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兆可以說是唐家最不喜言笑的一個人,就連唐謹之這個兒子怕是都很少見到他露出笑意,即使如今的地位已經不需要他親身去做任務,但是平日裡他也是一樣將非自己關在部隊嚴加訓練,極少有與家人相聚的機會。
而導致他如今性格的原因自然也是因爲兒時的經歷與內疚,如今見到唐香這個妹妹,心裡的觸動怕是比唐老爺子還要大。
唐奕出生的時候唐兆就已經離家,與這個大哥之間的關係倒是一般,但是唐佑就不同了,記憶裡對大哥的敬重還是很深的,此刻一見唐兆帶着幾分顫抖的身子,更是嘆了一口氣,對着大哥的肩膀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太過激動。
突然面對這麼多人的唐香顯然很不習慣,只不過畢竟是有血脈之親的家人,倒是沒有什麼牴觸。
進了屋老爺子這才向唐香介紹起來。
只不過作爲老大的唐兆卻被留在了最後,至於唐香會不會原諒,老爺子自己也不想插手。
之前楚凡已經將當年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唐香自然也知道唐兆便是讓她離家的罪魁禍首,面對唐兆的時候也難免多看了幾眼。
唐兆雖說已經是四十多歲的男人,但是整個人看上去卻很年輕,唐家的遺傳基因還是不錯的,只不過多老二老三多偏向柔和一面,唯獨唐兆多年在部隊的關係,練得一身鐵骨,有幾分古銅膚色,堅毅的目光在此刻有幾分微紅,雙手緊握,額間甚至留下幾絲細汗。
唐香呼了一口氣,卻對着唐兆笑着叫了道:“大哥。”
唐兆渾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
他這麼多年養成了一個少睡的習慣,因爲往往睡着之後便會夢到一個女人對着他哭着,夢裡的人無數次對着他叫罵,說着恨他怨他,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如今真的到了見面的這一天,她站在他的面前,竟是十分坦然的叫了一聲大哥!
“你……不怪我?”唐兆沙啞的聲音說道。
“怪,凡凡才告訴我的時候我的確是怪你,但是這一個晚上我想的很清楚,那時候你也只是個孩子,並不是故意的,而且尤其是現在我親眼看到你的時候,更是相信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這個妹妹,甚至你也一樣煎熬了這麼多年,就算是再大的錯,用這麼多年的時間懺悔也夠了。”唐香慢道。
唐香自己也如同少了個包袱一樣,說出這話,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路上她想了無數次,但是隻有面對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恨意。
楚凡鬆了一口氣,果然。
唐兆這個大舅舅她還是很滿意的,起碼看得出來,他對母親是真的關心,對唐家更是一心一意。
當年的犯錯誰也不想的,沒必要爲了一個曾經的過失繼續折磨自己的家人。
她和母親最大的相同之處就在於渴望家庭,雖說她自己有足夠的實力,但是此刻多了幾個至親卻像是心裡有了依靠一般,整個人都安心了許多。
“是我害得你受了那麼多苦,如果你生活在唐家,如今必然有個美滿家庭,幸福婚姻,健康身體……”
唐兆還沒說完,卻聽唐香道:“大哥,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但是卻很知足,我雖然沒有幸福婚姻,但是身邊卻凡凡這個寶貝女兒,她很孝順懂事,就算讓我用後四十年命運來換,我也是願意的,而且我現在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你也看到了,如今可都胖了兩圈。”
唐香雖說已經年至四十,但是整個人看上去倒像是不到三十的小婦人,面上沒有一絲皺紋,面色紅潤,膚色白皙,簡直不像是受過苦的樣子。
楚凡以前的脾氣可以說有些遺傳與唐香,雖然也有幾分固執,但是卻十分靜謐,也就是在重生一次之後,才改變許多。
眼下,唐香這柔柔笑意,帶着幾分安靜沉心的氣質頓時讓唐兆徹底放鬆下來。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漢,官拜王侯的身份,卻在此刻完全拋棄,竟像是無助的孩子找到了歸屬一般,落下淚來。
煎熬了這麼久,這一天他連想都不敢想過!
