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政東準備出去散散心,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先得把手頭的工作給理一理,雖然他到扶貧辦只是過渡一下,但總還是希望能實實在在做點事情的。
市扶貧辦的工作並不複雜,主要工作一是貫徹落實中央和省委省政府政府以及市委、市人民政府有關扶貧開發工作的方針、政策;組織實施國家扶貧開發計劃;二是根據市委、市人民政府提出的扶貧開發目標、任務,擬訂全市扶貧開發規劃和計劃。
三是爭取和根據省裡分配給市裡的財政扶貧資金、扶貧信貸資金、新增扶貧資金的金額指標,擬訂扶貧項目並審覈上報,經省扶貧辦批覆後組織實施。
四、制定全市扶貧開發項目和資金的管理實施辦法;按照省裡規定的扶貧資金的投向,指導、監督扶貧資金、物資的使用,組織全市貧困狀況的監測與統計;協調社會各界的扶貧工作,檢查、督促落實市直單位掛鉤扶貧責任制;負責市內外扶貧協作,組織開展扶貧對外交流與合作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爭取更多的扶貧資金,不能爭取到更多的扶貧資金,很多事情都沒辦法開展,這也是市裡給扶貧辦下達的一個最硬性的工作指標。這是扶貧辦主任乃至分管扶貧工作的副市長之類的最頭痛的事情。不過這在陸政東看來不過是小菜一碟,陸政東考慮的是如何實實在在的給這些貧困人口帶來較大的改變。
按照八七計劃的目標,要讓絕大多數貧困戶年人均純收入按一九九零年不變價格計算達到伍佰元以上,扶持貧困戶創造穩定解決溫飽問題的基礎條件,減少返貧人口。
這就需要加強基礎設施建設,基本解決人畜飲水困難,使絕大多數貧困鄉村通路、通電;改變文化、教育、衛生的落後狀態,基本普及初等教育。積極掃除青壯年文盲,防治和減少地方病,把人口自然增長率控制在國家規定的範圍內。
這些都需要資金,需要組織實施好,當然對於如何做好扶貧工作陸政東還有另外一些想法。農村的致貧原因有多種,最主要的部分還是自然條件惡劣。從這方面改善整體條件這自然是不錯的。但完全靠在土地上想辦法脫貧,這路子太單一,其實眼下有一個最便捷的扶貧方式,那就是已經在宜藍搞的勞動力輸出。
現在這些勞動密集型對於招工的人員要求不高,只要年紀不算大,肯吃苦耐勞就可以,把這些人組織出去,就算每人一年剩一千到一千五百元,那就頂兩到三個的平均收入了。而且很多人的工資肯定隨着工資的熟練還有更進一步上漲的可能。
這既不顧需要多少扶貧資金,見效也還挺快,關鍵一點就是要聯繫到用人的企業。
陸政東正想着,辦公室傳來敲門聲,擡頭一看是駱長鬆。
“陸書記。真不好意思,今天才抽時間來看你……”
陸政東笑了笑道:
“你跟我客氣什麼……”
陸政東扔了一枝煙給駱長鬆,道:
“你這一段時間在宜藍情況如何?”
駱長鬆想着新的縣委書記的那張笑面虎一般的臉。還有蘇東強對他警惕的樣子,苦笑道:
“我在宜藍呆着基本就是戰戰兢兢,始終無法踩上張書記的步點,遲早要被張書記掉換崗位,這我倒是理解,畢竟委辦主任這個位置要是和書記踩不上步點,大家都難受,何況一朝天子一朝臣……”
陸政東笑了笑,道:
“你當委辦主任的時間不長,而且都是革命工作,憑什麼調整你?”
