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策不知道自己這回被轉移到了哪裡,天黑時終於停了下來,想來是到了匯合點,身旁的祁子州纔有氣無力地給他解開眼罩。
眼睛重新恢復視覺瞬間就看到祁子州慘白的臉,一副隨時要昏倒的虛弱樣。
“你要就醫了,否則有危險。”淩策提醒道。
“閉嘴,若不是那盤蝦,他們摸不到這裡,你最好別想着能再利用別的什麼人。”祁子州咬牙切齒的,額上因爲忍痛而青筋暴起,但周遭耳目多,他絕不能暴露出自己一點不妥。
淩策看了看周圍,身邊才三個保鏢,如果自己現在馬上挾持祁子州跑出去,該有多少勝算。而現在所在的地方似乎遠離市區,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才能聯繫上秦越
他一邊想一邊觀察,走了幾步,身後咚的一聲,祁子州竟然毫無預兆地暈倒在地。
“祁先生!”
四面八方竟然傳來喊叫,粗略一看,遠不止他看到的三個人,暗地裡還有人守着。淩策驚出一聲汗,慶幸自己剛纔沒輕舉妄動。
那些人把祁子州抱回車上,原先監視他的三個人本是站在二十米開外,祁子州不在,他們和淩策距離控制在五米以內,儼然更加警惕。
他們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司徒鋒追上來了。知道祁子州突然昏迷,司徒鋒犀利的眼神掃了淩策一眼。但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做更多的調查,秦越的搜捕令他感到壓力,決定撇下一部分人作爲錯誤的引導,而繼續帶淩策逃走。祁子州雖然不太中用,但一直忠心耿耿,所以他是要帶上的。除此之外,他只帶一個司機。
淩策又被推進車裡,司徒鋒抱着昏迷的祁子州上了車。
淩策被堵住了嘴,冷眼看他下令南行。他不太懂司徒鋒的勢力分佈,但一直往南部走的話很顯然是去往墨西哥的方向,也不知道秦越還有沒有辦法找到他。
車行進了一天一夜,淩策已經被顛簸得有氣無力,但祁子州的狀況比他還要惡劣。他基本上就在昏迷中,偶爾會發出□□。司徒鋒低下頭看着自己懷裡的祁子州,不太明白他怎麼會如此沒用,關鍵時刻暈倒不說,還暈了這麼久。疑惑之餘轉頭對上重新被裹成糉子的淩策,只見那男人依然眼神警惕,看向自己時如平日如出一轍的淡淡厭惡,心頭有些紛亂。在那一瞬間,他忍不住扣緊了祁子州,無端生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多年前他鐘情於高高在上的淩策,但如今那樣的情感連他自己都分辨不出究竟有沒有變質,或者就是個求而不得、因愛生恨的執念?
當然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他心底冷笑一聲,無興趣再探究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想法,反正現在淩策連命都握在他手裡,他想如何便如何!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淩策被轉移了數次。因爲秦越的窮追不捨,司徒鋒不得不兵分兩路,以自己爲誘餌引開秦越的眼線,而淩策這邊的人手也因爲每一次轉移而減少,直到最後一次,他身邊僅僅剩下祁子州和另外兩名心腹。
祁子州自從那次昏迷,又加上連着奔波,臉色比淩策還要差。作爲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淩策懷疑他的身體幾近崩潰,再繼續奔波,恐怕離滑胎不遠了。淩策心還沒那麼硬,偶爾也會可憐他,但自己挺着四個多月快五個多月的肚子,根本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這樣的轉移進行了十天,司徒鋒幾乎沒怎麼和他們碰面,否則一定會發現端倪。
幸好在祁子州崩潰以前他們終於停了下來。由於每次轉移都被矇住眼,淩策其實不是太清楚自己的方位,只能大致判斷這行人的確是往南逃跑的。
等最後一次從車上下來,淩策才發現這景物有些熟悉,似乎是……夏威夷?
他不能完全肯定,但空氣中隱隱帶來的海風的腥氣和比拉斯維加斯微暖的溼度告訴他,這裡一定鄰海!
