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新年宴會的規格無需贅述,高弦只要確保自己一行人衣着言談大方得體,在這個頂級社交場合,不給華人抹黑就足夠了。
事實上,在這樣的環境裡,易慧蓉和吳芝冰的表現,遠比高弦如魚得水,不費吹灰之力地就融入了宴會上的貴婦名媛圈子。
稍微一想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做爲一個普通人,高弦在原來的時代,只是一個職場打拼成果還算不錯的項目經理;來到這個時代後,社會地位雖然爬升得極快,但仍然需要一個漸進的學習和適應過程,比不了易慧蓉那種自小培養起來的世家底蘊。
不過,高弦也沒閒着,他很快就發現了目標人物——米國商務部長莫里斯·斯坦斯。
只是有一個問題,不管哪裡都有圈子,莫里斯·斯坦斯一直和其他兩個官員交頭接耳,高弦不好貿然過去,浪費了第一印象的寶貴機會。
高弦正暗中思索間,一個禮賓官走過來說道:“高,請準備一下,總統先生馬上到,你被臨時安排到靠前的接待序列。”
“好的。”微微一愣的高弦,趕緊不動聲色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免得出現紕漏。
不一會,在衆人矚目中,米國總統尼克松和米國第一夫人帕特,聯袂走了出來。
而被臨時安排到前列的高弦,也很快得以和這位米國總統握手。
尼克松說道:“高,非常感謝你挽救了兩位米國士兵的寶貴生命。”
“生命寶貴,這也是我的榮幸。”高弦鎮定自若地說道:“我知道,總統先生正以一種更偉大的方式——和平,來挽救更多的生命。”
“您正在踐行就職典禮上的那句名言,歷史能夠賜予的最大榮譽,就是和平締造者的稱號。”
尼克松收回走向下一位賓客的腳步,臉上的笑容,少了幾分職業化,並略帶好奇地仔細打量着正與米國第一夫人帕特握手的高弦。
幾乎每一位米國總統的成功之路,都離不開自己夫人的協助,帕特同樣是一位出色的賢內助,自從丈夫上任以來,走訪了米國五十個州中的半數以上,僅僅任期的第一年,便與二十五萬人握過手,堪稱最勤勉的米國第一夫人。
於是,高弦針對這一點,恭維道:“您的平易近人,讓我如沐春風。”
瞥了一眼沒有繼續往前走的丈夫,帕特對高弦笑道:“想不到,高這麼年輕有爲。”
“我會把您的讚譽,當做鼓勵。”坦然接下這一句的高弦,見帕特去和易慧蓉、吳芝冰握手,便對等在原地的尼克松說道:“總統先生,我能和您合影麼?”
“當然。”尼克松朝着攝影師做了一個手勢。
就這樣,米國總統尼克松和米國第一夫人帕特,在高弦這裡待了一分多鐘,頓時讓其他人跌碎了一地的眼鏡。
同樣感到有些意外的高弦,大致猜出了其中的幾分原因。
米國總統也是活生生的人,恭維則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而自己恰好搔到了尼克松的癢處。
衆所周知,米國總統都會犯一個毛病,那就是,競選時期的承諾,未必會在當選後兌現。
尼克松也不可能例外,他在競選中承諾會結束越戰,可就任後,轟炸不但沒停,還升級了,可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儘管這個軍事行動可能是前任已經計劃好的,但這個鍋,還得讓現任背。
《時代》雜誌就對此發文,稱尼克松在這個問題上存在“信任鴻溝”。
因爲尼克松上任時,平均每個星期,就大約有三百名美軍將士在越南戰場陣亡,所以米國國內一片要求立即撤軍之聲。
在越來越大的抗議壓力下,尼克松想出了一個越戰本土化的方法,也就是讓美軍撤出正面戰場,取而代之,讓南越人自己頂上去。
按照這個思路,尼克松確實順應米國民衆的要求,在走所謂的“和平之路”。
另外,在這個關鍵的時間拐點,尼克松可能會對,包括華人在內的中國元素,暗地裡感興趣。
高弦才懶得理會當中的貓膩,他只知道,自己忽悠到了一張和世界頭號資本主義強國元首的合影。
只要“水門事件”不爆發,這個資本就可以再拿出去忽悠。
之後,尼克松滿面春風地做了簡短的致辭。
高弦注意到,尼克松信誓旦旦地斷言,一九七一年會是一個好年頭。
“政客果然擅長誇誇其談。”高弦不禁暗自好笑,“誰要相信這句話,等到了年底,發現佈雷頓森林體系名存實亡後,哭都沒地方哭去。”
要知道,在上個世紀末期米國和德國以後起之秀的姿態,趕超英、法等老牌資本主義強國後,自一八九三年以來,米國的國際貿易一直都是順差;可到了現在,這個順差只剩下十億美元了,沒準轉眼之間,就能變成負數。。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連亞洲紡織品進口這種“小蝦米”,米國都要砍上一刀。
但現階段米國的主要國際貿易壓力,來自經濟復興的歐洲,尤其是製造業簡直開了掛的西德。
雖然在佈雷頓森林體系下,國際資本的流動性,遠沒有十年後那麼自由,但還是有不少資本,被吸引得趁機炒作。
西德央行爲了維持佈雷頓森林體系所規定的本國貨幣固定匯率,不得不持續買入美元,估計距離煩透了的程度只差一步了。
對於米國現在這個赤字跑不了的大勢,高弦也就是因爲本錢不夠。抗風險能力還沒有那麼強,再加上港府仍在實行嚴格的外匯管制,纔沒有萬里迢迢地跑到歐洲蹭熱鬧。
等尼克松忽悠完了,易慧蓉低聲問高弦,“你接觸到莫里斯·斯坦斯了麼?”
