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經緯聽了半天,才知道這是個命案,這藍妮爾一家乃是東巴苗部一名頭人的女兒,他父親藍勝因爲處事公道,肯爲族人出頭,所以很得族人的信任。
前不久,一名姓陳的書生來到部落裡求見藍勝,二人在一間小房子談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二人似乎談的不是很愉快,那書生走的時候一臉怒氣,而一向以好客著稱的苗部卻無一人出來相送,甚至連酒食都沒安排。
因爲只有藍勝和那位書生在場,二人談了些什麼外人無從得知,而藍勝也對此事守口如瓶,但是,本來安定的部族生活,自從這個陳姓書生來了之後便被徹底打破了,不出三五天,這藍勝便惹出了一場人命官司。
此事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這藍勝按照慣例,將自己家從山上採集拾掇好的草藥拿到巫鎮來賣,由於苗藥對於治病很有療效,而且藍勝的口碑很好,所以他所採集的苗藥也賣的很快。
這一天,有一名傲來郡的行商走到巫鎮辦貨,突然腹痛難忍,藍勝見此人可憐,便上前替他看了看,這人沒什麼大礙,藍勝隨便拿了幾味草藥研磨了一番給他服下後,當場此人便好了大半,留了些銀子算是謝過了。
按理說這是個平常的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藍勝也沒往心裡去,但是就在兩個時辰之後,他賣光了藥材收拾好藥攤準備山裡之時,卻來了一隊捕快把他帶到了衙堂,堂上放着的,正是他今天看病的那個行商。
後面的事情不用多說,這麼個地方出了命案,縣令也不得不重視,也不是說這縣令不講理,只是此事一切都指向藍勝,仵作驗屍之後也證明此人是死於毒殺,而且死亡時間也對的上,就這樣,藍勝被當做嫌疑犯給抓了起來。
藍妮爾父親被抓,自己一個女兒家哪認識什麼公門裡的差人?在她左右打聽之下,有好心的族人便出主意,和她一起到鎮子上找那平時來寨子中收賦稅的賬房先生,求他想想辦法。
但是賬房歸賬房,他在衙門中的地位自然是不夠,肯定是幫不上什麼忙的,那賬房先生也是無奈,只好推脫說代爲打聽一下便抽身走了,只留下滿眼失望的藍妮爾肚子坐在地上痛哭。
“這位姑娘,若是方便的話,在下倒是願意幫你想想辦法,只是你得保證你父親是被人陷害的。”終於,等人散的差不多的時候,劉經緯呵呵錢勇走上前去問道。
那藍妮爾你一聽劉經緯可以幫她,眼中頓時閃出一絲光芒,立馬從地上站了起來,緊張的抓住了劉經緯的胳膊,“先生真有辦法?若如此,我苗寨必然感先生大恩!”
只是劉經緯想進一步問話的時候,跟他一起來的幾名苗寨漢子卻是擋在了藍妮爾和劉經緯中間,“藍妮爾,切莫輕易相信這些中原人,我們苗人跟他們貿易的時候,他們經常偷奸耍滑的。”
被那人這麼一說,劉經緯頗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幾聲,正要說話,那一直未曾開口的錢勇的卻是搭了上來,“兀那漢子,忒也耿直,我等好心幫忙,你卻這般說話,若是如此,我們不理會也罷。”說完作勢欲走。
這可急壞了藍妮爾,她立馬甩開劉經緯的手臂,拖住了錢勇並朝着那漢子瞪了一眼之後,說道,“這位大哥,阿卡性子直,你別見怪,即使你們是騙我的又如何,只要能救阿爸,藍妮爾絕對不放過這個機會!”
那漢子被藍妮爾這樣一瞪,也是有些尷尬,好在劉經緯的話語解了衆人之圍,“行了行了,幾位兄弟既然不放心,便跟着這位姑娘便是,我們在這裡等一下我們的伴當,待會去你們苗寨好好思量此事便是了。”
衆人一聽,既然劉經緯他們去自己的寨子中商討,這是絕對沒有問題了,當下那耿直的漢子便給劉經緯道了欠,還說回到寨子之後一定用最真誠的方式歡迎劉經緯等人,這些我們且不提。
且說那劉經緯與錢勇二人等到一行隨從之後,便在藍妮爾的帶領下來帶了他們所屬的苗寨。
這是劉經緯第一次來苗寨,若說龍騰內地居民禁止攜帶兩尺以上刀劍或者弓弩的話,在這苗寨中,這些武器卻是隨處可見,爲了安撫苗人,按照龍騰律法,只要成了年的苗人,便可合法攜帶一弓一弩一刀,以備打獵之用。
苗寨之人,熱情好客,但也彪悍尚武,若是被他們認定爲朋友,那麼他們真的可以爲朋友兩肋插刀,若是被他們認定爲敵人,那麼他們會用他們自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憤懣。
此時,一處頗爲寬大的吊腳樓中坐滿了人,他們圍在火塘邊,想要看看這名外來的客人如何出得主意,救他們的族人。
劉經緯攬下這個事情,並非是什麼古道熱腸樂於助人,而是他感覺到這個案子中有着一絲詭異和蹊蹺,直覺告訴他,這個案子並不是單純的謀殺案那麼簡單,他必須要弄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白先生,別的我不強求,畢竟龍騰有自己的法度,我的意思是儘量延遲定罪的時間,讓這藍勝暫時保住性命。”面對着十來雙迫切的眼神,劉經緯硬着頭皮問道。
他劉經緯對這衙門中的彎彎繞不熟悉,而錢勇更是除了軍隊中的事務和一些大方向的政治敏感度之外,對於具體的操作方式也是兩眼一抹黑,這就有了白文舉的用武之地了,這位白文舉白先生,好歹也是從一方小吏做到了州官的人,這事情應該難不住他。
劉經緯這話一出,頓時那十來雙眼睛便瞬間聚集到了白文舉身上,那迫切的眼神也讓白文舉壓力山大。
“咳咳,大家別這樣看着我,若是就按照鎮,這樣子來的話,倒也簡單。”白文舉咳嗽了一聲,差點說漏嘴,將劉經緯的身份泄露出來。
“先生,還請直說,藍妮爾感激不盡!”見白文舉說有辦法,雖然只是延得那藍勝的判決,但也好歹是一絲轉機,藍妮爾聞言便激動的說道。
白文舉笑着點點頭,便將一些衙門中慣用的手段說了出來。
這一下,劉經緯是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白文舉所列出的辦法有這麼幾條。
按照龍騰律例,發現兇案後,第一時間要聯繫苦主原告,這事的操作性可就大了,這巫鎮離着傲來上千裡,這一來一回加上找人,怎麼着也得兩個月吧。
這苦主找來了,又是按照龍騰律例,還要讓家屬回去讓當地保長村正和鎮公所開具相關身份證明,這又是兩個月。
這些手續辦齊了,然後便是一次次的過堂,一次次的問案,即使是判了這人死刑,若是拖到過了秋後再判決的話,那麼這犯人好歹還能活一年,因爲所有死刑犯人都是在秋後問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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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白文舉所說的這些有一個前提,便是那縣太爺肯配合,所以有一句話又說抄家的知縣,滅門的府尹,老百姓想跟官鬥,人家當官的玩死你你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