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相識恨晚

朱方則是********在吃的上面根本沒聽清杭玉清說的是什麼,而貴妃則是直接忽略。

只是這話題一經打斷,再冒冒然接起來未免顯得刻意,貴妃正琢磨着怎麼把話茬接續上不那麼讓人覺得突兀,便聽朱方則道:“有句話叫什麼來着巾幗不讓啥眉——師孃便是這樣啊。”

他似乎誇她誇上了癮,眼裡除了肉,就是她。

貴妃不想這樣形容自己在朱三公子眼裡的形象,但給她的感覺就是如此……的有質感。

“我天,”杭玉清忍不住撫額,明明朱家也是百年的商人,最近時興走儒商路線,全是朱家給帶起來的,從三表哥爺爺那輩開始就教給子孫要念書識字了,大表哥二表哥都是商人,都識文斷字,尤其大表哥出口成章,唯獨他這三表哥到他那兒什麼就成了出口成髒。就罵人的話溜溜的,不用提醒成堆成捆地往外冒,說起正經話來就卡殼。

夸人都能把自己給誇的形象全無,也就他家三表哥這獨一份了。

啥眉……

他肚子裡可真是啥都沒。

“三哥,那叫巾幗不讓鬚眉——”

貴妃當機立斷攔腰就把他給截斷了,讓杭玉清這麼自由發揮下去,八百年也聊不到主題。

“聊天聊的就是個興致,玉清何必較真,咬文嚼字可是好生無趣。”她道,“除了你,我與三公子都不是正經讀書人,可不遵你那些繁文縟節的。”

杭玉清驚詫了,他家師孃是昨天的肉不好吃壞了肚子嗎?

聽她這話說的,居然說什麼他繁文縟節,難道不是她一直嫌棄他學而不精,是個一瓶不滿半瓶亂晃的油瓶子?

她話是這樣說,可是明裡暗裡哪個字不是咬文嚼字的寒磣他?

倒讓她倒打一耙……

他三表哥讀書人肯定不是,是不是正經人,那就見仁見智了。

“對對對,師孃這話說的對,我和師孃都不要考狀元,不和你咬、文、嚼、字。”朱方則最後幾個字那叫一字一頓,借貴妃的口學會了這四字成語。

貴妃的話說的杭玉清白眼連連,卻深深地說進了朱方則的心裡,不由得他就暗暗挑大拇指讚歎,怪道能把杭玉清給收拾的服服帖帖,也不全靠她家相公簡單粗暴的拳頭,人家這小嘴一套一套盡挑好聽的說,聽着怎麼都覺得舒服。

他嘆,他家女人和人家一比就差太多了,長的好的脾氣暴,脾氣好的才學差,才學好的吧——他屋裡就沒有才學好的女人,他是純看臉派,就他那正室夫人還識得幾個字,可是相貌那叫一個平庸,比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全是應了他爹那話娶妻娶閒,也不知道哪門子的道理,長的醜的就一定賢?

“我和師孃……相識恨晚吶。”朱方則滿目遺憾,只覺得心裡那股子遺憾怎麼用說話都形容不出來。

搜腸刮肚表達一下彼此錯過了的遺憾吧,又實在是半點兒墨水也無,只記得小時候老師父教的一句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吃的也很辛苦。

“相識恨晚。”他只得再三重複。

噗!

伴隨着杭玉清笑噴的聲音,是貴妃的心聲,不過多年在皇帝面前練就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本事不是蓋的,哪怕腸子都要笑抽筋,正事當前,她還是忍住了。

“雖然三公子是看在玉清的面上,但我也沾光,得了好處,在此要多謝三公子。”貴妃看朱方則心寬體肥,和杭玉清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也不是個能彎彎繞繞打交道的人,她在這兒叨叨半天指不定人家有聽沒有懂,她也就直接開門見山,給他來個師孃坦蕩蕩了。

尤其錯過了今天,她更不知道搭上朱三公子是何年何月。

“沒三公子的幫忙,我這店開起來只怕沒有這麼快,也沒有這麼順利。只是我一介小民,不知何以爲報,手上先前得了件白狐狸皮正在硝制中,若三公子不嫌棄,我做件暖手的手套聊表謝意,還望三公子笑納。”

貴妃聽聞這朱三公子風流成性,家裡家外一堆堆的女人,便沒挑明瞭要送誰,否則按常理是要送給朱三夫人的,反正送東西就是個由頭,她送出去罷了,他愛給誰給誰。

“笑納笑納!”朱三公子嘖嘖稱奇,“師孃還會繡活兒?你什麼是不會的啊!”

相見——恨晚哪!

怎麼這麼個人物就落個傻子手裡?

糟蹋啦,糟蹋啦!

朱三公子都替貴妃覺着冤。

“我手上可沒那麼巧,是求我家小姑做的,她繡活兒不錯。”貴妃笑盈盈地道:“三公子人面廣地頭熟,若是三公子覺得入得了眼,還望給我個指點,我這初來乍到的,還真摸不清明陽城內做皮毛生意的門路。”

杭玉清恍然大悟,“我說師孃你咋對我三哥有聲好色的,一句不中聽的話沒有,偏偏對我——原來是打着這主意,讓我三哥給你搭線,想往皮毛生意裡也插一腳啊,師孃,你野心夠大的啊。”

貴妃再想不到鋪墊了這麼多,到了杭玉清這貨的嘴裡一句話就把她的畫皮給赤果果的戳穿了,好懸一口老血沒噴出來。

好好的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招式,沒把話說的那麼明,就想借用他的人脈把線搭進來。她不過是說請他指路,卻沒有明說求人家搭橋牽線,朱三公子願意幫忙最好,不願意直接推說不懂也就罷了,兩相面子上都好看。讓杭玉清這麼一說倒好,樁樁件件都成了她處心積慮的結果,瞬間就把她給黑化了。

貴妃覺得心好累,杭玉清就像是他在後山挖的糞坑,指不定把誰陷裡。

朱方則吃飽喝足,呵呵笑道:“那都不是個事兒,正好我朋友裡還真有家裡是做這行的,讓我搭個橋牽個線太容易了,不過是動動嘴皮子。”

“不過,事成你可怎麼謝我,嗯?”他雙眉一陣亂飛,“師孃?”

貴妃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忍住朱三公子這催吐的效果。

他想要她怎麼謝……她其實不是很想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