失蹤,沒有半點音訊。

她直覺靖王和如故的失蹤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故沒找到之前,不能殺這老太太。

靖王是個孝子,只要活着,就不會對自己的娘不理不顧。

只要他還活着,知道他娘落在她手中,一定會來找她。

鳳真目視前方正院,眸子慢慢地黯了下去。

靖王奉旨娶了鳳瑤,但十幾年來不曾進過鳳瑤的房,雖然有過兩個通房,但從來不曾寵愛過誰,甚至沒給過任何人名分。

他愚忠愚孝固然可恨,但他對她的癡情,仍讓她心裡軟下一塊。

這麼多年來,她就憑着暗探傳來的一線半縷的消息,從中感受着他對她的癡情而苦苦支撐。

她強攻北朝,表面看是爲泄恨,其實何嘗不是爲了她自己的心。

就要看看,滅北朝,他還愚忠於誰?

驀地聽有女官稟報,“陛下,北皇押到了。”

鳳真一掃眼底的柔軟,冷若寒冰,慢慢轉身,站在臺階上,傲視着臺階下的頭髮散亂的北皇,冷冷一笑。

她這一輩子便毀在了這個人手中,就是殺他千百次,也解不了心頭之恨。

北皇仰頭看着身披大紅斗篷的鳳真,她已經年過三十,但那冷厲的眉眼,仍如當年他第一次見她。

那時她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一身馬上功夫,卻好得讓他全無招架之力,她把他挑翻下馬,騎在馬上,低頭冷看着她,“你就是北朝的草包三皇子?”

明明是罵人的話,從她口中說出,卻極爲好聽。

她看了他一陣,突然笑了,“我不殺你,你回去吧。”

他問,“爲什麼?”

“因爲殺了你,我就得回越國,我還不想回去,你去叫那個葉什麼把城守好,別讓我這麼快攻下來。”

那天,她也是這樣一身大紅的披風,美得如同人間的仙子。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他的心從此再不屬於自己。

後來,這仗一打就是半年,任靖王使出渾身手段也沒能打退鳳真,而鳳真也盡了全力,也沒能破城。

那時,他甚至希望這仗永遠地打下去。

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看見那讓他日思夜想的少女。

仗最終沒能一直打下去,他被召回京,在他萬般不捨的時候,靖王卻跪在了他的面前,說要帶一個人回去,求他爲她掩飾身份,他發誓一輩子效忠於他。

那個人居然是鳳真。

他在看見脫去戰衣,一身小倅打扮的嬌小人兒,肝腸寸斷,恨不得一劍殺了靖王。

但他答應了。

他不知道這次回京,還能不能活命,她能與他們一起回京,起碼他對多看她幾眼。

哪知,回去後,父皇不但沒有罰他,反而贊他這仗打的好。

因爲他這一仗,讓越國主動向北朝示好,結爲盟國,越國和北朝多年的戰事終於結束。

他由一個最不待見的皇子變成了太子,並且賜婚娶了當時朝中勢力最大的丞相的女兒爲妻。

如果這個時候,被越國知道,他們拐走了鳳真,盟約就會被瓦解,所以他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不能公開鳳真的身份。

靖王娶鳳真爲妻。

後來,靖王對他確實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然,他不稀罕這個江山,更不稀罕得到的權勢,也不稀罕靖王的忠心。

他心裡真正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她。

偏偏,他什麼都可以有,卻獨不能得到她。

後來,父皇駕崩,他坐上皇位,這時越國提出和親,越皇點名長公主嫁北朝的第一戰將靖王。

靖王已有正妻,按理,他該拒絕,但他卻毫不猶豫地答應,接受對方的任何條件,包括要靖王降的結髮妻子爲平妻,娶鳳瑤爲正妻。

表面上,他是以國爲重,實際是他的私心。

因爲,在這些年裡,他已經派中查到鳳真的真實身份,知道她是越國的儲女,和鳳瑤一母所生。

如果鳳瑤嫁過來,她的身份就再也藏不住,所以鳳真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靖王。

鳳真身份特殊,嫁給靖王以後,很少與北朝權貴來往,甚至鮮少公然露面。

外頭傳言,她是身份卑微,怕丟臉,才躲縮起來,實際上她是怕被人認出,所以她在北朝雖然生活了不短的時間,認識的人卻極爲有限。

她能求助的只有他。

他等着她來求他,可是等來的卻是她默默地離開……

他沒能得到她,但她最終離開了靖王,讓他心裡好受了不少。

他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知道她恨他,知道這一仗是早晚的事。

現在,他淪爲她的階下囚,他認。

“真兒,好久不見。”

