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倒是沒想到,自己無意中的幾句話給汪家上了點眼藥。
那頓飯之後,周振華也算是瞭解了梅蘭背景和能力,他本來就是一個相當愛才的人,要不然的話當年也不會親自去美國找蔡甘霖想說服蔡甘霖回國,如今得知梅蘭在某些方面的能力竟然在慕斯年之上,驚喜之餘他回去之後立刻找了梅蘭的所有資料查看了一下。
得知梅蘭的經歷竟然如此坎坷,所以他親自找人過問了顧如鬆的案子,顧如鬆在梅蘭走後本就斷了尋死念頭,糾結了幾天之後,知道上頭親自過問這個案子,終於了交代了這些年他和汪家做過的事情,汪家自然也免不了牢獄之災。
梅蘭得知這些消息時已經是三個月以後的事情了,彼時劉巧珍等人都從老家來到了北京,聽到顧家和汪家倒黴的消息,劉巧珍的病好了一大半。
這口氣在她心裡憋了二十多年。
“外婆,以後記住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的閒氣千萬不能生,你看你,好容易安穩了三年,什麼事也沒有,可聽了別人幾句閒話你就氣得這樣,值當嗎?大夫說過,你的病是犯一次厲害一次,下次再犯,還得做支架。”梅蘭陪着劉巧珍做完檢查回來後說。
“不生了,不生了,老天還是有眼的,讓我活着看到了他們顧家倒黴,這輩子我也值了,我現在就是閉眼了,我也知足了。”劉巧珍笑眯眯地說。
“瞎說什麼呢,我都沒說閉眼,你說什麼閉眼?往後呀,這日子只會越過越舒心。”周桂芝瞋了劉巧珍一眼。她如今都已經八十八高齡了,她都不捨得死呢。
“可不是舒心,都是借我們蘭蘭的光,一大家子都借蘭蘭的光了。”劉巧珍摸了摸梅蘭的頭,然後又牽起了梅蘭的手摩挲。
這兩年鄧建文鄧建武兄弟兩個的日子都起來了,鄧水英就更不必說了,唯一覺得有點美中不足的是鄧紅英一家。至今還是一團亂麻。
以前養四個孩子時叫窮叫累。現在就剩一個梅菊了,鄧紅英仍是一臉苦哈哈的樣子,在鄉下伺候了王細妹兩個月。沒少回孃家訴苦,說是梅竹沒嫁到一戶好人家,梅菊到現在也還是老樣子,天天一副誰都虧欠了她的樣子。鄧紅英只要一想到這兩個孩子心裡就跟熬油似的難受。
還有一個王細妹也讓鄧紅英頭疼,鄧紅英每年都要回家來伺候她三個月。挨累不說還得捱罵,碰到不順心的時候王細妹還會拿柺棍打她,那三個妯娌也沒個好臉色給她,沒少跟外人抱怨說是他們這一股把老婆子害成這樣。如今倒好,扔下老婆子他們一家子去城裡享福了。
所以鄧紅英還要跟着三個妯娌說好話陪小心,時不時地拿出點錢來收買一下那三位嫂嫂。
故而。鄧紅英的日子比起先前來說鬧心事一點也沒少。
劉巧珍剛想到鄧紅英,誰知幾個人一進家。只見鄧紅英正坐在客廳裡跟鄧水英哭訴。
“又怎麼了?”周桂芝先看不過眼了。
她一直嫌鄧紅英這個歲數了什麼事情仍是拿不起來,一有個什麼動靜就跑回孃家來,在鄉下時是這樣,在城裡還是這樣,白活了這麼大歲數。
“婆婆,你說他們王家有這麼欺負人的嗎?好容易我們竹哩找到那姓顧的求他半天替王家牽了根線,可現在那姓顧的進去了,這能怪到我們竹哩頭上?還有,那王超媽媽居然竄動兒子離婚,嫌竹哩給他們家生了個女兒,你們說,這生女兒這能怪竹哩一個嗎?生女兒的多了,能都離了?”