高弦搖了搖頭,“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我們已經和那位商務部長的夫人認識了。”易慧蓉微微一笑,繼續爆料道:“還有你提到的那位陳香梅女士。”
高弦眉頭一挑,心說,自己這次還真帶對助手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易慧蓉再次問道。
高弦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我們就接觸陳香梅吧,畢竟,她做的就是正治遊說。”
當見到被引薦過來的高弦時,陳香梅笑道:“我注意到,剛纔總統和高先生交談得非常愉快。”
“陳女士纔是白宮的紅人。”高弦恭維了一句後,開門見山道:“所以,還請陳女士幫一個忙。”
聽完高弦的來意後,陳香梅沒有拒絕送上門來的生意,很爽快地說道:“我和斯坦斯夫婦熟識,可以請他們到我家吃飯。”
反正香江棉紡業同業公會能報銷,高弦纔不會心疼無法避免的開支,於是他同樣爽快地表示:“那我就要到陳女士府上叨擾一番了。”
……
陳香梅在花生燉的住處,是水門大廈裡的一間高級公寓。
沒錯,這個水門大廈,就是赫赫有名的“水門事件”的案發地。
事實上,水門大廈是一個綜合建築羣,可用作公寓、酒店、辦公室等等用途。
被視爲花生燉最理想生活空間之一的水門大廈,相當於一座城中之城,健身俱樂部、餐廳、商場、醫療和牙科診所、雜貨店、藥店、郵局等等,一應俱全。
與此同時,水門大廈的建築設計也極盡奢華,擁有可發出如瀑布般聲音的噴泉羣、園景天台露臺、游泳池、二萬八千平方米的公園,以及大量盆裁等景觀。
水門大廈的弧形設計,還能讓公寓住戶飽覽波托馬克河的風景。
再加上距離白宮僅僅八個街區的地理優勢,水門大廈吸引了衆多米國的國會議員和行政部門任命官員來居住,光是共喝黨一方就有三名內閣成員、兩名參議員,以及尼克松的議定書主任和十幾個白宮助手。
毫不誇張地講,此時的水門大廈,是名流政要的樂土。
陳香梅能在這裡,和其他華盛頓精英,過着一樣的奢侈生活,足見她混得如何不錯了。
有這樣一位八面玲瓏的正治說客居中斡旋,高弦如願在私下場合,見到了米國商務部長莫里斯·斯坦斯。
早就對此類活動司空見慣的莫里斯·斯坦斯,十分直接地告訴高弦,“年初的公衆假期結束後,商務部就會正式宣佈對亞洲紡織品出口米國實行配額制。”
高弦追問道:“像香江、南韓這樣的主要紡織品出口經濟體,會得到多少配額?”
莫里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朝自己微微點頭的妻子凱瑟琳,然後緩緩說道:“按照已有的統計結果,香江應該得到百分之六十的配額,南韓應該得到百分之二十五的配額;但實際情況不能這麼執行,畢竟,南韓是美國的盟國,商務部還要考慮一些正治因素。”
高弦眉頭微微一挑,笑道:“那香江最終會得到多少配額呢?”
莫里斯做了一個手勢,“最多不超過百分之五十。”
高弦雖然臉上做遺憾狀,但心裡已經比較滿意了,說句實在話,香江畢竟是一個沒什麼真正地位的殖民地,能有這麼大的蛋糕吃,應該知足了!
……
從莫里斯這裡打聽到情報後,高弦抓緊時間,給香江發了兩條電報。
一個是告訴香江棉紡業同業公會,靴子落地後的結果;另一條是告訴高益,給香江紡織業板塊的股票,建一個倉。
……
鞠躬感謝養養、懿切隨瘋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