“真兒豈是你能叫的?”鳳真冷笑,當年,除了靖王以外,她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結果,她爲了這份信任,失去了一切,丈夫,愛情,女兒,還有自由。

“你可有想到有今天?”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要殺要刮,我無話可說。”能死在她手上,他心甘情願。

“當年,我不殺你,今天我同樣不會殺你。”

北皇迷惑。

“我要你嚐嚐妻離子散,一世孤獨的滋味。”鳳真眼裡滿滿的恨意。

北皇卻笑了,孤獨?

自從他嫁了靖王,他就一直孤獨着。

他身爲帝王,衆星捧月,但誰知道他卻是最孤單的那一個。

這一世,他就沒指望過能從孤獨的苦海中脫離出來。

北皇被押了下去,老太太被囚禁在她自己的房裡。

鳳真遙望天空,緊抿着脣。

她正大光明地站在了這裡,真想看看他是什麼表情。

然,他和如故卻下落不明,那點勝利感與心頭憂慮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一隊人馬擁着一輛馬車緩緩而過,車簾揭起,露出車裡人姣好的面容,那雙陰霾的眸子染上一抹難以壓制的喜悅。

太上皇老了,只求民則保身,他舍太上皇,選擇鳳真果然是明智之舉,短短時間就攻破北朝,以後北朝將是他的天下。

忽地感到一道異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轉頭看去,看見北皇驚愕的眼神,他看着北皇的狼狽相,笑了笑。

北皇對上雲夕的目光,眼裡神色由驚愕變成不解。

他想不明白,他爲什麼會被越國的官兵擁護着,更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

這時,聽見左右官兵喚雲夕國師,他本少血色的臉,越發的白了。

這些年,只有雲夕在身邊時,才能暫時感覺不到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孤獨。

雲夕是除了鳳真以外,唯一讓他掛念的人。

他做夢都沒想到,他竟是越國太上皇幕後的黑手。

他無力地閉上眼,這世上唯一的一點想念也徹底地熄滅。

越國攻下北朝,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安撫民心,讓北朝的百姓接受新主。

就在這時,錢家所有商鋪突然間關閉,整個錢家如同人間蒸發一樣消失。

這一百來年,錢家商鋪一直領導着整個商界,其他商人所佔的地位微之又微,而絕大多數商人都和錢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錢家突然消失,各國商業頓時癱瘓,物價亂漲,一片混亂。

鳳真當機立斷,開啓皇倉救濟百姓,只求暫時穩住百姓,不讓局勢惡化下去。

哪知,皇倉之中的糧食物資憑空而飛,別說救濟百姓,就是供他們吃用也供不了幾天。

鳳真這才真正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立刻調用水族,以最快的速度從別處調用物資。

不料,水族的人竟也全部失蹤,連水族的船都不見一艘。

派出去從附近城池調用物資的官員回來,說官府糧倉已經被清空,沒有糧食可調。

鳳真心底一涼,知道大事不好。

正處於動盪北朝百姓越加惶恐。

正在鳳真徹底的懵了,一時間竟束手無策。

而云夕卻無聲無息地失去蹤影。

鳳真氣得眼黑,這隻咬人的狐狸。

看見肥肉時候,拼了命撲上來,發現面對的將是一無是處的爛攤子,立刻拍拍屁股走人。

鳳真揉了揉漲痛的額頭。

如果這時候,雲末在身邊,或許能有辦法幫她解決難題。

接到急信,越國淪陷易主,南朝前長公主稱帝,太上皇被殺,人頭懸掛城門。

越國衆臣,投靠南朝的重新封派官職,不肯投靠的一律滿門抄殺,越京血流成河,屍骨成山。

“怎麼可能?滅國這麼大的戰事,怎麼會沒有一點消息傳出?”鳳真兩眼發黑。

這些日子,她攻打北朝,軍糧物資都是從越國送來,從來不曾斷過,怎麼可能沒有一點風吹草動地淪陷?

