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一時善意,卻結惡緣

金氏六娘十分看不慣蘇氏姐妹,尤其是旖辰,一半是因爲三皇子心生妒忌,一半是因爲衛國公深受聖上信重,對金氏一族來說實爲隱憂。

金家曾祖,隨高祖皇帝南征北戰,出謀劃策,方纔奠定了一國左相的地位,爲勳貴們推崇的領軍人,可老國公蘇庭在世時,就對金家甚是疏遠,不冷不熱,表面尊敬,卻避之千里。

前些時候,得知冉定郡主正在議親,金氏六孃的祖母特意去衛國公府登門拜訪,想爲小兒子提親,卻不想大長公主毫不客氣就拒絕了,反而瞧上了賈家大郎。

那賈家大郎不過就是個禮部未入流的微末之官,哪裡能與赫赫相府的嫡子相比?

金氏六娘常聽祖母報怨,自然就對衛國公府產生了敵視。

她也聽說甄府欲與衛國公府聯姻的事,就很看不慣甄茉對蘇氏姐妹的處處奉承,不過瞧着,似乎大長公主更加有意於董氏阿音,金六娘便很有些興災樂禍。

都說大長公主是巾幗英雄,可爲人處世委實有些強橫了,須知,甄府可是太子妃的孃家,將來等太子登基,地位便與如今的孔家不遑多讓,衛國公府若得罪了甄家……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未必還會對衛國公這般信重。

想到這裡,金六娘輕輕一笑,轉身與卓氏二孃說話:“你也別在這處枯坐,多與阿蘭說說話,籠絡住她。”

這位阿蘭,當然是指皇后的侄女兒孔氏阿蘭。

卓二孃不由蹙了蹙眉頭,似乎有些不解。

金六娘挑了挑眉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將來可是要入太子府的,等成了太子側妃,必會引得太子妃的忌諱,要站穩腳跟,怎麼離得開皇后的支持。”

卓二孃便很有些羞惱。

七夕那日,皇后詔了她們幾位貴女入宮,各人心知肚明,是爲了皇子們選妃之事,那日之後,金六娘就對她頤指氣使,不僅一次明說,她是給太子爲妾的,並屢屢“提醒”,讓她與秦氏三娘作對,在各種場合,挑撥得秦三娘橫眉冷對,以襯托金六孃的大度寬容。

卓二孃十分不甘,她也是出身名門的嫡女,父親官拜二品大員,憑什麼就註定了要與人爲妾?

可偏偏父母還叮囑她不能違逆了金六娘,似乎母親也認爲她註定只能爲妾。

想起昨晚與母親那一番交談——

“眼下情形又有了變故,若大長公主對三皇子心生不滿,蘇氏大娘便會成爲四皇子妃,金六娘也好,秦三娘也好,是必不會許給二皇子的,也就是說兩人之中,只有一人能婚配皇子,而你……與其做那二皇子妃,還不如與太子爲側妃。”母親語重心長。

女兒泫然欲泣:“爲何我不是爲人妾室,就是嫁給二皇子,要說來,我可比金六娘還要貌美幾分,皇后娘娘也喜歡我……”

“你可別犯糊塗,有衛國公府、建寧候府、兩相嫡女在,三皇子與四皇子哪容你去肖想,貌美有什麼用,誰讓咱們卓家要仰人鼻息呢?什麼叫爲人妾室,太子怎麼能與旁人相提並論?再說,太子妃無嗣,眼下那兩個側妃也因小產傷身,生養艱難,你若爲太子生下子嗣,將來之事還不好說,就算是將來成不了皇后,四妃之位也有你一席之地,可比一個受冷落的王妃要尊貴不知多少倍!”

母親的話言猶在耳,卓二孃不得不摁捺心底的不甘,對金六娘言聽計從,當真就竭力拉攏討好起孔氏阿蘭,同時,又不斷地對秦三娘冷嘲熱諷,引得秦三娘怒目而視,還以刀槍舌箭。

一衆小娘子的注意力便又都集中在秦三娘與卓二孃身上,帶笑旁觀兩人你來我往。

金六娘自然得意洋洋地扮演了和事佬的角色,張顯她的閨秀風範。

卻說旖景,見旖辰自出畫舫,神情自在了許多,與阿音談笑風聲,便也放了心,獨自行於一側,手扶雕欄,自顧欣賞着沿堤的美景,才站了一會兒,便見甄茉滿面帶笑地湊了上前。

旖景不動聲色。

這時,畫舫剛好行至怡紅街一帶,遠遠可見千嬈閣,畫棟雕樑,沐於金陽,有紅袖朱裙倚欄而立,依稀傳來婉轉曲樂,在水聲微風裡纏綿。

“那一條街,就是錦陽京出了名的銷金窟了,這些時日聲名遠揚的紅衣姑娘,正是出自正前方的千嬈閣。”甄茉循着旖景的目光,這麼解說了一句。

旖景故作驚奇:“阿茉姐姐莫非去過不成?”

