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唐僧四兒

146 唐僧四兒

雲末乾咳了一聲,“孩子已經送回到他爹孃身邊。我給了他們一些銀子,讓他們離開了。”

如故瞪着雲末,原來他早知道吊在那裡的孩子不是憐心,他當時一本正經的樣子,連她都騙過了。

張了張嘴,突然生出一股無力感,感覺自己被人當猴子玩了一把。

怒了,“你就不怕我被雲夕吃幹抹淨?”

雲末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我進去的時候,你正坐在他身上,難道不是他被你吃幹抹淨?”

如故直接噴了。

四兒驚訝地睜圓了眼睛,好奇如故是怎麼把雲夕吃掉的。

但覺得自己一個修仙的人,不該對男女風月的事好奇,把到嘴邊的問話生生給憋了回去。

這些天,如故把被劫持的過程反覆想了很多次,無論是三順還是一二三四,平時都是極機靈警惕的,換成平時絕不可能讓她脫離她們的視線。

之前,如故還拿人總有疏忽的時候來給她們找藉口。

現在,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是個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的蠢貨。

如故睨着四兒,皮笑肉不笑,“是不是你把我故意送給雲夕?”

四兒立刻搖頭,“是有人把你參加桃花節的路線賣給了別人,我們只是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麼?”如故笑得陽光燦爛,心頭卻是鬼火亂竄,恨得咬牙,不是直接賣掉,也是見接賣掉。

四兒瞧着如故的臉色,有些發怵。

如故衝着她一呲牙,示意他轉過去。

四兒心虛,立刻轉身,眼角都不敢瞟她一眼。

如故飛快轉身,一把把雲末推向他身後石壁,死死把他按住,“我真想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你的心是用什麼做的。”

“你想是什麼?”

如故自嘲一笑,是啊,她在奢望什麼?

奢望他還有心?

她奢望了,那麼他們之間的那個賭局,她就輸了。

深吸了口氣,放開手,背轉身去,“雲末,這一筆筆的賬,我都會記得,總有一天,我會一一的還給你。”

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雲末望着她的背影,眸子黯了下去。

四兒轉頭過來,焦慮地跺了跺腳,“你這是何苦呢。”追着如故叫道:“哎,郡主,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麼……有些事,不是你想的礙。你聽我說,我們這麼做,是知道你一定不會有事……哎,你別生氣啊。”

如故咬牙,真恨不得把吵死人的四兒,一巴掌煽得遠遠的。

四兒毫無自覺緊跟上來,“雖然我們將計就計不對,但我們也算不上罪魁禍首,是不?”

如故冷哼,賣消息害她的人固然可惡,但將計就計的人在她看來卻更加可惡。

“其實這一路上,我們都很關注你的,知道你吃的好,睡的好,也沒被虐待。”

如故被這貨氣得七竅生煙,“精神虐待,難道就不是虐待?”

四兒一臉迷惑,“精神怎麼虐待?”

“每天被迫看虐殺,都看得心理陰影了。”

“虐殺?”四兒想了想,似乎明白過來是什麼玩意,驚訝地看她,“這一類的小說不是一向暢銷,我前一陣在租書鋪找書,總看見有人去問有沒有這樣的書,每次都失望而回,偶爾能得到一本,歡喜得連飯都顧不上吃,就縮在店子小板凳上看得如癡如醉。你竟然天天能看,還是現場版的,嫌大發了啊。”

如故差點一口血直接噴在他腦門上,偏偏望着她討好傻笑的這位,一臉憨厚老實,好像是在說她去買饅頭的時候,遇上老闆心情好,白送了她一個肉包子。

“你看過?”

四兒立刻搖頭。

“既然沒看過,你怎麼知道那不是精神虐待?”

“如果是精神虐待,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喜歡。”

“那些人欠虐。”

四兒對如故的話很不認同,但見如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總算把要反駁的話嚥了回去。

“不管怎麼,總要給人家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如故回頭睨了一眼,不緊不慢跟在後面,臉色因爲傷痛而越來越蒼白的雲末,終究嘆了口氣,“說吧。”

“雲夕盯上你了,以後你的處境會很不妙,你的處境不妙,那麼你身邊的幾位公子處境也就會跟着不妙。”

“然後呢?”

