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決定

[重生種田]表弟不好養

等雲紹晨忙完自己的工作,已經接近夜裡十二點了,顧海的家比較遠,十一點的時候就先回去了。雲紹晨從椅子上站起身,想了想推開裡間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段睿青正趴在辦公桌上寫着什麼,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擡起頭來,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喊了一聲“表哥”,便又低下頭繼續在紙上寫着自己的東西。

“在寫什麼?”雲紹晨見到他五官青澀的臉上露出的溫和笑容,心情比之前知道他逃學時要好了很多,語氣也跟着變軟化了一些。

“沒什麼。”段睿青朝他搖了搖頭,將筆放回原位,把鋪在桌上的紙摺疊整齊放到自己的衣服口袋裡。

少年時代的段睿青臉比較小,眼睛有點大,笑起來的時候卻會變得彎彎的,嘴角往兩邊拉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再加上他有點長、蓋住了額頭的黑頭髮,搭配起來確實很漂亮,很像刻意打扮成男孩子的女孩兒。

雲紹晨收回視線,拍了拍他還顯得有些單薄的肩膀,說道:“走吧,回去休息了。”

“嗯。”

他們所在的小縣城並不大,這個年代縣城裡面的大馬路一共加起來也不過十來條,所以雲紹晨從來都是靠雙腳走路上下班的。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怎麼開口說話,雲紹晨是從小就是這種嚴肅的悶性子,而段睿青話也不算太多,再說他纔剛剛重生回這個時代,心理上的落差真的不是那麼一時半會兒糾正得過來的,讓他突然和這麼多年關係不鹹不淡的表哥熱絡起來,那是不可能的。

這種落差不止是在面對這個不太熟悉的表哥時會出現,在面對前一世那個算得上控制了他一生的父親時也是一樣。

他下午從學校跑回家,看到不但十分精神,還十分年輕健壯的父親時,心裡也升起一種“不如再聽父親一次,這一次就不要違逆他了”的想法,只是最後還是被心中瀰漫的黑暗掩蓋了,只要一想到自己妥協了這一次,一定就還會有下一次,然後在自己漸漸長大成熟、父父漸漸變老、越來越不願意違逆父親的歲月中重新跌回上一世的噩夢裡。

雲紹晨的家在縣城的東邊,是他爸爸在世時買下的房子,兩室一廳,母親和他住在一起剛好夠,再多一個人就得睡沙發了,要麼就得和他同牀一起睡。

兩人到家後,雲紹晨的母親已經睡下了,但是聽到兒子回家的聲音,又特意從牀上爬了起來。

“紹晨回來了啊。咦?這是睿青嗎?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雲紹晨的母親名叫段佳秋,是段睿青父親的一個血緣較遠的姐姐,但是因爲兩人都是從農村裡出來的,在縣城裡也只有互相這兩個親戚,關係便好了起來,走動得也比較頻繁,段佳秋對自己這個聽話的小侄子也是很喜?歡的。

“三姑。”段睿青朝她笑了笑,再次見到這個姑姑,他突然想起當年父親因爲暴怒而高血壓住院後,一直都是這個姑姑和雲紹晨爲他們家跑前跑後,反而是他這個做兒子的這時被家人趕離父親,害怕父親再次受到來自他的刺激。

想到這些,段睿青心裡不由對她們升起一陣感激,笑容也親近了不少。

段佳秋見到他臉上露從笑容,又看了一眼他少年人特有的單薄身體,覺得一陣心疼,轉身便往廚房走,邊走還邊說道:“你們兩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做點宵夜吃。”

雲紹晨沒說什麼,只是將自己的外套放好,便走進了自己母親的臥室,從衣櫥裡抱了一牀厚一點的被子回自己屋子。小睿要在這裡睡,他自然不會讓他去睡客廳,兩人是表兄弟還都是男人,同睡一牀很自然。

段睿青卻跟着段佳秋進了廚房,這麼晚了還麻煩一個長輩不睡覺替他準備食物,他覺得過意不去。

段佳秋在縣城裡的一家比較高檔的酒店幫廚,閒暇時也跟着廚房裡的大廚學過幾手,再加上從小給家裡做飯的經驗,廚藝相當不錯。她見段睿青也跟了進來幫忙,知道這小孩從小聽話懂事,便也沒有趕他出去,微笑着和他聊起天來,“睿青今天過來玩怎麼沒有提前說一聲,我也好做點好吃的等你了。”

“剛纔在路上碰見表哥,就過來了。”段睿青拿過她遞來的碗,打開水龍頭裡之沖洗乾淨,又還給她盛湯。

段佳秋笑着點點頭,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又問道:“睿青今年念高三吧?課程很辛苦吧?”她記得當年紹晨讀高三的時候,人都瘦了三圈,吃什麼都補不回來,高考過後有半年多了才慢慢長點肉,小睿比紹晨可是要瘦得多,也沒他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那個弟弟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有多狠心,段佳秋實在很擔心,這麼熬一年下來,還能剩下個完整的人嗎?世國這個狠心父親不心疼,她心疼。

“不了,我不讀書了。”段睿青微笑着表情平淡地將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一點也沒有在意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麼驚人。

“啊?”一瞬間段佳秋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她錯愕地看着他反問道,“你剛纔說什麼?”

