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汾水之魚
相州，鄴城郊外。
難得休沐，崔彥卿怒馬鮮衣，呼奴喚婢，帶着前些時日才娶進門的愛妾，在漳水之畔遊玩。
貴爲燕王崔澈嫡次子，相州刺史崔彥卿別的沒學會，但這好色的臭毛病，倒是像極了他的父親。
年僅十六歲的崔彥卿，在由崔澈做主，與中外府長史劉方之女完婚後，就沒停止過納妾。
一年下來，崔彥卿已經領了十幾名側室進門。
對於此事，崔澈當然也有耳聞，只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他自己也沒有臉面拿這事去訓斥崔彥卿。
再說了，當父親的連兒子納妾都要管，未免管得也太寬了。
只要崔彥卿不是強搶他人妻女，違背婦女意願，崔澈便也不作理會。
好在崔彥卿雖然好色，但也愛名，否則也幹不出爲了一個寬仁之名，去爲貪官向崔澈求情的蠢事。
當然了，在崔彥卿的親信們看來，這並非是件蠢事。
誰又能預料到，堂堂東隋權臣，居然會真的在意那些流落妓坊，被逼良爲娼的婦人們。
而並非僅僅是借題發揮，充盈國庫。
崔彥卿與愛妾玩耍得正開心，卻有博陵公府的奴僕匆匆跑馬而來。
原來是麥孟才已經到了鄴城，正在府中等他。
‘姊夫不在晉陽當差，怎麼就突然來了鄴城。’
崔彥卿滿腹疑惑，但既然是麥孟才特意趕來，必定是受父王的差遣，他也不敢怠慢，趕緊帶着美妾、親隨回城。
回到博陵公府，行至正廳，妻子劉氏正在待客，劉氏望見崔彥卿，鼻子裡輕哼一聲，隨即向麥孟才告辭。
成婚不到一年，崔彥卿就納了這麼多妾，哪個正妻不會爲此心懷怨言。
崔彥卿不理會離開的妻子，他大笑着走向麥孟才：
“姊夫遠道而來，可是父王有了吩咐？”
麥孟才微微頷首，說道：
“大王有召，讓你速速前往晉陽。”
崔澈讓麥孟纔將崔彥卿綁去晉陽，但麥孟才怎麼可能真的讓崔彥卿坐上囚車。
別到時候他們父子之間把話說開了，彼此怨消恨解，反倒是他落得裡外不是人。
崔彥卿聽說是父王讓自己去晉陽，也沒有多想，便通知府里人收拾行囊，準備與麥孟才立即啓程。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麥孟才搖頭道：
“大王讓我接任相州刺史，我就不回去了。”
崔彥卿愕然，他雖然年少，但也知道相州對於河北的意義，爲何突然之間就把自己給換了，崔彥卿立馬追問麥孟才究竟發生了何事。
麥孟才嘆氣道：
“你呀！上疏爲犯官求情，惹得大王震怒。
“我離開晉陽時，讓你阿姊通知了王妃，還特意慢些走，就等着王妃說服大王，好將我喚回去。
“哪知道你阿姊派人追來，我這才曉得，爲了你這事，就連王妃也受了訓斥。
“不說了，你快些收拾行禮，帶着家眷回晉陽去吧。”
崔彥卿目瞪口呆，父母之間的感情，他是知道的。
崔澈與楊麗華成親二十四年以來，別說訓斥楊麗華，崔澈就連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如今就連母妃都捱了訓斥，崔彥卿可以想見父王是何等的憤怒。
他兩腿不自覺地發抖，趕忙拽住麥孟才得袖子，央求道：
“姊夫，還請你爲我支個招，父王這人，不發怒則以，生起氣來，駭人得很。”
麥孟纔看着這個糟心的小舅子，倍感無奈，只得叮囑道：
“無論大王說些什麼，你也不能爭辯，乖巧認罪便是。”
崔彥卿趕忙點頭應是。
麥孟才也並沒有久留，他還得去相州刺史府熟悉政務。
走出博陵公府，麥孟纔不禁感慨，同樣是一個母親生的，崔彥卿與崔棄疾相比，着實是差了許多。
還好兄弟二人沒有生錯了次序，否則定然要出大亂子的。
奪嫡之功，可不是麥家想要的，作爲崔澈元從。
他們更希望崔家第二代能夠平穩交接，而不是重蹈楊家的覆轍。
畢竟楊勇被廢后，遭受牽連的權貴可不在少數。
崔彥卿火急火燎的收拾行裝，卻遲遲不見妻妾們與他匯合，又回到後院，見她們在不緊不慢的整理珠寶首飾，這讓崔彥卿氣不打一處來，喝罵道：
“父王不喜奢華，他如今正是怒在心頭，你們還打扮得珠光寶氣，是盼着我被父王打死不成！”
見到崔彥卿這模樣，就連與他不睦的髮妻劉氏也被嚇住了，趕忙隨便拿了幾件並不華麗的衣裳出門。
其餘小妾則更不用說，無不戰戰兢兢，別說珠寶首飾，居然連一盒胭脂水粉也不敢帶去晉陽。
崔彥卿一路上惶恐不安，他當然知道父親不會爲了這麼點小事就將他給打殺了。
只是崔彥卿內心對世子之位存有一絲念想，若是因此惹得父王厭惡，那可比讓他死還難受。
當初，崔彥卿可是眼睜睜看到了大舅楊勇、三舅楊俊、四舅楊秀在被外祖父楊堅厭棄後，落得何等下場。
車馬經由井徑來到河東，沿着汾水北上，夜裡便宿在汾水邊上。
有侍衛在河裡捉魚，捉上來的河魚肥大，只是侍衛統領大驚失色，讓他們將河魚放生。
崔彥卿不解其意，爲什麼好好的河魚不讓吃，於是詢問侍衛統領。
侍衛統領回答道：
“先前麥刺史來到鄴城，他麾下有人與我是同鄉，就說起了晉陽之事。
“自從大王徹查寺廟污穢之事後，便時常有婦人難以忍受屈辱，往汾河投水。
“如今這汾河裡的魚長得這般肥大，說不定就啃噬過屍體。”
一番話說得衆人胃裡冒酸水，美妾縮在崔彥卿的懷裡，看上去着實是嚇壞了。
崔彥卿也是臉色發白，他到底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
但在愛妾面前，他也不願露怯，他硬着頭皮，裝作不屑一顧道：
“你盡說些胡話，有人投水，怎麼可能會置之不理，定然會有人打撈屍體的。
“不過，父王早些年就曾說過，寺廟是藏污納垢之所，不許母妃、姨娘們前去拜佛燒香。
“不曾想，居然真有婦人在寺廟裡與僧人苟合，那些個淫僧，就該將他們殺絕了。”
今天還有一章，十二點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