“要改變這處境,只能讓他不再盯着你。讓他不再盯着你的辦法,只有一個。”

“什麼辦法?”

“讓你從他記憶裡消失。”

如故想到雲末對雲夕扎的那一針,難道是用來消除人的記憶的?

“消除他記憶和把我送給他,有什麼關係?”

“消除記憶是一本高深的秘術,只要差一點,都不行。雲夕狡猾得很,別說不可能讓他老老實實地站着讓你拿針扎他,就算是靠近他都不太可能,所以……”

“所以就把我當成誘餌送給他,然後找機會接近他?”

“準確的說,是你能找機會麻痹他,讓他不能動彈。”

“你們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你能搞定玉玄,應該也是能搞定雲夕的。”

“應該?如果我麻痹不了他呢?”

“不是已經麻痹了嗎,怎麼會麻痹不了呢?”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啊,我們對你很信任的。搞定了雲夕,你好,他們好,大家好,是不?”

如故被氣得笑了,果然和書生最講不得理字。

“這麼說,已經消除了雲夕的記憶?”

四兒回望了雲末一眼,不能確定,“應該是消掉了吧。”

“如果消不掉又會怎麼樣?”

“如果消不掉,雲夕醒了,自然會發狂一樣地報復,我們的日子會變得不好過。”

“如果消掉了呢?”

“他不會記得見過你,也不會記得綁過你,只會記得帶走了憐心,然後殤王爲了要回憐心,發瘋一樣毀了他的分壇。雲夕爲了對付殤王,一定會想方設法找到憐心。可是他不可能再找到憐心了。”

“不可能找到憐心……難道憐心被你們給滅口了?”

四兒驚訝,如故怎麼會有這樣可怕的想法,“他記得憐心六歲模樣的樣子,卻不記得憐心長大的事,而憐心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了,他去哪裡找?”

如故怔了一下,“你們知道憐心變樣子了?”

“憐心是由我……由我師傅撕的魂,她有什麼變動,我……我師傅自然是有感應的。”

“既然是你師傅,那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你師傅也跟着來了?”

“他……他四處雲遊自然不會跟着來,只是師傅讓我接管了憐心的事,自然也把他對憐心的感應一併且移交給了我。”

如故覺得感應這東西也能移交,有些說不通,但秘術這東西,本來就是一樣說不通的東西,所以也就沒有往深處去多想。

她本來想看雲末看見憐心變了樣子後的失望樣子,但照四兒這麼說,雲末應該也知道憐心不再是她六歲時候的模樣了,可是她在雲末臉上沒看出半點失望和失落。

沒能看見雲末失望的樣子,如故覺得很失望。

忽然想到,雲末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按他平時的做事風格,不會讓四兒向她解釋這麼多。

四兒說了這麼久的廢話,硬是沒見雲末出聲打岔。

如故覺得十分詭異,不由地回頭,卻見離他們足有五步遠的身影,突然毫無徵兆地往前撲倒。

她完全沒有思考地撲過去,抱住他的腰,用自己的身體把他撐住,身手快得竟勝過任何時候。

感覺到他整個體重沉沉地壓了下來,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硬是把他撐住,沒讓他直接摔下去。

他的頭擱在她肩膀上,雙目緊閉已經昏迷過去。

原來,他自顧不暇,無力管四兒的閒事。

跟在她身後趕過來的四兒,不好意思地道:“我只顧着跟你說話,把他的傷給忘了。幸好你時時惦記着他,要不然,他這一跤摔下去,他身上的傷還不知道要裂開多少。”

“我哪裡時時惦記着他了?只是不想他死在這裡,被人發現,然後給我招來麻煩。”如故鬱悶地深吸了口氣,怎麼就不讓他摔這一跤,摔死他,也能解恨。

四兒難得地沒反駁她。

雲末的傷重得超出如故的預料。

爲了不驚動雲夕,他沒調用地宮的成員,而是自己單槍匹馬,悄然無聲地挑殺了潛伏着的一千多號頂極殺手。

舊傷口沒有疑問地全部繃裂,新傷又添了不少。

如故解開他的黑衣時,裡面中衣早已經被血染得沒有一點白色。

即便是她以前在生死邊緣打滾的人,也看得觸目驚心。

好在她以前醫術還算不錯,這些日子又煉了不少丹藥,纔算勉強給他止住血。

求雲末救孩子的夫妻是這山裡的一戶獵戶,孩子救出來,就連夜帶着孩子離開。

雲末暈迷不醒,沒辦法再趕路,就暫時留在了那對夫妻離開後空置的山間小屋裡。

如故問四兒,雲末傷成這樣,還敢出來打架,就不怕死在外面?

