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英一驚，連忙回過頭來，衝周仁濤問道：“哎，幹什麼？怎麼又回去了？”
周仁濤面色不善的強忍着怒氣對劉曉英說：“主任我們班還要上數學課就不去聽了。”
劉曉英一聽嗤笑道：“上課？！別的班都去聽，你們班爲什麼不去？”
周仁濤那是又急又氣，臉色紅的都要滴血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絕不能讓他的學生分流。
所謂分流就是一批中考無法通過的學生，提前去一個技校或是中專上學，不參加中考。
在每次要中考前那些什麼技校，就會去各個學校招生，當然只要那些技校招到一個學生，就會相應地給學校還有老師一份紅包。
這樣一來學校不僅能提高畢業率，老師們還能順便賺點外快，所以學校的老師們通常都會積極的，把那些成績不好還有成績一般的學生，糊弄到那些‘職業院校’。
那些學校打着高等中專技校的名號，實際上都是些垃圾學校，到那裡上學的都只是爲了混個文憑而已，所以從那種學校畢業的學生很難在社會混出頭來，大部分都會淪爲社會底層的人，當然這也不是說上了大學就百分之百有好工作。
周仁濤還想再說些什麼，劉曉英就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快點去吧！別磨蹭了。”
然後見周仁濤站在那裡還是一動不動，於是像是服軟的說：“先帶着孩子們去吧！要是沒人願意去，你就只當是走個過場，你得讓學生們自己選擇呀！”
這句話像是一把利劍直刺周仁濤的胸膛，劉曉英將周仁濤有些動容，就放心的轉身離開了。
周仁濤臉色極其難看的帶着學生們去多媒體教室，他雖然帶着孩子們去了，但是他不準備讓任何一個學生提前分流，他不能就眼看着還單純天真的孩子們走上一條將來會後悔的路。
講臺上一個中專的老師聲情並茂的講着自己的學校是多麼多麼的好，教師能力是多麼的強。但重點其實只有兩個，那就是隻要去了他們的學校就可以現在就去上學，不用參加中考直接頒發初中畢業文憑，而且他們學校的的畢業率是百分之百。
此話一出，多媒體教室的學生們立刻議論紛紛。周仁濤黑着臉看着一臉興奮的學生們，不用再千篇一律的做着卷子，不用在每天深夜才能睡覺，不用每天再看那些令人頭痛的書了，就能輕鬆的拿到畢業證，這一切對這羣單純的孩子而言都是如此的充滿誘惑，如此的美妙。
到最後演講快要結束後，劉曉英特別將周仁濤叫了過去。
劉曉英笑眯眯的問：“周老師你的工作能力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這次七班的整體進步很大，尤其是賀飛，只要這個勢頭保持住，你評職稱的事很快就會有着落。”
周仁濤絕不相信主任會突然無緣無故的就專門來誇自己，還將評職稱這麼一個大餡餅放在自己的頭上。
於是周仁濤依舊臉色不太好的說：“謝謝劉主任！”
劉曉英見周仁濤臉上沒有半點喜色，有些無趣的咂了咂嘴說：“這次十五中上咱們這招生，你就多幫……”
周仁濤臉色立刻黑的如同鍋底般，皺着眉說道：“劉主任你別說了，我們班學生一個都不會去！”說完就怒火沖天的回到班裡。
演講結束了，可是七班孩子們的心也都飛到了那個輕鬆無比的中專裡，所有人都好奇的談論着。
“哎，馮玉剛纔那個學校聽着還真不錯！”
“現在只要不讓老子天天做沒完沒了的卷子，不管哪個學校我都去。”
“嘿嘿，聽你這意思你是準備要去十五中了？！”
“沒錯！”
“哎，正好我也想去，咱們一起吧！”
嘭的一聲，周仁濤沒好氣的一腳將教室的門踹開。七班的學生們嚇得一激靈，頓時都嚇得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心想老大這是怎麼了？怎麼莫名其妙的就發這麼大的火呢？
獨自一人在教室裡的賀飛，被巨大的響動弄得一驚，他疑惑的將頭從書中擡了起來，看着周仁濤黑着臉衝着學生們說道：“進來！”
雖然周仁濤的聲音不大，聲調也不高，但是七班的學生們卻覺得自己感受到一股強大怒氣朝自己壓來。周仁濤的氣場整個一變，沒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不正經，只覺得讓人有些畏懼。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老大這麼兇呢！
周仁濤等所有學生都在座位上坐好後，目光銳利的盯着講臺下所有的學生說：“分流的事情，我希望打此爲止，我不希望在聽到咱們班有人說起來，更不想看到咱們班的學生提前離開。”
說完周仁濤就在黑板上寫着一些今天要講的化學題。
他們是第一次見到老大如此嚴肅，第一次見到老大發怒，他們很不解爲什麼老大要阻止他們分流。
明明走的人越多，老大就可以收到更多的紅包。年少的天真外加正處於叛逆期的他們只覺得老大的做法侵犯了他們的自由權，他們有權選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任憑大人們擺佈，這樣的想法一旦滋生，就會像野草一般瘋狂的生長。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老大你不應該替我們做決定，我們已經長大了，自己有判斷能力了！”馮玉不滿地說。
所有學生都將目光投向周仁濤，他們很好奇老大會怎麼回答。
周仁濤放下手中的粉筆，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的判斷能力現在還不成熟。”
馮玉不以爲然，他不滿的哼了一聲說：“不要小看我們。”
周仁濤舔了舔嘴脣說：“我沒有小看誰，我說的事實，總之咱們班的人一個都不能少！”