“兆哥,這下好了,你這些年的心事總算了了……”此刻旁邊的女人也掩面說道。
這女人也就是楚凡的大舅媽,名叫汪琴,黑黑的皮膚之下,卻有一顆十分明亮的眼睛,雖說有一個能幹的丈夫,但是這個舅媽的穿着只算是得體,更沒有那些官婦人的架子,倒也讓人覺得舒服。
“若說心事,怕是還有一件沒有了結。”楚凡突然說道。
衆人一愣,不過卻也慢慢明白了過來,也都十分安靜的看着老爺子。
這最後一件心事不用說,自然是唐兆回到唐家!
唐老爺子望了望自己的外孫女和女兒,道:“阿香,還是你決定吧。”
唐香丟的時候還只是個嬰兒,大名甚至沒來得及取,以前也都是叫“丫丫”這樣的小名,眼下唐香就算看上去再年輕,老爺子也是不好再叫乳名了,不過唐香這個名字倒也不錯,與閨女的氣質倒也相襯。
唐香更是連忙笑了笑,道:“我自然同意大哥認祖歸宗。”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呼了一口氣。
唐兆此刻卻還哭的淒涼,若是讓別人瞧見他這副模樣,怕是要驚掉了下巴,誰能想到一個雷厲風行的大人物,竟然會有如此一面?
楚凡笑嘻嘻的叫上了一聲“大舅舅”,連帶着旁邊的舅媽與那小屁孩表哥都正式打了一聲招呼。
這唐謹之表哥對這個唐香這個姑姑存在着十分濃重的陰影,雖然此刻見她一副柔和的樣子,卻還是覺得這個女人不安好心一般,但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讓唐香與楚凡難看,只是面無表情的應了一下。
唐香畢竟是頭一回回來,楚凡更是早早爲她準備了一些見面禮,主要是給這個舅媽與表哥的。
畢竟是姑嫂關係,以後若是母親住在京城,少不了要和舅媽相處,看這舅媽的性子,應該也是不錯的,她當然也不會表現的太過摳門。
不過兩樣禮物讓人有些詫異。
送給舅媽是個紅寶石的胸針,給唐謹之的則是一塊富有靈氣的玉,可保平安。
“不用了,我和兆哥連個見面禮都沒拿給孩子,怎麼能讓妹妹出手?而且我這個年紀……用這個是不是太豔了?而且我的膚色也不襯……”汪琴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這紅寶石一看就很貴重,她怎麼也沒想到楚凡與小姑子出手如此大方。
這唐老大一家原本連家產都準備送來了,哪會有其他禮物?眼下的確有些尷尬了幾分。
不過汪琴這話一說,楚凡卻十分乾脆,道:“大舅舅的禮物記得要補上,既然是一家人我就直接一點啦,像二舅舅那樣的珠寶首飾我是看不中的,應該向小舅舅學習,越是奇怪的東西我越是喜歡,大舅舅平時想必去過不少危險的地方,沒少見識過吧?”
唐老二嘴角一抽,“你這小丫頭可真夠直接的,不過我喜歡!只是作爲女孩子你也該打扮一下,往後也好跟着二舅舅混……”
唐佑一把年紀還沒結婚,眼下突然多個外甥女,自然也很歡喜,以他的職業與性格,倒是喜歡那些爽利乾脆的女孩子,若是楚凡畏首畏尾,反倒會覺得太過普通沒什麼出息。
只是唐老二這話一出,都能聽到唐老爺子出氣如牛的哼聲。
這是想要再老爺子嘴裡搶食吃?
之前唐奕也就罷了,雖說西醫,但是起碼也沾着一個醫字,但是這老二可就不一樣了,他的工作需要很重的心機與實務,與醫術一點都不沾邊,將楚凡勾搭過去跟他混,難不成是想氣死老爺子?
