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墓室之中幫忙託着的鳳亦根本不可能再去幫他擋, 只能摟着他的腰,猛的將他從窗口處拉回。
子彈速度如何比擬,縱使鳳亦反應極快的把連燁拖下來, 也無法完全躲過。子彈從連燁的肩膀上對穿而過, 刺骨的劇痛襲來。
“艹, 我中彈了!”連燁疼得直嚷, 鳳亦扯得太急, 加上子彈的衝擊力,剎不住,抱着連燁一齊摔在了地上。
本就龜裂交錯的地磚被這一下撞擊, 好似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全然碎裂。地面裂出一道又一道巨大的深坑, 牆壁, 壁燈, 翡翠玉竹,棺槨, 紛紛掉落。
鳳亦抱起連燁離開地面,剛一起身,方纔摔落的地方就全然塌落。連燁肩膀上的鮮血直流,順着手臂不住的流下,滴在了腳底漆黑的深淵之中。
啊啊啊……
忽的無數鬼嚎之聲從腳下深淵傳來。鳳亦抱着連燁漂浮在半空, 皺眉凝望着下方, “屍洞融合了, 並在不斷擴大, 吸力太大, 我沒辦法再自如行動……”
鳳亦本身可以無形體,但是他如今要抱着連燁, 就只能被吸力不斷往下拽,保持如今浮在半空已經委實艱難,更別提將他帶離這裡。
什麼?那還得了,難道,又是因爲他的血……
高長恭腳下也沒有了可以立足的地方,無奈躍起跳開,手中的□□也再是受不住的一聲脆響,被石板活生生夾斷。
沒了阻擋,天窗上的石板又開始緩緩合攏,高長恭垂眸望向深淵之中,拿起沒了槍頭的玄鐵□□,在手中晃了一道槍花,對着鳳亦喊道:“鬆開,我送他出去!”
話落,猛地把□□朝着連燁扔了出去。
鳳亦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願意鬆手,而是擡手擋在了連燁背上……
帶着鬼氣的玄鐵槍身,狠狠打在了鳳亦皓白的掌背上,顧不上那手骨碎裂般的疼痛,忙鬆開連燁,讓他被這個作用力給猛地朝上推去。
“鳳亦!”連燁高呼一聲,清楚的感覺他的手在自己背後爲自己擋下那堅硬槍頭斷裂的槍身,鳳亦會被這槍所傷,讓他如何能不心驚肉跳。
這時沒有機會給他回頭去看鳳亦,眼看就來到了天窗石板缺口處,若再無動作就要直接撞上去,忙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把住石板邊緣。
具大的吸力好像腿在被人往下拉拽一樣,在上面早就看的呆愣的牛遊和王志見他上來忙將他拉起,這時石板也已經閉合一多半了。
連燁忙朝下看去,再無鳳亦的痕跡。
‘鳳亦?!’死死抓住系在手腕上的玉佩,在腦中驚慌的呼喊。
‘……莫慌……’好一會,纔得到了鳳亦的迴應,很輕很輕。
‘你沒事嗎?’
‘嗯……’
“連燁,他……”連燁正欲繼續問鳳亦情況,就被齊銘出聲打斷,隨着他手指着方向看去。
高長恭,還在下面……
石板已經合上了大半,連燁對着下面喊道:“我這有繩索,我拉你上來!”
如今石板幾乎閉合,只能勉強看到下面情況,說是要拉一個人上來絕無可能。高長恭搖搖頭,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淡然模樣。隨着腳下最後一塊磚瓦崩塌,他通體漆黑的身影也朝深淵落下。
跌落時,高長恭從那狹小的天窗望去,依稀能見到連燁身後洞頂之外的皎月。
身遭一切盡化塵土,前塵後事皆已茫茫,也唯有這清風明月一如往昔。萬物均會消逝,吾亦活的夠久了……
墓室頂部的愈來愈遠,天窗後連燁那半張臉也愈發看不清起來,嘴角微勾,輕輕開口:“連燁,這一次或許,再也見不到了……”
嘭的一聲響,天窗徹底合上,擋住了高長恭那張絕美的容貌,和他嘴角那抹悽楚寂寥的笑容和話語。
永別了,長恭,自此一別,即是一生。
沒等連燁傷感,這裡的地面也開始震顫起來,“艹,又來?”
“屍洞的吸力愈來愈大,這裡有高洋的魔氣可以暫保一時安穩,無奈他的魔氣即將散盡,這裡馬上就會崩塌,快往上走。”千禹解釋道,這裡是一個類似天井的地方,豎直往上就可以看到漆亮天空中的皎潔圓月。
看是可以看到,但是在這樣毫無落腳處的光滑牆壁上,該得怎麼上去?
