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登上岸的,當他面對那鋼鐵巨獸的時候,整個人都被崩潰掉了,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內陸人,他是見過船的,一般在江上打魚運人都離不開舟船,但是今天見過了那鋼鐵鉅艦之後,他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霸主!他以前見過的最大的船,也沒有這艘鉅艦的那屁股大。
“嘔!”
“嘔!”
“嘔!”
剛一登錄,迎接他們的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反胃聲,海船雖大,但是海上的顛簸卻是絕對免不了的,第一次乘坐海船的內陸士兵也免不了暈船。
“集合!”隨着鬼眼的一聲命令,剛剛登錄上岸的士兵們迅速調整到了作戰姿態,分別在自己長官的指揮下列隊立正,胸中那一陣翻騰也頓時被強壓了下去。
“此刻,我們已經進入了敵佔區,現在我們要做的便是直搗黃龍!奇襲,注重的就是個奇字,破那嘁大軍,就在今日!”簡短的動員後,劉經緯率先騎上了那匹從戰艦上拉下的戰馬,朝着北岸便飛奔而去,衆將聞言,顧不得身體不適,也是拔開雙腿就跑。
劉經緯以前的巔峰作戰便是朔方那場,當時他從一個縣令,帶着一小隊人馬便硬是端了一個匈奴千人隊的老巢,而後更是憑藉着三萬朔方兵將整個匈奴王庭掀翻,至此,劉經緯在朔方的威望達到頂峰。自從朔方那一戰之後,劉經緯班師回朝,但是期間風波多起,乃至於劉經緯被排擠於整個朝堂之外。
今日,闊別戰場達一年之久的劉經緯又領軍重來,此次他負責的便是整個龍騰國對趙衡的戰事,其實當初參謀部在給出勝負五五開的結論之時,劉經緯心中是有些輕視的,他深入過南方,他整頓過南方兵,他知道南方兵的現狀,若是按照他的想法來看,雖然趙衡看似聲勢浩大,但是有絕對的把握在一個月內奠定勝局,三個月內結束內戰,此刻他手中的力量,可是比他前世的那個朝代強的多,想當初他前世的某個朝代,也是冷熱武器交鋒,其中八千人就一直從直隸打到了京師,竟然逼迫着當朝太后帶着小皇帝倉皇出逃。
其實,劉經緯若想更快的贏的戰爭,那麼最簡單的辦法便是在他迂迴到淮南,準備夾擊那嘁的火銃部隊之時,讓那舒繼光直接領着海軍陸戰隊往南方登錄,開闢南方戰場,要知道,那舒繼光可是劉經緯手上的一隻王牌,無論是長槍短炮,他們都是應有盡有,整個叼魚島基地就是他舒繼光的彈藥庫!
這樣的話那趙衡勢必潰敗,只不過劉經緯的最後一點殺招和底牌就全部被暴露了出來了,劉經緯自從上次在費城那個小村莊跟儒家領袖談過一番話之後便清醒了過來,他根基太淺,雖然現在是風光無限,但是他的權利完全來自於朝廷,他不會造反,但是若無一點保命的手段和後退的餘地,那麼他劉經緯很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報,頭兒,前方二十里外便是那嘁南方大營,此刻大部隊已經渡過淮水,參與了對崔將軍的圍攻當中,此時正是守備虛弱的時候!”淮南一片小樹林中,劉經緯率領的六千餘新軍正就地隱蔽,待得一個時辰之後,猴子便帶回了前方的消息。
“好,此刻便是我們打響第一槍的時候了。”劉經緯聞言站起了身子,然後對鬼眼說道,“鬼眼,此次由你帶一隊天狼隊開路,我帥大軍突殺!”
當初劉經緯從淮南接回吳璋之後,便領着一隊天狼撤回了淮北,此刻,天狼又要肩負起了他那特種作戰的任務了。
鬼眼也是一樣,自從跟隨劉經緯以來,在朔方戰場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對於天狼的特種作戰也是深入了骨髓,然而一年來,他雖然跟隨劉經緯也經歷過一些事情,但是隨着地位的升高,他也再沒有了親自作戰的機會,此次,他將重回戰場,勇士,必將屬於生死搏殺!
天狼出擊,沒有任何聲響,只見鬼眼將衝着劉經緯點點頭之後,拔出了腰間的軍刀,隨後左手往前做了一個下切的手勢,頓時那漆黑的小樹林當中便順勢閃出了一對全身夜行衣的黑衣人,鬼眼首當其衝,猴子徐賁讓後一個身位,率先飆了出去。
見鬼眼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劉經緯便跟身旁兩將令說道,“韓玉,你帶五千人只顧廝殺,儘量少造殺孽,能俘虜就俘虜。”
韓玉一愣,此刻他們是率軍突襲,雖然憑藉手中的武器能夠取得勝利,但是絕對沒有足夠的人手來看管俘虜,按理說,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俘虜是絕對不會留的,但好歹他還是劉經緯手下的兵,這點軍紀還是有的,頓時便應承了下來。
隨後,劉經緯又對着一張憨厚的臉龐說道,“牛子健,你率領一千人馬只顧截了船隻衝向對岸,將對岸碼頭的船隻一概燒燬,隨後便率隊撤回!”
