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書悅到底是個姑娘,雖然可能聽說過憶盈樓,但是絕不會如同越宮景一樣,對憶盈樓瞭解得這麼多。
畢竟,越宮景本人,也是被算在了憶盈樓的大主顧裡頭。甚至不得不說,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甚至也是想過,要不要去憶盈樓定一個三年培養出來的,完美貼合自己的妓子。
“用飯了,再想什麼呢?”蒙書悅的聲音,將陷入思考中的越宮景給拔了出來。
“沒什麼,用飯用飯。”越宮景趕緊道。他可不打算告訴蒙書悅,自己是在想憶盈樓。就算他其實思考的問題是十分純潔的,他也不打算告訴蒙書悅。
兩人用飯,習慣都是沒人在邊上伺候的。因爲,布好了菜以後,女官和隨身的太監也就都退了出去,還是隻留下他們二人在一處相處。
吃着吃着,蒙書悅忽然夾了一筷子放到越宮景的碗裡。
往日裡,都是各吃各的,而且皇室的教養嚴格,蒙書悅也算是出身豪門了,哪怕是個庶女,講究都是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所以一向吃得十分的沉默。
因此,這還是越宮景第一得到被蒙書悅夾菜的待遇,一時擡頭,竟然不可避免的,滿臉都是驚喜的顏色。
看到這樣的越宮景,蒙書悅也是一驚。她做這些事情,顯然都是隨心所至,並沒有想到那麼多有的沒的,因此,對於越宮景的驚喜,反而不是那麼地感冒:“你怎麼能開心成這個樣子?”
“梓潼要是再親自喂朕一口,朕一定更加開心。”這一會兒,越宮景倒是將自己方纔心中的鬱卒之情,一下就都拋之腦後了,還能調笑起來。
只是,蒙書悅不會就這麼任由他來調笑自己,反而是突然道:“阿景,我們開恩科吧。”
這話說得十分地突然,讓越宮景一驚,忍不住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些愣了。
“開恩科吧。”蒙書悅放下碗筷,顯然是已經吃好了,然後見越宮景沒有吃好,到也不理他,只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道,“陸寶的事情,現在非要同他們槓,應該也不好,況且,我覺得,這些事情大概還是要徐徐圖之比較好,真逼急了,外面還有西漢,還有倭馬,他們是無所謂,我們總不能將事情鬧得太大了。”
越宮景聽到蒙書悅的話,原本還調笑的神色,呀漸漸地嚴肅了起來,顯得認真了許多,他也跟着放下了碗筷,不用蒙書悅幫忙,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問:“那同恩科又有什麼關係?”
雖說科舉是給皇帝選拔人才,但是,這些學子在科舉之前,就要被那些國子監,或者太學之類的地方給篩一遍,篩過了以後,還要去拜見老師,弄出個什麼師生關係,就算最後的確是皇帝親自點出來的人,這麼一套流程下來,到底能偏幾分,其實皇帝自己心裡也是沒有譜的,總要通過時間來慢慢地驗證。
所以,科舉選拔的人才,雖然可以用,但不是一下子就能拿出來用的,自然也是不方便的。
因而,越宮
景纔會出現這樣的疑惑來。
“新帝登基,雖然不是都要開恩科的,但是,餅兒身子弱,正好是需要積福積德的,開個恩科,他們也沒辦法說什麼不是。”蒙書悅避開了回答,款款地起身,喚來宮女,將晚膳給撤了下去。
越宮景端着茶杯,慢慢地點頭。
這一次進來收拾的宮女,就不是下午時候看見的點燈的那個了,看姿勢動作,不過是個普通宮女的樣子。
越宮景忽然一下就玩心大起,看了蒙書悅一眼,便出聲將那個宮女叫住:“你站住。”
那宮女趕緊跪在地上,低垂着頭,動作雖然規矩,但是因爲沒有經過那種可以的訓練,所以還當真沒有下午點燈宮女跪出來的那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今天下午過來點燈的那個宮女,叫什麼名字?她怎麼沒有來近前伺候?”
因爲問這話之前,越宮景已經看了蒙書悅一眼,給她遞了眼色,所以這話問的那叫一個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竟然是半點兒都不心虛。他也相信,蒙書悅不會吃這種沒有理由的醋的。
反而是被問話的宮女十分地震驚,頭居然“唰”地一下就擡起來,直到那因爲震驚而瞪大了的雙眼同越宮景的目光相撞,才發現自己是衝撞了陛下,又趕緊慌慌張張地低頭伏地:“陛下,下午進來伺候的,是巧姐兒。奴婢平時同她也不是很熟,今日下午本也不是由她進來伺候的,只是輪着進來的那位姐姐突然風寒了,怕過給陛下與娘娘,因而才換了她來。”
說到這裡,被問話的宮女戰戰兢兢地,覺得這是帝后吵架的前兆。這種大人物如果吵架,那倒黴的,肯定都是他們這些下人好嗎!
