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授人以漁
方明遠記得前世裡曾經看到過，華夏養殖的華南虎，由於近親繁殖，導致新生的虎崽中十之五六都不能健康成長，有的甚至於會出現畸形。而且即便是長成成年虎的，體型相比以前捕獲的野生華南虎明顯要小，而且體質下降，生病的機率更高。
王玉剛有些詫異地看了方明遠一眼，他沒有想到，這個年青人居然還知道虎種退化。“這一點我們也考慮到了，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給那八頭東北虎編了號，詳細記錄下來每一頭新出生東北虎的父母，從而避免出現近親繁殖造成遺傳多樣性衰退發生。由於目前爲止，時間還短，中心裡養育的東北虎，還能夠保證避免近親交配現象的發生。從長遠角度考慮，如果說要是能夠再捕捉到新的野生東北虎，那當然最好，如果說不行的，我們是想和蘇聯方面合作，從那邊引進野生東北虎，從而改善虎種。不過現在看來，恐怕我們是沒有資金實行這個計劃了。”
方明遠點了點頭，看來這位王玉剛王主任，對於中心未來發展的方方面面考慮地還是相當地周到的，除了資金不足之外。
他說得不錯，從理論上講，只要黑河道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堅持過近幾年最困難的日子，就可以初步實現以虎養虎的目標。要知道在華夏，中醫歷來有將老虎身體多個部分入藥醫用的傳統，其中又以虎骨爲最。虎骨丸、虎骨膏、虎骨膠、虎骨酒之類的產品曾經風行於世。國內最多時有二三百家企業生產與虎骨相關的產品，平均每年使用虎骨上千公斤，年產值超過億元。
但是……他恐怕不知道吧，過不了幾年，還沒有等中心產出效益，這條看似完美的產業鏈，會在一夜之間轟然崩潰。未來等着他們的，是一場十幾年，直到方明遠離世時都看不到頭的痛苦煎熬。當時國家迫於國際社會的壓力，全面禁止虎製品貿易，同時將虎骨從華夏的《藥典》中刪除。方明遠記得這事應當是發生在九十年代中期。從而造成老虎養殖業成爲了純投入而看不到回報的產業。
王玉剛和李光誠交換着目光，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交談，兩人均察覺到，面前的這個年青人的不凡。不是他的衣服有多麼華貴，也不是他的知識面令人讚歎，而是那種彷彿一切皆在把握中的上位者氣質，令兩人覺得彷彿是在和省裡的那些官員們談話。而且兩人也看出來了，這二樓上的四桌，近十口人，似乎全是一起的。而且其他人，看起來都像是這個年青人的下屬。這西餐廳的菜餚有多麼貴，咬着後槽牙請客的他們兩人可是知道，而這一位，居然還屬下們也一併帶上來吃飯，這得花多少錢！
“按照生態學家的看法，在一個生態系統中，生物多樣性越高，物種越豐富，這個系統越穩定；反之，系統就變得越脆弱，越容易發生災難性的變化。因此，不只是東北虎，處於這個生態系統中的任何物種都具有各自調控、調節生態平衡和物種平衡的作用。而老虎作爲食物鏈頂層的生物，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且動物的身上都具有在某個方面十分優秀的基因，也許將來可以爲人類所用，如果說這個物種滅絕了，這些基因自然也無法再找到了，這是一個無法計量的損失。而且做爲現存虎類中個體最大，最爲威武的東北虎，在我國文化上也是有着極大的價值的，我國古代文學、古畫、詩詞中常有關於虎的描寫。我自己是不能想像，日後要是有孩子問起來武松打虎，虎是什麼動物時，我卻只能指着貓道，那是一種比它大上百倍的兇猛食肉動物時，那是一種什麼感覺。”王玉剛繼續說道。衆人都沉默了下來。
只能說，這是一種悲哀，就像現在人們只能拿着畫像和化石來想像曾經是世界第一大鳥的象鳥。象鳥又稱爲隆鳥，主要生活在世界第四大島——非洲馬達加斯加島的森林中。“隆鳥”的意思即是“高高凸起的鳥”。它從個頭上就比現在世界第一大鳥——鴕鳥就高很多，在300多年以前，可稱得上世界第一大鳥。它的蛋比鴕鳥蛋也大很多。隆鳥數量本來一直不多。到了17世紀，馬達加斯加島的居民數量已增至以前的十幾倍，他們加快了開發自然、掠奪自然資源的進度。大片的森林被砍伐，變成了家田，使隆鳥無家可歸，許多隆鳥因此死掉了,。1649年，是當地居民有記錄能夠捕殺到隆鳥的最後一年。自此以後，人類再也沒有發現過任何隆鳥的足跡，它的世界第一大鳥的稱號也在人類的干涉之下讓給了鴕鳥。