他沒有辦法求證,那僅剩的兩名心腹跟金剛一樣幾乎不睡覺,讓他連下車的機會都沒有。祁子州被逃亡折磨得奄奄一息,屢次想找他說話,但他看起來很忌憚那兩名心腹。
司徒鋒再次用自己豐富的經驗成功甩掉秦越的人,與他們會合,然後把淩策關在了一處臨海的房子裡。
這個時候已經離拉斯維加斯事件有二十天,而離淩策的預產期不到一個月了。他全身開始出現水腫,夜晚每每睡不到兩個小時就得醒一次,因爲腹部負擔太大,同一個姿勢久了點會帶來痠痛和劇烈的胎動。
司徒鋒當然看到他的變化,終於決定涉險從國內偷渡兩個研究人員過來,同時配備數臺儀器,儼然是要在此處解決掉淩策的肚子。
但人豈是那麼好在秦越的眼皮子底下偷渡,所以檢查遲遲未來,司徒鋒的臉色越來越深沉,不僅僅是那兩人,更主要是:國內出事了,司徒老爺子被起訴,罪名是涉黑涉毒。他如果不想放棄,就必須回國聯合幾大勢力,把證據銷燬。司徒鋒當然知道是誰動的手腳,回國必定會有一場風雨等着他,可是若不回去,後果則是往後的供給全數截斷,他更無力抵抗秦越的搜查。
儀器運至後,他花了整整一個晝夜,把事情安排給祁子州,告訴他自己要回國。
“你要回去多久?”
此時的祁子州形貌消瘦,臉部凹陷得跟個活人骷髏似的。
這副模樣讓司徒鋒不舒服,有些煩躁道:“儘快,過幾天會有醫護人員來,你也檢查一下,瘦成這樣!”
祁子州吃驚地擡起頭,鋒這是在關心自己?
然而下一秒,司徒鋒摸着那些冰冷的儀器,仿若無人地低喃道:“凌哥,很快了,等那兩個人來你就可以做墮胎手術,再調養一段時間,我們會再有寶寶的。”
祁子州眼裡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司徒鋒又給他交代了不少事宜,他只默默點頭。
第二天司徒鋒就悄悄趕往拉斯維加斯,然後從那裡離開美國。秦越帶人搜索了整個賭城,依然撲了個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淩策現在就在夏威夷,活動在柳伯和秦父的眼皮子底下。
淩策從被關在這裡開始,每一次都用了十二分精力留神周遭的環境。這棟房子處在夏威夷的郊外,乍看之下只會讓人以爲是尋常人的住所,再加上藉由樹林的遮掩,可攻可守,如果秦越真的找到這裡,還有密道逃出,算是司徒鋒在美國最後一個據點。
他現在的體力越來越差,一天大部分時間不是吃就是睡,想來是跟肚子裡的傢伙搶養分的關係,畢竟醫生提過孕程短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累贅的肚子讓他行動受限,即便司徒鋒不在,那兩個男人依舊像兩堵牆,把他出逃的路堵個半死。
而另一個人比淩策還要着急,那就是祁子州,他發現自己顯懷了,再繼續下去恐怕是個人都能猜到他身上發生過什麼,而他也發現隨着時間的流逝,司徒鋒看向淩策的眼神比以往都要狂熱。出國前一天,這種狂熱達到了極致,他可以想象淩策的孩子出生後,那男人一定會不計代價的讓淩策懷孕,而他自己將會成爲毫無懸念的炮灰,永無翻身之地。
所以,他不介意“幫”淩策一把,無論淩策是死了,還是真的回到秦越身邊,只要淩策的所作所爲能夠斷了司徒鋒的念想,他可以違背任何誓言。
祁子州天真地幻想着,走進了關押淩策的房間。
淩策也在算計着他什麼時候坐不住會來找自己,畢竟粗算一下,那傢伙應該三月有餘,很難隱瞞下去了。
當祁子州真的出現在房門口時,他就明白時機來了。
淩策平靜地問:“終於瞞不下去了?”