四兒說,死是不會,不過遭次大罪是免不了的。

他設下了這個局,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不過他命好,如故沒丟下他不管,他遭的罪也就輕了不少。

如故嘴角抽了一下,真想把給他吃下的藥摳出來,再把給他縫合的傷口扯開,然後走人。

她想是這樣想,卻重新擰了冷水毛巾,把他額頭上那張已經敷熱的毛巾換掉。

雲末高燒三天才退,他醒來的時候,如故趴在牀邊睡得正沉,眼瞼一片淡青。

他擡起手,撫向她的臉,卻在既然撫上的瞬間停下,慢慢地退了開去。

房門推開,四兒端着一端粥進來,看了眼睡着的如故,“她都三天沒睡了。”

雲末把視線從如故臉上移開,“玉玄和容瑾快到了吧?”

“還沒收到消息。”四兒擱下粥。

如故聽見人聲,醒了過來,揉着眼,打了個哈欠,還沒睜開眼睛,隨手準確無誤地往雲末額頭摸去。

一隻手橫來,攔住她的手,她怔了一下,睜開眼,正好對上雲末墨黑的眼,臉色即時一沉,收手回來,起身走開。

出了這座山,是雲夕分壇的地盤,雖然分壇被挑,但他們的勢力仍在,到處是鬼殿的人。

雲末帶着傷出現在他們眼皮底下,一定會被發現。

要想安然離開,還得另想辦法。

門外驀地傳來一聲踩斷枯枝的聲音。

如故驚了一下,猛地起身,撥出匕首,縮身門口,門被人‘哐’地一聲推開,如故舉起匕首刺下。

一柄大刀擋開她的手,接着聽見粗聲粗氣的嗓門響起,“小魔頭,你瘋了?”

如故看清面前如花似玉的美人臉,鬆了口氣,接着臉一沉,他們沒聲沒息的靠近,把她嚇得半死,她沒發作,他不惡人先告狀。

在理論上,雲夕不會動如故,但畢竟看不見如故的人,玉玄的心始終懸着,這時見如故四肢齊全地站在面前,心裡壓着的石頭總算掀開。

他推開門就看見雲末躺在牀上,按雲末的性子,如果不是傷得不能動彈,絕不會發現異樣,自己躺着不動,而讓如故出手。

立刻想到雲末情況不妙,三步並兩步竄到牀邊,見雲末一身衣裳被血染得辯不出顏色,吃了驚,立刻扭頭向門外叫道:“姓容的,你還能不能快點,趕緊來看看雲末這傢伙要死,還是要活?”

如故無語,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雖然鄙視玉玄說話難聽,但看向門外的眼光卻多了幾分迫切,希望容瑾能走快幾步,早些看看雲末的傷。

容瑾清冷的身影邁進門檻,往桌上瞟了一眼,冷道:“是生是死,都是他自找的,急什麼。”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反正是要救的,晚救不如早救。”玉玄搔了搔頭。

容瑾不再理會玉玄,冷冷地看向如故。

如故知道他這是在趕人,不等他開口,自覺往外走。

容瑾等如故的出了門,冷瞥了眼杵在牀邊的玉玄,“不出去?”

玉玄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也得出去?”

“你留下除了礙手礙腳,還能做什麼?”容瑾口氣極不客氣。

玉玄俏臉一沉,即時黑了下去,“哼”了一聲,扛着大刀,憤憤出門,摔上房門,瞟了眼坐在小院木桌邊的如故,蹲上不遠處的一塊大青石。

“喂,雲夕老東西沒欺負你吧?”