“老二呀,你心裡那些道道少用在我乖孫女身上,她是要和我學中醫的,對了,趁今天這個機會我也宣佈另外一件事兒好了……”
老爺子說完,便兀自轉身上樓,留下一干人等大眼瞪着小眼。
“原來爸是想小凡跟着學中醫呀,倒是不錯,咱們家也算後繼有人了。”唐老二望着老爺子上樓的背影,看着楚凡欣慰的說道。
只不過他嘴裡這麼說心裡卻有些懷疑。
楚凡雖說如今是京城大學醫學系的學生,但是現在學中醫是不是有些晚了?
那種中醫國手,往往都是自小耳濡目染,認藥材背方劑,而且中醫十分枯燥,楚凡一個女孩子能接受的了嗎?
不過作爲外部官員,平時與其他國家的使者甚至boss交涉的時候,更是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此刻他就是再覺得不可能,也不會當着老爺子的面說出來。
一旁的唐兆從激動之中久久才緩過來,接過妻子的茶喝了一口,臉色才總算是好了一些。
“小凡,你對中醫有興趣沒?要是不喜歡大可以直接和老爺子說說,家業總會有人能繼承的。”唐兆道。
楚凡手裡把玩着那顆唐奕送的毒鳩目,笑了笑,道:“中醫不錯呀,我覺着挺好的。”
唐兆和唐佑一聽,頓時覺得這孩子懂事,剛回到唐家就要面對傳承的大事,實在是有些委屈,若不是他們這些當長輩的沒有覺悟,也不至於將傳承落到她一個晚輩的身上。
只不過唐奕在看到這兩個兄長如此態度時,卻是眉頭一挑,露出一絲可疑的微笑。
楚凡這個小丫頭可不得了,執照可早就拿到手了,無論是膽量抑或是醫術都很少有人能比得上,這一點他可比誰都清楚!
這兩個當舅舅可真傻,轉眼就被這小丫頭俘虜了。
沒過一會,老爺子從樓上走了下來,手裡拿着一個木盒子。
唐家三兄弟一見那盒子,頓時大驚失色,唐奕倒是還能理解,只是唐兆和唐佑完全不明白老爺子的想法!
老爺子對醫術向來很看重,想當初老大沒有離家的時候也學過幾年中醫,天賦十分出衆,但就算是這樣,老爺子也從來沒想過將這木盒子交出來,老三也是一樣,學西醫之前,幾乎所有人都以爲這唐家的太乙針將落在他的手上,但是老爺子卻還是沒有那個意思。
按照老爺子自己的話說,若是兒孫沒有資格繼承,這太乙針他就算是傳給外人也要將它發揚下去。
但無論是外人還是自己人,要求都甚高,但眼下怎麼拿出來了?難不成要傳給楚凡不成!
楚凡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大學生而已,就算天賦十分高超,想要出師也得過幾年,達到國手地步,最低也得十年,甚至這一輩子都得爲國手這個頭銜去奮鬥,現在給是不是太早了?
這木盒子一打開,是擺放整齊的細針,古老卻不陳舊,楚凡看上一眼便是十分喜歡。
太乙針法只有配合太乙針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而以氣運針的時候,若是用太乙針,便可以事半功倍。
這太乙針之所以如此神妙則是因爲他的材質,竟是炎鐵所煉,與之前景聿暝送給她的藥鼎有異曲同工之妙。
“丫頭,這太乙針與太乙針法的全冊老頭子我都交給你,往後記得要善加利用。”老爺子嚴肅的說道。
楚凡接了過來,面色也多了幾分鄭重,道:“外公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望。”
“哼。”
楚凡話剛落音,便傳來了一道極爲不合羣的聲音。
唐兆對楚凡心有歉疚,老爺子無論做什麼決定他都不會多管,老二精明的很,此時此刻,更不會傻到去讓老爺子不開心,而忍不住冷哼的則是身爲唐家嫡孫的唐謹之。
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比他還小的表妹有什麼好的。
因爲父親的原因,他最討厭的就是妹妹這個稱呼,按理說如今他的父親都回了唐家,怎麼也該擺上一桌酒宴慶祝一下,再給祖宗上柱香,但是除了那簡單的一句話之外,爺爺竟沒有其他表示。
剛纔他還以爲這木盒子是要送給父親作爲迴歸的禮物,沒想到卻是送給楚凡的。
父親是唐家長子,他是唐家嫡孫,楚凡說到底也只是唐家的外孫女而已,唐家就算再欠她的,也不該拿傳承大事來開玩笑,太乙針代表什麼他心裡也很清楚。
老爺子十分不悅,“你有什麼意見嗎?”
