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是一位護士,護士後面站着蔡甘霖。
“那個,你們不要在這病房裡爭吵,會影響到旁邊的病人休息。”護士指了指蔡甘霖。
意思是蔡甘霖投訴他們了。
“對不住,對不住了,我們這就安靜,安靜。”梅保國一見對方一副上位者的氣勢,先就矮了幾分。
蔡甘霖沒有看大家,而是走到梅蘭的牀前,仍是沒什麼溫度地問了一句:“你需要幫助嗎?”
這話不但驚到了屋子裡的人,也驚到了梅蘭。
梅蘭雖然跟他接觸的次數不多,可也知道他絕對不是那種愛管閒事的主。
“勞駕,請問你是?”鄧建文開口了。
“我是她的先生。”這一次蔡甘霖搶走梅蘭的前面開口了。
“先生?”好幾個人同時發出了驚訝的疑問。
有人看向了蔡甘霖,有人看向了梅蘭。
“這位先生,你確定你說的是蘭蘭的先生?”鄧建文再次問了一遍。
“他說的先生是老師的意思。”梅蘭趕緊開口了。
再不開口,她就要被這些人的眼光殺死。
“老師?”鄧建武看向了蔡甘霖。
蔡甘霖穿的是一件黑色皮毛一體的普拉達羊皮大衣,鄧建武雖然不認識普拉達這個牌子,可是那次陪梅蘭在中關村逛街,梅蘭想給他買一件相似的皮衣,他看過了,都得上萬。
這小小的梅縣有這麼高收入的中學老師。這氣質也不像啊?
鄧建武不識貨,可是梅娟識貨,她在賓館裡經常接觸有錢人,當然要先學會認識這些頂級名牌,她認出了蔡甘霖的這件大衣是普拉達的,也認出了蔡甘霖手裡的拎包也是普拉達的,這包和衣服加起來至少也值個六七萬,這梅縣不可能有這麼富裕的中學老師,還這麼年輕。
梅娟偷着對梅竹耳語幾句。
梅竹臉上瞬間變了顏色,眼睛瞪得渾圓。嘴巴能放進一個雞蛋。她雖然看出了蔡甘霖的不俗,但是絕對想不到對方竟然是一位真正的土豪。
敢情,梅蘭的錢財就是從他這來的。
“蘭蘭,這位老師是哪裡的?”梅竹開口問了。
梅蘭沒回答梅竹的話。她現在被蔡甘霖搞糊塗了。
他知道不知道他是來添亂的?
還幫助。還先生。他以爲他是誰?
“不用了,您還是忙您自己的去吧。”梅蘭沒好氣地說。
“你確定?”
“當然。”梅蘭點點頭。
蔡甘霖聽了這話,轉身就離開了。也沒有看屋子裡的人一眼。
蔡甘霖一走,屋子裡安靜了幾秒鐘,然後梅竹就和梅娟撲到了梅蘭的牀上,想要八卦一下。
梅蘭自然沒有這個興致配合。
“大哥,大哥,先讓梅蘭把飯吃了吧。”鄧建武見梅竹和這個叫什麼梅娟這麼不懂事,便扯了扯鄧建文的衣服。
鄧建文聽了這話,也回過神來,擠到梅蘭的牀邊,打開保溫瓶,先給梅蘭盛了一碗雞湯,親自把梅蘭扶起來。
梅保平還有些忿忿不平的。
“姐夫,今天這事蘭蘭她婆婆是太過分,怨不得我大哥生氣,現在蘭蘭傷成這樣,一時半會也回不了家,今天又是大年三十,你們就先回去,也別都杵在這,我大姐還沒吃飯呢。”鄧建武勸道。
說實話,他也有些不明白一向好說話的大哥今天怎麼會這麼偏激。
“晚上這邊總得留個人,這樣吧,紅英把這飯菜吃了,晚上就留下來陪着蘭蘭。”梅保平把手裡的東西遞給鄧紅英。
至於方纔那個什麼先生還是老師的,只能是以後再問了,這會人太多,估計也是問不出什麼來。
“算了,我大姐也是累了一天,晚上我留在這。”鄧建文說。
“大文,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蘭蘭怎麼說也是一個女孩子,你一個當舅舅的也不方便啊。”梅保國忙說。
“對對對,不方便,要不,今晚就讓竹哩留下來,明天再讓她媽媽來換。”梅保平忙說。
鄧建文聽了這話也不好再堅持。他一個男的留下來的確不方便。
“不用,這裡的護士我熟,你們都走吧,我誰也不想留。”梅蘭開口了。
“我說蘭蘭,你婆婆那人已經曉得自己做錯了,你就原諒她這一次,我保證,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會有下次了,她說了,以後你在家,她就去你大爸家住。”梅保平說。
“爸,我現在頭暈,這些話以後再說。”梅蘭不想在醫院再吵起來。
“那,那。。。”梅保平還想說什麼,被梅保國拉住了。
“蘭蘭,我和竹哩留下來陪你。要不然你晚上上廁所竹哩一人也抱不動你。”梅娟主動說道。