“王主任，那麼現在市場上一隻死虎值多少錢？”雖然前世裡他也聽說過一些虎製品的價格，方明遠仍然想從王玉剛這裡確認一下。
“這東西，準確地來說，現在是有價無市。至少是沒有公開的市場。”王玉剛遲疑了一下道，“從境外的價格來看，一張虎皮視大小從十幾萬到二十萬都有可能，虎骨在八九千元一公斤，虎爪七八千元一隻，新鮮的老虎肉，曾經有人給我開出過三千元一公斤。”
方明遠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一隻成年的東北虎，體重怎麼也得超過二百公斤，就算有些屬於無用的，這樣算下來其價值也要接近百萬元，難道那些偷獵者敢冒險呢。
“那豈不是你們現在中心就這些老虎，就值近億元了？”林蓮也吃了一驚道。
李光誠嘆了口氣道：“價值近億元，也花不了啊。老虎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就算是我們繁殖出來的，也不能隨便宰殺，更不能對外銷售。光賬面上有錢，兌現不出來，也沒有用啊！如今眼看着老虎們就要餓肚子，中心的員工們，也指望着領點錢準備過元旦，可是這賬面上，唉……”
五個人都沉默了下來，方明遠可以理解他們兩人心裡的憋悶，這做出成績了，反而成了包袱了。繁殖中心的工作人員也是人，也有家庭，有父母妻兒，也得爲生活而奔波，如今不但不能得到政府的獎賞，反而連應有的工資都拿不到，這心裡豈能平衡。而做爲中心的領導，他們這日子肯定也是不好過。
只是這種動物保護工作，原本就不是一個爭錢的買賣，原本就是應當由國家投入的，但是方明遠也明白，這種無政績的支出，國內的官老爺們是肯定不會上心的，想要他們從手頭裡多撥些款，還不如指望葛朗臺會發善心捐款呢。除非說，黑河道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得到中央或者說省內哪位大佬的持續關注，否則這個問題，在近些年裡，是不用指望省裡能夠滿足中心資金上的需求的。
方明遠回想着前世裡關於東北虎繁育的資料，手指下意識地在桌子上敲擊着。幫是要幫的，前世裡自己只是一個無權無錢無勢的半宅男，對於野生東北虎瀕臨滅絕，養殖東北虎頻頻出現餓死的狀況，是有心無力，如今自己已經是身家豐厚，自然要爲東北虎的繁衍出把子力。
方明遠不是不可以捐贈中心幾十萬甚至於幾百萬，但是黑河道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總不能一直靠着損款生存下去吧。而且隨着老虎的數量越來越多，資金上的缺口會越來越大。雖然說即便是再大，以方明遠如今的身家，每年的收入裡只要劃出一部分來，就足以填補這一缺口，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王玉剛和李光誠暗地裡互相打了個眼色，看來是有門，這個不明來歷的年青人，沒準能夠幫自己解決些困難。這纔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原本以爲在這裡花的錢算是打水漂了，沒想到卻還能遇上貴人。
“王主任，李科長，你們有沒有想過，以貴中心目前的老虎數量，完全可以在這冰城市裡建一座虎園，對遊客們開放，供遊客們近距離地觀看老虎，我想，這對很多人還是相當有吸引力的吧。”
“近距離地觀看老虎？怎麼個近法？”王玉剛奇怪地反問道。動物園裡的老虎，要麼在虎山裡，遊客們居高臨下的觀賞，要麼是在籠子裡，隔着鐵柵欄觀賞，這距離都不算遠啊。
“兩位看過動物世界吧，裡面曾經提到過，在非洲的很多國家裡，都有大面積的野生動物保護區。遊客們也可以在嚮導的陪同下，進入保護區裡觀賞野生動物，比如說長頸鹿、野牛、甚至於獅子。只是與在動物園裡不同，人是坐在車裡，看車外可以自由活動的動物。雙方間，只是隔着一層帶着鐵絲網的玻璃窗和鐵皮做得車身。”方明遠看似隨意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