唐兆更是瞪了兒子一眼,唐謹之頓時臉色僵硬,側着頭氣哼哼的說道:“爺爺,我爸都回唐家了,那我也該有表達意見的權利吧?”
“你說。”老爺子有些陰沉。
唐謹之也知道自己惹老爺子不高興了,但是此刻就是憋着一股氣,道:“太乙針是祖先留下來的,是可以救命的東西,怎麼能說傳就傳了?太乙針給表妹不是不行,但未免太早,表妹不過是醫學系的一名學生而已,不僅醫術不過關,而且又並非先天之人,拿着這太乙針也沒什麼用處。”
唐謹之說完,老爺子陰陽怪氣的看了唐兆一眼,“你養的好兒子!”
“爸,您不用將這混小子的話聽進去,您老做的決定必然是有原因的。”唐兆連忙說道。
“算了,晚輩的矛盾我也不想多管,這太乙針的事兒就這麼定了,誰都不許多說,背地裡更是不準備我做什麼手腳,若是讓我知道了,可別怪我絕情。”老爺子眸光深深的說道。
幾人心中警鈴大作,頓時消了原先的想法。
這個外甥女他們雖然喜歡,但是關係到傳承的事兒,剛纔的確一閃而過的試探,想着待老爺子不知道的時候測試一番,免得毀了唐家數百年的名聲。
他們自然也都是好意,外甥女與繼承人並不衝突,哪怕覺得楚凡不夠格做繼承人,她依舊還是他們疼愛的外甥女。
不過現在,誰也沒膽子去嘗試了。
老爺子說話向來一言九鼎,既然都開口警告了,那就證明真的放在了心上,唐兆纔回算落葉歸根,可不想這根還沒扎穩,又被拔除了,唐老二也是一樣。
幾件大事都已經宣佈,飯前,唐老爺子先帶兒女去祭拜先人,更讓楚凡和唐香給已去的慕雲上了一炷香。
楚凡更是看見了慕雲外婆的照片,頓時發現,這個外婆年輕的時候必然是個大美人,看上去凌厲卻不乏慈善,據說以前也是一個醫生。
外婆因爲丟了孩子受了很大的苦,母親拜祭的時候也忍不住紅了眼。
“爸,我明天想帶着凡凡去拜祭一下我的養父母,父親和母親去世這麼多年,我卻還沒有去看望過一次,實在是不孝。”唐香道。
老爺子心裡雖然有些吃味,但是知道俞家那一對老人對女兒又很大的恩情,自然不會拒絕。
“到時候我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拜祭一下恩人。”唐老爺子道。
卻見唐香搖了搖頭,“我們娘倆去就好了,父母親活着的時候就不喜歡熱鬧,而且最怕見到貴人,若是您去了,他們泉下有知,怕是也不敢受我的祭拜。”
唐老一聽,也治好點了點頭。
“姐姐,往後你就住在家裡不要往外搬了,咱們家這麼大,如今總可以熱鬧了。”唐奕道。
老爺子也洋溢着一副喜色,又道:“三兒,不要只說你姐姐,你如今並沒有娶妻生子,也少在外頭晃悠。”
這話一出,唐奕還沒不好意思,唐老二先表明了態度,道:“我以前不回家是因爲工作忙而且家裡也沒什麼氣氛,現在大姐回來了,我也巴不得回來住,只是不知道老爺子您收不收我呀。”
老爺子輕哼了一聲,臉上卻是忍不住的笑意。
雖說唐華清老當益壯,但是畢竟也一把年紀了,人上了年紀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女纏繞膝下,哪怕兒子真是個混賬,也不會想着讓兒子去外頭。
對老爺子這愛面子的行爲,衆人也笑而不語。
唐兆看着妻子猶豫兩下,想說的話沒說出口。
