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怎麼了？”門悄悄打開，走進一箇中年女子，手上拿着保溫瓶，有些關切的問道。
甜甜的焦躁，作爲她的母親，又怎麼察覺不出來？
只是甜甜母親並沒有追問，因爲醫生說過，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讓她好好安慰甜甜，讓甜甜不要胡思亂想，臉上的傷會好起來的。
甜甜母親就甜甜這麼一個女兒，母女兩相依爲命，自然是對甜甜萬分緊張，自然會將醫生的話奉爲聖旨。
而且作爲女人，甜甜母親清楚的知道，有一張臉，一張美麗誘人的臉，有多麼重要。
因此，甜甜母親自然不希望甜甜臉上會留下傷疤，影響到甜甜本來就是不特別美麗的面容。
甜甜聞言，包裹在繃帶下的眉皺了皺，只是這一動，卻牽扯到了臉上的傷，讓她不自覺地發出“嘶嘶”的疼痛聲。
“甜甜別激動，臉上的傷會好的，別太擔心了，啊。”甜甜母親還以爲是自己的話讓女兒不高興，聽到女兒的痛呼聲，連忙上前。
一邊隨意放下手中的保溫瓶，一邊伸出手，阻止甜甜的手觸碰到臉上或身體上的繃帶。
“出去，出去。”甜甜當然很愛惜自己的臉，母親的提醒，非但沒有讓甜甜覺得溫暖和感受到關懷，反而覺得很不耐煩，於是對上母親的語氣裡，也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耐。
要不是她，自己會扯到臉上的傷口嗎？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別發脾氣，啊。”甜甜母親被女兒這麼呼喝，心裡覺得有些受傷，但仍順從的安撫道。
“出去——”甜甜擰着嗓子，指着門口，發脾氣似的讓母親離開。
“好，好，我出去，你別這樣，小心傷到自己，我出去……”甜甜母親面對女兒，還是妥協了。
甜甜母親害怕甜甜發狂傷到自己，滿臉擔憂的安撫着，邊說話邊後退。
見母親將門給關上，甜甜才安靜下來，不再掙扎。
空蕩蕩的病房裡只有甜甜一人，本一回發脾氣會讓自己的煩躁消退，卻沒料到，那股不安反而如影隨形。
甜甜眼睛盯着桌上的保溫瓶和那束清香淡雅的百合花，胸前的起伏越來越大，整個人喘着粗氣。
突然，甜甜伸手，也不管自己手上還有傷口，發了瘋似的將桌上的東西掃落。
乒鈴乓啷的東西落地破碎聲，讓站在外面不肯離去的甜甜母親心一緊，放在胸口上的手緊緊地揪着胸前的衣襟。
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哪個做母親的不疼愛自己的女兒？
等了一會兒，病房裡傳來更大的聲響，持續不斷的摔東西，引來了護士的旁觀。
“怎麼了？需要幫忙嗎？”護士知道這裡住着的是誰，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文文靜靜，不太愛說話的女孩兒，居然會有這麼瘋狂的一面。
不過想想也是，臉無緣無故被毀了，誰都會發瘋，更別提罪魁禍首還有足夠的能力洗脫嫌疑。
護士看了林氏發出來的調查報告，雖然上面證據什麼的都很齊全，也暫時沒找到造假的地方，但以林氏的實力，估計就算是死的也能讓他們說成活的，更別提他們還在他們最厲害的領域造假。
要是換到自己身上，自己無故被連累毀了臉，而且罪魁禍首還是‘清白的’，估計還會做出更瘋狂的事。
護士以爲甜甜的發瘋，是因爲看了調查報告，所以看到一顆心都被甜甜揪着的甜甜母親，安撫似的拍了拍肩膀，道：“別傷心了，甜甜還需要您的幫助呢，現在技術這麼發達，而且甜甜的臉也不是毀得很徹底，所以她的臉還是有修復的希望的。”
“希望吧。”甜甜母親不確定的道，知女莫若母，自己的女兒自己多多少少都有些瞭解。
甜甜這麼一反常態，外人會以爲她是因爲毀了臉，但甜甜的暴躁、煩悶、不安、心虛……等等這些情緒，根本就不太像是一個被牽連的無辜受害者，倒像是……參與者居多。
唉，希望只是她多想吧。甜甜母親在心裡嘆了口氣，強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
“放心，我相信林氏不會坐視不管的。”畢竟就算他們的產品沒問題，但爲了名聲，也一定會盡量讓受害者和他們的家屬都滿意的。
聽到‘林氏’，甜甜母親就顯得有些驚慌失措，這表情落在護士眼裡，就成了淳樸的農村人沒見過世面，天然的害怕這些有錢人。