“什麼纔算欺負?”如故手指絞着一根枯草,漫不經心。

“就是……就是……”玉玄雖然大大咧咧,滿口粗話,但如故始終是個姑娘,涉及到男女之事的話,仍是說不出口,“就是,他有沒有對你那……那個。”

“沒有。”

“還好。”玉玄長噓了口氣。

“不過,我每天看他和那些女人表演,精彩過無顏的小冊子,你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玉玄的臉‘刷’地一下漲得通紅,猛地起身,“不要臉。”

如故笑了一下,心裡卻像灌了一罈子冷水,透心的冷。

她被迫那些殘忍而變態的事,在他們看來,她卻是不要臉的。

打了個合欠,趴在桌上,打算再小睡一下。

卻見玉玄跳出矮牆,揮着大刀,一陣亂砍,把周圍的樹木砍倒一大片,口中哼哼道:“老子總有一天要砍死你頭老牲口,看你怎麼不要臉。”

如故微愣,他罵的不要臉,不是她,而是雲夕?

看着在林子裡亂砍發氣的玉玄,如故眼眶竟慢慢地熱了,眼底凝上淚意。

吸了吸鼻子,叫道:“人家樹和你有仇啊?”

玉玄鐵青着臉,不理,仍是亂砍亂削,直到兩條手臂痠痛得幾乎握不住刀柄,仍不肯停下。

如故怕他再這麼蠻砍下去,傷了身體,道:“是不是覺得對我有愧啊?”她被雲夕劫持,雖然不是他們所爲,但他們已經收到風聲,沒有阻止,反而將計就計。

不管他們怎麼算定她會平安無事,也不管他們事後是怎麼救她,但她經歷的這些,他們並非全無責任。

如故沒大方到,不和他們計較。

玉玄砍樹的動作驟地停了下來,手撐着刀柄喘粗氣,向如故瞪來,見她嘴角竟慢慢揚起一抹笑,心裡越加不是滋味,扭了頭不看她。

她說的不錯,這次的做法確實讓他心裡有愧。

但道歉話,他說不出口,“你如果心裡有氣,可以打老子一頓,老子不還手。”

如故笑了,趴回桌上,繼續玩自己的枯草。

玉玄從矮牆上躍回來,蹲到她跟前,“你不相信?”

“打你,我手痛,吃力不討好的活,不適合我。”

玉玄怔了,這世上居然還有人嫌打人手痛的?

“那你想怎麼樣?”

“我沒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訴你。”

玉玄遲疑,“你該不會又想什麼鬼點子吧?”她打他幾下,沒關係,但如果想那些亂七八糟的點子來折騰他,那可不行。

“害怕?”

“老子怕個屁。”玉玄嘴裡雖硬,但想到如故以前讓他和止燁做什麼勢,後腦門開始發麻。

“要不,我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如實回答了,也就當是補償我了。”

“如果我能告訴你的,我告訴你,但如果不能告訴你的,你還是另想法子。”

“好。”

“你問吧。”

“你們事先不告訴我這個計劃,是怕我煉丹不夠勤奮,不能在到達雲夕的分壇前煉出麻藥?”

四兒之前說,她能制住玉玄,就能制住雲夕,以她以前配製的麻藥不可能製得住雲夕,由此可見,他們已經預知她能配出更高級的麻藥。

也就是說,他們知道能讓她煉丹事血功倍的辦法。

“是。”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別的原因,是嗎?”

“是。”

“是什麼?”

“雲夕無比狡猾,如果你事先知道,很容易被他看出來,他如果看出來了,就會猜到我們會將計就計,那樣的話,一定會對你不利。”

果然……

如故笑笑閉上眼,之前的那些怨氣慢慢地消散。

以前做臥底的時候,他們的上司也常常不告訴她們任務是什麼,常常在行動前,纔會設法通知他們,也就是怕他們一不小心,被人看出蹊蹺,破壞計劃不說,還會丟掉性命。

這樣做法,實際上是對他們的保護。

對府雲夕的這件事,他們雖然將計就是地利用了她,但他們讓她參於了他們的行動。

這種感覺強過以前把她排斥在外。

“再給我說說,我失蹤後,京裡的情況吧。”

“你在進宮去參加桃花節的路上被劫持,震驚整個京城。北皇臉面掃地,令太子天佑無論如何要找到如故。而靖王爲了找你,幾乎把帝京的地皮都翻了過來。”

如故突然覺得,自己該回去看看這個平時極少親近的爹。

屋裡!