汪琴雖說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是眼力勁還是有的,更體會丈夫的心意,見丈夫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心裡多了幾分柔意,也道:“爸爸,我和兆哥這些年一直在外頭,也沒在您身邊盡過孝心,不如回頭我們和二弟一樣,都搬回來好嗎?而且謹之這孩子平時被我們慣得狠了,還是要在您身邊由您親自教比較好。”
唐兆見妻子如此爲自己着想,暗暗握住了汪琴的手。
楚凡瞧着這夫妻倆琴瑟和鳴的樣子,更多了幾分暖意,好在她這三個舅舅都不是什麼會鬧出幺蛾子的人。
所謂家和萬事興,她可不想整天在家裡玩什麼宅鬥。
唐老爺子看了一眼唐謹之,“是要好好教教,今兒起就住這吧,行李讓人運過來,謹之呀,你是男孩子,又是當哥哥的,回頭帶着凡丫頭出去逛逛。”
不瞭解楚凡的人會覺得和她相處有些距離,但是隻要慢慢接觸,給時間瞭解,早晚他家凡丫頭的人格魅力會征服對方的。
謹之這孩子雖說鬧了點脾氣,但是本性不壞,總得給他們相處的機會。
唐謹之撇了撇嘴,妹妹什麼的最討厭了。
不過看着自家父母那麼熱切的眼光,他根本不好拒絕!
有了楚凡這個外甥女之後,心裡根本沒了他這個兒子的地位!
唐家祖宅以前並不算大,但是後續又改建了幾次,如今全家人搬回來住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老爺子的偏心是顯而易見的,最先讓楚凡挑了個房間。
原本以爲這丫頭會挑選一個最方便的,誰知道她竟選了頂層的小閣樓。
這頂層的小閣樓雖說有東西齊全,但是卻有一點不好,冬冷夏熱,而且上下麻煩,唯一的好處就是空間獨立,不會被人打擾。
唐香則是選了三樓,住在老爺子的隔壁,老二老三住的是二樓,一樓則留給了老大一家。
當天,幾人的行李便被陸陸續續的運了過來,這些事情更是不用楚凡操心,老爺子一聲令下,讓唐謹之陪着楚凡一起出去溜達一圈。
這唐謹之今年十九,在華夏軍校學習,無論是體格抑或是能力都是佼佼者,又有唐兆這個父親開路,往後的前途一馬平川。
唐謹之對楚凡可以說沒有任何好感,但又無奈父母爺爺的壓力,一出門便是耷拉個臉,像是誰欠了他五百萬一樣。
“表妹,你想玩什麼?”唐謹之冷冷的問道。
楚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身子靠着車座,幽幽的道:“隨便。”
唐謹之身高一米八五左右,皮膚完全隨了他的父母,明顯的古銅色,雖說長得倒也一表人才很有氣質,但這種小脾氣顯然就證明了他還是有些稚嫩的。
“你會什麼?”唐謹之有些煩躁的說道。
這種動不動就隨便的女生其實最挑剔了,很惹人厭。
楚凡眯了眯眼,又道:“都差不多。”
唐謹之一聽,更是憋着一口悶氣,腦筋一轉,直接讓司機師傅掉頭轉彎,給那些兄弟們打了個電話。
女生們最不喜歡的恐怕就是那些臭氣熏天的活動了,他的兄弟們,都是學校裡頭數一數二的人物,身材還是實力讓人看了就有些害怕,既然這個表妹這麼不識趣,就得讓她好好見識見識,哼!
