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老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儘管他知道眼前的男人跟他們不是同一條道兒上的,對上普通人可能很強,很少能遇到對手,但如果,他跟這小姑娘在一起,遲早會再遇到像他們這樣的人。
希望到時,這男人能承受的住這份從強者變爲弱者的心態,不然,兩人遲早得結束,終究不會有好結果。
不過,如果他得到了小姑娘的認可,踏上這條路,成爲像他們這樣的能人異士,也是遲早的事兒。到時候,憑他的這份堅毅,恐怕,少有人能敵啊。
兩門的恩恩怨怨,可能……要結束了。晏老讓躲藏在樹屋裡的年輕男子從樹屋裡搬出桌子和藥碾、小鍘刀、製藥皿等製藥工具,擺放到兩人面前。
年輕男子雖然不情不願,但也不敢違背晏老的命令,所以,只好照做了。
“來吧。”晏老正着身子,神色嚴肅地朝林清玥行了一個古禮。
見狀,林清玥也對着晏老行了一個古禮,以示尊重。
完成後,也沒見兩人有什麼動作,林清玥裸露在外的手臂就黑了一截,而晏老的面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了起來。
兩人見到自己身上的症狀,都知道,是對方手下留情了,沒有一出手便放殺招。
儘管雙方都手下留情,但這毒素也不是一般角色。纔不到幾秒鐘,林清玥右手上的黑色,便往上蔓延,從手臂到肩膀,再到纖細一手可握的玉頸。
看到自己身上的黑色,林清玥不慌不忙的拿出銀針,隨意的在身上紮了幾下,黑色的蔓延便停了下來。
隨後林清玥又將銀針紮在自己身上的各大穴位上,重點關照黑色蔓延的地方,除此之外,也沒見林清玥做什麼特別的動作,那些黑色的毒素便慢慢退卻。
原本憑藉林清玥自己的內力,這些毒素是可以自己去除乾淨,不需要做任何動作的,但畢竟這並不是一場普通的比試。
可以說,這是一場藥、毒兩門的比試,這是榮譽和尊嚴之戰,應該用真才實學來說話,而不是用外掛的方式,哪怕這內力也是自己實力的一部分。而且自己的內力的特殊作用,也不好暴露在其它人的面前,萬一被有心人知道,利用起來,誰又知道,這會不會造成另一場浩劫?
所以,哪怕是隻要林清玥一運轉內力,毒素便會消失乾淨,甚至毒素接觸到遊走在身體各處的內力便會被無形分解,但林清玥還是控制着,不讓這些內力自行將毒素分解掉。
不斷退卻的黑色毒素最後都彙集到指尖上,林清玥用銀針輕輕將指間戳破,一滴滴的黑色毒血便流到地上。
讓人意外的是,本以爲滴到地上會滋滋作響的毒血,這會兒,就像是沒了牙齒的老虎,除了空有外表,而內裡實力全無。
見到這一幕,晏老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但也沒說什麼,像他們這些以醫術和毒術爲主的門派,門很多人的血液有抗毒解毒的功效,所以這並不奇怪。
只是這功效有大小之分而已,不過……這小姑娘的血,解毒效用也太強大了一點兒吧。
不過疑惑歸疑惑,晏老到底是沒有問出來,年紀大了,想通了,心也軟了。有些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如果這小姑娘的血,能解百毒,自己說出來,不就害了她嗎?