“說的什麼胡話,不過是閒遊時經過而已。”甄茉親暱地推了一把的旖景的肩,一雙杏目,打量着她的神情——還如以往,並沒有存心疏遠,難道蘇荇他,把水蓮庵的事還瞞着妹妹?

一念及此,甄茉便忍不住出言試探:“阿景,那日水蓮庵的事,是我多有得罪,那個受傷的婢女傷勢不知如何……是我沒約束好家裡的侍衛,可請你原諒則個。”

旖景微微一笑:“就說不讓姐姐放在心上,沒想到你還是念念不忘。”便挽了甄茉的手臂:“不過是一場誤會而已,也怪那丫鬟驚擾了姐姐,不過是點小傷,早就好了……這事以後可別再提。”

“就知道阿景不會與我計較。”甄茉一笑,忽而有擔憂地說道:“不過妹妹們受了驚,不知大長公主是否會怪罪於我。”

“祖母得知是虛驚一場,也沒有怎麼上心,姐姐別擔心。”

“如此就好,我就怕長輩們因爲此事,不讓你再與我來往了呢。”這話,就有些一語雙關,試探的意圖尤其明顯。

“哪兒能呢,姐姐多慮了,一場誤會而已。”

眼看旖景全不知情的模樣,似乎並沒有受到家中長輩疏遠她的警告,甄茉心裡的希望也增加了幾分,甚至忍不住猜想——難道蘇荇終究是心軟了,瞞着大長公主……

心裡始終還是忐忑,便又對旖景說道:“到底是我的錯,可也擔心母親得知後,少不得一場責罰,一直還瞞着……稍後定要與大長公主當面道錯纔是。”

其實旖景這會子也猜不透甄茉的心思,壓根沒想到事已至此,她還奢望着能轉寰,只以爲她擔心着祖母把這事告訴了甄夫人與太子妃,或是入宮稟了太后、皇后。

以旖景推測,祖母儘管得知太子與甄茉的私情,卻也不會去宮裡搬弄是非,因這終究關係到甄府,還有太子的聲譽,若是鬧得太后與皇后得知,太子必會受責,依着皇后的性情,只怕也不會放過了甄茉,甄茉終究是甄府的嫡女,如果因此鬧出什麼好歹,風波再起,少不得會有所泄露被旁人得知,對太子終究不好。

就算是爲衛國公府與皇室之間的關係考慮,祖母也不會去做這個尷尬人。

旖景完全沒有想到,甄茉這廂是奢望着蘇荇還能爲了她隱瞞。

兩艘畫舫在流光河緩緩而駛,直到午正,方纔在城郊的白沙渡靠岸。

白沙渡後,是幾戶商家修建的花苑,遍植奇草香卉,設有亭臺水榭,引了流光河的水入內,於小渠蜿蜒,渠中養有魚蝦,供人垂釣爲樂,因極受貴族親睞,常有詩會酒宴時,就賃下花苑一日待客,文府今日牽頭設的這場小宴,其中一個節目是遊河,還有就是於花苑裡品嚐河珍野味。

衆人登陸,換了車駕駛入花苑,各自入席。

膳後,自然免不得觀賞苑裡植種的各色菊花,品茗閒談。

甄夫人一直陪在大長公主身邊,而甄茉也只好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繼續扮演着名門閨秀。

孔夫人與文夫人因着心事重重,興致實在是有些低落,見大長公主冷漠以待,更不好往跟前討嫌,坐得稍遠,只與幾個貴婦心不在焉地閒聊。

旖景看在眼裡,便猜測是祖母表明了態度,越發心安。

甄夫人閒話一陣,終於將話題引到了蘇荇身上:“我家三郎,自從入了國子監,就將衛國公世子視爲表率,可見世子文滔武略,前次因着邀了國公夫人與幾位小娘子賞花,三郎也請了世子同來,我見了世子一面,方知三郎所言不假。”

