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都看到的是做官的好處,但是,做官是好,卻並不是誰都能夠穩當當地做上去的。孫俊知道自己的家庭背景一清二白,根本就給予不了他什麼像樣的助力,自己雖然工作精心敬業,也做出了成績,但是官場上的提拔,成績固然是重要的,但絕對不是決定性的,除非你做出了他人所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而且還要得到上面人的認可方纔可以。否則的話,就是拿到了諾貝爾大獎,依然會有人說三說四。
孫俊不是個愛拍馬屁的,也不喜歡純粹爲了討領導喜歡的站隊,更不喜歡搞那些貓膩,有方明遠當初的資助,他的房子問題也已經解決,而他也知道方明遠對官員貪污腐化是深惡痛絕,所以對這一塊就越發地注意,自然也就和一部分人打不成一片。要不是因爲有區裡的一位領導比較賞識他,他在局裡區裡的日子都不好過。不過就是到了今天,他也不知道那位領導爲什麼賞識他,他猜測估計可能背後有方家的因素。
隨着婚禮開始時間的接近,賓客已經大多來到,汪鷹看了看時間,對孫俊道:“你進去準備準備吧,這裡我盯着。”孫俊也不和他客氣,兩人是多年的好友,用不着客套什麼。就在孫俊打算離開的時候,一輛奧迪駛到了酒樓的門前,孫俊不由得就停下了腳步。
從車上走下來了三個人,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稍後一點的則是一箇中年男子和身穿職業裝的靚麗女性。
“咦?這不是孫副局長嗎?你這是……今天結婚啊?”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看到了孫俊,似笑非笑地問道。
孫俊暗叫晦氣,這個男人叫陳景壽,是東郊區常務副區長通武的心腹秘書。孫俊提拔爲民政局副局長的時候,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通武的人。結果是孫俊勝出,從此之後,通武看他就很不順眼,不時地會敲打敲打孫俊。好在通武並不直管民政局,否則的話,孫俊的小鞋就肯定穿上了。通武對孫俊沒好臉色,通武的嫡系,尤其是這個陳景壽,自然見了孫俊也沒有什麼好臉,陰陽怪氣地時候多了去了。
“陳秘書。真是湊巧啊,你們這是過來吃飯?”孫俊笑着遞了根菸過去道,“是啊,今天我結婚。”
陳景壽也不接煙,臉上掛着讓人看着就不舒服的笑容道:“那可是要恭喜孫副局長了,從此成家立業了。不知道都有哪些位領導出席了孫副局長的婚宴了,怎麼我們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孫俊有些尷尬地收回了手。打了個呵呵道:“我只開了四桌,都是家裡人和私人朋友,我的這點小事,怎麼好驚動領導。”
“怎麼是小事呢,人一生還能夠結幾次婚?”陳景壽連連搖頭道,“孫副局長這樣做,新娘子可是會傷心的。”
“嘿。老孫。這一位是誰?”汪鷹在一旁聽得憋氣,這個姓陳的。說話怎麼陰陽怪氣的,新娘子傷不傷心關他屁事?再說了,市裡一直在提倡婚禮不要大辦特辦,孫俊就請請家裡人和私人朋友,還有錯了?陳景壽這才注意到了汪鷹,上下打量了汪鷹幾眼,覺得陌生,應當不是區裡的重要官員。
“啊,我介紹一下,這一位是通武區長的陳景壽陳秘書。陳秘書,這一位是我的好友汪鷹,現在在南城區區政府財政局擔任副局長。”孫俊給兩人介紹道。
陳景壽有些詫異地看了汪鷹兩眼,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瘦高帶副眼鏡顯得有些單薄的男人居然也是個副局長,而且還是南城區財政局的。雖然說他是通武的秘書,對方管不到自己,可是自己的上司也管不到人家,要是給對方擺臉色,對方回自己幾句不客氣的,日後就是到通武那裡,通武恐怕也不會誇獎自己,反而可能會訓斥自己。孫俊沒什麼家世背景,這他是知道的,但是這個叫汪鷹的,看起來年紀與孫俊相當,能當上財政局這種核心局的副局長,家裡也許不簡單。
