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好想就這樣一直靠在你的懷裡,直到地老天荒。”
柳師師生怕顧同沒有聽到一樣,撐起身體,強調似的告訴顧同,自己沒有說醉話、沒有說鬼話,自己說的是心底話。
“就這樣一直靠着你,靠在你的懷裡,直到地老天荒?”
顧同回味着師師所說的話,心頭諸多感慨,一起涌上心頭,沒有想到,本該是他說的話,卻讓女孩子家先張開了口。
或許沒有一句我愛你那樣來的直白,可是柳師師的這句在一起,卻更勝那直白的流露,是啊,兩個人的感情不是我愛你,而是要在一起,只有時間,纔會是最好的答覆,也只有時間,纔會證明最初的這份選擇是否正確。
“傻瓜,風大,坐起來不怕掉下馬去?”
顧同也沒有正面去回答師師,只是愛撫着將她拉回到了自己的懷裡,替她細心的將披風蓋好,動作之細膩,怕是除了關切之外,還有其他的感情在裡面流露。
柳師師初始的時候,還覺得有幾分的氣惱,因爲顧同的躲閃,因爲他沒有正面的迴應自己的表白,可是,再感受到顧同的細心呵護之後,她才明白,原來自己一直都在顧同的心裡,他的感情,如同自己,雖然沒有說出來,卻是一直都在用行動來證明。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柳師師細語喃喃着和顧同才認識的時候,他所寫的這句詩詞,現在在來看,卻果真是寫的那般,直教人生死相許、、、、
生和死都不能阻隔,更何況其他?
師師反過身,有些‘笨拙’的環抱住顧同的腰,感受着後者胸膛火辣辣的情意,卻又何嘗,不是在表露着自己的心意?
雪,越下越大,並沒有因爲路上的行人有所消減,遠山皆白,蒼翠亦全部消逝,片刻前,還在天空盤桓着的雄鷹,也失去了蹤影,想必是怕迷失了自己的前路,所以,早早的回了窩槽。
“丫頭,等過了年,開春之後,就嫁過來吧,這樣,這樣日後也方便許多。”
顧同的眼界並沒有被漫天的蒼茫遮掩,雖然江山多嬌,可是佳人,卻也是他心中所願。
頭一次聽顧同這樣直接的談起兩人的感情,柳師師沒有想到,聽他一說,竟然直接就是到了婚嫁,心中有些慌亂,又有些女孩子家的矜持,不知道該怎樣的回答。
她雖然喜歡顧同,甚至可以說是愛慕,可是她也不想自己嫁過去之後,被他看輕,可是又怕自己稍一矜持,就讓顧同好不容易纔有的勇氣,又退縮了回去。
“你真的願意娶我嗎?”小丫頭亦還是有幾分聰明的,並沒有因爲愛情衝昏了頭腦,她必須搞明白,顧同是出於怎樣的心境才說出的這樣的話,不然,就算是嫁,她也會覺得不安心。
“愛?或許是有吧,我這個人不怎麼擅長說那些情話,可是有一點,我卻清楚的很,那就是真的很欣賞你或者說對你滿是憐惜,這一點,不同於芸娘,芸娘在我落魄的時候,也沒有離開我,而是選擇不離不棄,兩個人在一起七年的時間,早已經有了一份親情在裡面,早已經註定了這份姻緣,所以,這是水到渠成的;至於師師你,最開始的時候,不瞞你說,見你對我那麼‘不友好’確實是有幾分生氣,可是後來也明白,你這是在替芸娘出氣,心中又不免爲你的敢作敢當覺得欽佩,再到後來,你還記得你一個人坐在街道上哭泣的那個夜晚嗎?見到你一個人傻傻的哭的那麼慘,我是真的心疼,想要給你呵護,也是那個時候,讓我發現,原來精明、厲害的女強人,心底裡也有脆弱和無助的時候,再到後來,因爲票號的事情,我們慢慢的接觸多了,不得不承認,在經商的事情上,你有着很高的天賦,你別看我偶爾也會出一些點子,那卻是因爲我在‘作弊’,可是這麼大的生意,放在你的手裡,我卻很踏實,這種踏實沒有原因,是欣賞,也是信任,再到後來,柳叔去世了,你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好了,你別說了!”師師打斷顧同的話,懶懶的依靠着,只用風才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嫁給你,我不後悔!”
是啊,不管是顧同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要娶自己,可是,那些東西重要嗎?地位?還是家產?柳師師覺得那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她只是想有一個這樣懂她,賞識她,信任她的懷抱,然後可以踏踏實實的靠着,最好是一輩子,雖然那時間很長,但是,再長再長,她也願意,誰讓她真的愛他呢?