董老夫人聽了這話,想到甄夫人今日的態度,自然洞悉了其中原因,擡眸看了一眼正與阿音熱切交談的甄茉,心裡很有些擔憂。

畢竟,甄氏家世比自家要強硬得多,與衛國公府更加門當戶對,再看那甄府的小娘子,也的確是個名門閨秀,無論樣貌,還是言行,都比阿音要出色。

再看大長公主,神情雖有些淡然,卻與甄夫人有說有笑,董老夫人心裡就越發沒底了。

而甄茉,一聽見蘇荇的名字,又是忐忑又是期待,目光頻頻看向大長公主。

旖景見甄夫人翻來覆去,都在盛讚長兄,心裡委實覺得好笑,又睨了一眼甄茉,見她雖目光閃爍,卻還強顏歡笑,又是一陣“佩服”——究竟要怎麼修煉,才能如此厚顏,若是換了旁人,只怕要滿地找縫遁走,哪裡還能這般冷靜。

甄夫人說得口乾舌躁,卻苦於董老夫人與小輩們在場,不好把話直言,而大長公主謙遜了幾句,便略微有些不耐,似乎懶怠搭腔,更熱衷於與董老夫人閒話,這讓甄夫人滿心焦急,又尋不到幫腔之人,未免就急躁起來。

遲疑了一陣後,乾脆便道:“上回也與國公夫人說了一事,不知夫人她可曾與大長公主商量?”

大長公主便知甄夫人今日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完全無視她攜同董老夫人與阿音前來的“用意”,轉念一想,與其兜來轉去,莫如把話挑明,便對董老夫人說道:“阿阮,你這麼多年未曾回京,自是不知這苑子的妙處,趁着今日風和日麗,莫如四處逛逛,別陪在我在這兒枯坐。”又對旖辰說道:“辰兒來過幾回,對這處甚是熟悉,我看阿音與景兒也悶壞了,莫如就一同去賞賞今秋的菊花。”

這自然是要與甄夫人打開天窗說亮話了,董老夫人心裡明白,便領着幾個小輩離開。

甄茉卻沒有“知趣”地隨行,依然坐在一旁,感覺到大長公主的打量,心裡沒有半分着落。

成敗,似乎在此一舉。

大長公主打量了甄茉一陣,方纔看向甄夫人:“夫人的美意我明白,不過荇兒的婚事……實不相瞞,我已經早有打算,正待漣娘這頭落定,就要正式與人提親了。”

此言一出,就是沒有半分轉寰之地了。

甄夫人的臉白了一白,滿腔的話,就都堵在了嗓子眼裡。

大長公主微微一笑:“你家四娘,性子豁達,我原本也歡喜,可奈何一早就與別家商量定了,實在不好反悔,故而,也只得辜負了你的一番美意。”

甄夫人內心十分沮喪,可一貫高傲如她,卻也做不出那死纏爛打的事來,只好強顏歡笑:“原來是我提晚了,雖然遺憾,卻也只能如此。”

而這時,甄茉的心情自然也十分複雜。

一來,大長公主矢口拒絕了親事,她未免沮喪,二來,聽大長公主之意,卻是不知水蓮庵中那一樁事,不過是被董家搶了先機……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蘇荇到底還是瞞住了長輩,他這麼做……未必不是對自己有那層意思。

她根本不曾想到,大長公主是在爲她留顏面,畢竟一個女兒家,與姐夫有私,如若讓甄夫人與太子妃得知,甄茉便只有死路一條,或者患“惡疾”病逝,或者堪破紅塵長伴青燈,大長公主雖不喜甄茉,但到底不欲逼她至絕路。