四兒站在窗邊,道:“容瑾不放心如故一個人在外面,才讓玉玄出去。明明是好心,偏偏要擺出個惡人樣子,不讓她承他的情。”

他話說到這裡,突然想到什麼,往屋裡二人看去。

雲末神情淡淡的,而容瑾也是面無表情,表面上看,沒什麼不同,但他卻感覺一股殺氣在那二人之間遊蕩,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道:“我出去打點水。”開了門一溜煙地出去。

雖然說容瑾的醫術天下無雙,都說沒有容瑾治不好的病,醫不好的傷,如故也相信,有容瑾在,雲末的傷一定能治。

看着緊閉的房門,心裡卻七上八下。

連平時咋咋呼呼的玉玄也安靜得一言不發,恐懼也和她一樣的在擔心。

一個時辰過去,木門‘嘎’地一聲打開。

如故想裝作沒事一樣,但人卻站了起來,向門口方向快走兩步,望着容瑾冷冰冰的臉,卻開不了口問話。

到是玉玄急急問道:“雲末小子怎麼樣了?會不會死?”

容瑾睨了一眼如故,默然離開,眸子比進屋的時候更冷了幾分。

如故心裡突突直跳,站在門口,反而不敢進屋了。

她怕進去看見的是一具沒了氣息的屍體。

玉玄從她身邊掠過,急竄進屋,一邊看向牀上雙止緊閉的雲末,一邊向正爲雲末蓋被子的四兒問道:“他怎麼樣?”

四兒道:“容瑾給他下了迷藥,讓他沉睡,便於養傷。”

站在門外的如故鬆了口氣,轉身走向在溪邊洗手的容瑾,一言不發,在他不遠處的大石上屈腿坐下。

容瑾微轉頭向她看來,只見她望着遠處浮雲,神色間淡淡,收回視線,繼續洗手上的血污,“爲什麼不進去看他?”

如故微怔了一下,他是在和她說話?

在她記憶中,他從來不會主動和她說話。

容瑾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回答,擡頭起來,卻見她怔怔地看着他發呆,眉心微微一蹙,起身轉身離開。

如故看着容瑾走開,慢慢地垂下了眼。

只要知道他不會再有生命危險,能活着,就夠了。

至於她,還是不要靠他太近,只有站在遙望着他的地方,才能最快的成長。

如故起身,捉了幾條魚,就着溪水打理乾淨,回到獵戶小院,見玉玄正架了火堆,烤着野兔。

容瑾不見人影,四兒說容瑾去了附近採藥。

玉玄難道好脾氣地主動接下如故手上的魚,用樹枝穿了,加了些作料,放到火上烤。

四兒遞了剛燒好的水給如故,“你明天一早得動身回京。”

如故接過水碗,輕點了下頭。

雲末仍在昏睡,就算醒了,他那麼重的傷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自由行動,還得留在這裡再養一養。

