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還是全國統一命題的高考,直到1999年,廣東纔開創先河,實行了“3+x”考試科目改革,從此教育部允許高校自主選擇“x”,拉開了統一高考多樣化和高校招生自主權改革的序幕。
此時,在悶熱無比的教室裡,不少人已經撈起草稿紙邊扇風邊愁容滿面地做題,而林茵趴在桌上,看着面前的作文題,眨了眨眼。
題目:堅韌――我追求的品格/戰勝脆弱,是二選一的作文題目,不選的劃去。
林茵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今生,儘管今世現今生活美滿,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她想了許多許多,久久才動筆,寫下了第一句話。
“沒有人生來註定一帆風順,但只有戰勝脆弱,才能看見彼岸的美好風景。”
或許是帶入了自己的主觀色彩,林茵只覺得心中所想所感恨不得全部傾注於筆下,文思泉涌的同時,她也在默默哀嘆,格子不夠了……
所以,林茵只能在最後一行頗爲遺憾地寫下了最後一句話:“心就像是縱馬春草衍生萬物甦醒的平原,只有經過挫折的洗禮,才能讀入一座座滿樹繁茂風和日暖的春城。”
結束了……林茵放下筆,吹了吹墨水,等之風乾……就堂而皇之地趴下來,睡覺了。
數學老太婆抽了抽嘴,這實在是習以爲常的事情,相處了三年,她已經頗爲了解這個智商高得不像話的女生,當初的誤解到最終的折服喜愛,林茵一次次地刷新她的世界觀,以至於後來的每一屆,她都會這樣給同學們講:“曾經,有個女生,上課發呆看課外書,課後作業每回都抄她哥哥的……但人家每次考試都穩居年級第一!只要你們能保證穩居年級第一三年,我準你們不認真聽講!!!”
回首三年的艱辛歷程,老太婆果斷地偏開目光,可另外一個外校的監考老師不這樣看哪!
這麼快就睡覺!她寫好了嘛!這可是高考!它決定了以後的成功是否輝煌(彼時還是知識決定命運),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
本着對考試負責的態度,他走到了林茵的座位處。
嚇了與林茵只隔了一個過道的男生一跳,他戰戰兢兢地收好自己記錄林茵答案的草稿紙,默默垂頭假裝認真思考題目……垂下的目光邊角發現老師呆在那不動了。
這個40歲左右的男老師是完全靠文革後第一年高考改變命運的知青,他走到林茵的座位旁邊,本是想敲一敲林茵的桌面,示意她端正態度,繼續答題的,可是……當他的目光掃過了滿滿當當的作文頁面時,欲叩擊桌面的手卻停了下來,他不由自主地滯留了腳步,慢慢欣賞起她的作文來。
字字方正茂密,氣韻頗匪,整個頁面整潔雅觀,漂亮大方。
“好字!好句式!好文采!”他心裡默默讚歎,愈看愈心驚,愈看愈愛不釋手,若不是此刻正在監考,他真想把林茵的手擡一擡,好讓他看見壓住的段落。
他默唸着這些讓他心胸爲之艱澀爲之嘆息爲之不捨爲之澎湃的句子,目光流連輾轉於每個清韻靈透散發着芬芳的字跡,只覺得寫出這篇文章的作者,必定也是一個心中有傲骨不屈,哪怕苦難當頭也獨嗅清香的同輩中人。
當他視線往上,看見一張白皙通透睫毛輕顫嘴角隱約有些晶瑩睡得正香的臉龐……默默地轉身上了講臺。
鈴聲響起,林茵擡起腦袋,茫然地四處看了看,右側臉頰上還攜帶着幾道紅暈子,她晃了晃腦袋,似乎察覺到嘴角有些不對勁,於是鎮定自若地掏出手帕,於是在收試卷的男老師複雜無比的眼神中旁若無人地出了門。
“大神,謝謝你!接下來的數學考試,你可要晚點睡覺啊!”男生迅速湊到林茵身邊毫不掩飾對她的感激之情,當然感激的同時也帶着個人的小請求,林茵大神一覺睡到底,胳膊都不擡一下,抄的內容很有限哪!
林茵瞥了瞥頭,果然還是那雙溜亮的眼睛,果斷點了點頭。
下午,還是數學老太婆和那個男老師監考。
數學老太婆又一次看見了林茵趴下了腦袋,嘴角再度抽了抽,知道你成績好,可是在我的數學考試上,就不要這麼快睡嘛!
男老師這一次再度下了講臺,走到林茵身邊,果然試卷上早已經滿滿當當填滿了答案,目測……都正確?
與林茵只隔了一個過道的男生嘆了口氣,大神真信守承諾,比語文晚了5分鐘才睡。
他繼續默默耕耘着自己的題目,左手胳膊壓實了記錄林茵答案的草稿紙。
數學老太婆雖然對林茵放了一百個心,可目光一掃,掃到了自己班上一個名次中後的男生,於是,她默默地走下了講臺,走到男生身邊。
默默看了看男生之前一道題目的解題過程,數學老太婆再瞥了瞥林茵的答案……
男生心跳到了嗓子眼,數學老太婆不會是看出我抄襲了林茵一部分公式吧!
便在這時,數學老太婆手閃電般地指了指男生的卷面,赫然停留在一道公式的解答上。
男生睜大雙眼,默默看了兩遍……
啊啊啊啊!居然把小數點的位置標錯了!
男生趕緊撈起筆準備修改,而身邊的老太婆不露痕跡地笑了笑,轉身繼續對照着他倆的答案。
又迅疾地指出了幾道錯誤,老太婆施施然離去。
自此,男生對老太婆的膜拜無以復加,他決定要嚴守老太婆和他之間的秘密,並將老太婆作爲他此生最爲愛戴的老師看待,誰再敢說她壞話他和誰急!
此時的考生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各個都在一本正經地答題,眼睛死死盯住數學試卷上的難題,地上殘留了n根被無情拽下來的頭髮。
而另外的男老師正在神遊天外,完全沒有注意老太婆神秘的小動作。
所以,在沒有攝像頭監視又沒有人看見的考場裡,林茵旁邊的男生滿腦子都是回家繼續燒香拜佛,和林茵在一個考場簡直運氣爆棚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