“沒有人攻城,只是京裡不知哪裡冒出那許多人,圍攻了皇宮和各大臣府邸,他們個個身手高得離譜,一夜間,就控制了整個京城,第二一早就開門迎了南朝長公主進城,百姓還沒回過神來,就宣稱越國易主,而那些任職官員都是平時在京裡深得百姓信任的人,而平時欺壓百姓的各達官貴人,上到皇家,下到街市惡霸,一律砍頭,百姓一片叫好。如今越國雖然血流成河,但百姓一片寧和。”

鳳真兩腿一軟,坐倒在身後龍椅上。

城丟了可以打回來,但民心丟了,就真沒了。

這數十年來,母皇和雲夕爲了捉靈獸,四處屠殺,造下無數殺孽,民憤沖天,只不過恐怕國師的鐵腕政策,敢怒不敢言。

她上位這些年,一直也利用這點拉攏民心,但她處處被母皇壓制,各種顧忌,能拉攏的不過是可以助她上位之人,而那些作惡之人,照樣活的好好的,而且還在不斷作惡,她無可奈何。

百姓雖然體諒她的無奈,同時也失望於她的無能。

現在有人爲他們出頭,豈能不反?

越國滅是必然之事。

她再帶兵打回越國,就算攻下城池,也拿不下人心,最關鍵的是,她不知道現在越國活着的大臣中,還有幾個可以爲她所用。

回去,她沒有把握,而北朝帝京經濟陷入死局,北朝百姓絕不會再順服於她。

如果她殺一儆百,只會激起更大的民憤,最終引來的不過是民反,到頭來只能是無謂的屠殺。

殺光了城中百姓,這城也變成了空城。

一個空城還如何經營?

如今,她退不是,進不是,真正陷入了死局。

近來北朝靈獸的頻頻動作,根本就是一個圈套,誘他前往北朝的圈套。

鳳真雖然被太上皇壓制,但她的戰略頭腦絕不是他人可以相比的,鳳真坐守越國,就算民憤再高,也沒人敢動虞氏皇朝,但鳳真離開,越國空虛。

南朝乘這機會,立刻控制住越國,斷了他們的後路。

鳳真臉色一變,驀地起身,叫道:“戒備。”

身邊親信卻不見一人,鳳真暗道了聲,“不好。”

鳳真又氣又急,卻也顧不上他,快步跑出殿門,外頭自己的親兵一個不見,整整齊齊地分左右站着兩列黑衣人。

一個身披黑色斗篷,面戴鬼面具的男子正沉穩地慢慢步上臺階。

他身形筆挺,只是這麼一步一步走上來,卻有一股讓人不能直視的威壓氣息。

“殤王!”鳳真苦笑,這些年,她暗中藉助殤王之力,就該想到,殤王不可能無故助她。

殤王上了最後了階臺階,站在離她五步之處才停下,微低了頭看她,面具後的眼靜如止波,絲毫沒有勝利者的揚張狂妄,甚至沒有任何喜怒。

“你把我的人怎麼樣了?”

殤王勾脣,微微一笑,“那些人真是你的人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鳳真心底發冷,一種不好的感覺隨之蔓延而開,但她不願意相信突然萌生的想法。

殤王擡手,捏住臉上面具。

鳳真盯着那烏黑的面具,緊張得呼吸都快停止。

面具緩緩揭開,露出一張俊雅清秀的臉龐。

他順手解下披風,裡面一身白衣乾淨得一塵不染。

雲末!

鳳真從來沒怕過誰,這時垂在身側的手卻微微發抖。

瞪着面前穩重沉靜的秀雅臉龐,突然仰頭大笑,笑聲驚起了附近飛鳥,而她的眼裡卻涌上淚。

這些年,他爲她謀算,助她剷除異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她對他沒有半點懷疑。

這時才知道,原來,她只是他的一顆棋,一把劍。

她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他人做嫁衣。

雲末淡淡看着,神色依然溫宛。

過了好一會兒,鳳真才漸漸收了笑,同時嚥下眼裡凝着的淚,“我女兒在哪兒?”

“她很安全,你不擔心。”

鳳真再怎麼惱怒,對他的話,仍然相信,“蕭越和靖王是不是落到你手上?”