俗話說,不到京城不知官小,在這片土地上,聚集了太多太多的官員,尤其是高官顯貴,別說局級幹部了,就是廳級幹部、部級幹部,在這裡也得小心不經意間就得罪了什麼有來頭的大人物。通武自己也不過纔是個常務副區長,雖然說放到外省去都可以當普通地市的一、二把手,但是在京城這一畝三分地裡,他也不過是條稍大一些的魚罷了。想到這裡,陳景壽這心裡就有些畏縮了,要是給通武招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他這個秘書的位子可同樣也是有着諸多人盯着的。跟在通武身邊,就是一般的局長見了他也會叫聲陳秘書,而要離開了通武,他在衆人的眼睛裡也就是個屁!家裡能夠把他送到通武的身邊當秘書,就已經再無餘力了。
汪鷹一臉詫異地道:“陳秘書?聽您這口吻、語氣,我還以爲是陳……。”知道好友脾氣的孫俊在暗地裡捅了一下他,後面的幾個字就含混過去了。
陳景壽雖然沒有聽清楚他說什麼,但是看他的神色和口氣,也猜得出來這一位恐怕說得不是什麼好話。臉皮不由得有些漲紅,他這身後可是還有兩位呢,這一位居然當面就要打臉?當然了,這心裡自然也就更多了幾分畏懼,雖然說通武管不到南城區去,但是並不代表着通武不認識南城區的領導,那麼多位呢,總有幾個和通武關係不錯的,要是沒有點倚仗,這個汪鷹的能這樣的囂張?他倒是沒有想過自己方纔那樣陰陽怪氣地說話,算不算囂張跋扈。
孫俊扯了汪鷹一把,雖然說汪鷹不歸東郊區管轄,但是上面的領導誰知道誰和誰的關係七扭八歪的就能夠搭上關係,真要是讓通武不高興了,好友在南城區也得吃刮落。仕途上。步步是險,他可不想好友因爲自己的事情影響了前程。
“今天我結婚呢。算了吧,鬧起來也不好看。”孫俊壓低了聲音對汪鷹道。
“哼!”汪鷹壓了壓心頭的火氣,橫了陳景壽一眼,他也明白,好友的婚禮這就要開始了,要是和陳景壽鬧起來,確實是不好看,傳出去也不好聽,而且裡面那麼多的家屬,知道了。豈不是給大喜的日子蒙層陰影。不過這個姓陳的傢伙也太操蛋了,大家有矛盾沒關係,人家結婚的日子你在這裡夾槍帶棒的,什麼意思?還人生能結幾次婚呢?你丫的什麼意思?
“你進去吧,這裡我盯着!”汪鷹推了一把孫俊道,和這孫子沒什麼好說的,說多了反而更令人生氣。出了什麼事情。還可能被穿小鞋。反正自己是南城區的,不歸東郊區管,別說你只是副區長的秘書,就是副區長來了,胡扯八道的話,他一樣不客氣,他還能跑南城區把自己擼了級別不成?
“你可別生事!”孫俊有些不放心地叮囑道。
“你大喜的日子。我再怎麼不懂事。也不能攪了你的好事。”汪鷹笑道。
“陳秘書,我已經在上面的包廂裡準備好了酒宴。我們上去吧,何必和他們一般見識。”跟着陳景壽一起來的中年男人儘量地壓低了聲音陪笑道。他也不知道孫俊是什麼副局長,但是卻聽到了汪鷹是南城區財富局的副局長,這神仙打架的事情,他們這些小商人可不想跟着遭殃。
陳景壽冷哼了一聲,就要邁步向裡走,這時候又有五輛車的車隊開了過來,其中第二輛車正對着酒樓的大門停了下來,從副駕駛的位子上跳下來一個人,拉開了後門,接着兩個人走了下來。
陳景壽原本只是隨意地瞄了一眼車隊出行,而且看得出來,其中有三輛車還是很不錯的進口suv,誰都會多看兩眼。不過他這一眼看過去,就再也移不開了,不但眼睛圓睜,嘴也不由自主地張大了。
方明遠一下車,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孫俊和汪鷹,笑着對身旁的解國海道:“還好,看來我來的還不算晚。”
兩人並肩走到同樣也是看呆了的孫俊和汪鷹跟前,方明遠晃了晃手,笑道:“怎麼了,以爲我趕不過來了?”