“什麼,竹哩要離婚?”劉巧珍嚇了一跳。
“外婆,你可千萬想開些,梅竹這麼大了,她曉得事情的輕重,曉得怎麼做對她最好。”梅蘭扶着劉巧珍坐下了。
梅竹離婚早就在梅蘭的意料之中,只是她沒想到會這麼快,這結婚還不到一年,孩子也不到半歲,現在離婚,傷害最大的是那個可憐的孩子。
鄧水英也就是考慮到那個可憐的孩子,所以纔會隔三差五地去王超家看看梅竹,想替梅竹撐一下腰,估計王超家也是看出來了,這一年的時間梅竹的這些親戚並沒有給過梅竹什麼實質性的幫助,所以纔會動了離婚的念頭。
“大姨,梅竹什麼時候去找那姓顧的?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梅蘭沒有忽略剛纔鄧紅英話裡透露出來的意思。
“啊,啊,沒,沒。”鄧紅英否認了。
“大姨,你剛纔明明是這樣說的。”
鄧紅英見梅蘭盯上了她,知道這一關也不好混過去,她也是不小心說漏嘴了,哪裡知道梅蘭會這麼較真。
“哎,我就實說了吧,其實也沒算求,是竹哩跟着王超去見了那姓顧的一面,告訴了她和你的關係,那姓顧的見到他們,答應得好好的,可誰知就是不簽字,王超去了好幾趟,後來才知道他進去了,你們說說,這不是坑人是什麼?”鄧紅英拍着手說。
梅蘭倒是閃過了一個念頭,興許這顧如鬆就是故意的,梅蘭在老家跟梅家鬧得這麼僵,後來蘭之愛醫院開業的時候梅家又帶人來搗亂,這件事汪佳俊是親眼所見,難保不會傳到顧如鬆的耳朵裡。
顧如鬆雖然不敢公開認梅蘭和蔡甘霖,但是替梅蘭收拾一下梅竹和王超還是小菜一碟。
“你這個死女,你去求他做什麼,我們跟他是什麼仇你也不是不清楚,你居然還去求他?他是那個能幫你的人?你,你氣死我了。”劉巧珍伸手拍了鄧紅英的後背好幾下。
“外婆,算了,事情都過去了,顧家也倒黴了,你也就別往心裡去了。”梅蘭勸了劉巧珍一句。
可巧這時肖紅抱着寧寧出來了,孩子想必是餓了,看見梅蘭忙伸出手來夠,咿咿呀呀的,梅蘭接過孩子進了自己的房間,她一直沒有習慣在外人面前餵奶。
梅蘭剛坐下沒多久,鄧水英進來了。
“汪家的事情也是甘霖做的?”鄧水英問。
“不是,是顧如鬆自己交代出來的。”梅蘭沒有把顧如鬆給自己留材料的事情告訴鄧水英,不是她不相信鄧水英,而是她不想讓鄧水英感覺失落。
事實上,那些材料蔡甘霖也沒有用上,最後還是顧如鬆自己想明白交代了,至於顧如鬆是怎麼想明白的,梅蘭就沒有興趣去知道了,不管顧家是興旺發達還是落魄潦倒,梅蘭都不想跟顧家有什麼牽扯。
鄧水英看了梅蘭一眼,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梅蘭的話,可是卻沒有再問下去,因爲她知道梅蘭的性格,梅蘭不想說的話她問了也是白問。
“小姨,你恨我們嗎?”梅蘭反過來問她。
“恨什麼?”
“顧如鬆。”
顧家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跟蔡甘霖肯定脫不了干係,如果不是蔡甘霖在後面推了一把,顧如江的那場事故鬧出來也只是罰點錢或者是找人擺平了,決計不會有後來的多米諾效應,不但牽出了梅縣官場的行賄受賄案,也牽出了餘市長和劉主任,再然後是顧如鬆,最後是汪家。
梅蘭不清楚,顧如鬆在鄧水英心裡究竟還有沒有一丁點的地位,看到顧如鬆倒黴,鄧水英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心痛或者是別的什麼念頭,畢竟顧如鬆是鄧水英愛了這麼多年的初戀,兩人還有了一個梅蘭。
“恨你們幹嘛?他有今天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誰也怪不得。我就是覺得人生有些太無常了,曾經那麼不可一世的顧婆子居然跪倒在我面前,還有汪家那樣的世族大家居然也這麼不堪一擊。”鄧水英說完嘆了口氣。
其實,說白了就是拼實力,拼家世,如果梅蘭不是嫁給了蔡甘霖,鄧家想扳倒顧家無異於螞蟻撼樹,鄧家想出這口氣估計這幾代人都沒有機會。
“對了,顧家聽說有一家上市公司,你不會再對他們動什麼手腳吧?”鄧水英忽然問。
她已經知道梅蘭的實力了,短短的三年時間能從股市掙到幾百個億,梅蘭想要徹底搞垮顧家絕不是一件什麼難事。
“不會,沒那個打算。”梅蘭搖頭。
“那就好,不管做什麼,給對方留一條活路也算是爲自己積德。”鄧水英鬆了一口氣。
她擔心的不是梅蘭把顧家搞垮之後顧家的生計問題,而是擔心梅蘭被仇恨矇蔽了雙眼,一心只想着報復顧家,一個長期生活在仇恨中的人是沒有什麼快樂所言的。
“我明白。”
梅蘭雖然對顧家無感,但是顧家還有一個顧雷和一個顧璞,一碼歸一碼,梅蘭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再說公司已經交到了顧雷的手上。
“那,梅竹的事情你打算不打算幫她一把?”
梅蘭搖頭。
“爲什麼?”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像你當年選錯了人,可是你也認賭服輸了,只能是自己吞下這枚苦果,她也一樣,我自己也一樣。”梅蘭說道。
“你還在恨他們嗎?”鄧水英反過來問梅蘭。
“恨過,但是現在不恨了,不過不恨也不等於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