晏老只看了眼林清玥,便繼續手上的動作。
只見一開始晏老拿出來放在手背上,那道他自己劃出來的傷口上的透明蠱蟲,隨着不斷地吸食毒血,而慢慢的,顏色越來越深,體積也逐漸膨脹,開始變大了起來。
同時,隨着時間的流逝,晏老傷口上的血,也從一開始的黑色,慢慢變得鮮紅起來。晏老之前那紅得像西瓜瓤似的臉,顏色慢慢恢復正常。
最後,當那道細細的傷口中的血也完全恢復正常後,黑色的蠱蟲,竟然懂得不再吮吸上面的血液,但也沒有從傷口上離開的打算。
良久,晏老從傷口上將已經變得黑色,十分肥大的蠱蟲從傷口上拿開,只見原本的那道細細的傷口,儼然已經消失不見了,顯然是因爲蠱蟲剛纔停留在傷口上的緣故。
將蠱蟲放回到小竹筒裡,晏老擡頭,笑道:“小姑娘,接下來可不要心軟了,我老頭子,可不會再放水了。”
“前輩放心。”林清玥自然明白,這種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之前之所以下的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不過是想要試探一下老者的能耐,看看他究竟有多強而已。
至於對晏老的‘前輩’的稱呼,不過是出於林清玥良好的教養,只是尊老愛幼,僅此而已。如果非要說還有,那就是看在現在的晏老,不像之前師傅所介紹的毒門人那樣,心狠手辣,枉顧人命,不管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有傷天和。
而晏老也同樣是出於試探對方的考慮,纔沒有給林清玥下必死的毒藥。
但現在,雙方都已經試探完畢,對對方的實力也有所瞭解了,理所當然的,也不會對對方手下留情了,他們本來就是不共戴天、水火不相容的敵人,不是嗎?
“那接下來,小姑娘,你可要當心咯。”嚴老笑眯眯的道,不知情的人,肯定是以爲這是一位慈祥的老者在考驗後輩,教導後輩,而這話落在在場的人的耳中。
年輕男子則是長鬆了口氣,以爲晏老要放林清玥一馬的心頓時放下了不少,但心裡還是冷哼道:哼,讓嚇了我一跳。
而隱藏在樹叢後面的竇煙則是眉頭緊鎖,不敢放鬆,因爲她藏身的地方在下風口,再加上她的隱蔽功夫很厲害,所以,即便是她在晏老說不會手下留情的那一下呼吸紊亂了,也沒讓其他人發現。
至於万俟辰,則是則是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只要比賽還沒結束,万俟辰就不敢鬆懈,但如果讓他出言阻攔,對不起,他做不到。因爲他知道,他的玥兒,是一直想要飛翔在蒼茫的藍天上,不懼風雨的雄鷹。
晏老聽到林清玥對自己‘前輩’的稱呼,眼底閃過一絲讚賞,心道:真不愧是安靖教導出來的人啊,不拘泥,又懂禮。
“那就開始吧。”說完,晏老放在輪椅上的右手,輕輕地摸了摸右邊的輪子,咔嚓一聲響,從輪椅右側的扶手上,打開了一小個暗格,只見裡面什麼都沒有,出了一條通體全紅的蟲子躺在裡面。
晏老用蒼老的食指戳了戳正在呼呼大睡的胖蟲子,頓時,蟲子便被戳醒了。睜着圓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的蟲子,頭上的淡紅色接近透明的短觸鬚輕輕碰了碰晏老的手,而後順着晏老的手指,慢慢地攀爬到手背上。
晏老左手摸了摸手背上的蠱蟲,對着他說了聲“去吧”,小小的蠱蟲便往前蛹去。
第一次見蠱蟲這種生物的万俟辰有些好奇,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到這條肥蟲子的模樣,不過,這位晏老和自家玥兒的距離雖然不遠,但對於這條小小的蟲子來說也並不算近啊,甚至可以堪比從地球到太陽的距離,那這條小蟲子,該怎樣到達玥兒身上?
難不成就這樣一步一步的爬過去,那這樣的話,得等到猴年馬月這小蟲子才能到啊?