這宮女一面回答,一面就低着頭,忍不住目光要去瞟在邊上閒着喝茶的蒙書悅的表情。
只可惜,蒙書悅站得比較遠,任她怎麼努力地想要去看,最多最多,也只能看到蒙書悅的衣服上繁複的牡丹與鳳凰而已。
站着的人,總是要比跪着的人看得遠,而擡着頭的,也總是要比低着頭的人,看得更加清楚。
所以,一旁閒閒喝茶的蒙書悅,還有正在詢問她的越宮景,倒是將這個宮女的小表情小動作給抓了個一清二楚。
越宮景轉頭又去看了蒙書悅一眼。
蒙書悅的臉上笑得難得燦爛,也不知看見這偷偷摸摸的小動作讓她想起了什麼,就衝着越宮景點了點頭。
於是越宮景繼續問道:“原來不是她伺候啊,那她原本是負責什麼的?”
完了完了,問得這麼詳細,難道巧姐兒今天真得是進了一趟屋子,點了一次燈,竟然就把陛下給勾住了麼?還是因爲今日陛下同娘娘吵架了?
陛下竟然擋着娘娘的面來問巧姐兒啊!
天哪!這可要怎麼辦纔好?
如果巧姐兒得寵了,那麼娘娘這裡豈不是纔將將大婚沒多久,就要冷下去
了?作爲娘娘這裡的人,那還能有什麼盼頭啊。
況且,這話頭是從自己這裡泄露出去的,且不說娘娘以後爭不爭得過巧姐兒,自己肯定是斷斷討不去好處的。
可若是不照實說……
陛下在這裡,不照實說,自己也沒好處啊,說不定陛下龍顏大怒,自己賤命一條,沒了就沒了,萬一連累的家中的父母兄弟,那可怎麼辦啊!
這宮女跪在地上,小身板抖得愈發地厲害,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越宮景和蒙書悅都覺得,此刻這個小宮女大約應該是滿臉的汗水了吧。後背的衣服大概都要被嚇得溼透了。
現在,這小宮女顯然是努力地思考着,看能不能找出一個答案,既不得罪皇帝,也不得罪皇后。
可惜了,帝后二人就這麼明晃晃地站在這裡等着她回答,她終究是怎麼答都是錯的。
蒙書悅雖然有些心疼這無辜的小宮女,但是想想,她不過是心中壓力略大,又不是要她的性命,況且,不這樣的話,那麼越宮景想要傳達的意思,那邊接收到的,就會不對了。
雖然蒙書悅不清除請憶盈樓是什麼地方。但是,她的直覺就告訴她,如果是跟那個地方有關係的話,那麼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簡單爲了爭寵專門來越宮景面前露臉的女人,所以,不可以在這種地方有破綻。
因此,雖然看着小宮女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但是蒙書悅還是狠下心來,並不打算開口解圍。
而在越宮景這邊,對這個小宮女就更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思了。他的心眼兒小,裡頭就只能住一個人。而且這個小宮女,看衣服,品級同那個“巧姐兒”應該是一樣的,很可能是住在一處的,所以,誰知道她現在這個惶惶不安的鵪鶉樣子,是真的還是假的呢?
反正,一發現那點燈的宮女很可能是從憶盈樓來的,越宮景就忍不住陷入了一種略微有些疑神疑鬼的感覺中。他覺得每個人可能都是有企圖的。
因爲,只有他知道,憶盈樓不是隻會培養出點燈的宮女那個樣子的女人。
這種楚楚可憐而且天真純潔,還有點呆呆的性格,也是許多人的心頭好。
既然已經進來了一個,誰知道會不會進來第二個呢!
想到這裡,越宮景更是半點兒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了。而且不僅僅沒有,他還做出不耐煩地樣子,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怎麼,每日同你一起做事的人,你都想不起來了?”
“想,想得起來……奴婢……奴婢……”小宮女抖得如同篩糠一樣,上下的牙齒就忍不住地打顫着,不要說完整的一句話了,就連一個完整清晰的字都吐露不出來。
“那還不說?”越宮景故意略略提高了音調,意圖詐她一下。
結果,讓越宮景與蒙書悅都沒有想到的是,不過是越宮景這最後一句稍稍大聲了一點,那小宮女竟然一聲不吭地,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