當然,其中一個原因,也是不想讓自家牽連到太子與甄家那場污泥濁淖裡,與甄家、太子“結怨”。

只大長公主卻也沒有想到,她這麼一番“大度”,反而埋下了一個禍根,不久之後,竟然險些累得旖景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楔子第六百四十二章 黃恪歸國,史載之宴第一百二十四章 計謀雙方,各自手段第兩百零一章 遠人才歸,又將外行第兩百一十五章 宋輻和離,母子生隙第七百三十六章 挑釁有因,獠牙畢現第六百三十五章 神醫衛曦,再見故友第四百四十五章 無奈世俗,忽生陰鬱第四百五十八章 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第六百六十五章 歸來故國,杜宇斷舊第三百四十八章 嫌疑既生,再施恩威第兩百七十五章 孟高平冤,殿下“倒戈”第四百五十五章 如此虛榮,妄自尊大第五百九十五章 慶王拜訪,陰謀逼近第兩百零五章 又是宮宴,暗涌潮生第七百五十一章 衛冉歸來,當堂爭執第六百零四章 帝崩無詔,唯一見證第六百四十七章 深入分析,引蛇出洞第四百四十四章 納妾之爭,姑姑說教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時憤怒,便埋禍根第七百五十一章 衛冉歸來,當堂爭執第一百八十七章 蛇已出洞,不見悶棍第五百七十四章 勸逼指證,虞棟獲死第五百七十四章 勸逼指證,虞棟獲死第七百六十一章 自舍疆域,喪心病狂第七十九章 小五獻計,皇子請罪第一百九十六章 分析案情,忽遇問名第一百零八章 以柔克剛,賢婦風範第四百七十三章 候府闔牆,縱容之禍第一百零八章 以柔克剛,賢婦風範第七百六十五章 莞爾之間,有若朝晞第一百一十章 蘇氏七娘,爽郎大度第兩百九十章 村落遇險,“一箭中的”第三百零五章 策動前夕,偶然偷窺第七百一十九章 大廈將傾,厚聘富嫁第七百三十一章 一人唱罷,一批登場第五百七十七章 盡在計算,撕破面皮第三百零一章 解劍待縛,聽之任之第七百五十七章 你本無心,唯求自保第七百七十三章 針對防範,何愁不勝第三百九十九章 籌謀收買,一石二鳥第兩百一十一章 多方攜手,關健一子第一百五十六章 當衆丟臉,難捺惡意第六百一十九章 即將出徵,壯志凌雲第七百六十二章 蘇公出徵,大君來使第七十三章 新任西席,強勢繼任第三百一十七章 驚悉真相,天子“惡意”第四百一十章 勸言留生,何爲夙願第六百八十七章 不在情深,只望互利第四十六章 洞悉人心,竭力爭取第兩百二十二章 福王慰妻,兩妃爭強第六百六十六章 久別重逢,但享靜好第五百五十三章 高中之後,並非添花第一百五十八章 再見舊詞,卻署新主第三百九十一章 呂氏婆媳,朱氏祖孫第三百四十四章 簪纓望族,清高太甚第七百七十六章 黃恪被擄,董音受逼第七百一十三章 添妝之賀,秦氏試探第四百七十九章 雖動殺意,仍有顧忌第一百二十三章 攜手合作,並肩共進第六百五十四章 迫在眉睫,東風及時第三百七十二章 蛇蠍毒計,宋氏決斷第兩百八十八章 書信叩別,半途勒馬第兩百五十九章 巧“斷”疑案,蘭心“晦”質第六百零四章 帝崩無詔,唯一見證第四百七十四章 試探得因,總算決斷第四十一章 突生禍事,馬*婚第三十八章 從前知己,隔世再見第三百八十五章 遠瑛堂內,終極對恃第一百六十二章 不覺之間,環環陷井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謀而合,雙管齊下第四百二十六章 原來如此,風塵“俠女”第四百七十七章 如此“扭轉”,未知禍福第兩百六十七章 如此悍婦,華北獨一第六百一十三章 隱忍僞裝,爭取脫身第三百九十七章 皇后問責,除族離家第十四章 疑惑乍起,變故悄然第十五章 一段遺恨,隱埋禍根第七百三十四章 罪證“確鑿”,如何脫罪第五百零八章 暴死真相,惡母狠子第兩百六十七章 如此悍婦,華北獨一第五百零七章 諸子弒母?人倫悲劇第一百五十三章 閨閣之間,小有芥蒂第六百零四章 帝崩無詔,唯一見證第四百五十七章 廖大破產,朗星挨踢第六百零九章 虛心求教,怎得芳心第七百六十八章 窮途末路,拼死一搏第五百三十二章 怎能無悔?叩請和親第兩百六十一章 相隔十里,恨不能見第四百八十六章 飛花渡頭,人約子夜第六百二十九章 稱誓在前,決不另娶第五百四十三章 良辰吉日,和親西樑第七十九章 小五獻計,皇子請罪第五百七十章 虞棟陷獄,皇子索恩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然棒喝,悔之已晚第七百六十二章 蘇公出徵,大君來使第三百二十三章 怪人怪事,漸次浮現第四百三十章 謝公壽辰,註定鬧劇第一百五十七章 諸美比才,結交新友第四百五十五章 如此虛榮,妄自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