既然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那麼蕭越和靖王的失蹤與他不可能沒有關係。

“蕭越確實是我們請去的,但靖王爺卻如故請去的。”雲末也沒想到,如故會把靖王給順了去。

鳳真鬆了口氣,既然這樣,如故和靖王不會有生命危險。

但接下來,卻更覺得自己蠢不可及。

雲末擄走蕭越,減弱北朝的實力,才讓她輕而易舉地拿下北朝。

這時候,錢家和水族撤離,令她陷入僵局。

而他這時候出來坐收漁利。

她打了這麼大的場仗,贏家卻不是她,而是雲末。

驀地看見臺階下還站着個北皇。

突然覺得剛纔和北皇說的那些話,句句打在她的臉上。

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你想把我怎麼樣?”

“越國和北朝我可以還給你們,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當年被你們強分去的南朝領地,我得收回。”

鳳真默然。

她的命也在他的手上,她有什麼立場反對?

雲末接着道:“北朝和越國與南朝結盟,永不背棄。”

當年國師勾結南朝皇叔,然後北朝和越國聯手攻打南朝,滅了南朝,瓜分掉南朝領土。

現在,她和北皇都在雲末手中,別說南朝領土,就是越國和北朝的所有領土都在他手中,他要稱帝,根本不必留下越國和北朝。

“爲什麼?”

“爲什麼,你不必問,只要你們能做到這三點,我會派人送你回越國。”

“你殺了越國那麼多大臣,卻要我回去,雲末,如果你想我做你的傀儡,打錯了算盤。”

雲末從袖中取出一份名單,遞給鳳真,“這是我誅殺的名單。”

鳳真猶豫了一下,接過名冊,一頁頁看過,除了個別頑固的老臣,其他都是國師的人。

也就是說,這個名冊實際上是清除了她的異己。

遲疑開口,“你娘同意你這麼做?”

“如果我對南朝放手不管,你認爲,我娘能不能守得住越國?”

“不能。”鳳真對自己的戰略有絕對的信心。

“這就對了,所以不是我母親肯不肯同意,而是不知你有沒有能耐,在動盪之後重得民心。”

鳳真沉默,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

雲末開出的條件非常寬裕,既沒有讓越國爲奴,也沒有要鉅額的供奉。

他唯一的要求是和平,這也就包括,她必須放下以前的復仇,放過北皇。

其實,到了這一步,就算她不想放,也沒無能爲力。

“我答應你,不過,我也有條件。”

敗者提條件可笑。

但云末卻神色依然溫文,“說來聽聽。”

條件,她可以提,但答不答應在於他。

шωш ttκд n ¢ O “我要靖王,如果他還活着,讓他到越國,他當是人質也好,囚禁也罷,他從此得與北朝一刀兩斷。否則的話,我就是拼得一無所有,丟掉性命,也要殺了這廝,以泄我心頭之恨。”鳳真臉如寒冰,手指北皇。

雲末淡看北皇,這是北皇和越皇之間的個人仇恨,他不便參與。

他這些年輔助鳳真,對鳳真再瞭解不過。

她雖然爲傀儡,但終究是一國之君,身邊卻別說皇夫,竟連個後宮都沒有,只守着當年的那一份癡心。

這麼多年來,她都是孤零零一個人,也是個可憐人。

她有這樣的要求,不過分。

再說靖王心裡又何嘗沒有她?

只不過靖王生於北朝,忠於北朝,做不出叛國之事。

她這樣做,雖然有些強人所難,但於他夫妻二人未必不是好事。

北皇沒想到她開出的竟是這樣的條件,愕然之餘心口劇痛。

這麼多年了,她心裡仍只有那個人。

“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他已經是階下之囚,現在不過是從鳳真的手上落到雲末的手上。

即便是雲末說可以把北朝還他,但他知道,以後的北朝,再不是以前的北朝,而他這個君王,再坐不住那個位置。

他能做的只是想收回北朝,再設法找到太子,把皇位傳給蕭越,他此生也就再無他想。

靖王留着,自然可以作爲太子的好幫手,好臣子。

但云末既然開了口給鳳真講條件的機會,而在鳳真開出條件後,又不駁回,就說明雲末已經認同的鳳真的條件。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除非,他不要北朝。

然而北朝滅了,他又拿什麼來留住靖王?

這不是談條件,而是讓他無條件的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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