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沒有看明白啊?”
顧同看了眼陪自己視察京畿各營將士的陳季常,依舊對於自己下令讓新科進士去偏遠之地任職的舉動不明白,於是就耐着‘性’子爲其解釋道:“季常,你試想一下,如果朕不這樣做,那麼這些人自然可以留在京城,留在六部衙‘門’,甚至御史臺、中書省等中樞機構爲官,固然,六部衙‘門’御史臺的官職,要比雲南、甘肅、兩廣這些地方要好,可是你想過沒,這些人如果留在京城,那麼他們只能做一個小小的書吏或者閒散副職,終日消磨時間,等待他用,可是如果他們在雲南這些偏遠之地,卻可以直接從縣令做起,主宰一方,不用看他人臉‘色’行事,也會少沾染一些官場習俗,你說,兩相一對比下來,朕爲他們挑選的那些地方,是不是更適合他們一些?”
聽完了顧同的解釋,陳季常纔算是明白了顧同的用心之遠,之深,誠然,在京爲官,固然要好,可那只是眼下,沒有十年時間,這些人很難有所作爲,但是在偏遠之地,這些人可以做主事官,得到全面歷練,三年之後,定然成才。
想到這裡,陳季常不由佩服的說道:“陛下,還是你看的深遠一下啊!”
顧同卻沒有陳季常那麼感覺良好,相反,他的內心依舊十分焦急,當着陳季常的面,顧同顯得有些焦躁的說道:“季常,朕還是覺得時間太倉促了,賢才太少了啊,你看,真德秀、辛棄疾、張萬公這些老臣,一個個都到了告老的時間了,可是朕卻依舊讓他們留任,說實話,都時候看着他們顫顫巍巍上朝的樣子,真的心裡面都覺得慚愧啊,如果此時對於人才還不盡可能的磨練,那麼等到這些老臣們真的退下去了,誰又來接他們的班?”
顧同的話,引起了陳季常內心之中的一陣警醒,此時,他才意識到,包括他在內的幾個議政大臣們,諸如真德秀、辛棄疾年歲已高,六部尚書之中,張萬公明顯也到了告老的年紀,
朝廷內,年限快到了的大臣們比比皆是,短時間內,或許沒有什麼影響,可是長久下去,定然會造成政務拖延,人才斷層的危險,想通了這些之後,陳季常對於顧同這次的安排,更是欽佩了。
感慨了一番之後,顧同回身又向陳季常‘交’待道:“季常,軍中武將,但凡有能力者,也可以向吏部舉薦,今後戰事將會越來越少,我軍中將領,不能只在軍中爲職,如果可以在地方歷練歷練,卻也不失爲一條良策,一來,補充地方官員,二來,也能讓軍中武將得到全面鍛鍊。”
“陛下英明,臣完了就去和張尚書說道說道。”對於顧同這樣的安排,陳季常自然是欣喜不已,自古以來,那一個武將,不想出爲將,入爲相,可是文臣集團對於武將一直都心存鄙視,並對武將嚴防有加,武將之出路,實在是有些落魄,不過現在有了顧同的這番話之後,帝國的武將自然會有不同的人生了。
其實顧同這樣的安排,還有其他的隱含在裡面。首先,他是想借助這些效忠於他一人的軍中將領,滲透到地方官府中去,從而形成對地方州府的控制力度,其次,兩宋重文輕武,固然對於文化繁榮和社會治理有一定好處,可是長久下來,定然會造成民風偏弱,將一頭獅子養成一頭羊,不想走兩宋老路的顧同,也是想借着提高武將身份地位的機會,在百姓心目中樹立一個帝國尚武的形象,長此以往,必定會改變兩宋羸弱的舊習,讓百姓走上一條剛強的道路。
一個國家想要強盛,不僅僅是要軍隊強,經濟盛,最重要的還要民風強,百姓富,如此,纔算是真正之強盛。
一路和陳季常閒聊着自己對帝國將來的一些規劃,譬如對道路疏通,對連接南北經濟的隋朝大運河疏通,對發展遠洋貿易等等,顧同的思路,也漸漸的清晰了起來,帝國的將來,在他的腦海之中也形成了一個富有體系的架構。
在這個架構之中,不管是上層統治階級還是底層的百姓階層,都能夠在隋唐兩宋積累的基礎之上,厚積薄發,走向自己的資本道路,這條道路,包含着經濟基礎,包含着思想哲學體系,包含着自然科學研究,同時也有一個利於帝國發展的長層建築,然後幾個方面,協同發展,互相助力,讓這艘已經偏離了歷史軌道的中華鉅艦,走的更遠,更高。