“對對,還是這樣安排妥當。”梅保平點頭了。
“也好。”鄧建文也知道晚上不留人是不可能的,點頭答應了。
“那我們走吧,也別都在這影響蘭蘭休息了。”梅保國拉着梅保平出去,同時推了一下董愛華。
“蘭蘭啊,有什麼想吃的告訴奶奶(平聲,伯母的意思),你媽要忙不過來,我給你做,你先好好養着,我們明天再來看你。”董愛華很快領悟了丈夫的意思。
不過這話倒也不全是敷衍,她沒想到梅蘭的傷勢這麼重,心裡着實有幾分心疼這孩子。
可是話說回來,從那麼高摔一下,又被梯子砸了一下,能好纔怪呢。
“蘭蘭,媽媽走了,媽媽明天再來看你,你明天想吃什麼?”鄧紅英走到了梅蘭跟前。
“不用了,明天讓小舅送點外婆熬的大菜豆腐粥就成。”
這邊的人大年初一早上都吃素,大菜跟大財發音相似,豆腐自然就是福氣了,初一早上一般就這兩樣素菜。
“不用驚動你外婆了,還是媽媽給你熬吧,媽媽早早就給你熬好送來。”鄧紅英感覺到了梅蘭對她的疏離,很是惶恐不安。
“不用了,大姐,明天我給蘭蘭送來,走吧。”
鄧建武推着鄧紅英剛要往外走,這邊梅蘭喝着雞湯便開始大吐特吐了。
鄧建文忙去把護士喊來了,梅家的人在走廊裡還沒離開,又都進來了。
這次進來的是一位醫生,說這是腦震盪的正常反應,有的人吐一兩次就好,有的人要吐好幾天。
梅蘭一聽正常反應,便攆人離開,她的頭實在是暈沉沉的,只想安安靜靜地待一會。
衆人聽了醫生的解釋,看梅蘭閉着眼睛十分疲倦的樣子,也只得選擇離開了。
“蘭蘭,剛纔那男的真是你的老師?”梅竹待衆人一走,便趴到了梅蘭的牀頭。
“我有些頭疼了,想安靜一會。”梅蘭沒有睜開眼睛。
梅竹和梅娟使了個眼色,兩人出了房間,直接找護士八卦去了。
值班兩護士正閒着無聊,見兩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子來找她們說話,又是梅蘭的姐姐,哪有不願意的?
她們想知道梅蘭爲什麼受傷,爲什麼來了兩撥人來看梅蘭還差點打起來,梅竹、梅娟想知道蔡甘霖的信息,由於她們用的是普通話聊的,這些話倒是被對面屋子裡的蔡甘霖聽了個一清二楚,也終於明白,原來梅蘭的傷是被自己的祖母弄的。
從梅娟和梅竹半露不露的言詞中,蔡甘霖拼湊出一個信息,這個梅蘭家裡兄弟姐妹們四個,她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
可是,就算是最不受寵的那一個,那也沒必要把自己的親孫女傷成這樣吧?
她到底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裡?
“你家奶奶可是夠壞的,阿蘭這樣的孫女她還不喜歡?阿蘭暑假在我們這打工的時候,那些奶奶阿姨們可喜歡她了,都說她伺候病人可盡心了,不少人都主動給她小費的。”一個護士說。
“可不,我看她一天到晚樂呵呵的,還以爲她在家裡肯定很受寵呢,沒想到她這麼可憐。”另一個護士說。
“哎呀,不說阿蘭了,你們跟我說說方纔那男的,他說是蘭蘭的先生,可蘭蘭說是老師,他到底是什麼身份,從哪裡來的?”梅娟問。
她對梅蘭可憐不可憐沒有興趣。
可惜護士對蔡甘霖的信息知道的並不多,夏天的時候,蔡甘霖在這住了幾天院,只是那會的他一直昏迷,又剛做了頭部手術,臉腫得像個豬頭,連梅蘭都沒認出他來,這兩個小護士更沒印象了。
她們只是知道他是在梅蘭來之前住進來的,而且,他是無意中看到梅蘭被抱進來,還找她們確認了一遍隔壁住的是誰,這纔過去找梅蘭的。
所以,兩人肯定不是約好的。
梅竹和梅娟有些失望,說失望倒也不全是,心裡還微微有些鬆了口氣。
梅蘭真要找這麼優秀的一個男朋友,這給她們的壓力太大了。
春節晚會開始的時候,梅娟和梅竹留在了護士站看電視,梅蘭則閉上眼睛真的睡着了,隔壁的蔡甘霖則站在窗前,面向東邊,也閉着眼睛,嘴裡唸唸有詞的。
第二天一早,梅蘭醒來的時候,枕邊多了一疊粉紅色的票票,她用右手扒拉了一下,應該是兩千來塊錢,這錢,不可能是梅竹、梅娟給的,而鄧建文哥倆也還沒到,那麼,只剩一種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