祁子州左右看了一眼,確保那兩名心腹在外頭,才走近面無表情道:“我要你從鋒的視線中消失。”他說這話的時候手中還拿着刀。
淩策身上還帶着銬鏈,一時心頭猛跳:“你想殺我?”
祁子州輕笑起來,卻是悠然地晃了晃刀子:“怎麼可能?我動手殺人的話會在鋒心裡留下不好的印象,尤其是不能殺你。哼,你這個冷血動物,他對你這麼好,你卻要離開他,不過,也正因爲你的冷血才成全了我。”
他晃動的動作使得光影在淩策臉上來回閃過。淩策忍不住往後移了點,不屑跟他爭辯司徒鋒對自己“好”在哪裡,他只壓低聲音問:“你打算怎麼做?”
祁子州也不再廢話,俯下身子審視他一眼道:“我放你走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秦家對司徒家的攻擊到此爲止!”
其實淩策壓根不明白秦越究竟做了什麼,雖然能從司徒鋒趕回國猜測一二分,不過他猶豫一秒,便立即抓住這轉瞬即逝的談判機會,點頭:“明白了。可你有把握帶我出去?外面那些人……”
“明天兩個醫護人員就要過來,放你走會更加困難,所以必須今天行動,”祁子州說着又四處看了一下,確信無人偷聽,才悄悄拿出鑰匙。準備給淩策解鎖的時候顯然又猶豫了一下,最後依然咬咬牙替他開了鎖。
淩策得到自由隨即託着累贅的肚子站起身,避到一邊,神經繃得緊緊的。
祁子州低咒一聲:“你以爲你這樣能出的去?”他晃了晃刀子,卻是直接遞到了淩策手上。
“你是說……”淩策接過它時一臉不可置信。
祁子州眼神裡帶着決然:“沒錯,你打傷我,然後挾持我逃走,我拼死攔着你導致差點流產,而你拼勁全力只爲了回到秦越身邊。雖然鋒一定會勃然大怒,但他會再一次爲自己付出的心血惋惜並且後悔,我倒要看看你幾次反抗,他還會不會認爲自己的付出值得。”到時鋒的希望全部落空,自己的這一胎就出現得恰到好處了。虎毒不食子,他相信鋒一定會原諒他的,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
淩策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着祁子州,覺得他的邏輯近乎死衚衕,簡直天真到喪心病狂的程度。
祁子州全身都在期盼中劇烈顫抖,明明瘦的一張俏麗的臉都脫像了。幸好他戰慄了片刻隨即回過神,走近淩策,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話。
淩策默默記住他的話,握緊了匕首。
門外的兩個心腹沒有絲毫鬆懈地看守着,以他們敏感的神經,漸漸察覺到祁子州進去查探那個被□□的男人未免有些久了。
兩人相視一眼,其中一個正準備去看看情況,突然從那間屋子裡,傳來了刺耳的尖叫聲,如同危機的號角聲劃破了夜空。
不妙!
二人一絲猶豫都沒,立即往聲音發出的方向跑去,然而沒跑幾步,只見一抹森寒的光在眼前忽然閃動。
鋒利的匕首,正死死抵着他們的祁先生。
“祁先生!”二人驚呼一聲,舉槍對上。
然而他們遲遲不敢扣下,因爲他們看到了,挾持祁先生的正是那個被老大綁來的懷孕的男人。
這身懷六甲的男人腳步跟貓一樣輕巧,細白的手臂卻一點都不含糊,聽到他們的呼叫,瞬間刀尖往回壓了壓,已緊緊貼上了祁子州脖頸上的皮膚,隱隱滲血。
“不許過來,”淩策吐出幾個字,用力桎梏身前的祁子州,狠戾地警告道,“否則我殺了他!”
二人相視一眼,又看向瘦小的祁子州,完全不明白他怎麼會栽在一個孕夫手上,手上的槍始終不肯放下,也並未挪動。
淩策見他們無動作,心裡着急,又壓進幾分,祁子州冷汗直流,喊道:“你們這兩個廢物,讓開點,想要我死嗎?”
