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梅蘭基本不出門,白天陪着劉巧珍和鄧水英幾個說會話看看電視,午睡過後一般是看會書,這個學期有六門課程要過,這六門課程梅蘭都才學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要靠自學,好在現在網絡發達,梅蘭把幾位老師的PPT教案要了一份傳過來。
五一的時候梅蘭沒有出門,倒是蔡甘霖帶着幾位長輩去新房那邊轉了一圈,五月三號鄧建武又帶着鄧家人去了一趟梅保平和陳家兄弟合夥開的飯店去看了看,五月九號水之蘭的第一家分店開業,孫大偉又帶着鄧家人去捧了一個場。
大概是這幾次出門累到了,緊接着鄧水英就體虛倒下了了,住進了協醫。
梅蘭擔心她挺不到兩個月,去找了蔡湉,蔡湉給梅蘭推薦了一種什麼白蛋白針劑。
這下梅蘭又忙了起來,每天一早吃了飯便陪着劉巧珍去醫院,晚上等蔡甘霖下班了過去接她再一起回家,沒幾天,鄧水英的身子就瘦了下去,東西也吃不進多少。
孫大偉一看這種情況,跟梅蘭商量了一下,回香港去接博宇博聰了。
這個時候的梅蘭,特別希望雨能夠趕到,現在的她不奢望鄧水英能活個三年兩年,她只希望能讓鄧水英看到自己披上婚紗嫁人。
這天,趕巧是梅蘭的生日,鄧水英的精神好了些,說是想出院,回家陪梅蘭過一個生日,梅蘭正尋思是該答應還是不該答應她呢。這時,鄧水英的手機響了。
鄧水英也沒在意,拿起手機就接了起來,因爲她現在她的電話很少,除了孫大偉就是孃家的這幾個人,誰知電話接通沒兩秒鐘,梅蘭剛聽見鄧水英說了一句“喂”便看見她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把手機扔了。
“誰啊?”梅蘭問。
鄧水英聽了這話突然抱住梅蘭嗚嗚地哭了起來,梅蘭身上的石膏還沒有拆除,脖子不能轉動。手也沒法伸直。十分難受,偏偏一旁的劉巧珍一見鄧水英哭得這麼傷心,以爲出了什麼不好的事,也抱着鄧水英和梅蘭大哭了起來。
“林娜。看看那手機是誰的號碼?”梅蘭說。
“別看了。不用看了。我不想聽到這個聲音。”
梅蘭一聽,便猜到了電話那頭是誰。
“奇怪,他怎麼知道你的手機號?”梅蘭問。
顧如鬆這幾個月都沒有給梅蘭打過電話。怎麼會突然在這個時候給鄧水英打電話?是知道了鄧水英的病情還是有別的什麼目的?
不是梅蘭多心,梅蘭的捐贈儀式公開之後,顧潤和給梅蘭打了個電話,梅蘭沒有接,對方發了一個短信過來,言辭中似乎對梅蘭把這麼多錢捐出去有些不滿,說是梅蘭可以自己做實業,建自己的私立醫院和醫藥生產廠家,這樣的話梅蘭既可以兼顧自己的事業也可以繼續做自己的慈善,絕對的名利兩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錢丟給別人去管理,還不定是便宜了誰。
梅蘭自然沒有回覆他,後來顧雷又給梅蘭來了一個電話,他是聽顧潤和說梅蘭捐出了五百個億,是顧潤和派他來做說客的,說是那些錢也就捐了,但是梅蘭可以繼續做股票什麼的。
顧雷是第一次聽說梅蘭居然有這點石成金的本事,也就理解了梅蘭爲什麼對顧家不屑一顧了,因爲金錢對梅蘭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聯想到顧家的這點舉動,所有梅蘭懷疑顧如鬆這個電話絕對不是無的放矢。
想到這,正好鄧水英的手機又響了。
這一次梅蘭讓林娜把手機接通了放在她的耳邊,她想聽聽這個顧如鬆要說什麼。
“水英,你別掛電話,聽我跟你說,我就在醫院外面,我也是剛聽說你住院的,對不起,我早該來看看你的,我沒有別的想法,就是想當面跟你說聲對不起,水英,水英,你在聽嗎?是你嗎?”顧如鬆見他說了這麼多,對面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接電話的人可能不是鄧水英。
“不好意思,我不是鄧水英,鄧水英不想接你的電話,更不想跟你見面,還請顧先生自重些,您也是有家室的人。”梅蘭說完讓林娜把電話掛了。
沒兩分鐘,短信便過來了,這一次是直接發給梅蘭的,說什麼梅蘭沒有權利代替鄧水英做任何決定,說他已經知道鄧水英得的是什麼病,說不定鄧水英也會想見他一面,梅蘭總不能讓鄧水英帶着遺憾離開這個世界吧?
