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政東很清楚,焦雲發展得比較好,和這一屆市委市政府班子有很大關係,焦雲市委市政府能力確實比較強,也比較親民,所以,民聲比較好。比如說城管部門,是全國的一個焦點部門,以前公安的許多執法職能,轉到了城管。
城管又不像公安,既沒有那麼多法律法規的約束,城管隊員又不像公安人員,全都是由公安大學等一類高等院校培養出來的,個人素質不那麼高,工作對象也非常特別,面對的是那些低層的市民甚至是城市貧民。普通人或許不太乎的利益,這些底層居民眼裡,就是很大的利益,因此,也容易引衝突。
以前,焦雲的情況和全國差不多,城管和攤販的衝突不斷,甚至常常生流血事件。
楊劉廣來到焦雲之後,感到這個矛盾太突出了,影響到了穩定的大局,?不解決不行。他爲此花了三個月時間進行調研,後決定將車站廣場拿出來,這個矛盾就緩解了。
陸政東有一種觀點,許多矛盾,並不是無法解決或者難以解決,關鍵於執政者想不想解決或者站什麼樣的立場和出點去解決。像城管這樣,只不過一個決策,執行起來也沒有絲毫難,就將一對極其尖銳的矛盾化解了,執政成本是降到了低,就充分體現了執政者的理念、能力和智慧。
這是楊劉廣的功勞,這一點陸政東很清楚,楊劉廣政聲真的很不錯。不僅僅是焦雲,他以前幹過市長市委書記的幾個市。也基本就是這種情況。
可是。每次民主測評。他的呼聲都不是太高,當地的官員,好像並不太喜歡他,陸政東同樣清楚,之所以一直都沒有把楊劉廣提上來,這是激將法。
陳吉橋原以爲,省長不見了,這裡一定亂成了一鍋粥。實際上並沒有,楊劉廣等人,很平靜地等大堂。陸政東並不是從大堂進去的,而是讓出租車送到了後面副樓,然後再走到前面……
看到楊劉廣淡定地坐那裡,陳吉橋大感驚奇,他不相信楊劉廣不知道陸省長神秘失蹤了,可他既沒有派人去找,也沒有打陳吉橋的電話,真是奇事一樁。
後來。趁着陳吉橋回房間清行李的機會,楊劉廣悄悄跟到了房間。陳吉橋知道。楊劉廣一定是想知道,這兩個多小時,陸省長幹什麼去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或許,楊劉廣是希望他主動說。可現在的楊劉廣,畢竟不再是當老師時的陳吉橋了,每做一件事,都要心裡仔細地評估一番,有些事,他是無論如何不會做的,有些話,就算是任何環境下,他也不會說。
直到他將自己和陸政東的衣物清理好了,楊劉廣也還沒有將這句話問出來。兩人一起離開的時候,陳吉橋有點不忍,對他說了一句話。
陳吉橋說,焦雲的清晨空氣挺不錯。
能說的,他說了,他只能說到這個份上,楊劉廣絕對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陸政東的考察行程安排得很緊湊,有的時候是走馬觀花,有的時候又很仔細,總之陸政東應該是在用他的眼光在瞭解這些被考察的地方,用心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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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陸政東的辦公室出來,桌上的電話響了,陳吉橋看了眼號碼,是曾奇偉的座機,立即接了起來。曾奇偉說,吉橋呀,有沒有時間過來開個會,研究一下處裡的工作?
陳吉橋想曾奇偉肯定是看了今天上午的安排,知道省長午十一點前不會出門。便道:“好的,我和陸省長打聲招呼就過去。”
一處實際可以叫省長辦或者叫陸辦,主要職責,就是爲省長服務。
省長的秘書其實是一個班子,這個班子,需要處理大量的日常事務。比如某個人給省長寫了一封信,然後,這個人接到了省長的回信。顯然,這封信,並非出自省長之手,而是這個秘書班子代勞的。此外,對於省長的工作生活等方面的安排,諸如定期檢查身體等,都由這個處負責。每天,省長需要處理大量的信函,對於省長來說,這些信函別說一一處理,就算是看個大概,也一定看不過來。所以,所有的信函,均由一處負責疏理一遍,只有那些重要的信函,或者一處無權也不知怎麼處理的,纔會層層上報,上報的第一人,自然就是秘書長,秘書長是省長的大秘,由秘書長決定是否呈報給給書記本人。
曾奇偉很早就是一處的副處長,綜合一處資格老,此前跟過兩任省長,陸政東是第三任。若按通常程序,陸政東來後,曾奇偉本應順理成章地升上正處長,也就是坐穩陳吉橋現在的位置。可陳吉橋前任的到來,使得曾奇偉的希望落空,本來陳吉橋的前任離開之後有機會,可最後依然卻是近水樓臺未得月。陳吉橋這個外來者捷足先登。