“呃!不是!”孫俊和汪鷹這纔回過神來連忙道,“感謝方少和解市長能夠光臨我的婚禮。”他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身爲體制裡的一員,又不大不小的也是個官,解國海這個常務副市長,他們怎麼可能不認識!面對面能夠不結巴就很不錯了。
“恭喜你了,祝你們夫妻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解國海笑道,“我還有事情,就不進去了,一點薄禮,肯定是比不上方少了,算是我對你們夫妻的祝福。”說話間,解國海的秘書將一個禮盒遞給了孫俊,孫俊連忙雙手接了過來。
孫俊兩人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解國海要是參加婚禮,這婚禮現場能炸了窩,而且這後面還不知道要來多少官員,到時候怎麼安排?就婚禮司儀也得抓瞎,所有的流程都得改。而且,日後自己的日子肯定也平靜不了,家裡的這些親戚們,得一個個解釋過去,怎麼解釋?當然了,孫俊心裡也想到了,要是解國海真的參加了自己的婚禮,那麼日後自己在東郊區裡的日子可就更好過了,這可是常務副市長啊!
其實解國海倒是不介意進去坐坐,事情傳出去了,有方明遠這尊大神在,大家也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參加一個小副局長的婚禮。如今市裡關於京城鋼鐵集團公司收購海平礦業公司股份,以及希望方家繼續擴大在京城投資等事情,得巴結着方明遠。秦西省要再建設一座十二英寸晶圓廠,還要與晉西省合建一座八英寸晶圓廠的消息,如今在高層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數百億元的投資啊,又是發展電子產業的必需項目,誰看着不眼紅?京城要發展經濟,污染大的重工業必須要遷出,輕工業競爭激烈掙不到多少錢,高科技產業誰不喜歡?總不能全靠房地產賣房發展吧?就算是京城的地皮貴,一向能夠賣出好價錢,但是沒有足夠多的工作崗位。難不成讓京城人都搬磚去?而且方明遠成功地看穿了馬道夫騙局,全球多家金融機構都欠他人情。匯豐控股有限公司乾脆就讓他當了董事,京城這裡還想着他幫忙吸引投資呢。別說參加他朋友的婚禮了,就是再跌份的事,要是能夠拿回來幾個大項目,京城裡有的是人願意做呢。
不過方明遠在路上就說過了,就是去見個面送上祝福,然後他自己都不去參加婚禮現場,婚禮現場要攝像,要拍照,而且自己往那裡一坐。孫俊肯定要找人相陪,還得是知根知底的人……亂七八糟的,純粹是添亂。
“不僅僅解市長要走,我也不進去給你們添亂。”方明遠笑道,“沒什麼好東西,送你一套三居室做賀禮,祝你早生貴子!”
“這太貴了!”孫俊嚇了一跳道。“而且我們不能夠收禮的。”一套三居室,不管是在幾環,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你們不能收禮是爲了避免你們貪婪腐化,我送你禮,是我們朋友往來,一套三居室,對我來說不算什麼。而且。解市長就在這呢。你問問他,我送你禮還能圖你什麼?”方明遠又扭頭對汪鷹笑道。“對了,還有你,等你結婚的時候,我同樣送你一套。”解國海也被方明遠說得啞然失笑,是啊,方明遠送他禮還能圖孫俊回報他什麼?而且一套三居室對於方明遠的身家來說,也確實是不算什麼。要說方明遠是在賄賂孫俊,估計知道的人都得笑掉牙。
“沒事,既然方少都說了,你就收着吧,回頭和相關部門說一句,我給你做……算了,回頭我讓相關部門給你記檔。我們嚴打貪污受賄,但是卻不是不解人情。”解國海突然反映了過來,要是孫俊去辦這事,知道的人可就太多了。雖然說這事合情合理,但是知道的人多了,難免會雜言亂語,給孫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方明遠能夠專門來一趟,說明他對這兩人的重視,別管是什麼原因,市裡都要把後續的工作做好。
方明遠和解國海是來得突然,走得也快,孫俊和汪鷹兩人目送着車隊離開,覺得如在夢中,可是放在桌上的禮盒卻又告訴他們,方明遠和解國海確實是來過了。
“簡直就像做夢!”汪鷹摟着了孫俊的肩膀道,“你結個婚,常務副市長親自到賀,你牛大發了!”不說全國了,就是全京城,結婚時能讓解國海露臉祝賀的,有多少人?