唉，也是個可憐人。護士在心裡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眼緊閉的門，裡面的早已安靜，應該是砸無可砸了。
女兒出息是好事兒，但攤上這麼個女兒，也是遭罪咯，看着性子，也好不到哪裡去。
不過算了，自己不過是個外人而已，操那麼多心幹什麼。
護士以爲甜甜母親是害怕見到大人物，可實際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是害怕自己的女兒跟這手機爆炸有關。
如果女兒並不無辜，而林氏又將這件事給查了出來，那……
想到這種情況，甜甜母親只覺得眼前一黑，雙手揪着胸口的衣物，像是呼吸不過來，要放鬆放鬆一般。
病房內，甜甜看着滿地的狼藉，神志開始清醒起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甜甜知道，拖得越久，事情就對她越不利。
如果她不趁着這件事還沒澄清，自己還渾身是傷的時候討回公道，等林氏喘過氣來，或者打算從自己身上下手對付幕後那個神秘人的時候，自己就只能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了。
只是……她該怎麼辦？
門外的甜甜母親見屋裡這麼久都沒動靜，有些害怕又有些擔憂，縮着身子小心的邁出步子，探出手，在門板上敲了敲。
“咚咚咚”輕柔卻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了甜甜的思路，隨後甜甜便聽到：“甜甜，你……你還好嗎？媽媽能進來嗎？”
甜甜母親的聲音裡帶着懦怯、擔憂、憂慮、害怕……一如她這個人，膽小懦弱。
甜甜聞言，繃帶下的眉頭緊鎖，此刻這點小痛已經算不得什麼，因爲剛纔的發泄，讓她腿上的傷口裂開了。
“進來吧。”聲音冷冷的，除了不耐煩還是不耐煩。
甜甜母親聞言，悄悄開了門，卻見門口到處都是殘骸碎屑，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你的手機呢。”甜甜一開口，問的就是手機。
沒有網，沒有同學探望，就沒有消息來源，甜甜自己的手機已經爆炸了，爲了不暴露破綻，甜甜並沒有用幕後之人給的錢買新手機。
所以此刻她毫不客氣的對母親道，讓母親將手機拿出來。
甜甜母親算的上是個惟命是從的，聽見女兒要自己的手機，她連忙從掀開層層衣服。
從最裡層的衣服上那個自己縫的衣兜裡，掏出一部破破爛爛，不知是什麼年代的手機。看外形，還頗有點像諾機亞，就是那種只能玩貪吃蛇發短信打電話的鍵盤手機。
甜甜看動作，就有些嫌棄，現在誰的手機還藏這麼嚴實。這股嫌棄在看到手機的樣子的時候，變成了不可置信，甚至是……厭惡。
“怎麼可能？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有這種手機？我不是讓你買個新手機給我嗎？”甜甜的聲音裡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好像見到這手機，是侮辱了她一樣。
“沒……沒錢了。”甜甜母親爲了湊醫藥費，已經操碎了心，如果不是甜甜住院的第二天，林家人打了一大筆錢，還讓醫院的人儘量只好甜甜，恐怕現在母女兩都得出去睡大街了。
“什麼——”甜甜尖叫道，顯然沒錢是一件讓她多麼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林家沒有給你錢嗎？”甜甜纔不信林家敢這麼做，於是直接開口讓母親用林家給的醫藥費去買部最新款的手機，往好往貴裡挑，反正不用自己出錢。
“這……是林家給的醫藥費。”甜甜母親底氣有些不足，誰知道以後甜甜治傷還要多少錢，而且林家肯定不會一直無條件的賠償。
所以現在能省一點是一點，聽說去整容很費錢的。
“那又怎樣？我就不相信林家敢不出錢，如果是這樣，我去社會新聞爆他們，搞臭他們的名聲，讓所有人以後都不買他們的產品。”
沒有消息來源的甜甜，以爲林氏的名聲已經搖搖欲墜，再也經不起任何一點詆譭，嚷得十分大聲，生怕外面路過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被林家的受害者。
“甜甜……你……你不能這樣，做人要有原則，現在你……”的醫藥費還是林氏墊着呢。
