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北,曲江池畔,李家大院中,此時正是一派熱鬧景象,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暫且不提,單隻連門前的石獅子上,也系起了幾丈長的大紅綢緞,門前柳樹,也是披紅掛綵,到處都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的景象,在這裡一絲兒冬天的冷清都看不到。
當顧同跟着李泰一路奔馳,來到李家大院的時候,鞭炮陣陣,正看到幾個管家模樣的下人們站在門口迎納着四方來客。
翻身下馬,顧同還想再請教請教一些祝壽的禮節到時候,李家的大總管李全一看到李泰的出現,立刻迎了上來,匆匆忙忙的問道:“少爺,可算回來了,客人都來得差不多了,壽宴也快要開始了,現在就等着你呢。”
“趕上就好,趕上就好。”李泰一邊給顧同介紹府上管家,一邊對李全吩咐道:“這位是籤軍指揮使顧同顧大人,也是我的好兄弟,過一會兒,你要給我照顧好他,要是出了一點點的叉子,看少爺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不用這麼麻煩。”顧同還想推辭,李泰卻像是格外關心一樣,對顧同說道:“過一會兒,我得給老爺子拜壽,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要是不給他說幾句好聽的話,估計要被老傢伙好生的訓斥一番呢,爲兄纔不想聽他羅嗦,所以,過一會兒,我可就不能親自招待你了,就讓李全替我照顧你。”
說完話,李泰也不再做停留,將顧同交給李全,便自己先行進府準備給李家老爺子李澤郡拜壽的事情去了。
李泰走後,得到自家少爺吩咐囑託的李全更是不敢對顧同有丁點兒的怠慢。他可是知道自家少爺折騰人的手段的,要是因爲自己沒有照顧好這位顧大人,完事了讓少爺記恨在心,那可真是天大的划不來了。
“顧大人,小的李全,在此給您行禮了!”從顧同手中牽過馬,交給另外一名李家下人,李全便是行禮,便引着顧同往裡走。
李家大院,乃是真正的豪宅大院,雖然比不起大觀園那類的富麗堂皇,但是每一處、每一塊,在顧同看來,都是極爲講究的。
李全也是一個話多的人,引着顧同進入李家大院,還不忘給這位初來者賣力的介紹一番李家大院的佈局。
“顧大人請看,這處照壁,乃是按照五行八卦的佈局來安排的,用的是還白玉的石雕,可防止風水相沖,極爲主財,當年爲了修建這處照壁,我家老爺可是清了幾個有名的風水師來看過的呢。”
“還有這處,這是咱們府上的下人居所,男左女右,整個長安城,別的不敢說,就這樣的居所,那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夠擁有的。”
“顧大人跟上,咱們穿過這處走廊,過了前面的翠景園,就是府上的大廳了,壽禮就是在那裡舉辦的呢!”
……
就像是穿梭在碩大的迷宮之中一樣,即使是有李全的熱情介紹,可是從大門走到正廳,還是讓顧同對於李家的富貴和底蘊欽嘆不已。
“這纔是顯貴世家應該有的氣派啊!”
正當顧同還在爲李家大院嘖嘖稱歎的時候,忽的就聽見大廳外面響起了一陣長長的鞭炮聲。
李全聽見鞭炮聲響,便就知道壽禮已經開始,心中着急,便也顧不上什麼禮貌不禮貌,拉着顧同就是一頓狂跑。
好不容易跑到大廳前臨時佈置出來的宴會場,只見此時,一桌桌,一座座,全部都是各方來賓,此時都在聚精會神的聽着司儀介紹來賓以及接下來的壽禮章程安排。
顧同不好意思再麻煩李全,便跟他道了聲謝,自己悄悄的溜到一處空座之上,也不管桌子上的其他人認不認得。
不過突然坐下的顧同,卻是讓桌子上的其他人心裡微微不爽。
只聽得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對着另一個滿身貴氣的公子模樣的男子低着聲音,尖酸的說道:“哪裡來的捉筆小吏,也不看看自己模樣,竟敢和我們做在一起,哼!”
書生如此說,貴公子更是愈加厭惡的說道:“這李家這些年也是破敗的厲害,小貓小狗都能隨意的進來,和這樣的人坐在一起,真是倒胃口!”
貴公子的話,反過來也助長了那書生的膽氣,肆無忌憚的橫了一眼顧同,極爲不屑一顧的說道:“就是就是,崔公子您要是過會吃不下去,不要緊,小生做東請你在大唐酒莊再吃上一回酒,如何?”
