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宸回憶起來,他與德妃聊天時候說到的關於寶寶男女的問題,若是其他的妃子,自然肯定都說,想要爲自己生一個皇子,只有騰飛說,公主,性格溫婉,玉雪可愛,最適合陪伴他了。所以,更希望爲他誕下一位公主。
姑且不論,德妃說自己希望誕下小公主這樣的想法,到底是出於真正的,爲他好,還是因爲,現在,越宮景已經繼承了帝位,只是單單聽着,幔帳中傳來的聲音,越宸便感覺到,自己未來將無法不重視這個孩子。
不知是不是因爲落水受到了驚嚇,進而早產的緣故,外面的人等候了許久,裡面卻還沒有什麼太大的動靜,只是偶爾,能夠叫人聞到裡面傳出來的,使人驚心動魄的,淡淡的血腥味。
因爲皇帝,皇后,太皇太后,還有太上皇,都一併守在這幔帳旁邊,並不曾打算離開,所以,恭妃無可奈何的,也只能留在這幔帳的旁邊。她與別人不同,旁人臉上都是一副緊張的樣子,或者來回的打轉,或者用力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而恭妃自己,雖然面上的表情也是緊張的,可捏着帕子的手指,卻是,因爲興奮而微微顫抖。
越清鯉的年紀小,衆人都認爲不應該讓他看到這些事情,所以,也十分有默契的,將他隔在較遠的地方,因而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這裡發生的事情,也沒有人注意到,正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越清鯉。所以,越清鯉當時從從容容的,觀察了,所有的人。其中,讓他自己最爲頭疼的,就是現在,竟然連自己,臉上的表情,都快要控制不住的恭妃。
到底是自己的母妃,越清鯉,內心再怎麼不喜,也沒辦法就斷掉這層關係,所以,只能找了個機會,端着一杯茶走上前去,對着恭妃說:“母妃,現下這麼多人圍在這裡,你喝口水吧,不要太辛苦了。”說着,又示意恭妃將茶杯接過去,去給正着急的團團轉,太皇太后幾人奉茶。
這倒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是,德妃落水這件事情,恭妃雖然自認爲將自己摘得特別乾淨,可到底不是萬無一失的。她心中有鬼,因此,面上再如何表現,到底感覺還是緊張的。此刻,竟然是萬萬不敢湊那幾人的面前去,只想讓那幾人當做沒有看見自己,怎麼還可能主動去奉茶呢。
越清鯉見她的反應如此,也知道自己不能強求。他想了想,此刻,雖然看起來,越宸,蒙書悅,越宮景,還有太皇太后,都只一心記掛在,正在生產的德妃身上,但是,剛纔太皇太后也已經對蒙書悅說過了,她現在不立即追查這件事情,只是因爲還要先處理德妃生產之事,害怕因爲追查此事,而影響了德妃的生產但是,等到這件事情過後,自然不會放過害德妃落水的那一干人。
太皇太后只關心着自己快要降生的孫子或者孫女,而蒙書悅卻不是一昧地守在幔帳旁邊,反而是四處觀看起來。她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絕不單純,
定是背後有人做什麼手腳,而這個做手腳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恭妃。只是因爲沒有證據,蒙書悅即便是皇后,也不能隨意的構陷,自己父皇的妃子。因爲,畢竟也算是長輩。
在這樣的情況下,四處觀看的蒙書悅,在太皇太后的眼中,不是十分的關心德妃的身體,因而,太皇太后心中便微微覺得有些不快。當然,就現在這麼一個緊急的情況,縱使太皇太后心中十分地不快,也不會現在就衝着蒙書悅發作出來,只是在心中,記了下來。
就在衆人都各有心思的時候,中秋節,八月十五的月亮,越升越高,清清冷冷的,孤高的掛在天空上,靜靜地照耀着這片土地,時辰,也就越來越晚。中途,穩婆們大着膽子出來說過好幾次,德妃娘娘到現在還沒有動靜,催產藥也已經喝下好幾碗了,如果晚點再沒有動靜的話,那麼大人和小孩可能都比較的懸,希望皇上,還有太皇,都做好心理準備。
“不要對朕說這樣的事情,朕是不會聽的,但凡她有一點問題,或者她的孩子有什麼問題,朕就要你們一個個的償命。”越宸深吸口氣,終於也不能再保持冷靜,暴躁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裡面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兒的啼哭。
“生了!”衆人面上都是驚喜。
越宸一馬當先地撥開衆人,直接衝了進去,卻不是先去看穩婆已經抱到自己面前的新生命,而是先去看,躺在簡陋的牀鋪上的德妃。
德妃的額頭上全是汗水,樣子很是虛弱,但是眼神卻很是明亮,根本沒有轉過頭,卻彷彿已經感覺到了越宸的靠近,微微地側過了目光,靜靜地看着衝到自己跟前來的越宸。
越宸到底也還是穩重,那種少年郎的衝動,在他看到德妃的一瞬間,就消失了。他深深地吸口氣,終於讓自己平靜了少許:“你現在感覺怎樣?還好嗎?“
德妃看見越宸的樣子,自己雖然還是虛弱的,卻也在那蒼白的近乎沒有血色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挺好的,並沒有什麼大事,你快去看看,孩子怎樣了?”