可是京裡爲如故失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

雲夕只是暫時被封住部分記憶。

考慮到如果如故失蹤的事鬧得太大,會引起雲夕注意,萬一刺激得他想起什麼,那麼他們就白累了這一場。

這才決定讓如故儘快趕回京城,就說並不是被劫持,而是不耐煩和那些大家小姐一起,所以溜出去玩了幾天。

如故和那些大戶家的閨秀向來不合,加上她以前又一直是個任性妄爲的性子,這樣的解釋也算勉強可以矇混過去。

另外就是,絕不能讓人發現如故到過這裡,留下蛛絲馬跡,所以聯繫了本該回到本家接受考覈的玉玄前來接如故回去。

因爲玉玄這時候該在本家考覈,就算他在這裡被人認出來,也可以推說是人家看走眼。

四兒說,雲末的傷雖然極重,但有容瑾在,雲末絕不會死在這裡,如故可以放心離開。

如故雖然被人算計了一場,雖然憋了一肚子的氣,但能就此擺脫雲夕,這一路上吃的苦頭,也不算白吃。

犁頭村是出了名的高山皇帝遠的偏僻小村。

按理,這種地方應該官不像官,土匪成羣,百姓被欺負得苦不堪言。

但犁頭村的百姓卻過得比誰都滋潤。

過往的來人總結,說是因爲犁頭村的民風好,團結。

一家有事,百家響應,要想欺負誰,真不容易。

如果換成以前,如故聽說這樣的地方,一定也會感嘆一回,世上難得還有這樣人心純淨的地方。

但如故剛剛從雲夕的淫窩裡出來。

對着這些風言風語,也就翻了個白眼。

犁頭村是鬼殿的地盤,全民皆是鬼殿的人。

一個龐大的組織,必定有嚴格的等階和制度。

幫裡成員講的全是幫規,一層服從一層,能不團結?

雲末可以潛進分壇的秘密所在,把分壇給挑了,但他畢竟有傷在身,不可能把犁頭村的所有村民殺光。

如故要回去帝京,必須從犁頭村過。

分壇被挑,絲毫沒影響犁頭村的次序,大家還是該幹嘛幹嘛,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犁頭村的底子,如故實在不能把這地方和大賊窩聯繫在一起。

這天,犁頭村小酒館裡一如既往的聚了一堆喝茶閒聊的。

因爲過了飯市時間,已經沒有什麼人吃飯,來這裡的,都是要碗茶閒坐吹牛的。

掌櫃也就跟着閒着。

這掌櫃以前也是個了不起的俠客,還曾參加了圍剿魔君雲溟。

但自從那次圍剿魔君以後,就再不在外面闖蕩,回了犁頭村,開了這家酒館,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再不參與江湖上的事。

他不參與江湖上的事,不表示他不八卦。

長年窩在村裡的人,也就喜歡抓着他講外頭的人和事,一來打發時間,二來也算跟着見識了一回。

掌櫃被人吹捧幾句,也就有些輕飄飄的,吐沫橫飛地講當年圍剿魔君的事。

“當年我們接到請帖,約好一起進山除魔。我們數千人進了山,一個魔沒看見,只看見萬年青下坐着一個正在看書的白衣男子。說起那事,就丟人。我們一大幫人,基本上都是大老爺們,個別女的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角,哪個不是四五十歲的老孃們?我們這樣一幫子人,看見那男人,竟一個個地癡了。那些老孃們瞧着他,還不要臉地做出一副羞達達的模樣,真他孃的沒把人寒磣死。”

有人鬨笑,“掌櫃,你們那幫子人該不會全是斷袖幫吧。”

“滾你孃的斷袖。”掌櫃開口就罵。

“既然不是斷袖,得長得多俊的男人,才能讓你們看成這樣啊?”

“那張臉說多俊也算上不,但硬是讓人看着挪不開眼,想一直這麼看着,反正就是邪門。”

“後來呢?”

“他看見我們這一大幫子的人,竟半點不驚慌,只淡淡地笑了一下。如果說剛纔看那一眼,把我們這一半的人給迷住了,這一笑,就把另一半的人給迷住了。”

掌櫃彷彿又看見那張臉,神色有些癡迷。

“喂,我說,你別光發怔,往下說呀。”

掌櫃被人叫了兩聲,纔回過神來,“他說:難得大家大老遠的來,他雲溟也不能讓大家白走一趟,他給我們一柱香時間,如果在這一柱香時間裡,有人碰到他的一片衣角,他的頭就雙手奉給我們。但如果過了一柱香時間,我們沒有人碰到他一片衣服,他也就不客氣了。然後,我們才反應過來,這個看着秀秀氣氣的年輕人竟然就是我們要圍剿的魔君。”

“那你們殺了他沒有?”

“殺?我們一片衣角都沒碰到他。”掌櫃眼裡閃過一抹恐懼。

“那他是不是動手把你們去的人打殺了?”

