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篙見冷清淺到了,知道沒法再找林白藥麻煩,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冷清淺只會站在財大一邊。
他撇下一句,道:“瞧你們財大的學生……我去前面,這裡交給你了。”
目送石篙離去,冷清淺莫名其妙,問道:“石老師怎麼了?”
林白藥聳聳肩,道:“誰知道呢?我剛纔不小心摔了一跤,石老師過來不問緣由大發脾氣,嚇的我們都不敢說話……”
“脾氣這麼壞麼?”
冷清淺擡頭望了眼石篙往山上走的背影,啥玩意?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心裡給他定了性。
又關心的問林白藥,道:“摔到哪了?骨頭沒事吧?有沒有劇烈痛感?”
林白藥雙手叉腰,緩緩轉了個圈,道:“腰椎不痛,比剛纔好多了。”
“那就好,注意點腳下。劉飛老師說了,分數固然重要,可安全第一更重要。”
冷清淺轉身欲走,突然又掉轉回來,接過林白藥的揹包,道:“我替你背一百米,你先緩緩。等身體沒問題了再來找我,然後交給你一個任務,如果有別的同學受傷,你再負責幫他背一百米,如何?”
蘇淮大妞做事就是豪爽,林白藥朗聲一笑,道:“行!”
後面發生的這點小插曲經過多張嘴巴的層層傳遞,十幾分鍾後終於傳到了陸青蕪所在的隊伍裡。
他們目前在地勢相對平坦的一處山坡,前面走得快的人都累得不行,集體坐下來,三五成羣邊休息邊八卦。
不過,如同王牌對王牌的經典遊戲,傳話的過程也是藝術二次三次四次創作的過程,內容和真相完全背道而馳。
說是財大某男生爬坡的時候被前面蘇大女生的窈窕身姿所觸動,沒忍住伸出了罪惡之手。
之後女生叫來石篙老師,對那男生進行了嚴厲批評,並概括出“財大爛泥扶不上壁”的精彩論點。
鍾子俊喝了口水,訝然道:“不會吧?財大誰這麼急色,敢光天化日的偷摸女生 屁……”
股字沒好意思當着陸青蕪的面說出口,李豪這大冤種揹着兩個包,累的半死,可聽到這類話題依舊雙眼放光,大喘氣道:“那可……可不好說,像這種前後挨着一條線,用正當名義盯着女生看的機會可不多……看着看着,忍不住想推一把……”
姚翠豔斜眼瞄着李豪,道:“李豪同學,你這麼有經驗,是不是幹過同樣的事啊?”
李豪差點步了林白藥的後塵摔趴下,道:“我這是模擬那個變態的心理狀態,邢警破案時常用的手法……”
姚翠豔撇撇嘴,道:“我怎麼不信呢?”
“你不信我沒辦法,但是事實擺在眼前,變態是財大的,可不是蘇大的。”
“哎,”姚翠豔作勢要打,道:“你罵我們財大都是變態?”
“我沒有!”
李豪臉紅了,窘迫的道:“我,我只是……”
姚翠豔笑眯了眼睛,道:“我逗你玩呢……對了,我去問問那變態叫啥,以後得離他遠點。”
短暫兩分鐘後,社牛姚翠豔臉色古怪的走回來,沒有吱聲。
鍾子俊道:“打聽出來誰了嗎?”
“打聽是打聽出來了,可我覺得可能有什麼誤會……”
李豪奇道:“誤會?”
“嗯,”姚翠豔看了看一直沒說話的陸青蕪,猶猶豫豫的道:“聽後面的人說是財大一個叫林白藥的男生……”
陸青蕪身子微微一僵,道:“別亂說。”
姚翠豔委屈道:“不是我說的,是蘇大的都在傳,我還和她們吵了兩句。”
鍾子俊的眼睛始終沒離開過陸青蕪,當然注意到她的細微情緒變化,心裡咯噔:
難道這個叫林白藥的,和陸青蕪有什麼關係?
還是說陸青蕪喜歡這個叫林白藥的男生?
情場上疑罪從有,只要不是蠢貨,都知道現在必須把林白藥是變態這件事給坐實了。
情場如戰場,就得不遺餘力,不擇手段,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惜一切!
“林白藥摸了誰?”