正當万俟辰這樣胡思亂想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這條紅色的小蟲子像是脫離了地心引力一樣,突然懸空起飛,小身子像是被人吊着似的,悠悠的往林清玥的方向飛去。
林清玥卻是對小蟲子的一舉一動很是熟悉,雖然她不養蠱蟲,但醫書看多了看雜了,在蠱蟲這一方面的知識儲備量,絲毫不遜色於晏老這些長年累月與蠱蟲打交道的人。只是在實踐經驗上,林清玥沒有晏老這些人這麼豐富罷了。
紅色的小蟲子距離林清玥越近,身體就越小,一直到最後,身體大概只有花生米一般大。
雖然變小了,但樣子還是沒有多少變化,還是像原來那樣,胖乎乎的。
小肥蟲子繞着林清玥飛了幾圈,眨眼,就像是不見了,饒是一直盯着他的万俟辰,也不能捕捉到小肥蟲子的軌跡,但想也知道,這小肥蟲子,肯定是到了林清玥身上了。
果然,小肥蟲才消失不到三秒,林清玥便感覺一陣陣疼痛從身體深處涌來,無跡可尋,這種疼痛直入骨髓,讓林清玥的眉頭緊皺起來。
沒想到,這引離蠱果然名不虛傳,這晏老養出來的蠱蟲,比起一般人養的,要厲害不少啊。
引離蠱,可以說得上,是毒門專門爲藥門的人量身定做的。
像藥門這樣的以醫藥爲主的門派,門裡的人大多是懂醫術的,雖然不一定每一個人都很精通,但做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是足夠的了。
而且像藥門這樣傳承上千年的門派,要說沒點兒壓箱底的方子來提升藥門弟子的身體強度、對毒素的抵抗能力等等,別人也都不信。
而作爲藥門多年敵人的毒門,對藥門的瞭解,絕對是所有門派中最高的,不是有句話說得好嗎,最瞭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藥毒兩門對對方擁有的手段伎倆,雖然不能說是所有都知道的完完全全,原原本本,但至少絕大多數的手段都是瞭解的,特別是一些流於表面的信息,雙方都能從中挖掘新的信息,以求能更好的對付對方。
只是,時代在變化,兩門之間的鬥爭也在變化。自從毒門犯下種種惡行,被衆門派聯合起來剿滅後,自此,毒門就再也沒有光明正大的在公開場合中出現過。
只是,兩門之間的鬥爭卻沒有絲毫的減少,反而因爲毒門如四處鑽孔的老鼠似的,到處挖坑,而增加許多。
毒門的人每每在一個地方搗亂以後,就趕緊離開,留下諸多爛攤子讓藥門收拾。
因此,藥毒兩門之間的恩恩怨怨,非但沒有隨着毒門的被剿滅而逐漸消散,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而不斷地加深。
晏老手中的引離蠱,就是毒門的先輩通過改良之前引離蠱的培育配方而成的。改良之後的引離蠱,威力可謂是比以前提升百倍不止。
改良之前,中了引離蠱的人,只會感覺到疼痛在不斷加劇,最後疼到受不了,自己自殺,就算能忍受疼痛,那在中了引離蠱的一個小時後,這人也會當場死亡。
而改良之後的引離蠱,一開始就會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疼痛感,但慢慢的,你會覺得疼痛在不斷地消失。
但其實,這並不是因爲引離蠱的作用停止時效,而是因爲進入體內的引離蠱釋放出一種毒素,這種毒素不僅能慢慢的封閉中蠱人的知覺,讓他逐漸喪失對疼痛的感知能力。
同時,毒素還會在全身遊走,不斷地侵蝕着體內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滴血。
而這時候,中蠱之人就會產生一種幻覺,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天堂一般,又像是魂魄離體那樣,無拘無束,自在縹緲。
其實,這個時候,體內的引離蠱已經在不斷地啃噬中蠱之人身體的重要部位,比如腦部、心臟等地方。
這種時候,如果沒有人及時將蠱蟲除掉,那麼,中蠱之人,就必死無疑,哪怕蠱蟲的清理只慢了那麼一小步。
在晏老拿出引離蠱的時候,林清玥早就已經將準備好的毒藥,下到晏老身上去了。
林清玥下的毒藥叫閻王勾魂,因爲主藥是閻王苔而得名。
閻王苔是一種有毒的植物,雖然外形與苔蘚相差無異,但其實這閻王苔並不是苔蘚植物,只是樣子長得有點像苔蘚而已。
新鮮採摘下來的閻王苔,是沒有任何毒素的,但只要將閻王苔放在清水裡,在陽光下暴曬一天。那麼,閻王苔就會變成能瞬間奪取別人性命的勾魂毒物。
閻王勾魂是一種能瞬間將人置於死地的毒藥,但因爲林清玥在製作毒藥的時候,抹上了一點點空間裡的靈泉水,所以,一方面既加大了閻王勾魂的毒性,另一方面,卻也延長了死亡時間。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對方有機會來解毒,不然,能讓人當場死亡的毒藥在林清玥的空間裡一抓一大把,她爲什麼要用這樣拖拖拉拉的方式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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