“小姨,你想見他嗎?”梅蘭問。
“不了,你現在過得這麼好,我安心了,見他幹什麼?”鄧水英擡起手來擦了擦眼淚。
梅蘭見了把手機遞了過去,“我不會替你做任何決定,你若想見就見,不想見我們就不見。”
鄧水英看了看手機上的短信,搖搖頭,“沒什麼好遺憾的,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他若有心,早就該知道你的存在了,現在見面又有什麼意義?”
“好,你說不見就不見,你放心,沒有人會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梅蘭安慰了她一句。
誰知梅蘭的話剛說完,顧如鬆已經站在了門口,他在門口站了足足有半分鐘,這是他跟鄧水英正式分手後第一次見面,期間隔了長長的二十一年。
看着眼前這個憔悴、虛弱、乾瘦、蒼白的鄧水英,顧如鬆怎麼也沒法跟多年前那個健康、開朗、漂亮、善良的女孩子重疊在一起。
鄧水英看着眼前的顧如鬆也傻眼了,雖然中間相隔了二十一年,但是鄧水英還是一眼認出了顧如鬆,因爲顧如鬆的面貌跟年輕時相比,真的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眼睛更深邃難懂了。
“出去,你來這裡做什麼?出去,你害得我們家水英這樣還不夠?你還有臉來這裡?要不是你,我家水英這輩子也不至於苦成這樣。。。”
劉巧珍也認出了顧如鬆,幾步上前推顧如鬆往外走,一邊推一邊罵,顧如鬆往後踉蹌了兩下,站穩之後越過劉巧珍向前幾步走到了鄧水英的病牀前。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我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蘭蘭是我的女兒,跟你沒有任何關係。”這一刻的鄧水英卻出奇的平靜。
剛纔的怔愣是因爲她絕對沒有想到顧如鬆會真的不經過她的同意便來醫院看她,而回過神來的鄧水英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顧如鬆,那是她到死也不會原諒的人。
“水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多餘的話顧如鬆也說不出來。
他能說他當年不是因爲貪圖富貴拋棄鄧水英還是能說他當年不清楚鄧水英沒有把孩子做掉的事實?
結果又有什麼不同?總之,是他拋棄了鄧水英是他放棄了梅蘭,錯了就是錯了。
有的事情做錯了還有改正的機會,而他的錯誤不光沒有改正的機會,連個彌補的機會也沒有,他欠鄧水英和梅蘭的又豈止是當年的放棄?
那還有顧璞的一條命啊。
“你的對不起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你還是走吧,我不想見你。顧如鬆,你要是還有一點做人的良心,請你看在蘭蘭曾經救過你兒子的份上,請你離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母女,請你馬上離開。”最後六個字鄧水英是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嘣的。
“林娜,肖紅,讓他離開。”梅蘭看出來鄧水英的身子已經搖搖欲墜,她撐不住了。
顧如鬆當然也看出來鄧水英不行了,略一遲疑,想說的話還沒說出口,他便被林娜和肖紅架着出了病房的門。
說實話,他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原本,他來找鄧水英是想未雨綢繆,想跟鄧水英商量一下梅蘭的身世如果曝光了該怎麼應對。
上次梅蘭當衆承認了自己的私生女身份,憑着現在外界對她的關注度這麼高,她的身世用不了多久肯定有好事者扒出來,這樣一來,肯定會把顧如鬆推到風口浪尖上來,讓他接受民衆的質疑和拷問,這對他的仕途絕對是有影響的。
所以他纔會想着來找一趟鄧水英,想求鄧水英到時能拉他一下,對外界宣稱兩人當年是因爲沒有感情分手的,分手的時候男方不知女方懷孕了,而女方當年選擇把孩子生下來也是有不得已的理由,孩子生下來之後便送人了,男方根本不清楚。
這是顧如鬆來之前打好的腹稿,可是看到鄧水英這樣,這些話他說不出口了。
不用想也知道,鄧水英這輩子經歷了什麼,好容易熬到母女團聚,該苦盡甘來了,卻又患了絕症,她纔剛四十出頭啊,四十出頭啊,本不該這樣結束的啊。
顧如鬆心痛了。
病房外的顧如鬆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站在走廊上看着窗外發呆,這一刻的他腦子裡一會是一個五六歲的扎着羊角辮的小姑娘安靜地坐在他家的板凳上看小人書,一會又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怯怯地跟在他後面走在上學放學的路上,再後來,就是兩人那些甜蜜的過往了。
病房裡的鄧水英也是陷入了往事的回憶,把頭埋在了被子裡,弓着身子,嗚嗚咽咽的。
PS:??今天沒有三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