“他確實動手了,只是我們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麼動的手,我們幾千人就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而且我們全傷在自己的武器上。”

掌櫃解開自己的外衣,露出裡面鑲在他胸口上的一個流星錘。

流星錘深陷在他胸腔裡,和肉長在了一起。

有年長眼尖的,驚叫,“你當年不就是靠着這把流星錘打遍天下無敵手,自打你回來以後就沒見過你再用那錘子,我們還以爲你換兵器了,沒想到這錘子竟鑲在你身上。”

“當年我那一錘明明朝着雲溟胸口砸過去的,但不知他怎麼拔了一下,錘子竟飛回來砸在了我身上,救活我的那個大夫說,這錘子扎進我的心臟,如果把錘子取出來,我也活不成,所以只能讓它留着了。”

四周譁然一片,“你可真是命大。”

掌櫃眸子一暗,“那到不是,是他沒下殺手,那天進山圍剿他的人,沒有一個傷的不重,但沒有一個死了。”

“爲什麼會這樣?”

“他說,他夫人剛懷上了孩子,他心情正好,要爲孩子積德,那天不殺生。我胸口上紮了這個東西,也就變成了個廢人。”

“怪不得你這些年不再練武。”

掌櫃喝了一碗悶酒,不屑地呸了一聲,“他再厲害,還不是毀在女人手上,他一定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老婆給他當心窩的一劍。”

說完又有些惋惜,“那樣的好皮相,那樣的氣魄,那樣的身手,可惜……真可惜……”

接着就開始有人罵女人,罵漂亮女人,“所以說,女人是禍水,越漂亮越是禍水。”

罵得最歡的那個人,突然看見門口邁進一個紅衣少女,頓時把所有罵女人的話全嚥了回去。

其他人發現他神色有異,跟着看來,這一看,鬧哄哄的小酒館變得鴉雀無聲,連抽氣聲都沒了。

紅衣少女頭上斜斜地梳着一個小巧的垂馬髻,壓着一朵昂貴的珠花,高桃個子,小腰一握,那張臉明豔得絕對是他們口中說的禍水中的禍水。

能得這樣的一個禍水,就算是扎心窩的一劍,也是值得的。

美少女瞟了衆人一眼,大大咧咧地走到一張空桌上坐下,開口就叫,“渴死了,掌櫃的快打酒來。”

“說好出門不喝酒的。”有人好聲好氣地低勸。

美少女沒好氣地一眼瞪過去,“多事。”

那人沒聲了。

衆人這才發現,她身後還跟着個長相清秀,也極俊美的少年。

只是那少年身段有些單薄,個頭美少女還矮了大半個頭,站在那明豔豔少女身後,也就不起眼了。

美少女見沒人去拿酒,擡眼,看見掌櫃胸脯上鑲着的流星錘,奇怪地咦了一聲,伸手就往掌櫃胸口上摸,“這麼精緻的一個錘子不拿來打架,鑲在身上好看麼?”

掌櫃的四十幾歲,還算是壯年,少女一個姑娘家,伸手就往人家男人胸脯上摸,絕對不是正經家姑娘能做得出來的事。

那些人看姑娘的眼神立刻變得不同。

有平時就愛調戲姑娘的立刻湊趣,“他那排骨身板有什麼好摸的,姑娘,要摸來摸我的。”他說着就解開衣襟,露出練得還算可以的兩塊胸肌。

美少女瞟了一眼,鄙視地哧了一聲,就他那點肌肉,實在不夠看,他脫出來比他強多了。

少年皺眉,把話岔開,“掌櫃的,幫我們衝壺茶來,另外還有吃的沒有,有的話,順帶弄點來。”

掌櫃這纔回過神來,忙把衣襟拉攏,轉身去叫小二上茶上菜。

美少女見流星錘沒得看了,也就安分地坐下,一手撐着額頭,眼珠子跟着掌櫃胸口轉,百無聊賴地等吃的。

少年倒是斯斯文文,很有教養的樣子。

他顯然喝不慣這小酒館裡的粗澀苦茶,卻沒有表示出什麼不滿,只是喝茶時大口變小口,一點一點地抿來解渴。

美少女喝了一口,不喜歡,直接把杯子丟一邊。

哪裡都不缺好色之徒,何況這樣國色天香,又不檢點的美少女就更招人蒼蠅。

自打美少女坐下,就有人一雙賊眼一直在少女身上亂轉。

美少女一轉頭,見那幾個人直勾勾地看着她,頓時就有些不爽,狠狠地瞪了回去。

明明是惡狠狠的一眼,落在別人眼中,卻是萬種風情,說不出的嗔媚,直瞪得那些人渾身酥麻,哪裡還坐得住。

有大膽的,當即起身上前,挨少女對面坐下,一雙眼肆無忌憚地在她臉上轉悠,“這杯子粗,別磨壞了美人白嫩嫩的小手,讓哥哥來餵你喝。”