甜甜母親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甜甜打斷道：“我爲什麼不能這樣？現在毀了臉的人是我，現在無辜的人是我，你是我媽，你怎麼不站在我這邊？你是不是收了林家的錢，想私了？”
甜甜知道母親不會這麼做，她阻止自己其實是出於好意，但她甜甜已經長大了，而且她也不認爲農村出身，字都不認識幾個的母親，會想那麼長遠。
反正林家不賠償，林家賠的錢不夠，她就聯合其他人一起，搞臭他們的名聲，反正背後有人，不是嗎。
甜甜母親被女兒這樣猜忌，心都碎了，女兒怎麼變成這樣了？這還是她女兒嗎？
甜甜母親迷茫的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甜甜，嘴巴張開，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隨後，她轉身，說了句幾乎不可聞的話：“我去找人來收拾。”
看着態度，甜甜知道，自己母親這是妥協了。
甜甜臉上揚起微笑，心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自家母親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同樣是這棟大樓，只是樓層不同，ICU病房外，一男一女愁眉苦臉的站在走廊裡，遠遠的就能感受到他們的愁緒。
男人不時透過玻璃看裡面躺着的人，手煩躁的抓了抓頭髮，力道之大，像是要將所有頭髮都扯下來一樣。
夫妻倆出事當天就得到消息，更是在連咋回事兒都還沒弄清楚的時候，就得到了林氏的幫忙墊付醫藥費。
和甜甜的只有頭和手還有上半身一些地方包起來不同，裡面的女生顯然被繃帶包裹的更加緊密。
像個木乃伊似的，渾身上下只留下除了繃帶，還是繃帶。
甜甜已經有些活蹦亂跳的跡象了，可兩人的女兒，連甦醒的徵兆都沒有。
除了她以外，不遠處還有幾堆人也同樣站在ICU病房外，不過他們的臉色顯然比夫妻倆好很多，因爲醫生說他們的生命體徵強了不少，照這個速度，很快就能醒來。
“老胡，別太擔心，會好起來的。”遠處走過來一個男人，大掌拍在老胡肩上，安慰道。
“但願吧。”老胡沒說話，而是那個女人說了，可如死灰般的臉色，已經清晰地表現出她的絕望。
遠處，一個正拿着手機像是在刷微博的人，看到上面的消息，臉上有些不敢置信，隨後壓低聲音，嚷嚷道：“你們快看，快。”顯然，他還記得這裡是醫院。
“什麼？”旁邊一人有些疑惑的道，卻是將頭湊過去。
消息很長，可以說是圖文並茂，但標題可以說得上十分簡潔明瞭了。
一看題目，這人就皺眉道：“怎麼可能？他們這是在推卸責任嗎？”本來對林氏第一時間就採取行動還有些好感的，但現在……
這人看了眼躺在ICU病房裡的侄子，心裡對林氏的印象跌到谷底。
“什麼？”其他人聞言，也湊過來看，看完以後，大家一樣對推卸責任的林氏，印象跌到底端。
“真是難爲他們找這麼多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其中一個病人家屬面帶諷刺道。
他是其中一個重傷患者的父親，兒子在裡面還未甦醒，但罪魁禍首卻已經將罪證洗清，這世界是怎麼了……
“他們敢這樣做，就別怪我們不放過他們了。”最開始刷微博發現這個消息的人，惡狠狠的道。
“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怎麼跟他們比，我怕到時候他們倒打一耙，說我們自己弄出事故，就是爲了……訛詐。”其中一名傷者的母親有些滿臉悲痛道，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但林氏這個巨頭，他們這些小胳膊小腿，怎麼拗得過？
“下面不是還有一個重傷的人嗎？我記得，她好像是單親家庭出身的。”刷微博男神色不明的提議道。
“不如……就讓她媽出頭，反正我們自己就是清白的，將林氏的醜陋說出去，逼他們認錯，你們說，怎麼樣？”刷微博男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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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愣：“你缺情人嗎？就是那種光拿錢不談感情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