馮玉很想在說些什麼，可是看到周仁濤的眼神後不自覺的吞了吞口吐沫，連帶着想說的話一塊吞進肚子裡。
天色漸黑，在市場上的一個小攤子上聚集着一大批做題的學生，還有吃麻辣燙的人。
劉宇用餘光看着坐在不遠處正在大口吃者免費麻辣燙的不良老師，一邊給碗套着塑料袋，疑惑的嘟囔道：“那個人猿泰山怎麼又來了？！”
何景陽微微一笑道：“誰知到呢？”
周仁濤獨自一人吃着麻辣燙，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而原因就是自己的學生居然想分流。他知道現在的學習生活很緊張，可是兩年多都挺過來了還差着最後的一個多月嗎？！
他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來打消孩子們的想法。
賀飛看着坐在對面桌子滿臉陰鬱的周仁濤，然後慢慢合上手中的書。
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對着鄭乃天說：“作爲一個老師他最高興的就是看到他的學生學會自己思考，哪怕是做錯了。不要擔心結果錯了，老師會引導你找到正確的答案，有時候只有讓你看到正確的結果還有錯誤的結果，你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是做錯了還是做對了！因爲正與錯的對比，比一切都具有說服力。”
賀飛的話一說完，周仁濤只覺得豁然開朗，他想到了如何打消學生們念頭的辦法，他要讓他們看到對與錯的對比讓他們自己做選擇，說白了就是他要讓孩子們分流和沒分流的人的對比。
周仁濤開心的一拍桌子，狂奔而去。鄭乃天鬱悶的看着師傅，然後納悶的問：“師傅你剛纔什麼意思呀？我怎麼沒聽懂呢？！”
賀飛微微翹了翹嘴角，然後繼續低頭看書說：“和你沒關係。”
這下子鄭乃天更鬱悶了，心想和我沒關係你對着我說幹什麼呀？師傅不帶你這麼耍人的！
不知怎麼的林琦見賀飛幫那個周仁濤，心裡就有些不爽。林琦板着張臉走到賀飛旁邊，挑眉問道：“你爲什麼幫他？”
“他是個不錯的老師。”
“不錯的老師？！還真沒看出來。”
第二天，賀飛和林琦三人來到學校。賀飛取代林琦奪得年級第一的事情現在所有的學生都知道了，這可是九中的頭等新聞。那些和賀飛不熟甚至不認識的人，都對賀飛感道好奇，而認識賀飛的則是感到欽佩還有羨慕。
“他就是賀飛，林琦這次就是輸給他了。”
“好厲害，年級第一！”
“我看林老大現在是不行了，聽說這次才考了年紀第二十多名。”
賀飛聽着別人的議論面無表情，何景陽悠然的聽着耳機裡的音樂心無旁騖，劉宇聽着別人對自家老大的議論就有些無法容忍了。
劉宇吼道：“說什麼呢？找打是吧！？”
林琦看了看身邊的劉宇說：“別管他們。”然後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賀飛，他突然覺得挺賀飛這種波瀾不驚的性子其實挺不錯的。
賀飛走進教室，看見周仁濤站在講臺，一臉的笑容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
周仁濤見賀飛來了，高興的說：“賀飛你來得正好！和我們一起去看看dx技校吧！”
賀飛想也不想的搖了搖頭。
周仁濤先帶着學生們去了dx技校，所有學生看着沒有單點學習氣氛的學校大聲感嘆，太棒了！太輕鬆！這就是他們嚮往的校園生活。
接着周仁濤又帶着學生們去了一個超市，正巧看道超市裡的店長在訓斥一個員工。
“你是傻子吧？！這些吃的要把舊的放在外面，新的擺在裡面！你看看你，原來的貨放在了貨架裡面到時候沒來得及賣出去，過期了你負責呀！？你的腦子是不是忘在家裡了？你要是不想從這上班了，就趁早滾蛋。”說完主管就氣勢洶洶的走了。
學生們看着這一幕不禁爲那個店員打抱不平，說：“這個主管也太欺負人了吧？！不就這麼一點小事，有必要嗎？什麼玩意呀！”
“以後可不能混到這份上，絕對不能看別人臉色。”
“看樣子以後還是自己做老闆吧！”
周仁濤嘆了口氣說：“那個店員就是dx學校畢業的。”
一句話就如一盆冷水般，將這羣熱血沸騰的學生澆了一個透心涼。
“但是dx學校畢業的也有事業成功的。”
周仁濤的話再次將學生們的希望點燃，周仁濤一臉嚴肅地說：“其實在哪所學校都會有成功的人，因爲那一切都只靠你自己的努力。你們說的對，自己的路要有你們自己選！我只是想要告訴你們，只要在堅持一個月擺在你面前的就是很多條路可以走，你們可以選擇繼續上高中，也可以選擇去讀技校。我並不是看不起，dx這些分流的院校，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草率的下決定，一定要考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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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當你參加完中考後你就會想繼續讀高中，你也有可能還會想去學一門技術，行行出狀元我都會挺你們！但是現在還不是你們做出決定的最佳時機。”
周仁濤說完，圍在他身旁的學生們有的已經在考慮了，是要參加中考還是不參加？！
周仁濤停頓了一會接着說：“你現在就逃避了，你們不覺得可惜嗎？三年都這麼過來了還差着最後的幾天？！別爲了一棵小草而放棄整片森林，要給自己更多的選擇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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