那二人總算有了反應,卻是冷硬道:“祁先生固然重要,但司徒先生說了,這個男人我們決不能放行!”
淩策差點一口血吐出來,感情自己現在真的殺了祁子州,他們爲了覆命也在所不惜?身前的祁子州全身劇烈的抖了抖,不知道是被打擊的,還是被氣的。
淩策眼珠一轉,冷笑道:“是嗎?如果我告訴你們祁先生也懷孕了呢?孩子還是司徒鋒的,你說現在是誰比較重要?”
二人大吃一驚,目光投向了祁子州,由於被桎梏,他的腦袋不能隨便移動,卻還是咬緊了牙關,幾不可聞地點了一下頭。
這下子更加麻煩了,他們左右忌憚,既不敢傷害淩策,更害怕祁子州也有了閃失。他們也只有兩個人而已,越發堵不住路口,只能緊緊跟着,企圖用時間拖到淩策力竭爲止。這懷孕的男人平日體質差、無力、嗜睡的表現都看在眼裡,所以他們一開始並不十分擔心,一邊小心地移動着尋找機會奪刀,一邊希望祁子州能夠恢復身手,自己脫逃。
淩策冷笑一聲,自己早年就是高級混混,哪怕他現在的水平因爲懷孕打了折扣,卻也不是這倆人能隨便下手的。
雙方堅持了快十分鐘,淩策首先感到了疲憊,再繼續僵持,恐怕破綻更多,那就不好逃了。二人從他蒼白的臉色已經判斷出他的體力確實被消耗得厲害,心裡剛涌起鬆懈和得意,只聽他冷哼一聲,刀尖突然大幅度下壓,祁子州的脖子瞬間鮮血直流。
“祁先生!”兩人大吃一驚,紛紛後退,淩策趁機挾持着一臉慘白的祁子州快步移動,跑進唯一的車子裡,鑰匙正好就被祁子州帶在身上,於是飛快地啓動車子跑了出去,遠遠把那倆人甩在了後頭。
那兩人回過神來,連忙致電司徒鋒。
司徒鋒陰沉地聽完,倒也不算意外,淩策裝孫子了這麼多天才發作,已經讓他夠吃驚了,只是祁子州……
“廢物,給我追!”
淩策開車載着祁子州跑了幾公里,敏銳感覺到自己依然被跟着,有車輪印在怎麼也甩不掉那尾巴。雖然現在已經幾近精疲力盡,卻還是決定棄車而逃。
他不知道這裡還是不是夏威夷的地界,甚至認不得路,但只要有人,他就能聯繫上秦越了!
祁子州跟着他下了車。從上車開始他就一直沉默着,彷彿是在考量這回行動,處於後悔與否的邊緣上。畢竟是敵人,走在前面淩策還悄悄留了一分心。他們一句話都不說,既是各懷心思,更怕聲音引來追捕者的注意。以淩策敏感的神經察覺到尾巴越來越近,不敢有絲毫鬆懈。
走到離棄車點五六公里處,兩人終於看到遠處有房子——美國地廣人稀,就算是平民房子也多,他們無法確定是否有人,但至少可以掩人耳目,一旦有人在,那麼就能聯繫上了!
淩策的心悸動到了一個極點,終於放鬆手中的匕首——剛纔跑路時,倆人以防被突然襲擊,一直維持着挾持的姿勢,祁子州的傷勢不過皮肉傷,並不致命。
“我們分道揚鑣吧,我會遵守承諾讓秦越放過——”
話未說完生生遏止,祁子州在他放下匕首瞬間,嘴角浮現出一個陰毒的笑,一改剛纔奄奄一息的病態,奪過匕首對準淩策的腹部狠癘刺了下去!
