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心裡拿定主意要離開時,梅家人想的是如何留住梅蘭,如何把對梅蘭的傷害減到最低。
“我說你這個孩子也是,這個時候還擰什麼,先去醫院是正經,吃飯不吃飯有什麼打緊,這飯我和你大媽來做。”梅保國說完大聲喊梅保平出來。
“老四,蘭蘭的腳可能扭了,還有手腕也不能動了,這臉也傷成這樣了,趕緊帶她去醫院瞅瞅,拍個片子。”梅保國下令了。
畢竟是他的母親把梅蘭傷成這樣,他就是想給老太太找一個不是存心的藉口都沒機會,因爲老太太已經親口承認了她是故意的。
這要傳了出去,他的臉都沒處擺去。
大過年的一個做祖母居然能下狠心把自己的孫女從樓梯上推下來,這是什麼冤什麼仇?
“去什麼醫院,她就是裝的,這樓梯也沒多高,摔一下能怎麼了?”王細妹不死心,又竄了出來。
“婆婆,你太壞了,你看看,你看看你把我二姐害成什麼樣了,二姐的臉都破相了,我二姐這臉上要是留疤了,將來都嫁不出去了。”梅鑫瞪着王細妹,眼裡也轉着淚。
以前的事他不計較,不是他不懂,而是他覺得奶奶也只是偏心些,並沒有什麼大的壞心眼,他總想着梅蘭忍忍就過去了。
可今天的事情給他上了一課,這奶奶實在是可怕了,根本不是梅蘭忍忍就能過去。
“行了,都少說兩句。”
這一回。是梅保國把王細妹推進了屋子。
“蘭蘭,你怎麼樣,爸送你去醫院。”梅保平彎下了腰,要伸手來抱梅蘭。
“不用了,爸,你的腰不好,抱不動我,讓小鑫來吧。”梅蘭也不能總在地上待着,地上也涼。
但是她也不想讓梅保平碰她。
“二姐,二姐。你到底還有哪裡不好啊。我,我。。。”梅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梅蘭。
“你把二姐抱到沙發上吧,輕一點,別碰到我左手左腳。”
梅蘭說完。又看着梅竹說:“大姐。你去樓上把我的箱子整理一下拿下來。我估計得住幾天院,還有洗漱的東西,媽幫我去撿一下吧。”
梅保平一聽便說:“那還抱沙發上做什麼。還不直接抱車裡去。”
梅保平說完就要去拿車鑰匙。
“爸,不用了,大舅一會就來,我去茨坪的醫院看看。”
梅鑫一聽這話,就把梅蘭抱到了沙發上。
梅菊紅着眼圈蹭到了梅蘭跟前。
“二姐,我不是存心的,我不是故意跟婆婆告狀的,是婆婆問了我幾句,我也不曉得怎麼會變成這樣,嗚嗚。。。”
梅蘭厭惡地閉上了眼睛。
梅鑫開口攆梅菊了。
梅竹拿着梅蘭的行李下來了,這個時候,鄧建文和鄧建武兩個也趕到了。
“怎麼了這是?”鄧建文一看梅蘭的臉傷成這樣,不禁有些動怒了。
“大舅,我的手腳都傷了,你把我抱車裡去,小舅,幫我拿着箱子,對了,還有我的書包,小鑫,你去把姐姐的書包拿下來。”
“書包就別拿了,過幾天就回來了。”梅保平說。
“小鑫去幫二姐拿一下吧,住院得要錢和證件,二姐的東西都在那裡。”
梅鑫一聽這話,又跑上了樓。
“到底是誰把你害成這樣?”鄧建文不甘心就這樣走了,他掃了一眼正在一旁怯怯地哭着的梅菊。
“是婆婆,她故意把我從樓梯上推下來,先去茨坪的醫院吧,得拍個片,我的手腕跟腳踝都不能動了,還得打一針破傷風。”梅蘭忍着疼痛說道。
鄧建文也知道這會不是問話的時候,趕緊抱起了梅蘭,臨出門時,回身瞪了一眼梅保平,說:“蘭蘭以後就是我的女兒了。”
“大文,這事,這事,是我媽不對,你先把蘭蘭送去醫院,我安頓好家裡就趕來。”梅保平說。
“不必了。”鄧建文說完大步走出去。
鄧建武接過梅蘭的箱子和書包,急急忙忙地跟上了。
剩下一屋子的人還呆呆的。
“紅英,你跟着去一趟吧。”董愛華嘆口氣,說道。
好好的一個大年,搞成這樣,這來年還能吉利嗎?