越宸現在的眼中,只能看見德妃,這個爲他生兒育女的女人,別的事情,竟然是半點也不能入他的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並不喜歡德妃爲他誕下的孩子,只想着,若不是因爲這個孩子,德妃也不會受這麼大的罪,吃了這麼多苦頭。
是以,德妃叫他去看孩子,越宸卻並不願意這麼着急就去看,他深深地望着德妃,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只覺得入手一片冰涼的汗漬,慢慢的說:“辛苦你了。”
德妃虛弱的笑道:“這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怎麼能說是辛苦呢。現在,孩子抱來,我看看吧!”
此刻的越宸,看起來就像一個剛當了父親的莽撞少年,德
妃說什麼,他都是連連點頭,一迭聲地應着“好好好”。此時德妃的話音剛落,他便趕緊吩咐道:“快些將孩子抱來,讓德妃也看一看。”
這時,邊上的那幾個下人,纔有一人戰戰兢兢地走過來,跪在地上,深深地低着頭道:“啓稟陛下,德妃娘娘誕下的是一位小皇子。”
雖然不是兩人都十分期待的女兒,但只要有一個孩子,而且出生的又如此艱難,必定是喜歡的,因此越宸倒也不是十分的介意,只說:“快些抱來。”
那太醫幾乎要將自己的頭埋到地裡去,整個人都如同一隻鵪鶉一般瑟縮發抖,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說:“陛下,小皇子的情況看起來似乎不太好。”
果然,剛纔還一臉喜悅的越宸,現在頓時臉就黑了,還好他不願讓德妃看見自己這樣一面,往邊上避開了少許,方纔問道:“你們老是回稟,小皇子不好了,是怎麼回事?”
太醫忙道:“小皇子原本就不足月,加之德妃娘娘生產之時又受了驚,落過水,所以,小皇子胎裡面便有些不足,可能……比較容易夭折。”不過短短几個字的一段話,在越宸的目光的威壓之下,這太醫說完,竟覺得自己背後都汗溼了。
太醫說的話,也都還是句句在理的,越宸心中清楚,因此也不便責罰太醫,只好問道:“容易夭折,是怎麼個容易法?”
太醫回答:“也不是養不好,只是小皇子的身子,可能天生就要比別的孩子要弱些,平日裡,天氣冷暖變化,衣食住行都要多多注意,宮中照顧小皇子的人這麼多,想來,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陛下大可以放寬心,微臣等必將竭盡全力,爲小殿下調養身體,待到他長大了,便也與尋常兒童無異了。”
太醫的話說得十分保守且樂觀,越宸聽歸聽了,但到底也只聽了一半,信了一半,至於另外一半,他內心還是有所保留的。越宸想了想,便一面命人將小皇子抱去給德妃看,一面叮囑道:“皇子胎裡不足的事情,你們不許告訴德妃,不然的話……”
太上皇都如此發話了,作爲太醫自然不敢不從,連忙點頭領旨,又吩咐一旁的產婆將剛剛裹入襁褓中的小皇子,抱到了德妃的面前。
新出生的小孩子還沒有長開,皮膚都是皺巴巴的,還泛着不太正常的紅色。大概的確是因爲胎裡帶出來的不足,小皇子看起來的確不是十分有精神。雖然哭也哭過了,但哭聲既不高亢也不嘹亮,反而還有幾分軟弱無力。此刻大約是哭累了,他正安安靜靜地躺在襁褓中,時不時還要抽抽噎噎兩下。
這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德妃現在還是渾身無力的,卻依然努力的撐起了半個身體,睜大眼睛,去看那被裹在襁褓中的小小的一團。她那蒼白的面孔上,閃爍着母性的光輝,充滿了慈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