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兒,你認識他?”
江家老祖詢問。
“回老祖,他,他正是張恆!”江晨回答道。
“張恆?是那個賤種的孩子?”
一個老者忽然間開口,他身穿藍色長袍,鬚髮也白了,國字臉,威嚴十足,身上散發着築基大圓滿的可怕波動。
每一個築基大圓滿,理論上來說都有衝擊金丹的可能,但是他也已經走入生命的暮年了,氣勢開始衰落,顯然也無緣金丹了。
“不錯,正是他!”江晨點了點頭。
“說的是江青魚那個賤人吧?”
“當然,我江家何時出過第二個這等忤逆的人?”
“聽說他的孽種在東州闖下了不小的名頭,沒想到居然膨脹到這種程度,竟敢登門尋釁!”
江家人全部聒噪了起來,一個個憤怒的眼神鎖定了張恆。
原本以爲是某個強大宗門要對江家動手,可沒有想到,來者居然是個江家叛徒的孽子,一個從東州窮鄉僻壤中走出的年輕人!
心中的顧慮一掃而空,涌出的則是強烈的優越感以及憤怒。
“呔,你一個孽種,尚能苟活於世,已經是江家對你格外開恩了,你不去找個地方潛首縮尾,低調做人,竟然還敢找上門來?”一個很是威嚴的中年人呵斥道。
論輩分,他可是張恆的叔伯,所以完全是斥責的語氣。
“張恆……”江家老祖說話了,他念叨着張恆的名字,所有人都露出了謙卑之色,不再插嘴,他渾濁的老眼中劃過一抹冷厲之色:“江家死去的人都是你殺的?”
“是我。”
張恆承認。
“好一個心狠手辣,忘恩負義之徒,你比你母親還要不知廉恥,竟然對自己的兄弟叔伯下殺手!”江家老祖眉毛豎起,一股強悍的金丹氣勢直接涌來。
如同浪潮濤濤,層層疊疊,足以沖垮一切築基修士。
然而張恆卻是如同山峰一般,屹立不倒,他揹着雙手,孑然獨立,清秀的面孔上沒有絲毫吃力之色。
“老前輩活了這麼大歲數,說出的話還真是讓人發笑。”張恆一步踏出,氣勢同樣涌出,卻是與江家老祖分庭抗禮。
一個氣息醇厚,但是卻暮氣沉沉,一個初出茅廬,可是卻如日中天,新老兩代人,以氣勢對決,張恆不佔便宜,但是也沒有明顯落下風的趨勢。
“上門尋釁,果然有些本事。”江家老祖眸光閃爍,卻是冷笑道:“老夫所言,難道有錯嗎?”
“錯了。”張恆再度冷笑,卻是手指着皮猴二人:“這兩位少年,便是月光谷中的村民,他們的爺爺是村長,因爲不願村人被髮配到浮屠禁地送死,結果活活被江家人打死!”
“除卻他們的村子之外,其他村子,陸陸續續已經有數百人進入了浮屠禁地,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活着回來,這等殺孽,才堪稱是心狠手辣啊!”
江家老祖眉頭皺起,目光掃過兩個少年,卻是不屑說道。
“一些凡人性命,你也好意思提起?”
看他言下之意,卻是完全不在乎,死個幾百人,就跟死了幾百個螞蟻似得。
“凡人性命難道就不是命了嗎?你雖然是金丹修士,但你也是從凡人一步步走到如今地步的,凡人之艱難,難道你不懂?”張恆大聲質問:“生命本無貴賤,身爲正道修士,卻對凡人出手,難道這還沒有錯?”
“若是沒錯,你們怎麼不敢光明正大的去做?怕的還不是其他勢力對江家指責?”
