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冉找到了火摺子,燒熱了水,然後馬車上鋪滿了新買的棉布,安冉也用新剪刀把棉布給剪開了,給要出生的孩子預備着,免得等會出生之後,連衣服都沒有。
好在,這個時候天氣已經有些轉暖了,不然的話,就光憑着這些棉布,不要說孩子了,夫人第一個就受不住。
心裡帶着點慶幸,手裡忙碌的也更快了,她怕自己沒準備好,孩子就要出生了,而外面……怕撐不住啊。
歐陽重派來的人或許本事好,武功高,可架不住人家人手多,不管怎麼樣,都沒有勝算的,她現在只希望他們能多撐一會兒,至少,撐到孩子出生,那樣的話,她就是拼着一死,也要護送着夫人跟孩子離開。
越來越靠近的打鬥聲讓雲舒心生不寧,終於,陣痛也越來越緊密了,雲舒知道,自己快要生了,她也不矯情什麼,指揮着安冉要怎麼做,自己咬着舌尖讓自己保持冷靜跟清醒,免得等會孩子出聲的時候,她卻癱在那邊連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時候,她絕對不允許自己掉鏈子,哪怕自己真的走到頭了,她也要讓孩子活着——唯有這樣,饒明旭才能保持着一絲理智。
失憶的饒明旭對朝廷或許只有一點點的責任,但絕對沒有以前的那種傾力付出一切的心思,所以等她出事之後,饒明旭是絕對不會管鹿城怎麼樣,百姓怎麼樣,他大概只想着如何爲自己報仇,把整個江南攪的天翻地覆的。
外面的聲響越來越激烈了,雲舒讓安冉拿來摺疊好的棉布塞在自己嘴裡,不讓自己發出的撕裂聲音被外面的人聽到,這樣,只會讓人家更雞婆的要打開這扇大門,她輸不起。
“唔……,”隨着一聲被壓抑住的歇斯底里的叫聲響起,雲舒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迸發出了可怕的青筋,然後好像所有的力氣都消失殆盡的時候,一直觀察着的安冉突然激動了,嘴裡嘟囔着:“生了,夫人,孩子出來了,出來了,是個小公子”那麼軟軟的帶着血漬的孩子,讓安冉有些束手無策,不敢伸手碰觸。
短暫的昏迷之後,雲舒又恢復了理智,她見安冉連孩子都不敢抱的樣子,不由的笑了一下,渾身雖然疼的難受,但她知道孩子安全了,這個時候,根本不在乎生的是男還是女的,只希望孩子安好就好。“沒事的,先用剪刀把連着孩子的尖端,再用棉布裹着,然後用我的外衣包着,不用清洗……,”一句句的吩咐着,就算渾身像被車子碾壓過似的,但她還是打起了精神吩咐着,不讓安冉有一絲退縮的機會。
安冉是顫抖着手按照她吩咐的去做的,雖然之後不敢,但是真的碰觸到孩子柔軟的小身子的時候,她卻奇異的平靜了,沒有一絲的慌亂。
“夫人,你怎麼樣?”等收拾好之後,安冉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免得血腥味讓人不舒服。
穿好衣服的雲舒因爲緊張的情緒跟生孩子花費掉的力氣,已經覺得連擡手都很困難了,但這個時候,她就是想睡都睡不了,只能靠着對她疲憊一笑說:“還能撐得住,你……,”原本她是想讓安冉去外面看看清楚的,但還不等她說完話,那緊閉的門突然就打開了,引得兩人都驚愕的看着門口,卻看到衝進來一個渾身浴血的人,一看就是身受重傷的。
“表小姐,快走,外面,撐不住了,”他們,已經盡力了。
就算是有心裡準備的,但云舒還是不免難受,這些人,是爲了救她而死的。
“外面被堵住了,怎麼能走呢?”安冉有些焦急的說。
“這糧倉後面有一個小門,只供一個人進出的,是爲了給糧食透風用的,表小姐跟姑娘還是帶着孩子趕緊的走吧,”他們幾乎全軍覆沒了,所以再不走的話,那些犧牲,就白費了。
他們要是想走的話,拼殺出去,總有人能活着的,可爲了保護表小姐,他們選擇了最殘酷的一條路,只希望沒有白白的付出。
“知道是什麼人嗎?”這個時候的雲舒,冷靜的有點過頭。
進來的人一愣,然後張嘴說:“是江南王府小王爺,”人家是篤定着,覺得表小姐是絕對沒有逃脫的機會的,所以纔會連遮掩都沒有,人家本就抱着滅口來的。
“江南王,”雲舒咬牙嚷了一句,然後環顧了一下小半個糧倉裡的糧食,咬着牙說:“這裡的糧食,絕對不能留給他們,”雖然毀掉會很可惜,可是,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而且,就算是她想走,江南王花費了那麼多的心力算計着,能眼睜睜的放了她嗎?所以,橫豎都是走不了,那麼,拼一把,說不定,還有一絲生機。
“表小姐,快走吧,這裡的糧食就算是想燒掉,一時半會兒也燒不掉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命要緊啊!”勸說的人是滿臉的無奈,是恨不得把人打暈了送出去。