沒過一會,楚凡被唐謹之帶到了球場,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卻是神色不動。
只不過當一羣人聚在一起準備打籃球的時候,卻見楚凡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本醫書,乾脆直接的坐在球場外安靜的看起書來,壓根沒將這羣人放在眼裡。
球場上十分熱鬧,大汗淋漓,唐謹之心裡原本存着幾分得意,覺得這楚凡肯定是裝模作樣,沒準一會就煩了,但是沒想到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楚凡依舊是津津有味的看着醫書。
“哎,你這表妹挺鎮定呀!咱們學校那些恐龍見了咱們幾個,還沒有不犯花癡的……”頓時其中一人說道。
楚凡耳力非常,雖說精神集中的看着書,但還是聽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搖了搖頭,自戀狂。
“我就不懂你了,表哥與表妹向來就是姦情四射,爲什麼你避如豺狼?而且你家表妹長得也不錯,性格似乎也挺和善的,好好相處不就得了?”另一人又道。
楚凡嘴角微抽,她忍。
唐謹之哼了一聲,“你們知道什麼?!就是這個表妹和我那姑姑,害得我爸被趕出家門這麼多年!她這幅樣子顯然就是裝的!”
說完,唐謹之有了些脾氣,手中的籃球直接一甩,直接衝着楚凡砸了過去。
這唐謹之也是個先天之人,只不過也才煉氣後期,實力太低,但是對一般人來說,唐謹之的力量卻大了幾倍,這麼快的球速,若是真砸了人,怕是會受些傷。
那些兄弟一見唐謹之這麼狠的動作都有些詫異於緊張,萬一傷了這親親表妹,唐謹之這小子以後還有好日子過?也太沖動了!
唐謹之出手之後自己也反悔了,只希望自己瞄的不準,砸不中。
籃球混着風聲發出“嗖嗖”的聲響向楚凡衝了過來,全場皆靜。
當裡楚凡只剩幾步之遙的時候,更是下意識的側了頭閉了眼,爲楚凡哀悼了一聲。
只是過了一會大家才發現,等待已久的尖叫並沒出現。
再側頭一看,楚凡手中多了個籃球,嘴角揚起一個有些詭異的弧度,道:“表哥,你這眼神有些偏呀,萬一砸到什麼小花小草怎麼好?來,接着吧!”
話一落音,卻見楚凡不過是輕輕將球拋了出去,但轉眼的時間,竟然直接衝着唐謹之的臉上砸了過來!
還沒反應過來,唐謹之的臉上便已經多了一個明顯的球印,鼻血都流了下來。
衆人嘴角一抽,這表妹的手法這麼準?
要不是唐謹之流鼻血了,這些兄弟們恨不得大吼一聲:再來一球!
唐謹之臉色出奇的難看,楚凡絕對是故意的!
楚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起手中的醫書走了過來,一雙眼睛盯着唐謹之這副狼狽的樣子瞧了瞧,道:“呀,謹之表哥,你怎麼流鼻血了呢?我剛剛看的醫書裡說了,你這個年紀不能吃些大補的東西,要不然就會像你這樣噴血的,下次一定要注意點!不過這籃球你也打了,還喜歡做什麼?作爲你親表妹,我一定會捨命陪君子!”
幾人羨慕的看了唐謹之一眼,你這表妹傻得好可愛。
“我說謹之,你也太不知道知足了,你瞧瞧你家表妹多懂事兒?你一個人打了這麼久的籃球人家也沒說什麼,還要陪你繼續玩,你知不知道我那些表妹都是什麼樣?見了我開口不是錢就是禮物,一個個都是吸血鬼。”旁邊一個男生立即說道。
唐謹之嘴角一抽,氣得咬牙切齒。
鼻血更是流的越發歡暢起來。
“咱們去喝酒去。”片刻,唐謹之抹了一把鼻血,盯着楚凡氣哼哼的說道。
楚凡笑了笑,“好啊。”
幾兄弟搖了搖頭,這謹之怎麼就不死心呢?不過這下表妹要可憐了,他們幾個的酒品都不怎麼樣,尤其是唐謹之,一旦喝醉了,人就特別兇殘,尤其是看到女人,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一拳打過去!