可陳吉橋和其前任,都不是一處的處長,而是副處級調研員,可他們兩個後臺太硬,職權比主持工作的副處長要大得多。曾奇偉做任何事,都受這兩個人制肘。既然他這個處長名不正言不順,下面的人就不太聽,處裡的工作開展起來,困難重重。
既然曾奇偉主持處裡的工作,他要開會,是很自然的事。可他又不得不給陳吉橋打個電話,頗爲客氣並且慎重地說明是商量。陳吉橋馬上想到了自己第一天見曾奇偉時,他那尷尬的態度,和今天的態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陳吉橋想,經過這些天,曾奇偉或許已經想通了,既然一處處長這個位置遲早都是他陳吉橋的,與其以後調整心態擺正位置,不如現就做順水人情。
陳吉橋來到曾奇偉的辦公室,副處長雨澤高坐那裡聊天。
辦公廳的辦公場地。就非常富餘。綜合一處都是省長的秘書處。辦公室。比其他處,好一些。曾奇偉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此外還空了一間辦公室,是以前一處處長的。曾奇偉雖然主持工作,卻不敢去佔那間辦公室,這也說明,曾奇偉處裡的地位,其實很尷尬。
雨澤高是不久前才由部隊轉業的。能夠進入省委辦公廳,已經是非常不容易,進入後又被安排一處,而且安了實缺,就加的不容易,至少相當一個時期內,沒有提拔的可能。他對於目前的位置,顯然是滿意的,和處內同事的關係,也就非常融洽。儘管曾奇偉也是副處長。畢竟主持工作,並且資格很老。於偉對他十分尊重
陳吉橋進去的時候,於偉不知講了一個什麼笑話,兩位副處長正哈哈大笑着。陳吉橋看了看陣式,似乎是處長會議,便說,曾處,你們是領導研究工作?那我參加就不適合了。說着,就要往外走。於偉立即站起來,拉住了他,說,陳處你等等,我們一處就這麼幾個人,商量工作,怎麼能少了你?
正這時,於偉進來了。於偉穿着很時尚,頭是精心做過的,兩邊的頭往上梳,頭頂形成一個刀形。他一進來,便掏出一包煙,給大家分煙。陳吉橋伸手擋住,說,我不抽。於偉不依,一定要塞給他。他只好接了,於偉又掏出打火機,無論如何,都要給他點上。他點了煙,卻拿手,不吸。
坐下來,於偉便掏出手機,翻了一下,說,我剛收到一個段子,很有趣,給你們念一念:組織部考察幹部條例有規定,主要有兩條,特別強調,要想當好領導,先要向女人學習:一是肚子裡容得下小人;二是能頂得住來自上面的壓力;三是能容忍有人後面捅;四是善於應付磨擦;五是能磨擦獲得快*感;是每個月必須開例會。同時,規定還強調,要當好領導,還必須向男人學習:一是從不外露炫耀政績;二是關鍵時刻能硬得起撐得住;三是能培育出接班人;四是善於攻擊對方並且讓其感到愉悅;五是既能製造磨擦又使大家同感快樂;是勝利後能謙恭地縮小自己。
曾奇偉說,這都不知是哪些缺德鬼編的。
雨澤高說,有些人的聰明才智,全用這上面了。
於偉翻了一下手機,說,這裡還有一個,也蠻有趣的。貪婪的漢字:晃。直接的漢字:昆。西化的漢字:咬。自豪的漢字:鵝。牛逼的漢字:昊。痛苦的漢字:旱
餘澤高說,這是什麼意思?沒聽懂。
於偉說,我們的正宮娘娘是大才子,他一定懂,讓他說。
他說的正宮娘娘自然是指陳吉橋。現坐這裡的,不是副處長主持工作,就是副處長或者副處級調研員,沒有一個是血統純正的。未來最有可能成爲處長的,便是陳吉橋,所以,於偉說陳吉橋是正宮娘娘。
這個於偉,怪話一火車,和他的穿着打扮一樣,方方正正的一個人,偏要往斜裡竄。陳吉橋心裡不由對自己說,不是一類人,不進一家門。離這個人遠一點、
陳吉橋由於偉的正宮娘娘之說,也想到了一個詞,如果自己可以比喻成正宮娘娘的話,曾奇偉和於偉其實是自比爲冷宮娘娘,孤獨深宮鎖阿嬌的怨毒,溢於言表。人的情感真是奇怪,所有人都只看到了阿嬌被鎖進深宮的命運悲劇,卻沒有看到,阿嬌的命運悲劇,其實是她自己造成的。
生活就像一條大河,再寬廣也有河堤的限制,人生就像一場遊戲。遊戲都是有規則的,誰如果無視規則,就註定要被裁判紅牌罰下場。你可以同情被罰者境況的落魄,你也可以憤怒執法者的嚴苛,卻不能輕視尤其是不能無視規則的厲害。
曾奇偉見陳吉橋始終不出一言,大概意識到,他對於偉這一套不感興趣,便說到道:“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們來研究一下工作。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馬上就是五一長假了。一處的人,每天都陷材料堆裡,難得有放鬆的時候,大家有一種想法。希望處裡組織一次旅遊。需要確定幾件事。一是去哪裡。二是怎麼去。現大家提出了幾個預選方案,一是去海南,二是去浦江,三是去安西。