牛子健聽令,也是悶聲應諾。
韓玉已經是劉經緯身邊的老將了,可是牛子健又是何方人士?其實此人早就跟隨劉經緯了,在劉經緯在朔方還是小小一個縣令的時候,牛子健便率領着十里八村的青壯組成了一支隊伍投奔劉經緯,後來這支隊伍被劉經緯整頓成了第一批臨時工城管,隨後又參與了圍剿匈奴大汗屈盧尋的戰鬥,最後因公升遷被吸納進入了朔方守備軍,此刻也是一方將領了,只是當初的牛子健可不叫做牛子健,而是叫做牛二。
開平元年五月十二日,趙衡在派遣大軍從東線突入淮北,一時崔州平部告急,然趙衡部大將那嘁在崔州平的嚴防死守之下進展緩慢,最終等得援軍到來,雙方陷入僵局對峙階段,又一日,兵馬大元帥劉經緯突襲淮東南岸那嘁大營,殺死殺傷那嘁一部一千五百人,其餘留守軍隊兩萬餘人盡皆被俘,隨後,劉經緯一部趁勢奪得淮東各處碼頭,焚燬兩岸船隻,那嘁一部陷入孤立無援,覆滅已是定局。
“噗!”趙衡大營中,緊握着手中的戰報,趙衡頓時急怒攻心,一口鮮血便噴將了出來,隨機暈倒在了大帳中。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那趙衡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身爲主帥,若是將他吐血昏倒的事情傳將出去之後,勢必將軍心大亂,他趙衡是有野心不假,但是有野心不代表着他傻,一來,他知道兵乃將之膽,若是主帥倒地昏迷被傳出,在他的百萬大軍中便會迅速流傳開來,人言可畏,到最後會傳出個什麼結果來,他自己都不敢想象;二來,他知道,身後支持他的乃是各大世家商賈,偏偏這些人的秉性便是見風使舵,若是他一倒,說不得有些別有用心的人便會倒戈相向。
“來人!來人!”趙衡強自睜開眼睛,右手緊緊的捂住胸口,掙扎着坐起來說道。
但是任由他叫破了喉嚨,也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就在趙衡心中憤懣的時候,漆黑的大帳中亮起了一支火把。
“王爺,大帳中的親衛由於玩忽職守已被我命人拖出去斬了,那傳信的斥候由於過度勞累,不慎猝死,已經命人將其厚葬,咳咳,卑職擅自做主,還請王爺恕罪!”說話之人聲音似乎中氣有些不足,語氣中還帶着間歇性的咳嗽。
趙衡一聽此話,頓時心中便長出了一口氣,隨即便躺倒在了榻上,說道,“哎,諫之,你可怪我?”
大帳中替趙衡安排一切事宜的人正是李諫之,趙衡的軍師,曾經那個趙衡無比信任的人。
“王爺自有主張,諫之豈會怪罪王爺?”李諫之說出此話的時候語氣平平,似乎是對着一團空氣在說話。
趙衡聽罷也是嘆了一口氣,說道“什麼時候我們兩人說話都要彼此打着機鋒了,我聽得出來,你就是在怪我,我趙衡一聲憋屈,此刻一朝得志,哦,不,還沒得志呢,便已經開始猖狂了,呵呵呵呵,小人得志,小人得志啊!”
李諫之聽着這話,突然眼中閃出了一抹神色,但是仍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着。
“諫之啊,此刻那嘁大軍陷入重圍,對於我來講無異於驚雷一聲響,讓我明白了我看似強大背後的虛弱,此事,你原諒我也罷,嫉恨我也罷,總之是我趙衡做錯了,負荊請罪,呵呵,可笑,居然用這等拙劣的手法來諫之你面前顯擺,可笑,可笑啊!”經過此事的打擊,趙衡似乎一下蒼老了很多,畢竟二十萬軍隊被切斷了後路,就等於他趙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李諫之跟隨趙衡數十年,跟隨這趙衡從他最低迷的時候一直走到現在,自然是對趙衡的脾性瞭解的很,想起過往的種種,李諫之還從沒見趙衡跟誰真心的認過錯,趙衡現在的這一番話,李諫之聽得出來他乃是發自內心的,於是便走到趙衡榻前說道,“王爺可還信的過我?”
“此話不必再問,今日之後,衡自對先生之言馬首是瞻!”趙衡微微擺手說道。
李諫之點點頭,也是狠下了心說道,“王爺,淮水已不可再守,放棄淮水尚有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