雲舒沒有回答,她看着安冉懷裡的孩子一眼,然後跟受傷的人說:“把麪粉都打開,然後用盡力氣的抖露在空中,安冉,你幫着一起,能抖多少就多少……,”
安冉不懂,但還是聽話的照辦了,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讓雲舒帶着小公子先出去,免得孩子被面粉給嗆住了。
雲舒雖然不想同意,但爲了孩子,她只能答應。她快速的收拾了一下馬車上需要的東西,尤其是銀票,然後抱着孩子轉身離去。
糧倉後面是個有點傾斜的小山坡,雲舒出來之後看到安冉跟人家配合着把麪粉一袋袋的抖開了,然後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子的灰塵一樣白色粉末,雲舒隱約的看到了安冉的人影……,“砰砰,”就在雲舒覺得差不多的時候,糧倉的門被撞開了,外面的人衝了進來。
“咳咳……,”進來的人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不由被面粉嗆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了,其中包括了想立功的呂皓然。
“該死的,把人給找出來,小王就不信了,那兩個女人能藏到天上去,”這些護衛太頑固了,拼死也要護着,真不知道他們圖的什麼。
“是,”那些人聽了他的吩咐之後,分散着要找人,而這個時候,他們清楚的聽到了一聲催促聲,“快走,”
“你……,”安冉遲疑着想說什麼,但被人家快速的打斷了,“總要有個人留下的,快走!”
安冉紅着眼眶看了模糊的人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往泛着一點光芒的小門跑去,就在她剛出去的一剎那,“轟”的一聲響起,安冉下意識的撲過去抱住了站着的雲舒跟孩子,然後三個人滾着跌下了小斜坡,而後面的糧倉,在發出了劇烈的聲響之後,有些地方都垮塌了,而留在裡面的人,在發出一聲聲的慘叫之後,就剩下了痛苦的哀嚎……。
那麼震天的動靜,幾乎把整個嶺南城都搖晃了一下,等衆人在驚恐中反應過來的時候,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少爺,只糧倉那邊傳來的響動,”歐陽重還在讓人查的時候,有人衝進來稟告着。
“該死的,”歐陽重面色大變,這會兒的他只是以爲糧倉被人襲擊了,卻不知道整件事情是跟雲舒有關的。
等他們到的時候,江南王的人已經把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呂皓然給救走了,所以等歐陽重到的時候,只看到守護的侍衛橫死在糧倉外面,這一幕讓他是睚眥欲裂的,爲這些手下的枉死而心痛。
而原本完好堅固的糧倉被巨大的衝擊弄的殘破不堪,搖搖欲墜的樣子更是讓歐陽重等人倒吸一口氣,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竟然讓整個糧倉毀於一旦……。
“大人,裡面有人,”進去查看的人在看到橫豎躺着的人後,立刻稟告道。
裡面散亂的麪粉在爆炸之後被吹散了,裡面的情況是一目瞭然的,歐陽重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躺在地上被炸的面目全非的屍體,而是被肢解之後卻看的出來的馬車,不由心裡打了一個寒顫——這糧倉裡面,怎麼可能會有馬車呢。
難道,還有別人?
與此同時,雲舒離開船行許久了,而阿九在回來之後得到了消息之後,更是面色一變,然後帶着幾個人追了出去,可等他帶人到漁村之後,得到的消息是人根本沒有回來,而江家也沒有,這麼一來,阿九震驚不了了。他派人回船行告知他們這一消息,然後帶人去了嶺南城去找……。
嶺南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加上雲舒之前是乘坐馬車的,這有心的打聽一下,一下子就知道馬車去的方向……等他到了糧倉邊,看到面目全非的糧倉的時候,臉色都變了。
“你怎麼來了?”阿九是雲舒身邊的,歐陽重自然認識。
“夫人……失蹤了,”阿九看着破壞待盡的糧倉,心裡有了不好的感覺。他覺得能鬧出那麼大動靜的人,除了夫人之外,沒有別人了。
歐陽重面色一凝,“你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