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宮景畢竟是剛剛即位沒有多久,到底是沒有想到這麼關節,聽到戶部那邊算是妥協了,也不好再繼續糾纏下去,就這麼將事情給揭過了。反而是在後面聽政的越宸,聽到他的話,略微地擡了擡眉毛。
和親的事情說完了以後,就沒有什麼太多的事情了,都是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了。
下了朝以後,越宮景去宮中看蒙書悅,沒想卻撲了空,皇后竟然不在宮中。
越宮景內心越發地憋屈了起來,別人當皇帝,那後宮那麼多美人,哪個不是戰戰兢兢無匹期盼地希望等着皇帝來到自己的宮中,偏就他的皇后這麼與衆不同,兩人不過在一起膩歪了三日,第四天他剛剛從朝堂上回來,皇后就不見了。
再一問,皇后果然是個閒不住的,居然直接就跑去了皇莊。
皇莊那裡主要都是種植的都是皇室的田地,有一些皇帝的佃戶之類的,還有幾個管事的太監什麼的。越宮景一時也沒有想明白,皇后跑去皇莊做什麼。
皇莊雖然是在京城附近,但是也不算特別的近,畢竟,天子同百姓爭地,說出去都不好聽,所以位置就偏了。基本上,越宮景要是這個時候找過去,那麼他明天就可以繼續罷朝了。
還沒有親政呢,就總是罷朝,越宮景畢竟還是做不出這麼任性的事情來。加上蒙書悅還留下了宋纓告訴他,不要擔心,自己就是去皇莊看一看,轉天就回來。
那好吧,既然蒙書悅都這樣說了,越宮景心中雖然不痛快,也沒辦法反駁了,只能自己摸摸底想着,等到蒙書悅回來,是要好好地振振夫綱了,不然似乎總是被皇后吃得死死的啊,這樣可不好。
而另外一邊的蒙書悅,去皇莊當然不是隻是爲了出去玩的,她也是有正事要辦的。
雖然心裡沒什麼太多能夠成型的想法,但是既然已經真正的嫁給了越宮景,那肯定就要爲越宮景做事,而且最重要的,不是越宮景,而是自己的身份,這個國家的皇后,最最尊貴的人之一。
蒙書悅上輩子是個太子妃,其實按理來說,沒有意外,她以後也應該會成爲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但是那個時候的她,只是看到了這個位子的尊貴,然後感覺到了這個位子帶來的,莫大的壓力,卻不如現在這樣,感覺到了另外一種東西。
責任。
大婚後的第二日,蒙書悅拉着越宮景出了一趟宮,說是去看了看她自己的“孃家人”,然而對於蒙書悅來說,卻看到了比“孃家人”更爲重要的東西。同衣因爲會醫術,所以哪怕是要去苦寒之地,也想要爲改變那裡的百姓缺衣少食的現狀,努力地做點什麼。伴兒離開了自己,也找到了新生活的方向,力圖成爲一個有用的人,然後好好地生活下去。
而她自己,蒙書悅,就從她們的身上,感覺到了責任。
她身爲皇后,原來對這個國家,也是有責任的。
如果說,以前的蒙書悅只是要復仇
,向上輩子那些傷害了自己的復仇,爲了活下去,爲了得到那些自己本來就應該得到的東西。見過同衣以後,蒙書悅就感覺到了,她不應該那樣的膚淺。
既然已經坐到了這個位子上,她就應該做點什麼切實的事情,方纔對得起自己這個位子上的所付出的東西。
可是要從哪裡開始呢?
整頓朝堂這種事情,說起來倒是很簡單,但是做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的,就算是越宮景自己動手,也不敢隨便亂來,況且,哪怕是夫妻,她要插手他的朝堂,越宮景大概也會覺得忌憚吧?