清楚的瞭解到顧同的思路之後,陳季常儘管覺得很多想法是匪夷所思的,可是當他拋卻了思想上的束縛之後,還是清晰的感覺到了顧同描述下的帝國該是多麼的強盛,一‘門’‘門’大炮,一艘艘遠洋鉅艦,一幢幢高樓大廈,可以飛的鐵鳥,比駿馬還要快的鐵盒子,百姓之家,餘糧可以多到去市集買賣,富庶之家,已經可以擺脫土地的牽絆,架帆遠航,去海外謀求利益``````
顧同不管陳季常有沒有想象得到未來的世界是一個什麼樣子的模樣,可是,當他將那些後世之中司空見慣的東西分享給陳季常的時候,他的內心之中,深深地感覺到了一陣子輕鬆,就好像原本心中有一個大包袱,這個時候突然去了一樣的輕鬆。
有些秘密,顧同藏了快十年了,十年的時間,太久了,有的時候,這些秘密,會讓他感到孤單,感到沒有依靠,現在說了出來,那麼未來的道路之上,他就肯定不是一個人前進了。
就在顧同和陳季常將駐紮在京畿之地的神武軍、神機營、羽林軍、龍驤軍等等隸屬於中央軍區的‘精’銳部隊視察完畢的時候,突然,錦衣衛指揮使沈復一臉匆忙的快馬從長安城趕了過來,見到顧同,沈復連忙從袖口中取出從金城蘭州西北軍軍統使陳平處發來的八百里快報,一邊遞與顧同,一邊揣着粗氣說道:“西北軍,錦衣衛瓜州行營,緊急快報,原西夏瓜州指揮使阿、西夏宿將籍辣思義率兵投降,西夏故土,全部併入帝國疆域,陳平將軍請示,是不是可以趁此機會,兵鋒直指西遼,向西進軍。”
顧同一邊聽沈復彙報,一邊看陳平的親筆書,看到信上面說征討瓜州的時候,軍隊並未太多傷亡,只是阿和籍辣思義主動歸降,且兩員大將均表示歸附之後,他的心中就是一喜。
阿和籍辣思義的歸附,可不僅僅意味着國朝又得兩員虎將那麼簡單,最爲主要的是拿下了河西走廊之後,帝國的勢力就可以向西滲透發展,進而爲奪下西域,統一整個中華大地奠定基礎。
可是面對陳平請命西征的親筆信,顧同卻不由地微微的搖了搖頭。命令隨行的哲別找來地圖,顧同指着地圖上面說道:“此時並不是西征的好時機,一來,天寒地凍,不利我軍遠征,二來,西遼國經營近百年時間,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三來,西夏各地新降,不能沒有大軍屯守,四者,一旦我軍出河西,征伐西遼,定然會被吐蕃沿湟水谷地斬斷退路,一旦西遼、吐蕃勾結,那麼西征之軍定然危急,是以,不剪除吐蕃,我軍絕對不可輕易言說西征一事。”
顧同沒有說西遼是他留給鐵木真的戰略誤區,是一個拖住‘蒙’古人的泥潭,既然是給敵人準備的泥潭,那麼他自然不會自己將這裡給填上,何況,要想西征,吐蕃確實是一個難以低估的變量。
陳季常通過顧同的四點不徵之理就感覺到了顧同此時的心思還不在西遼之地,於是就立即以右丞相的身份請示道:“陛下,是不是讓陳平整編軍隊,屯守河西,同時暗中經營準備,爲清除吐蕃、西遼做準備呢?”
顧同點了點頭,看書( .ns.)思量了一會兒之後,又補充道:“命令鎮南侯李好義,雲南總督段智祥,四川總督賈鉉,從即刻起屯糧備戰,來年夏日,我軍要向吐蕃發起‘進攻’。”說到這裡,顧同突然‘陰’‘陰’一笑,補充了句,“陳平也好、李好義也罷,不必掩飾動作,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軍下一步的動作,是在吐蕃。”
顧同重重的咬了咬‘吐蕃’二字,似是在提示什麼一樣,到讓陳季常和沈復有些‘摸’不着頭腦了。
不過隨着顧同的詔令下達,凡是雲南、四川、甘肅三省官員,都知道了來年大軍即將分幾路進攻吐蕃的消息了。聞聽帝國軍隊將可能大舉進攻吐蕃,吐蕃國內,幾大部落首領紛紛震驚,尤其是緊挨着河西,又在當初符虎、潘武手中吃過敗仗的青吐蕃首領青宜可,更是心驚‘肉’跳,惶惶難以度日。
知道顧同麾下軍隊是有多麼厲害的青宜可,實在是沒有勇氣和這些虎狼之師繼續作戰了,不過吐蕃王的驕傲,又不可能讓他不戰而降,是以吐蕃各部,也都紛紛備戰,等待着帝國軍隊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