“媽。”

段睿青正準備重複了一遍,雲紹晨的聲音突然從廚房門口傳了進來,打斷了段睿青的話。

“怎麼了?餓了?”段佳秋被這麼一打叉,也沒再追究。

“沒什麼,我找小睿有點事。”雲紹晨對她搖了遙頭,伸手拉過段睿青便轉身離開了廚房。

段佳秋一怔,回過神來只看到兩人相牽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發愁,有些無奈,最後還是嘆了口氣沒再多想。

雲紹晨拉着段睿青回到自己的房間,在後面順手把門關上。他的房間並不算太大,裡面只放着一張一米五寬的牀,靠着牆壁放着一個衣櫥,窗戶邊一個書桌,粉刷得雪白的牆壁,灰色的窗簾,便沒有其它東西可看了。

雲紹晨示意段睿青坐到自己的牀上,然後他則站在他面前表情嚴肅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怎麼了,表哥?”段睿青的嘴角往兩邊拉開,露出一排雪白漂亮的牙齒,這笑容沒有青春期少年的張揚急躁,反而溫和平淡,不像一個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沉穩。

雲紹晨站在他面前,皺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之前說的不是在開玩笑?”

“你指的是什麼?”段睿青問。

“放棄高考。”雲紹晨道。

段睿青看着他認真的眼睛,點點頭,十分確定地說道:“是的。”

雲紹晨聽了他的決定沒有像之前那樣嘲諷他,反而問道:“那你不讀書了打算去做什麼?”

段睿青沒有聽到預料中反對的話,忍不住挑了挑眉,一雙黑眼睛在燈光的折射下越加明亮,“我想自己創業。”

“自己創業?”雲紹晨也跟着挑眉,覺得有點意外,“你想去做生意?你想做什麼生意?你纔多大年紀懂得怎麼做生意麼?最重要的是,你有本錢麼?”雲紹晨沒有再打擊他,他了解自己這個小表弟,並不是個衝動不懂事的小孩,反而是他看着他從小就那麼聽話乖巧,還爲他擔心過。

“是的,”段睿青點點,對於後面的問題則是搖頭,“我什麼也不懂,也沒經驗和本錢。”

“那你……”

“表哥,”段睿青打斷他要說的話,笑了笑繼續說道,“雖然我不懂,但是我可以學,沒有人能一出生就懂很多東西的。”

段睿青有自己的想法,他上一世畢業後,父親走了不少後門,才把他送進了縣裡的財政部門上班,算是吃上了公家飯。那時他雖然日子過得有點渾渾噩噩,但在那個崗位上工作了十多年,也大概瞭解了在這二十年裡這個縣城會有着怎樣的巨大發展,現在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往哪裡努力的大方向。

雲紹晨被他搶了話,再開口已經不知道說了什麼了,張了張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等兩人從臥室裡走出來時,段佳秋已經將宵夜做好放在了餐桌上,她自己則先去休息了,第二天她還得早起去上班。

兩人吃過宵夜,段睿青原本打算睡在客廳的沙發上的,畢竟對於別人來說,表兄弟同睡一牀完全不會有問題,但是段睿青清楚自己的性向,他覺得自己如果也裝做沒事一樣地和表哥同牀而眠,有點佔表哥便宜的意思。

“沙發太小了,睡着難受。”雲紹晨卻皺眉不同意。

段睿青心裡覺得有點彆扭,雲紹晨嘆了口氣抓過他的肩膀,像工作時抓犯人一樣地將人提進了臥室。

“你身上還有傷麼?”雲紹晨站在牀邊問,之前在所裡他就有點擔心,怕舅舅憤怒之下下手沒輕重,真把人給打出了內傷,不早點發現就麻煩了,可那時他顧及小睿的面子,怕他在公共場所脫光衣服給他檢查會覺得沒臉——由其那個公共場所還是派出所——便想着回家再給他檢查檢查。

“沒、沒有了。”段睿青有點怕他上前直接動手拉開自己的衣服檢查,心裡覺得十分不自在,臉都有點燒。

雲紹晨拿他那雙火眼金晴似的眼睛上下掃視了他一圈,最後微微嘆息了一聲,沒再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什麼,轉身上了牀。

段睿青也心裡舒了口氣,雖然名意上是表哥,那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十分成熟,但是沒有人比段睿青心裡更清楚,如果按心理年齡算的話,雲紹晨要比他小十來歲,被這麼一個小自己十來歲的年青男孩剝光了衣服做全身檢查,他還真不能保證自己的身體會起什麼樣的反應。

“還不上來睡?”雲紹晨躺到牀上,看見他仍然站在原地,那雙好看的劍眉又皺到了一塊。

“好。”段睿青立刻點點頭,往牀走了過去。

看着不算太寬的牀上另外給自己準備的厚被子,段睿青這才真正放下心來,各自蓋着自己的被子,至少不會那麼親密地貼在一起睡,這樣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