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的一番話把杏兒給說毛了,她是斷了後路,********抱上了這條大粗腿,要真是一點兒用處沒有,她自己都不知道人家爲什麼要收留她。
說穿了,柴文再混蛋人家也姓柴,天然沾着親帶着故。
現在他們是聽了同仇亂愷,覺得他不是人,做出來的事豬狗不如,可難保時間長了,親情萌發,反過來就挑她的錯處——
哪怕不挑她的錯處,萬一哪天柴文回到柴家,或者往來家書,到時她的身份立場就太尷尬了。
“四嬸……我、我很有力氣的,你別看我長的瘦,家裡什麼活兒我都能幹。”杏兒急於想要證明自己物有所值,生怕貴妃後悔不想要了她。
貴妃示意她稍安勿躁。
“我的意思不是要你做那些粗使活兒計,以後用得着你的地方還多,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杏兒心裡還是沒底,可是看貴妃無意多談的意思,她倒是沒繼續在這問題上糾纏,只是始終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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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這人要麼不做,要做就要做到盡善盡美,這麼明晃晃地把杏兒領回了丁字巷可驚着了錢大姐和李嫂子,不知該怎麼對待這個主不主僕不僕的,什麼活兒杏兒都搶着幹,可是貴妃又交待這是她家小姐,相處起來着實尷尬,最後還是貴妃把仨人叫到一處,定了名份,纔算消停了。
杏兒從京師回到家一路顛沛流離,又是驚嚇又是恐慌,身上就不下奶,在柴家都是給孩子喂些米湯,貴妃看杏兒氣色也不好,特地帶杏兒去醫館開了補身的藥湯子,又找到賀牙子幫忙找了個奶孃替她奶孩子。
這下可把杏兒給感動壞了,甚至都不想叫她四嬸,直接叫活菩薩了,貴妃也是哭笑不得。
“……四夫人待我太好了,要不是四夫人,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杏兒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杏兒總以爲不再是柴家人,不叫貴妃四嬸,可是按歲數叫姐,從柴家那邊兒論孩子輩份又不對,只得取中叫四夫人,這點無論貴妃怎麼讓她改口,她就是不改。
貴妃看她精神漸漸好些便開始帶着她出門,無論是和燒烤店蔣掌櫃還是花想容的金掌櫃往來密談都讓杏兒跟着,初時杏兒還懵懂,後來看明白了,貴妃是想讓她試着學和他們怎麼打交道,以後這些都是要她做的。
杏兒又是興奮又忍不住害怕,她興奮的是自己對貴妃總算是還有點兒用處,可是又害怕她大字不識一個,白費了貴妃的好意,是爛泥糊不上牆。
後來還是貴妃徵求了她的意見,給她請了個女夫子,教她讀書識字。
杏兒有心快速幫上貴妃的忙,自是用心百倍,進步神速。以致於柴大哥一去靖川府十多天再回來的時候,看着一身新衣裳精神奕奕的杏兒都不敢認了。
鄭御醫七十來歲的人,腰板溜直,耳不聾眼不花,瘦瘦小小的一個老頭。趙誠說他脾氣倔,可是收到趙誠的信,鄭御醫倒是沒有爲難去接的人,收拾行李就要過來,可是事逢他家女兒生產,雖然用不上他,他到底等到孩子瓜熟蒂落才動身。
老御醫很是敬重趙誠這樣曾經上過戰場,保家衛國的英雄,一聽要他治病的也是個英雄的兒子,他再沒有不願意的。用他的話說,英雄的兒子也是英雄。
看到貴妃也儼然看到英雄的妻子一樣,滿目的讚賞,倒把貴妃給看的雲裡霧裡的。
直到趙誠聽到消息,放下手中的事匆匆趕過來,貴妃去燒烤店擺了一桌接風宴,整場飯吃下來她纔算看明白了。
這位御醫小時候住在西北,那時戰亂頻發,他的村子要不是當場大齊戰士們奮戰殺敵,整個村子的人都要死絕了,以致後來他學成醫術貨賣帝王家,一直對保家衛國的將軍士兵有種天然的祟敬。
這種祟敬甚至延伸到了柴榕這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英雄’的兒子身上,鄭御醫看他就喜歡,可他這種喜歡卻把柴榕給嚇着了,他每晚都和貴妃告狀老頭兒又用古怪的眼神兒看他了,看的他心裡發毛。
“能不能把他給攆走?”
貴妃不置可否,她不管他那眼神兒是多曖昧多滲人,反正能把柴榕治好就行。至於治不治得好,那就只能再看了。
因爲這老頭兒,柴榕跟她又生了好幾天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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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人來給柴榕治病,自然就要住到她家裡來,只不過再加上杏兒和孩子,整個家那幾間房去掉硝皮毛的三間房,就已經整個兒給住滿了。鄭御醫的小廝和他住一間屋子,守着老爺子好服侍,否則還真安排不開。
隨着生意越做越大,皮毛需求量也越來越多,丁字巷這小小的院子所能產出的皮毛有些過於緊俏了,貴妃有意繼續擴大,便着陸鐵牛在桂花村尋找一處足夠寬敞的院子租下來。不過桂花村人口不多,家家住滿了人,找了一圈還都沒找到。
貴妃只得和顧瓊玖商量來年開春在村子裡蓋幾間房子,也順帶把硝制皮毛的手藝就全傳給她,關於皮毛收購及硝制就由她全權負責了,當然她給了個令陸家老倆口驚掉下巴的一個高價,老倆口自然就舉又手贊成了。
這幾天貴妃往來桂花村解決了硝制皮毛和擴大生產線的事,總算騰出時間來關注柴榕。
鄭御醫和永安縣的林大夫是一樣的路數,內服外扎,一大早就讓柴榕脫光衣裳泡藥浴,一泡就是一個多的時辰,貴妃留了木墩兒在家裡監督,柴榕敢怒不敢言。
一天天的,柴榕不是在桶裡,就是光着上半身讓鄭御醫扎的一腦袋跟刺蝟似的。而和林大夫不同的,鄭御醫不只扎腦袋,身上的穴位他也扎。
“我,不喜歡你!”
“呵呵,我喜歡你,孩子。”
“……我不是孩子,我家木墩兒纔是孩子。”
貴妃回家還沒等推門進來,就在外面聽到柴榕和鄭御醫的脣槍舌劍。她可以想像木墩兒又是怎樣一張生無可戀臉。
果然,就聽鄭御醫喃喃道:
“我看這孩子更像大人,你倒像個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