“唔!”痛苦的悶哼。
匕首收回,卻染了血。
“你——”淩策吃痛地捂住傷口——傷在側腹,近五分的長度,不算深,但讓他全身冷汗直流。腹中的寶寶們感受到突遭的變故,開始不安分地踢動,連肉眼都能看得出來。淩策早留有戒心卻想不到他會突兀出手,儘管祁子州是不可不扣的戰五渣,但他受到臃腫身形的限制還是被劃傷了腹部。
祁子州目光放在那圓滾的腹部,心道就是這該死的肚子,讓鋒這麼惦記着。他雙眼嫉妒得發紅,顫抖地握着刀柄,一步步逼近,嘴上冷笑道:“本來是打算放過你的,不過想來想去,你還是真的消失了才保險。”
他的逼近,迫使淩策也不得不步步後退。傷口的痛、劇烈的胎動令淩策的動作艱難萬分,他勉強忍住陣陣抽痛指向那遠處的房子:“你殺了我以爲能跑得了嗎,這裡隨時有人……”
“哈哈哈哈,”祁子州低啞的狂笑起來,“我就是看在隨時有人,殺了你纔不會讓鋒懷疑到我頭上。等殺了你,我再往回走回到車上,就算他的人找到你的屍體,也只會認爲是你咎由自取罷了。”
淩策心都寒了,也不再廢口舌,捂住淌血的傷口,咬緊牙關往林子裡的小道跑去。他的步伐跌跌撞撞,祁子州是個沒經驗的,加上身體也細瘦得可憐,一時間竟然追不上。
眼看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祁子州知道再不抓緊時間解決,那些人很快就追上來了,情急之下竟然把手中的匕首擲了過去。
淩策尖叫一聲,祁子州的準頭走了狗屎運,竟然擲中他的小腿,導致重心不穩,身子往前歪倒在地上,因爲這重重的一跌到,淩策感覺到肚子鬧騰得比任何時候都要兇,疼得他死去活來,全身痙攣,一時間完全沒有力氣拔掉腿上的刀。
祁子州追了上來,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出。雖然祁子州爲人陰險,但殺人卻是頭一回,尤其這人還懷有孩子……可是淩策留在這世上一天,他就更難得到司徒鋒的注意……
“嗤”地一聲,刀子拔出,血噴出兩三釐米。淩策身子猛地一顫,擡起朦朧的眼看向祁子州,那張秀麗的面孔充滿了無盡的掙扎,最後卻漸漸凝成決然。
“凌哥,你,你看好了,殺你的人是我,別怪鋒,要怪就怪你太有魅力,我沒辦法跟你搶,只好除掉你了,”祁子州憋紅了一張臉,手握染血的匕首,整個人顫抖得比淩策還要劇烈,停了半晌,猛然拔高聲音,“你去死吧!”
匕首折射了月光,泛起森然冷意,以破空之勢刺向淩策的胸口。
“啊——!”
痛苦的慘叫,卻是祁子州發出來的。匕首偏了準頭,插在淩策身旁的泥土上。
淩策氣喘吁吁,腹部的疼痛令他幾乎意識模糊,卻在千鈞一髮之際,身體本能做了反抗,竟然集中起爲數不多的力量到沒受傷的右腿,關鍵時刻狠狠踹向揮刀靠近自己的祁子州。
祁子州痛得全身縮成一個蝦米,驚恐得滿腦子只有一個意識: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他身體太弱,又處於極端的危險期,這個念頭剛浮現,只來得及投來不甘心的一眼,就昏了過去。
淩策沒有更多力氣關注昏迷的祁子州和隨時可能出現的司徒鋒的手下,他的意識全部集中在下腹——腹中翻江倒海,已經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兩股力量在拼命地撕扯,內臟幾乎要被這猛烈的動靜生生扯爛。他痛苦得暈都暈不過去,哪怕腳上還有刀傷,也不足以將他從這兩股撕扯的力量中脫逃。淩策徒勞地翻滾着,企圖緩解,卻覺得肚子開始出現更要命的下墜感,比之前都要強烈千倍萬倍。
別……別在這個時候生啊!
淩策無聲地張了張嘴,卻絕望地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