離開了宜藍縣,現在身份變了,面對以前天天跟在身邊的下屬,陸政東顯得很是輕鬆,說話也很隨意
駱長鬆一攤手道:
“這與時間長短無關,我是在陸書記手上提拔起來當委辦主任的,又是在陸書記手上解決常委的,所以不管時間長短,人家都是會這麼看的,陸書記,我還是想調出宜藍,你得出手幫我”
陸政東沉吟了一下道:
“這事不急,你不比鄭夏林,夏林級別不高很好解決,你要動,那得有合適的機會,暫時緩緩,不要着急。哦,對了,宜藍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駱長鬆搖搖頭道:
“人走政息,很多原來你定下來的事情都變了,新來者要有自己執政思路這也正常,但爲了否定而否定,把很多路數書記原來定下來的好事情也否定了,比如農村合作基金會的事情,現在已經是全面放開了,鼓勵大辦特辦鄉鎮企業……完全不顧宜藍髮展的大局,蘇東強因爲騙子事件在想留很鼓勵,這一回是完完全全的抱着張江的大腿……看到這些真讓人很失望,陸書記,我是一天就不想在宜藍呆了,要不我也調到市扶貧辦,繼續給陸書記服務算了……”
在宜藍本地領導幹部中,駱長鬆與陸政東的關係最爲親密,算是陸政東提拔起來的地方派,他跟着陸政東,陸政東從上面搞資金基本上都是不費什麼力氣,即使孫偉陽調走了也是如此,影影綽綽的猜測到陸政東的一些不同尋常,而且因爲與陸政東的這層關係,他很難在新書記張江那裡得到信任,因此他始終想站在陸政東一條線上。
陸政東沉默了一下,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從宜藍調走,有不少事情還在實施中,就像農村合作基金會,陸政東是深知將來有一天會是有大麻煩的,所以一直在規範其操作,看來估計是要夭折了,不過宜藍的大局已經定了,這也就足夠了,於是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多想也無益處,有些東西。時間會證明一切……市扶貧辦現在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你真不想呆了,那也得等待機會,先留在宜藍,爭取多做點有益的事情……”
陸政東說着輕輕拍了拍駱長鬆。心裡不禁概嘆着,爲什麼體制中人人人都力求上進。即便是要退休了也不願意退下去。有的退下去了還要在關鍵時候出來露露臉,有時候並不完全是因爲個人眷戀權柄,而是隻要自己存在一天就關係到下面不少人的前程……
駱長鬆只覺得陸政東的手很有力,他很清楚,這樣他就完全綁在陸政東這輛戰車上了,而且現在陸政東並不爲市委書記劉建中所喜,但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官,劉建中在市委書記的任上能呆多久很難講,而陸政東還很年輕。機會很多,經過短暫而激烈的思想鬥爭,他還是選擇了站在陸政東一邊,道:
“陸書記,那我就先在宜藍呆着……”
駱長鬆告辭之後。陸政東想了一會,也給在南方的關係打電話聯繫了一番關於用人單位的事情,想了一下。下面區縣的情況他還不瞭解, 應該下去摸摸情況。
陸政東是個說做就做的人,第二天就輕車簡從,去下面區縣瞭解情況,陸政東第一站選擇的是陽河縣。
陽河縣不但離市裡近,更重要的是他參加工作的第一站就在陽河,那裡畢竟是他戰鬥過的地方,對於陽河總是有感情的。
陽河縣在市裡屬於比較富裕的縣份,財力比其他縣份要好,扶貧工作相對還是比較紮實,不過在組織富裕勞力這一塊還是重視不夠,多半是農民自發出去。
去下面看了幾個點,下午回到縣裡時間尚早,陸政東不想晚上又喝酒,準備在縣扶貧坐一坐就回市裡。
剛下樓就看到陽河縣的幾個領導正在送人,而所送的人倒是熟人——楊振功。
陸政東還真有些感嘆世界真的很小。楊振功正和縣裡的領導握手,兩個人相向而面,楊振功顯然也看到了他,不過卻沒有理睬他,轉過身昂然上車,揚長而去。
送別的陽河縣政府的幾位領導揮着手,待楊振功的車出了院門纔回過身,陸政東看着消失在大院門口的地方,心裡不禁道,楊凱麟在市裡風頭正勁,楊振功狐假虎威,這譜可真是夠大的了。
正想着,就聽到有人叫道:
“政東,怎麼來縣裡也不來個電話,我說昨晚做夢滿院的蔬菜,心道今天肯定有貴客上門,原來是政東……”
陸政東回頭一看,也不禁樂了,原來是在山和鄉的老熟人吳忠河,也不由笑道:
“吳書記……”
吳忠河其實早已經不是山和鄉的書記了,已經是分管經濟和開發區的副縣長了,兩個人當年在山和鄉還是配合得挺不錯的,但真是屬於君子之交,平常並沒有太多的來往,加上吳忠河調到縣裡之後,陸政東那時候已經到了開發區,後來又到了宜藍,兩人見面的時候不多。
“走,走走。去我的辦公室坐坐……”
吳忠河不由分說熱情的拉着他又上了隔壁的縣長辦公樓。
坐下之後,吳忠河笑道:
“咱們山和一別,有些日子沒見面了。”
根據吳忠河的瞭解,陸政東這回敗走華容道和蘇東強有着莫大的關係,而蘇東強又是從陽河出去的,和他也比較熟悉,所以吳忠河刻意的避開了蘇東強不提。
陸政東也有些感慨的道:
“是啊,我倒是很懷念當年在鄉里和吳書記一起奮鬥日子。”
“是啊,當年我們在山和可沒少遭王立本的罪,不過現在也總算是熬出頭了。”
陸政東笑了一下道:
“王立本現在還在鄉里嗎?”
“還在,我前不久去下面還見過他,身體不大好,得了類風溼,佝僂着個身子,我都差點沒認出來,人哪……”
吳忠河有些唏噓,陸政東也有些感慨,當年王立本可是對他不遺餘力的打壓,對吳忠河也是排擠之極,手段實在是狠毒了些,可可現在他和吳忠河,一個正處,一個是副處,而王立本依然在鄉下,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陸政東此時境界早就提升了無數倍,王立本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撫今追昔,以前的憤怒都淡得看不見了。
陸政東也不想談那些傷感的事情笑着問道:
“吳書記你現在管城建這一塊了?”