陳吉橋覺得這個話題與自己沒什麼關係,長假也好,短假也罷,,他得跟着省長轉。根本沒時間去旅遊。這類事,他基本不說話。
最後決定去安西,不去的人,一千元過節費。
第二件事,省直每個單位都有小金庫,目的是要替職工謀點福利。廳裡有廳裡的小金庫,各處室也有自己的小金庫,至於小金庫的資金來源,就是各顯神通。一處只替省長服務,和外界接觸少。要充實小金庫,難比較大。以前。處裡定了一個創收目標,處長每人每年創收四萬元,副處長和副處級,一萬元,一般科員,五千元。這個創收目標,通常都是處長想辦法,全處一起打下手,實際等於是處長一個人完成的。畢竟,處長是省長的生活秘書,關係廣人緣多,要完成這點創收任務,還真不是一件難事。可現情況不同了,處長一直沒有定下來,曾奇偉主持工作,外人可不認這個賬,他去跑創收任務,誰都不拿他當一回事,眼看二季也快過去一半了,今年的創收任務連影子都沒有。
曾奇偉特別提到,於偉進入一處時,曾經誇下海口,一個人完成創收二十萬。可到現,連一分錢都沒有看到。
於偉顯然是不想認賬:“這都是八萬年前的事了,今年的事情可是今年的事情。”
曾奇偉顯然對於偉不滿,說道:“話不能這麼說,這件事,你是全處所有人面前公開表態過的。”
曾奇偉對於偉有些看法,而於偉顯然也不太把曾奇偉放眼裡,他當即反駁說道:
“曾處,徐良還曾電視上向全省人民公開表態說,要貝湖如何如何。你怎麼不去問他爲什麼不兌現諾言?據我所知,關於創收問題,我們一處是有傳統的,誰主持工作,誰就負責完成二十萬。
這句話,可把曾奇偉堵住了。以前主持工作的處領導,確實每年完成二十萬,甚至只多不少。二十萬雖然不是一個硬性指標,卻也成了某種約定俗成。然而,輪到侯正德,情況大爲不同,他畢竟是副處而不是正處,如果硬往二十萬那個目標上靠,顯得名不正言不順,給人的感覺是博上位。他如果不完成二十萬,又讓人覺得他其實沒有主持工作的能力。
官場哪一個角落都不是淨土,任何單位都有矛盾,真所謂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本經,陳吉橋不準備念,他的心理,或許和曾奇偉於偉甚至是雨澤高差不多,名不正言不順嘛。別說他不是處長,連副處長都不是,只是個副處級調研員。陳吉橋的尷尬,實際和曾奇偉是一樣的,自己如果完成這二十萬?一定有人說他充大頭、博上位。他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沒人覺得他有什麼錯。何況,他現的位置不穩,說不準哪一天,自己就會和於偉一樣,被掃地出門。真到了那一天,像於偉那樣誇下海口,留給別人的,只是笑柄。
好不容易捱到十點半,陳吉橋說陸省長十一點有安排,他需要去準備一下。匆忙離開此地,將一堆的尷尬,留給了曾奇偉。
出了門?就有電話打進來,陳吉橋拿起一看,是何東昇。
何東昇一看他接了電話便道:
“哥,是我,東昇。”
陳吉橋問道:“東昇啊,什麼事,你抓緊時間說,我馬上要和陸省長出去。”
何東昇說{“我提拔了,小玲的調令也出了,到教委。”
陳吉橋有點吃驚,說:“你提拔了?去市教育局?她能做什麼?”
“他們說先進來再說。“
陳吉橋想,這一定是楊劉廣起了作用,秘書邱晨不可能有這麼快的動作。自己當時是害怕這個秘書當不長,只想搶塵埃落定之前,將他們倆的事情搞掂。令他沒料到的是,省長秘書這個身份還真是管用,努力了幾年都沒有結果的事,竟然半個月之內完成了。他的心,總算一塊石頭落地。這兩件事解決了,就算他被退回黨校,妹妹和妹夫的事,大概也不會改。
“好,我知道了。”
何東昇一聽他要掛電話,便搶着說:“還有,我現正和楊書記一起,楊書記和你說話。”
很快,手機傳到了一個地方的手上。楊劉廣說道:“吉橋,你好哇,我是楊劉廣。”
陳吉橋立即說道:“楊書記您好。”
楊劉廣說道:“我要到省城辦點事,可能有一兩天時間。不知那兩天有沒有空?”
陳吉橋說:“我找機會。如果定下來了,我會和邱晨聯繫。”
陸政東的時間,一個星期之前,就已經排定了,綜合一處那麼多人,有一項重要工作,就是排這個時間表。時間表排好之後,交給楊啓成後審覈。也就是說,整個貝湖省的幹部,若想見陸政東,必須走這道程序。楊劉廣之所以通過何東昇打這個電話,是希望繞開這個程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