“唉,早知道這樣,我就乾脆和你一起結婚了,這太有面子了!”汪鷹懊惱地道,他也有女友了,不過是打算明年夏天結婚。孫俊這是沒辦法了,再不結婚女友就要顯懷了。
“你還擔心這個?只要屆時方少出面,沒準什麼大人物都能夠給你帶來!”孫俊拍着汪鷹的肩膀道,“真想不到他居然親自來了。”
“是啊,我還以爲他連個電話都沒有呢。”汪鷹笑道,雖然說不知道方明遠爲什麼對兩人另眼相看,但是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心裡還是很自豪的。
“孫俊,你還不趕緊進來!再過會,婚禮就要開始了!”這時候,從酒樓裡面傳出了一箇中年女人的吼聲。孫俊吐了吐舌頭,是他的小姨,顯然裡面人見他總也不進去,出來叫人了。
“你也別這裡等了,人差不多了,再不來的,估計也就不來了。”孫俊一扯汪鷹道,“扶一把我,腳有些軟。”
“陳秘書?陳秘書?”中年男人輕拍了兩下以呆滯的目光目送兩人進去的陳景壽,詫異地道。
“魯總,我……我突然想起來一件要緊的事,吃飯日頭說再,我得走趕緊!”陳景壽也不等魯總攔阻,扭頭就往外走。
魯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搞得一頭霧水,半晌才連忙跟了上去道:“陳秘書,那我讓車送您回去。”
看着陳景壽如同逃命一般地上了車,魯總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裡。剛纔方明遠和解國海的到來,他也是看在眼裡的,雖然說不知道兩人是什麼身份,但是看看那車,還有兩人和孫俊、汪鷹說話的時候,已經有七八人就散了開來,將其他人都隔了開來,以免得他們聽到不應當聽的,就足以說明了一切。這還不是大人物,什麼派頭纔是大人物?
“你去買份厚禮,一會給剛纔的那個新郎倌送去!”魯總吩咐道,“就說我恭賀他們夫妻新婚大喜,算了,還是我自己去送。”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可不想因爲陳景壽就被對方記恨了。
其實車子並沒有開出去多遠,也就三四站地,看到路邊有個公園,陳景壽就叫司機停車,下了車之後,看着車子扭頭回去,陳景壽一屁股就坐到了馬路沿子上了,大口喘着氣。
剛纔的一幕可是把他嚇着了,堂堂的京城常務副市長,市裡幾人之下他人之上的大人物,怎麼會出現在孫俊那個傢伙的婚禮上?而且看方纔的樣子,居然還送了一份賀禮,與兩人談笑甚歡!這個孫俊,到底是什麼來頭?不是說他的家庭背景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嗎?沒什麼背景能夠讓解國海親自來送賀禮?
他當然是不認識方明遠了,而且即便是看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也全都在解國海的身上了,站在解國海身旁的方明遠,基本上就被他無視了。
現在的他是越想越後怕,自己的後臺是通武,通武不過是個東郊區的副區長,解國海可是京城的常務副市長,兩人之間的權力相差可不是一星半點,別說收拾自己了,就是收拾通武,只要解國海決定要做,也不過是有些麻煩罷了!
他不知道自己方纔和孫俊的不對付解國海看沒看到,也不知道孫俊他們以後會不會告自己的黑狀,現在的他,腦子已經亂得如同亂麻一樣。
既然知道了孫俊有這樣強大的背景,那麼別說自己了,就是通武,也得和孫俊緩和關係,否則的話,被解國海收拾了都沒地喊冤的,解副市長的人,你們也敢無故打壓,這不是作死是什麼?通武又不是解國海對手的嫡系,作死自然也沒有人護着他。
陳景壽的呼吸逐漸平緩了下來,現在要怎麼辦?當然是要立即告訴通武這件事,否則的話,通武日後要是再給孫俊臉色看,打壓孫俊,那可就不是掃李副區長的面子,而是掃解副市長的面子了!想到這裡,陳景壽恍然大悟,難怪在區裡李副區長一直是孫俊的堅定支持者,李副區長可是屬於解國海那一系的!
要是讓通武知道自己看到了這一幕卻不向他彙報的話,自己就絕對沒有好下場!
陳景壽掏出了手機,可是在按鍵的時候,他卻遲疑了起來,自己要是第一時間報告給通武,說不說自己方纔得罪了對方?不說的話,誰又敢說孫俊不記恨呢,還有他的那個朋友。說的話,通武會不會拿自己給孫俊出氣?以他對通武的瞭解,這個結果幾乎是板上釘釘的!至少肯定不會再讓自己做他的秘書了,而以自己的資歷和年紀,能夠到街道里當個副主任,就算是不錯了。
一邊是副區長的秘書,一邊是街道副主任,這兩者何去何從,還用說嗎?
陳景壽深呼吸了幾口,撥下了號碼道:“我現在在xx街的街心公園,你趕緊拿兩萬元來。幹什麼?趕緊拿錢過來!”
陳景壽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頭,自己今天怎麼就選中了這裡,要是不來這裡吃飯,要是不多那麼幾句嘴,哪裡會有現在的狼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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