楊振功是市建委辦公室主任,所以陸政東有此一問。
吳忠河擺擺手:
“我還是分管開發區那一塊,這不是開發區挨着市區嗎?那裡市區搞了不少房地產,挨着市區的那些地塊現在有想法的人不少。”
陸政東一聽暗道。原來楊振功恐怕是幫某些房地產商牽線搭橋的,這手可是伸得夠長的。在陸政東的眼裡。建委和交通局都是出事的代名詞,何況楊振功之前在生產辦就想辦法撈錢,看樣子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現在有楊凱麟如日中天,恐怕就更是肆無忌憚了,出事是早晚的事情,想了一下對吳忠河道:
“吳書記,羊肉挺好吃,但是騷味也很重。說一千道一萬,做好自己的本分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浮雲……”
吳忠河能走到這一步也不容易,當年在山和,總還是有交情的。陸政東還是點了一句,不過說得有些含含糊糊的。
吳忠河也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也是成了精的角色。自然是明白陸政東的意思,剛纔楊振功的動作全部被他看在了眼裡,見楊振功如此,心裡也不禁暗道,楊振功這麼做顯得太小家子氣了,而陸政東這時候這樣提醒他,顯然也是知道點什麼,看來外面盛傳的陸政東和楊凱麟父子矛盾不淺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吳忠河點了點頭,道:
“謝謝政東的提醒,我有分寸……”
說着轉移話題道:
“相請不如偶遇,政東你要是沒急事,晚上咱們倆兄弟好好清清靜靜的一起吃頓飯,好好擺談擺談……”
“沒有問題老書記相請,這頓酒一定要喝……”
陸政東跟着吳忠河下了樓,到了一個挺清淨的地方,兩個人一邊喝着酒一邊說道:
“政東,楊振功這回來也是給熊立生幫忙的,楊振功我不太瞭解,你和楊振功在一起共過事,幫我分析分析……”
熊立生是誰陸政東到不是很清楚,不過聽吳忠河一介紹就清楚了,就是市人大副主任熊道中的兒子,也就是龐偉健的表弟,現在也開始搗鼓房地產了。
陸政東沉吟道:
“當年楊振功的舅舅在是化肥廠其實就乾得很不地道,熊立生實際上不懂房地產,恐怕龐偉健也是在其中,不過是因爲纔出來不久不好出面罷了。”
陸政東笑了一下道:
“這裡面有兩個人和我是發生過矛盾,我就不多說,不過,就這樣一個組合,你應該明白很多東西……”
吳忠河沉吟着,他也知道楊振功現在在市裡太高調了一些,風頭太勁可不是什麼好事,這次雖然主要是熊立生公司要搞地,楊振功只是牽線,實際上他看重的楊振功,楊振功後面站着楊凱麟,這纔是吳忠河最爲看重的,如果能攀上楊凱麟這個高枝,再進一步做個常務副縣長就不是什麼難事。
吳忠河顯得很是有些猶豫的道:
“這事還真有些難辦,已經通天了,楊振功過來的時候,劉縣長還打過招呼……”
劉縣長呆在陽河縣長位置上的時間不短了,但由於文培元一直沒動,他也就一直被壓着,估計是看到蘇東強都已經和他平起平坐了,也想走走楊凱麟的路子。
對於劉縣長,陸政東並沒有什麼好印象,當初菸草專賣局的局長譚興安和劉縣長關係可不錯。
陸政東笑了一下道:
“這樣的事情,你最好要找劉縣長要個書面的東西,那纔是最可靠的東西,將來就是有什麼事情,也容易說清楚。”
位置撓撓頭:
“可是劉縣長只是打了電話,沒有紙質的東西”
陸政東正是不願意眼睜睜的看着吳忠河掉下懸崖,善意地提醒道:
“社會複雜得很,小心駛得萬年船,千萬不能讓自己人挖的坑把自己給埋了……”
陸政東和吳忠河在說着話,而回到市裡的楊振功也和龐偉健談着這事,龐偉健道:
“陸政東心機挺深,還是小心一點爲好。”
楊振功一臉不屑地道:
“我早就看不慣陸政東了,他就是一個破局長,得瑟什麼,我肯定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龐偉健是吃過大虧的人,當初他是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想把陸政東弄下課,最後竟然把自己給弄進牢房裡,他自然是想報仇,可出於對陸政東的瞭解,他不願再犯輕敵的錯誤,也不願意操之過急。於是道:“楊哥,陸政東心很黑,喜歡背後捅刀子,而且關係網寬,我們敬鬼神而遠之,安心賺我們的錢算了”
楊振功不以爲然地道:
“以前他當縣委記,我還讓他幾分,如今就是扶貧辦主任,已經是死老虎了……”楊振功說着又哼了一聲:
“孫偉陽走了,陸政東也就是完蛋了……”
楊振功不以爲然地道:
“以前他當縣委記,我還讓他幾分,如今就是扶貧辦主任,已經是死老虎了……”楊振功說着又哼了一聲:
“孫偉陽走了,陸政東也就是完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