所以朝堂這條路,是行不通的。
那麼其他的……
蒙書悅想到同衣說的,還有人吃不飽飯,其實年年天正這個地方都有郡縣遭災的事情,就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從這個方面去下手。
她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能做什麼,因而只是去皇莊附近看一看。
管理皇莊的太監年紀已經很大了,當年也是伺候過越宸的人,只是因爲擅於農事,所以就被派到了皇莊來。
皇莊說是皇帝的田地,但其實每年最重要的作用,卻不是給皇家提供糧食,畢竟,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皇帝也不缺這麼一點糧食。皇莊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每天春耕勸農課桑的時候,皇帝和皇后帶着羣臣過來犁地,摘幾片桑葉,可以說,作爲一個儀式性的地方,比一個真正種地的地方,要重要得多。
管事太監顯然也是沒有想到,這種平日裡荒着長草的地方,居然還會有人過來,而且還是皇后這樣的大貴人。
別看他們這些太監平日裡都在皇莊這麼遙遠偏僻的地方,但是政治嗅覺卻是一點兒都不偏,反而敏銳得很。越宮景爲了蒙書悅此生只娶一人的事情,他們也早就聽說了,自然之道這個皇后,其實應該是何等得尊貴。
蒙書悅來到皇莊根本就沒有提前通知,可以說是興之所至,但是皇莊裡頭的人還是十分利落地將待客的正廳給收拾了出來,還給泡上了他們這裡最好的茶。
蒙書悅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她以前其實並不挑剔的,但是人啊,就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不過是在皇宮中被將養了一段時日,竟然就已經開始挑嘴了,幾乎喝不慣這裡的茶葉的味道了,可以說是怎麼喝都覺得不順口。
管事太監也是個察言觀色的一把好手,看見蒙書悅這樣的表情,連忙告罪:“娘娘,奴才這裡也沒有什麼好的東西,平日裡主子們也都不曾過來,還是虧待娘娘了。”
“無妨,我也就是好奇這裡,隨便過來看看,主要是看看這裡的田地。”蒙書悅說着,就將茶杯放下了,作勢就要往外面走。
皇后娘娘要去看田,那哪裡還能攬着不讓她去,只能是由她去的,因此,管事太監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給幾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便趕緊有幾個小太監跑了過去,跟前跑後地,領來一匹好馬,將蒙書悅
給領到了一處田地附近。
此時正好是夏季,是稻穀開始灌漿的時候,這一片的田地看起來長勢頗爲喜人,遠遠望去,金黃色和綠色相互間隔着,蒙書悅雖然不太懂農事,但也覺得,應該還是很不錯的。
偶爾可以看到田間,有幾個衣着樸素的農人正在打理田地裡的作物。
蒙書悅到底還是從小在府中長大的嬌小姐,活了兩輩子,其實都沒太見過這些東西,現在也只能是看一看就罷了。
但是看着,總覺得這片的田的範圍有點小啊,於是也沒有多想,就問身邊的人:“一畝地,是有多大?”
她雖然沒有見過田地,但是跟她出來的宣姑其實小時候家中到還真是有過田地的,也不等邊上的小太監回話,就自己回答道:“娘娘,用田埂劃出來的,就是一畝地的大小。”
“原來這就是一畝啊。”蒙書悅好奇地下馬走近了兩步,發覺看不清楚,便又轉身,往歷年天子祭天的時候用的高臺上去了。
反正她是皇后,上那個臺子也不算是不合規矩,況且,現在還不是祭典的時候。
到了臺子上頭,蒙書悅的眼神好得很,就直接伸出一根芊芊玉指,一點點地數了數她放眼望去,能夠看到的地方。數着數着,就覺出不同來了:“這裡,怎麼數目不對啊,皇莊的田,應該不止這麼點兒吧?”
管事太監頓時後背開始冒汗,趕緊回:“那是自然的,這篇是最最好的上田,所以纔會將祭臺搭建在這裡,其他的地方,還有普通一點的上田,中田,下田,這邊都是不太容易看到的。”
“普通一點的?”蒙書悅轉了個身,除了碧綠的山林,倒是什麼都沒有看到,“那就帶我去看看,我還沒怎麼見過這麼大片,還長勢這麼好的田地呢?”
管事太監心中越發地不好,但是又不能拒絕,只能帶着蒙書悅往別的地方走。
走在路上,蒙書悅又興致勃勃地問他:“上田,中田,下田,都是如何劃分的?”
管事太監真的是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讓金枝玉葉的皇后對種地這種事情有了這麼大的興趣,宮裡的那些貴人們,除了每年祭祀的時候,誰會來關注這些事情啊,而且還要單獨地跑來看,皇莊因爲平日裡被管束不多,非常地邊緣,所以裡面是有許多的貓膩的。
如果這些貓膩被皇后娘娘看到了。這個皇后又沒有後宮的那些女人分散一下精力,誰知道會不會就直接拿自己開刀了?
可是,現在皇后娘娘看起來,明顯就是打算做一番事業的樣子,根本無法阻止。
管事太監心裡頭一邊哀嚎,一邊嘆氣,一邊還是老老實實地將上田,中田,下田的劃分都給蒙書悅說了一通,然後帶着蒙書悅去了另一處上田。只求皇莊的範圍足夠大,這嬌貴的娘娘轉久了不耐煩,便回去歇着了。畢竟,夏季炎熱,在外面呆久了,不會很舒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