“哎。”鄧紅英這才反應過來,連圍裙都沒有脫,急急忙忙跟着走了。
鄧建武把梅蘭送到了茨坪的醫院,因爲茨坪冬天本就沒有什麼人,加上一個除夕夜,就更沒什麼人來。所以,梅蘭也不用排隊,直接被送去先拍了一個片,左腳腳踝扭傷,還好沒有骨折,醫生說是傷到軟組織了,直接先用冰敷,左手手腕關節處腫大,說是輕度骨折,需要復位和固定。
另外,梅蘭的頭部經過了重物的打擊,有輕微的腦震盪,所以必須住院觀察兩天。
於是,梅蘭被安排進了她曾經在做護工的骨科住院部,臉上的傷也處理了,又打了一針破傷風,也輸上了液,待一切安頓好了,梅蘭開始攆人了。
“大舅小舅,你們趕緊回家去,外婆都催了好幾次呢,你們再不走,外婆都該懷疑了。”梅蘭知道外婆的心臟這個時候已經到了極限,不能受刺激。
“小武,你回去跟媽說一聲,就說我單位臨時有急事,值班。”鄧建文想了想,說。
“別了,你們還是回去吧,我留下來照顧蘭蘭。”鄧紅英忙說。
“媽,你也先回去吧,你們都先回去吃飯,小舅,一會吃完了給我送點好吃的來,我想喝外婆燉的雞湯了。”梅蘭的嘴角扯了一下,想笑。實在是笑不出來。
“好。”鄧建武看梅蘭這樣,眼圈也是有些紅了。
年夜飯一般三四點鐘都吃完了,他再開車上來一趟很方便,用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
“那個,蘭蘭,媽媽還是留下來吧,你這樣子,也得有人伺候你呀?”鄧紅英看着梅蘭的手腳,說道。
“就讓你媽留下來吧,你也不能動。身邊哪能沒個人?”鄧建文想了想。說道。
“大姐,這我還真搞不懂,蘭蘭這麼好的孫女你那個家婆都看不上,這可是她自己的親孫女呀。再偏心也不能偏成這樣吧?她也能下得去手?”半天沒怎麼說話的鄧建武問出了自己一直糾結的問題。
長輩們偏心他能理解。十個手指還不一樣長短呢。肯定是有喜歡有不喜歡的,梅蘭不受寵他能理解,梅竹是老大。第一個孩子嘛,不管是男女,父母肯定看得重些;梅菊是老三,是最小的女兒,她下面又帶來了一個弟弟,長輩們偏愛一些,他也能理解;梅鑫就更不用說了,是最小的,又是好不容易纔盼來的男孩,所以,這一家子扒拉來扒拉去就梅蘭一個老二是最不受寵最容易被忽略的。
可是再怎麼不受寵再怎麼被忽略,那也不應該這樣對待自己的親孫女啊,要不是梅蘭反應快犧牲了自己的一隻手去護住自己的腦袋,這腦袋要結結實實地在地上磕一下,再被梯子砸一下,梅蘭是很有可能腦震盪或者再嚴重些會變成傻子什麼的,鄧建武只要一想到這點就不禁後怕。
梅蘭一聽這話便明白了,敢情鄧建武還不知道自己不是梅家的骨肉。
這是怎麼回事?
鄧建文知道嗎?
外公外婆他們知道嗎?
梅蘭有些糊塗了。
這樣一來,她不知該怎麼跟兩位舅舅開口了。
本來,她還打算等養兩天傷出院後就跟兩位舅舅攤牌,說出自己的身世,爭取兩位舅舅的支持,從此脫離梅家呢。
可是,如果鄧家人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梅蘭把這件事掀開來,外婆能接受嗎?
自己的女兒結婚後又生下了別人的孩子,這要傳了出去,外面的人怎麼看鄧家?
還有,如果梅蘭從鄧家脫離出來,她的身世肯定是會曝光的,這樣一來,鄧紅英還能在那個家立足嗎?
梅蘭猶豫了。
當然,她猶豫的不是該不該離開那個家,而是該以什麼方式離開才能不對媽媽造成傷害。
畢竟,媽媽還是有三個孩子留在梅家的,她肯定是放不下他們三個的。
“欸,說來說去這婆子還是怪蘭蘭沒有跟菊哩換個身份,她那個人就是一根筋,死犟死犟的,就認自己的理,菊哩這點就隨她。”鄧紅英嘆了口氣。
“這件事還沒有過去?我跟你說,大姐,幸好你們沒走這一步,要不然的話,就憑菊哩那點底子,進了r大也是很快就會被發現是冒名頂替的,到時坑的就是梅蘭和梅菊兩個,這老太婆可真夠糊塗的,就這種又蠢又擰的人最難溝通了,大姐,也虧你忍了她這麼多年。”鄧建武說。
“可不,這些年我也受夠了她,可她就是不走,也不知怎麼就非要認準了保平。前些日子蘭蘭回來,剛進門就被她罵了一頓,我也火了,跟你姐夫商量勸她去老大那邊住幾天,可誰曉得今天又回來了。”
“行了,這些沒用的廢話就不說了,我們先走了,你好好陪着蘭蘭。”鄧建文黑着臉說。
鄧紅英看了一眼梅蘭,剛要開口,梅蘭的手機響了。
是梅保平打來的。
梅蘭懶得接,直接把手機給了鄧紅英。
梅保平聽說梅蘭住院了,便問梅蘭想吃什麼,一會他給送過來,鄧建文從旁邊聽到了這話,直接從鄧紅英手裡搶過了手機,對着手機說:“以後蘭蘭有我管了,你還是管好你那個媽吧。”
說完,鄧建文就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