鍾子俊問了句,還解釋道:“如果是瞎編,就不會那麼符合邏輯。”
姚翠豔道:“說是摸了蘇大的隗竹,他倆是一隊的,前後應該恰好在一起……”
鍾子俊痛心疾首的道:“那就錯不了了!隗竹可是我們學校的女神,多少男生夢裡的偶像,雖然我對她不感冒,但保不齊別的男生受不了誘惑……”
李豪見鍾子俊給自己使眼色,趕緊配合的道:“子俊說的太謙虛了,整個蘇大,除了你眼光太高,我就沒見誰不對隗竹着迷的!這個叫林白藥的沒能管住自己的手,可以理解……當然,對這種行爲要堅決鄙視。”
陸青蕪沒有再多說什麼,似乎相信了他們的話,或者是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從地上站了起來,道:“走吧,我們隊爭取第一個到宋巖村。”
爬山是一場修行。
早上五點出發,七點到達鮑公山腳下,七點半出發登山,整整用了五個小時,才爬了三分之二,來到地處海拔五百四十多米的某個山谷。
花蛇峪。
名字聽着嚇人,裡面更嚇人,據說十幾年前這裡有蛇窩,黃橙灰棕綠,各色品種齊全,只是現在不太經常能看到了。
原本計劃是到宋巖村後,生火埋鍋做飯,可領隊的劉飛見大家實在堅持不住,和楊偉商量一下,下令第一階段結束,按照先後抵達順序,排名次打分數,然後全體休息一個小時,就地吃飯。
林白藥舉手,道:“劉老師,我有問題。”
“說!”
當着學生的面,劉飛很注意分寸,他知道林白藥不希望被特殊對待,所以儘量一視同仁。
“這裡叫花蛇峪,應該和蛇有關。我記得上課時您講過,野外駐紮第一件事,要清除周圍雜草,撒上石灰粉和雄黃粉以及大蒜等刺鼻物,以防止有蛇誤入。”
劉飛點點頭,道:“林白藥說的很好,上課交給你們的知識,就是要活血活用。”
他拿出一個小本本,刷刷寫了兩筆,亮開給所有人看,道:“林白藥加三分。下面,誰願意主動承擔清除周圍雜草的任務?”
鍾子俊潛意識裡把林白藥當成了情敵,必須得壓過這變態一頭,大聲道:“我們隊伍願意承擔。”
同時響應的還有兩個隊伍,劉飛滿意的道:“好,交給你們了。”
王安喬左等右等,不見林白藥舉手,道:“林哥,咱們不爭取再加五分?”
林白藥懶洋洋的道:“除草至少得三十分鐘,休息只有一個小時,我們要是把體力浪費在這,後面跟不上,是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王安喬立刻諂詞如潮,道:“林哥就是睿智,諸葛亮跟您比就跟腦袋裡缺少了前額葉和頂葉皮層。”
呂丹迷茫道:“啥意思?”
王安喬笑道:“前額葉和頂葉皮層負責智商。”
呂丹眼冒星星,道:“安喬,你懂得真多,說話還好聽,要不咱們兩個宿舍聯誼吧?”
王安喬沒想到跟着林白藥還有這好事,忙道:“好啊,我們宿舍六個光棍,你們呢?”
“我們六個單身美女,來,我給你留個電話。”
兩人迅速勾搭到一塊,要不怎麼說戰場上最容易產生友誼呢?
林白藥和隗竹對視一笑,都想起了那次偶遇後被楊木羽扼殺在搖籃裡的聯誼。
不過,雖然寢室聯誼失敗,可兩人之間的友誼,卻因爲那次的偶遇而有了質的變化。
“真的不疼了嗎?”
隗竹幫林白藥從揹包裡取出麪包和礦泉水,貼心的擰開瓶蓋遞給他。
林白藥接過水,仰頭喝的時候呲了呲牙,道:“說實話還有點……幸好冷老師替我背了一百米,緩了口氣。要不然,這會估計夠嗆。”
隗竹自責道:“都怪我……”
“一個人從錯誤中醒來,就會以新的力量走向真理。”
林白藥沒有安慰,而是引用歌德的話來調侃隗竹。
隗竹果然脫離了自責的情緒,反問道:“真理在哪裡呢?”
“我不告訴你。”
“如果你想獨佔真理,真理就要嘲笑你了!”隗竹笑着用羅曼羅蘭的名言回擊。
這是九十年代的獨有浪漫。
牢記大量的名人名言,然後寫作文的時候試圖博取老師的青睞。
只是沒人想到,脫離了作文的束縛,男女間的聊天對話,也會因爲這些名人名言而生動有趣起來。
“真理因人而異,對學生來說,分數就是真理!”
林白藥指着遠處的山頭,道:“我們今天的真理在那!”
隗竹望去,見山清水秀,萬木參天,浮嵐滴翠,綠樹蔥蘢,飛瀑高懸山崖,清溪蜿蜒林間,忍不住嘆道:“好美。”
她的側臉,閃着從林葉間穿過的斑駁的光,長長的睫毛微微上卷,眉心到紅脣的距離猶如黃金分割後的完美無瑕,白玉似的皮膚隱約有血管流動的痕跡,可愛的小絨毛躲在耳後輕輕的搖擺,長長的脖頸是那麼高傲的揚起着,天地間的靈秀匯聚於眼眸裡,讓人沉醉期間,無法自拔。
“是啊,好美!”
林白藥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