規則,是針對弱小人羣的。
如靈山,打着的口號便是慈悲爲懷,普度世人,可是若他們真的滅個幾百凡人,也沒有人說出半個字來,因爲靈山強大,所以不敢說。
規則,不適用他們。
而江家,顯然算不上有多麼強大,他們還處於規則之內,又不是魔門修士,隨意屠戮凡人生靈,有違修行之道,一些正義感較足的宗門,絕對有理由對他們生出惡感。
“這……”江家老祖眉頭皺起,卻是有些不好說。
在他看來,死幾百個凡人算什麼,也不會有其他宗門理會。
但是這事總歸來說是不光彩的,他總不能顛倒黑白,說此事是對吧?
“再說忘恩負義。”張恆滿臉的疑惑之色:“江家殺我母親,對我來說只有仇恨,我不知道恩義從何而來?”
“你母親的死,是她咎由自取,身爲江家人,卻不爲家族做貢獻,反而攜重寶逃走,這本就是不可姑息的大罪!”先前說話的築基大圓滿老者再次開口了,聲音中滿是理所當然。
“你是何人?”張恆問道。
“按照輩分來說,我應該是你的三叔公!”老者傲然道。
“很好,你先前辱我母親,待會兒我必殺你!”張恆上下打量,記住了他的模樣,突然間開口。
“什麼?”老者勃然大怒,完全沒想到張恆竟然敢這麼猖狂,氣的渾身發抖。
就連江家老祖,也是眉頭皺起,眉宇間生出了幾分寒意。
然而張恆卻是不再看他,似乎做出了這個決定後,就沒有再看他一眼的興趣了,他冷冷說道。
“好一個自以爲是的大道理,我且問你們,家族是什麼?”
“家族?”江晨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知道麼,那我就來說說。”張恆目光掃過所有人,說道:“家族的意義,很簡單,就是家人,不管是嫡系,還是旁支,都有同樣的先祖,打斷骨頭連着筋骨,有着相同的血脈,身爲一家人,理當互相幫扶,長輩以恩義,晚輩以孝敬,可是江家如何對我母親的?”
此言一出,一些老人就變了臉色。
“我母親從小便不受寵愛,受盡苦楚,和江家之間,沒有絲毫恩義,倒是仇恨有許多,得到寶物之後,又有什麼理由上交給江家?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張恆來地球后讀了不少書,博聞強記,開口便是引經據典,道盡所有道理。
江家衆人皆不說話了,尤其是一些旁支子弟,更是露出感同身受之色,顯然,如果換成是他們,也不會將寶物交出來。
因爲這個家族,並沒有讓他們感覺到歸屬感。
“此事已經過去,老夫也願意承認錯誤,曾經讓江晨與江楓攜帶重寶拜訪,與你化解仇恨,可是卻被你拒絕,甚至江晨還被你打傷,難道沒有此事嗎?”江家老祖沉聲說道。
他已經感覺到江家旁支子弟的心理變化,心中卻也是感嘆,覺得江家的管理方式,的確出現了些問題,只是這個時候他當然不可能直接認錯,所以便轉移了話題。
“化解仇怨?”張恆冷笑了三聲,或許是敗家子殘存的一些情緒影響了他吧,他冷冷說道:“如果不是我展現出極高的天賦和實力,早就死在了江家手中吧,你們所謂的化解仇怨,其實不就是想要讓我回來做江家的打手嗎?
“至於你們提出的好處,真是讓我笑掉了大牙,認祖歸宗?改姓爲江?你確定不是在羞辱我嗎?”
“我張恆何惜區區江姓,你們從哪裡來的優越感?”
提到此事,張恆着實是動怒了。
他修行數千年,還沒有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張姓,不僅僅是敗家子的姓氏,更是他上一世的父母留給他的唯一東西。
這是他生命的標籤和記憶,江家卻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他認祖歸宗?張恆自然覺得荒謬至極,憤怒之極!
“沒想到張大哥居然和江家還有這樣的故事……”
皮猴聽得愣了,良久才感嘆道。
“所以,你道如何?”江家老祖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
“踏平江家!!!”張恆森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