顧同聽着鄰座兩人如此的肆無忌憚的挖苦着自己,語言也越來越刻薄,一桌之上的其他人這個時候更是一臉笑意,用他們自己的方式,表達着對崔姓貴公子和那書生的話語。
顧同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不過看了看正堂前正在拜壽的李泰,他強壓下心頭的不喜,想着等拜完壽就另尋一處位子,和這些人坐在一起吃飯,他也沒這個雅量和度量。
“吆吆吆,快看看,這傢伙還不高興了!”見顧同臉上微露不快,書生就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指着顧同的鼻尖就叫囂了起來。
崔姓公子也是從頭到腳將顧同打量了一番,見他身着一身七品武官袍,並無什麼特殊之處,崔公子心中的捉弄之意更盛,在書生話才說完,也不管顧同刷的一變的臉色,像是對着自家奴才說話一樣,盯着顧同說道:“像你這樣的七品小官,少爺我家中那是一抓一大把,讓你同少爺我坐在一起吃飯已經是給你天大的福分了,你還不高興?要不是看着今天是李世叔六十大壽,早就將你小子趕出去了!”
崔公子和書生的話語,讓顧同心頭更加惱怒,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知好歹,不分輕重,目中無人的傢伙,心中一怒,壓低聲音反擊道:“哪來的烏鴉,嘰嘰咋咋的,還讓不讓人清淨的吃頓飯?”
“你說誰是烏鴉?”崔公子聽見顧同的反擊,像是吃了豬屎一樣的氣憤,也不管正堂的壽禮還沒有結束,指着顧同的鼻尖,就是喝罵道:“你不過就是一狗奴才,姓不姓不出三天我就讓人扒了你這身官服?”
“扒我的官服?”顧同像是聽笑話一樣的嗤之一笑,同樣不屑的對崔公子說道:“就怕是你沒這個本事!”顧同心裡清楚籤軍的獨立性和獨特性,所以對於崔姓公子的威脅,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笑話,我清河崔家要整掉你這樣一個芝麻小官還不是手到擒來?你這無知小兒,那你就安心等着,看看公子我能不能三日之後讓你光着屁股回家!”崔公子聽完顧同的話,就像是聽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越加的肆無忌憚。
原來是清河崔家!
當顧同正在回想關於清河崔家的歷史的時候,那書生這個時候,像是故意向崔公子獻媚一樣,唱着紅臉,佯裝勸解的說道:“我看你做一個小小七品官也是不容易得很,你現在向崔公子只要低個頭,道一聲謙,這件事情也就算是過去了,怎麼樣?”
說出自己的用心,書生還怕顧同不知道清河崔家的歷史,撿着一個他自認爲最能嚇唬到顧同的幌子說道:“要知道張萬公張相爺都是崔老爺子的門生故吏呢!你這傢伙可不要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貴人。”
對於書生的用心,顧同豈能不知?無非就是想借着幾句話,將自己折服,然後再讓崔公子百般蹂躪摧殘,顧同豈能如他心願?
清河崔氏,顧同也多多少少的有些瞭解,隋唐時期,就是大族大姓,是和隴西李氏同樣位列八大世家的顯貴之家。但是,那是隋唐時期,現在卻是女真人統治之下的天下,自己作爲朝廷將領,作爲地方豪族的清河崔斷然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什麼直接的威脅出來!
張萬公,顧同雖然不知道這個金朝歷史上有名的賢臣賢相是崔氏的門生故吏,但是卻也知道,這個人爲人剛正的厲害,決計不可能爲了幾個晚輩的意氣之爭,而給自己找什麼麻煩!
篤定了這兩點,顧同心中就明白了,這崔公子和書生,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無非是給自己施加壓力,用心理戰術,想要迫使自己屈服而已。
確定了兩人心思,顧同更加不會怕他什麼,同樣不退讓的說道:“清河崔家?很了不起嗎?我只知道當今天子乃是完顏姓氏,清河崔家,和我長安顧家,不過都是天子的鷹爪,我憑什麼就要給你賠禮道歉?”
聽見顧同居然這般硬氣,就連自己搬出當朝丞相張萬公他都滿不在乎,更說什麼長安顧家,一時之間,崔公子也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在他看來,這長安顧家說不定也是關中地區的大族,又看了一眼顧同,見他如此年輕,就能做了七品官,顯然這傢伙也是個厲害角色。
心思幾轉,崔公子想着還是等探明顧同底細,再來和他較量,可是輸人不輸場,這個時候他可不會顯出對顧同的害怕,嘴上說了句:“山不轉水轉,你小子走着瞧!”說完話,就和書生埋頭悄聲商量了起來,不再理會顧同。
顧同見自己隨便諏了一個長安顧家,就嚇得崔公子原形畢露,也是心中一笑,見崔公子不再找事,他也樂的清淨,專注的看起了還沒有結束的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