就唐謹之這習性,他們多少次懷疑這傢伙是被什麼女人傷了心,但是據說這位大少從初中第一次醉酒的時候就是如此。
幾人一路直接到了酒吧,唐謹之更是乾脆直接,拿來了幾瓶烈酒。
“我說表妹,拼酒敢不敢?!”唐謹之鼻子泛紅,臉上還有些古怪,僵硬的說道。
楚凡身子向後側了側,“有何不敢?”
和她拼酒?
她就算是喝了一大缸也未必會怎麼樣!
先不說她可以自己運轉靈氣將酒水化了,就算不用這招,也完全可以將酒水引出去,跟她鬥?她只能說這謹之表哥還嫩了點。
唐謹之整個人都處於衝動狀態,根本不聽人勸,尤其是這酒吧裡的氣氛更讓人多了幾分衝動,一瞧着楚凡這笑盈盈的樣子,就覺得想要動手打人。
他的父親爲了小時候的錯誤付出了四十年,這個楚凡一回到家,竟然就讓爺爺這麼寵愛着,連太乙針都給她了!讓他怎能不氣?!
她若是有實力也就罷了,可明明就是個普通小丫頭而已!
唐謹之越想越不平衡,手中的酒水一杯杯的往肚子裡灌了下去,他一杯下肚,楚凡卻也毫不含糊,也不徐不慢的喝了一杯。
只不過讓衆人稱奇的是,這楚凡像是沒有味蕾一般,這麼辣的酒,竟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喝水一樣,而且動作輕描淡寫,眉間還帶着幾分笑意。
唐謹之畢竟是個男生,一見楚凡喝的比自己還要輕鬆,頓時開始準備放大招,似是要整個人都要泡在酒瓶裡一樣,直接開瓶喝。
衆人傻眼了,這可不是那些沒什麼度數的啤酒,就算是一瓶,一般人也該醉了。
當然,以唐謹之的水平,三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這個表妹……
傻眼之際,卻見楚凡依舊那麼慢慢悠悠的,但是喝下去的量卻一絲不少,眼見着唐謹之已經晃晃悠悠喝紅了眼,但楚凡依舊是神色清明,一點未變。
難不成她喝的是假酒?
可那散發出來的酒味真不是騙人的!
唐謹之酒品十分之差,幾瓶下肚,早就不聽使喚,一看到有個娘們坐在對面,直接就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被兄弟幾個架着,衝着楚凡張牙舞爪起來,“你給我滾!要不然我咬死你!滾——”
楚凡嘴角一抽,她高估這表哥的智商了。
“謹之,這是你表妹,清醒點,她可是你帶過來的。”旁邊人連忙說道。
唐謹之兩眼朦朧,盯着楚凡揉了揉眼,打了個嗝,道:“表妹是什麼東西,妹妹什麼的最煩了,讓她滾開,我是大老虎,要不然我咬死她……”
“我還是武松呢,表哥,別說我欺負你呀,回頭帶你回家,我大舅舅要是瞧見你這幅樣子……嘖嘖。”楚凡笑了起來。
唐謹之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一股涼意,腦袋清醒了一些,整個人也不亂動了,身子向後一仰,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老虎……武松打虎……不要打我,我是老虎咬死你……”唐謹之不停的碎碎念起來。
旁邊的幾兄弟都覺得自己這哥們丟人,喝酒沒喝過自己的表妹也就算了,酒品還這麼差。
還好他們幾個沒怎麼喝,要不然現在可就是羣魔亂舞。
“謹之表妹,他平時也這樣,一喝醉了就說自己是老虎,見誰咬誰,我這胳膊上還有他留下的牙印呢,所以你千萬別介意,尤其不要告訴伯父,要不然謹之真有的罪受了。”一人說道。
楚凡看着唐謹之那傻樣笑了笑,她也就是覺得這表哥好玩,逗逗他而已。
一見楚凡溫柔態度,衆人有些不理解了,唐謹之這到底是折騰什麼勁兒呢?