這聲‘美人’落在少女耳中,已經特別刺耳,整句話就更不堪入耳。

美少女俏俊刷地一下垮了下來,看向那人的漂亮杏眼眯了起來。

然,她這一變臉,卻又是另一翻風情,如果說那些人剛纔看她看得酥了半邊身子,現在整個身子都酥完了。

“這裡的茶水飯菜實在太差,難以下嚥,我家倒是有好茶好菜,小美人……”

‘美人’兩字,剛剛出口,胸口上猛地一痛,竟是被美人一腳踹在桌子上,連桌子帶他一起給踹飛了。

桌子飛了,坐在桌邊的少年,淡定地端着茶喝了一口。

美人連桌子帶人給踹翻了還不解氣,跳起來往那人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腳,“嫌命長,敢調戲老子。”

她長得嬌嫩,一腳下去卻半點不含糊,那人頓時一口血噴了出來。

那些本想跟在後頭調戲少女的人臉色發白,趕緊收了那些不乾不淨的心思,往後縮了縮。

美人踢了那人一腳,還不解恨,還要再打,那架式簡直要把人往死裡揍。

“盡惹事。”少年嘆了口氣,擱下茶杯,把少女一把拉住,強拽着走出小酒館。

“老子惹事?明明是那廝欠揍。”美少女氣勢洶洶,還掙着要回頭踹那人幾腳。

“你見個男人就亂摸,是個色狼見了都得往上湊。”

“老子摸的是流星錘。”

“流星錘擱人家胸脯上。”

“老子管他擱哪兒的?”美少女惱了。

081 霸氣側漏038 異界空間158 算賬147 玉美人的心動034056 下次摸容瑾第153章 一個比一個壞水082 當衆一吻068 任性的代價151 男兒心025 冷少年053 打他髒手042 對持交鋒151 男兒心133 有大麻煩了145 厚臉皮進階105 舊人舊情049 打小人075 要人命的菜糰子094 禍水妖孽091 他是我男人088 讓人愛死的錢小開098 亂了155 心暖037 失去的記憶006 太子蕭越170 流氓小開158 算賬064 陌生的情愫117 肉丸子的寵物149 越親近越好073 富二代162 玉美人的情商一062 雲末的爛桃花049 打小人013 人命如紙163 玉玄的情商二136 休夫167 天地共主165 風雲突變039 殘魂049 打小人025 冷少年096 刁難133 有大麻煩了038 異界空間043 我不介意你爲難我140 殺心066 上輩子挖了他的祖墳043 我不介意你爲難我097 軟肋076 鬥二貨其樂無窮088 讓人愛死的錢小開099 關心則亂024 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010 居然睡着了116 不想一個人058 狗嘴吐不出象牙104 孤島相處083 她是他的093 冰美人的初吻042 對持交鋒026 跩得二五八萬042 對持交鋒035 怕我對你做什麼154 謀殺親夫164 誰是沙華077 自戀的玉美人161 債要怎麼還077 自戀的玉美人057 生在皇家認命吧131 雲夕076 鬥二貨其樂無窮004 娶來做老媽子002 偷寶貝變偷美人019 美人蛇一樣的男人081 霸氣側漏011 你咬到我了143 將計就計117 肉丸子的寵物022 添陽鎮邪053 打他髒手016 拉一個墊被的138 靈獸041 驅寒115 躲了初一逃不過十五048 蛇蠍人家095 難相處的室友070 鐵骨柔情128 借屍還魂127 強勢033 心狠手辣056 下次摸容瑾158 算賬101 澡堂風波151 男兒心170 流氓小開024 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128 借屍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