顧同心想柳師師可能誤解了自己的心思,有心去解釋,可反過來倒覺得說得越多,反倒顯得越是心虛,只好用右手緊緊抱了抱柳師師。
不管她怎麼想,既然自己已經決定,那麼,註定是要用一生的時間去踐行,讓她知道,在欣賞、信任、憐惜之外,其實自己也是深深的愛着她的。
再遠的路,行到前方,也會看到盡頭,陰山再是綿長,可是對於識途的老馬而言,走出大山,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大人,前方就是汪古部落了。”
明顯感到座下的馬兒已經快要體力透支,可是好在,汪古部的營地已經出現在了眼前,看着那勒勒車圍起來的草原營地,哲別就像是即將要回歸山林的猛虎一樣,心頭分外暢快。
“再加把勁,今天晚上,就讓汪古部的可汗爲咱們接風洗塵。”
顧同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快要顛簸的散架,憂心的看了眼身前還在緊緊咬着牙關堅持着的柳師師,心中再次後悔帶着她出來受這等子罪,另一面,卻是想着,早點到達汪古部的帳篷中,給她一碗香醇的馬奶酒,去掉身上的風寒還有一路來的勞頓。
“堅持堅持,馬上就要到了!”
細聲叮囑了柳師師一句,顧同輪圓了馬鞭,狠狠擊在同樣勞累的馬屁股上,吃了一記猛力,馬兒就是心中再有勞怨,這個時候,也只得順着主人的心思,撒歡了馬蹄,往前方的營地疾馳。
大金國西京路留守大人到訪,這讓因爲大雪陷入寂靜的汪古部落再次歡騰了起來,一隊隊的衛士,被頭人用鞭子抽着離開敖包,穿起冰冷的盔甲,拿起只能做儀仗用的武器,列隊大營,歡迎這位新到任的、可是沒有哪個草原人敢說不認識的新留守大人的到來。
先前說過,汪古部乃是金朝直轄下的草原部族,是突厥人之後,居住在陰山之下,因爲攝於女真人的實力,只得聽命委從,充當女真人防守北疆的一大助力,就是界壕,其中有一段就是直接交給汪古部的族人負責守衛的,可見,汪古部在女真人朝廷中的地位。
也正是因爲這樣,所以頂頭上司,被金朝皇帝直接委任管轄汪古部的西京留守的到來,纔會讓整族之人,小心接待,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前不久的減丁之戰中,這位留守大人殺得太狠了,整整六七萬的蒙古人,被屠戮得所剩無幾,到現在,也沒有聽到關於他們的什麼音訊,因而,這位被草原人現在私底下叫做‘屠夫’的大人的到來,更讓他們殫精竭慮,生怕有所差池,犯了屠夫的興頭,然後引來殺身之禍。
顧同倒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有了能讓小兒止涕的惡名,來到汪古部大營,停也不停,繼續踏馬,在汪古部戰士的夾隊之中,一點都不怕的往裡面行進。幾番徵殺,早已經讓他練就了古井不波的心境,因而小小的儀仗,他並未放在心間。
“阿刺忽失首領,早就聽說你是草原上的雄鷹,能夠上天,能夠伏地,草原之上,沒有什麼獵物可以逃脫您睿智的雙眼,今日一見,果真是如此,來人,把我從西京帶來的寶物拿上來,我要親手將友誼送與我的朋友,偉大的阿刺忽失首領。”
見到汪古部的首領阿刺忽失,顧同立刻撐起幾分豪邁,一面用草原話語招呼阿刺忽失,一面讓尹志平獻上自己從大同城裡購來的一對瓷瓶,雖說並不值得幾個錢,但是雪中送禮,這份情誼,想必阿刺忽失也能夠明白。
阿刺忽失沒有見過顧同,可是對於他的大名,那是聽得都快有繭子了,要知道,現在草原之上,若說哪個人最讓人害怕,可能已經不是乃蠻部的太陽汗或者克烈部已經故去的王汗,更不是有望成爲草原霸主的乞顏部鐵木真或者是死在亂軍陣中的札木合,現在的草原,最最敬畏的就是這位大金國的顧將軍,他用‘陰謀’、‘手段’、‘刀槍’將幾萬蒙古戰士徹底的留在了闊亦田戰場,血水染紅了斡難河,這樣的‘兇殘’,纔是讓所有草原人發自心底的懼怕。
結果顧同遞過來的禮物,阿刺忽失小心翼翼的雙手將他放到身邊小兒子的手裡,這才空出手,命令樂師奏樂,舞女起舞,伴着雪花,恭迎顧同進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