這麼好的表妹,“溫柔體貼”,長得還漂亮,根本不需要避如蛇蠍吧?
正當衆人奇怪之時,楚凡頓時感受到一股十分不善的目光,回頭一看,的確看到了一個讓她噁心的人物。
京城這地方說大也不大,有名的酒吧也就那麼幾個,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遇到了熟人。
趙正昊。
此刻趙正昊懷裡攬着一個美人兒,早就看到了楚凡,一手拿着紅酒杯笑意深深的看這她。
這趙正昊顯然就是不懷好意,另一隻手挑釁一般在那女人身上肆虐着,尤其是看到楚凡的時候,更像是有意刺激她一般,又狠狠的摸了一把。
目光對視,楚凡那股厭惡的神情頓時讓趙正昊煩躁了起來,瞧着她身邊,竟完全都是些男人,看上去應該還是學生而已。
一身酒氣的走了過來,走到跟前,衝着楚凡道:“原來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幹孫女,怎麼現在輪到做陪客了?這些小毛頭有什麼好玩的?不如和你趙叔叔聊聊怎麼樣?”
在場也有些家境好的,雖說趙正昊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卻對這個風流種印象十分深刻,此刻也都有些爲楚凡着急。
楚凡雖說唐家的外孫女,但是趙正昊不可能不知道楚凡的靠山,如此還這麼肆無忌憚,顯然就是想先玩了再說。
“趙大公子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不是什麼人你都能調戲的起的!”頓時,有人道。
他們可都是出自軍校,可沒什麼膽小怕事的性子。
趙正昊神色一冷,“你們算什麼東西敢妨礙爺玩女人?就你們幾個小毛頭……”
還沒說完,趙正昊身後竟是陸續走來十幾個大漢,不止如此,其他地方還有遠遠看着的人。
“這地界兒可是我趙爺的,跟我鬥?恩?你們行嗎!”趙正昊笑道。
常來這酒吧的人都知道,這酒吧的老闆是個女人,而且還是趙正昊的小情人,可以說正式趙正昊給錢,纔有了這個場所,眼下只要趙正昊一聲令下,這酒吧裡的保安會立即衝上來。
不止如此,趙正昊的身邊可還是有不少保鏢的,不是誰都能惹得起的。
幾個兄弟臉色難看,他們雖然經常接受訓練,但是一打二還能湊合,若是讓他們對付這麼多人,怕是力不從心!
而且他們幾個裡頭唐謹之的身手是最好的,偏偏現在這傢伙是個累贅,睡得像死豬一樣,嘴裡還在那裡唸叨着老虎武松什麼的。
何況,還有個小女生要保護呢!
“趙大少不過是輸了個藍蓮花而已,不至於這麼斤斤計較吧?”楚凡一臉鎮定的說道。
趙正昊臉色微青,斤斤計較?!
不提還好,這麼一說更讓他來氣!
那藍蓮花價值連城,輸給這麼一個小娘們已經讓他一張老臉都沒處放,可偏偏這個楚凡像是故意和他作對一般,竟然還將藍蓮花放在南氏寄賣,有意爲南氏斂名聲!
他趙家做的也是珠寶生意,和南氏是死對頭,現在她不是故意讓自己難堪嗎?
“小丫頭,別給臉不要臉,要是你乖乖喝了這杯酒,沒準寶石的事咱就一揭而過,要不然等會爺來硬的你可消受不起!現在可不是鑑寶大會,那幾個老頭子都不在做不了你的主,可要想好了才行呀!”趙正昊道。
楚凡嘴角一扯,站了起來,將他手中的酒杯接了過來,放在鼻尖聞了聞,“趙大少可真捨得,這藥粉怕是值不少錢吧?只不過這種東西還是給你身邊的女人喝更合適,我,還真看不上。”
說完,楚凡手輕輕一擡,直接將下了藥的紅酒潑了出去,灑的恰到好處,一男一女,一人一半。
------題外話------
歡迎大家進羣~羣號:99857397,敲門磚:瀟湘會員名~
~有票票的記得撒過來呀~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