而且上面還有一個隨時會放暗箭的李德友……
連燁拿過王志手中的手電,在豎直向上的通道中來回照射,發現了一個嵌在牆壁中的通道,左右兩邊一邊一個。
“李德友那孫子肯定在這通道里面!”連燁氣勢洶洶,敢對他開槍?看他抓到李德友不□□死他。
無數折磨李德友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讓連燁幾乎熱血沸騰,不顧肩膀上的傷,拿出王志行囊中的飛虎爪,朝着通道上方一扔,掛住了右側的一個通道口的壁上。
飛虎爪是精鋼打造,前邊如同虎爪,關節可鬆可緊,後面墜着長索,可以遠距離抓取東西或者攀巖做一個支點。
見它扣緊了通道口,連燁扯了扯見可以承住他的重量,就準備往上要攀爬起來,邊道:“好了,跟着本帥後面……”
卻被千禹不耐的打斷,“讓開,我先,你在上面我怕你掉下來砸到我。”說完就扒開了連燁,搶過他手中系在飛虎爪上的繩索。
這個通道不大,人在其中剛好左右手就可以碰到牆壁兩側,千禹四肢並用,像蜘蛛人一樣朝上而去,動作輕快又矯捷。
“艹,本帥怎麼可能掉下來?”連燁知他是不想讓自己在最上面,免得李德友可以直接傷到他,但是做好人就做嘛,非要這麼傲嬌鬧哪樣。
“連燁,你就在後面吧……牛遊你先上,還有齊銘,別哭了,像什麼話,放開扶冥的袖子!”這時一向等着李德友和連燁指揮的王志徒然開口,他粗裡粗氣的聲音在狹小的天井隔層中格外的有威嚴。
連燁一愣,嘴脣嗡動了兩下,竟無言當場。
王志將牛遊和齊銘都送上了繩子,上面的千禹也先一步到了天井中的通道口做接應。
“連燁,你先上去,你手臂有傷,我馱着你。”王志將繩索遞給連燁,輕聲道。
這裡光線很昏暗,唯一的手電也被牛遊給帶上去了,連燁看不清王志說這句話的時候那滿臉絡腮鬍後面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只覺得眼睛有些發酸,深吸口氣,“好。”
連燁一隻手抓着繩子,只能勉強固定在繩索上不掉下去,上面牛遊和齊銘在拼命將他往上拉,下面的王志也死命把他往上頂。
整個天井都在震顫,不時有灰塵往下落,無疑昭示着這裡隨時都會崩塌。所以連燁不敢示弱,就算左手鮮血直淌,疼的已經沒有了知覺,他都不敢吭聲,他怕會被變成累贅,像是之前齊銘一樣,被摒棄。
這是作爲如今隊長或者是他們隊伍中一員的連燁最不願意看到的,可是,這些隊友們都已經知曉了他的情況,卻沒有一人嫌棄,所有人爲了他,都在拼命的努力着。
眼角不禁溼潤,這就是不離不棄的兄弟情義嗎……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都是相互的,連燁當時不離不棄的對待齊銘和扶冥,大家都看在眼裡,所在連燁有危難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會想到要丟下他。
嘭的又是一槍,連燁覺得子彈擦着自己的側臉打在了旁邊的石壁之上。
“李德友你夠了!”千禹擡眼看見了對面另一邊通道口中拿着槍的李德友,心頭火氣,拿出匕首直直就射了出去。
李德友想躲都沒有躲過,匕首直接插在了他右手的韌帶之上,再是無力氣握槍,□□順着通道掉落在地上,摔得槍身和零件碎裂而開。
這時連燁也爬了上來,才發現這裡並不是什麼通道,只是一個斜着打出的缺口,裡面有幾個極小的洞眼,用於雨水的排漏。
而李德友就在對面的缺口處,手上插着那隻尖細的匕首,鮮血直流。
“你當真如此恨我?”連燁忍不住開口,就算拂了幾次李德友的面子,也不至於他多次這般痛下殺手。
匕首插得很深,幾乎是對穿他手腕而過,李德友疼得冷汗直冒,輕顫着開口:“你不死,我們都得死。”
“什麼意思?”連燁不解,這時候更加劇烈的震顫起來,之前他們所站在的石板之上也開始碎裂,哪裡還顧得上李德友,對着還站在下面的扶冥喊道:“快把繩子系在腰上,我們拖你上來!”
扶冥微愣,腳下不住的顫動讓他幾乎站不穩,目光凝在在半空中飄蕩的繩索,一動不動。
“你……你不能死在這裡,你那麼努力……不就白費了嗎?”一路來除了沉默就是哭啼幾乎在崩潰邊緣的齊銘這時再也按捺不住,他雖然不知道扶冥到底是誰,目的又是爲何,但是能看得出來他很拼命的想要做一些什麼。
聽此扶冥神色複雜的擡眼看向齊銘,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像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媳婦,最後還是擡手將繩子系在了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