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被送出了宮,但是恭妃在宮中這麼多年,肯定不是半點根基也無的,況且宮中本來就不是鐵板一塊,人多,人心裡的想法自然也就多,肯定會有許多的念頭的。
能夠出宮同恭妃見面,慢慢地接手母妃手中的勢力,對於越清鯉來說,已經算是目前比較好的結果了,雖然還不及他預想的那麼好。
拜別了越宸,越清鯉爲了讓越宸認爲他的確是孝順母妃,倒是當日就出宮去找恭妃了,當然,他到底是年紀小,去的路上並沒有注意,身後保護他安全的暗衛,竟然是換了幾個人。
這幾人,是越宸專門派過來的。越宸雖然面上不顯,彷彿對於莊嬪的事情漠不關心,而且到現在也不發喪,根本就是一副打算將莊嬪已歿的事情一直藏下去的樣子,但實際上,對於追查,還是十分上心的。
莊嬪的死,太醫沒有查出什麼苗頭來,只說是偶然風寒,突發痢疾,然後就這麼無法治療,在牀上掙扎了兩日,第三日的夜裡就去了。
可是莊嬪的身體向來是很好的,所以,無論如何,越宸都不會相信莊嬪是因爲生病去世的。
一定是有人下毒。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莊嬪本來就是久居宮外,同朝中後宮都沒什麼太多的瓜葛了,而且孃家也是不入仕的,並沒有什麼勢力存在。她的房中,平日裡也不喜歡點那些味道濃重的香料,都是用十分溫和清雅的佛像,飲食方面,更是有經了多人的手,每個人都被仔細的盤問過,也不可能是飲食方面出的問題。
因而,雖然越宸認定了是下毒,可如果找不出是如何下的毒,那麼似乎這個追查就陷入了瓶頸。
原本,他是不願意這樣做的。
暗部追查莊嬪一案,剛開始的時候毫無建樹,後來無計可施,只能擴大了調查的範圍,將懷疑的目光轉到給莊嬪送蔬果的那個腳伕身上的時候,才發現了一點問題。
這個腳伕每日裡都是負責給京城中的各大權貴家中運送蔬菜的,人老實,又肯幹活,所以各府的管家還是十分喜歡這個老實人。
但是前段時間,聽說這個老實人在鄉下的弟媳婦帶着個小丫頭投奔了過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原本,瓜田李下的,弟媳投奔小叔,就不是什麼好聽的事情,也是風傳了一陣。
但是這個腳伕果然是真老實,自己整日裡辛苦掙不着幾個錢,卻還是花了不少的積蓄,給那母女兩個,在巷子口找了個小房子租了下來,然後開了個買鍋貼的攤子,算是有了生計活路。
因爲這件事,他還被周圍的鄰里們稱讚過。
原本這事並不稀奇,但是暗部又查到,這個老實人雖然十分老實,卻有一點讓人很在意。他這麼大的年紀了至今沒有娶親,每個月掙到的月錢,都在酒坊裡頭花掉了。
可因爲酒坊的消費對他而言的確是很難吃得消的樣子,所以他每個月,也就是發月錢的那幾日去一趟,因此周圍的人也不說什麼。
這樣一個人,按理來說,應
該是不會有什麼積蓄的。
所以,他哪裡來的那麼一大筆的錢給自己的弟媳婦租房子,還要置辦那些做小生意要用到的傢伙呢?
於是,在其他人實在是沒什麼好查的情況下,暗部不得已地,只能來查這個人。
再一分析他每日運送蔬果的路線,發現,他原來不僅僅是運送了莊嬪處,而且還會去恭妃孃家的田莊上。
但是那個莊子,其實位置比較偏僻,除了幾個看地和打掃的人,並沒有太多的人,而這些麼幾個人,居然還要每天有個人去送蔬果,就顯得十分可疑了。
不過,這種跑腿的人,一般而言,也得不到什麼關鍵的消息,只能給人提供一點追查的線索而已。
而現在,根據這個老實人提供的線索,雖然越宸並不希望最後追查到恭妃的身上,卻也還是隻能讓暗衛們跟着越清鯉去了恭妃修行的地方。
恭妃最後被帶到的地方是知恩寺的一處院子。因爲這裡基本上都是發落不受寵的宮妃的地方,所以整個環境都顯得十分地簡陋,當然,用好一點的說法,這個地方十分地清淨。
除了地方清淨以外,也沒有什麼伺候的人,幾乎什麼事情都只能自己來動手。
越清鯉到的時候,看見的恭妃,幾乎差點認不出。沒有了金釵環佩和羅裙,彷彿一下就老了十歲。在越清鯉的記憶中,一直你都沒有變化過的母妃,瞬間就被歲月刻上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母妃。”將所有的隨從都打發了出去,母子二人單獨見面,越清鯉卻也沒有辦法同恭妃那樣的親密。
恭妃在這裡單獨住着,雖然看起來幾乎與世隔絕,但是對外面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直接將越清鯉拉了過來,張口便是:“你那個父皇是不是要你去娶那個西漢的小公主?”
如果蒙書悅聽到這個事情,那麼肯定會想,宮中的人,的確是應該好好地整頓一下了,因爲幾乎是越宸那裡剛剛有了決定,消息居然連在知恩寺的恭妃都知道了。
當然,對於這個事情,越清鯉倒是一點兒也不驚訝,他沒有立刻坐到恭妃身邊去,而是順手給恭妃到了一杯茶,然後才點了點頭:“是的。”
恭妃看着杯子裡的茶,本來臉上是嫌棄的表情,後來想想,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給自己倒的,所以最後還是端了起來,淺淺地抿了一口。
越清鯉也是拿起另外一杯茶,抿了一口,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這裡的茶,怎麼是這樣的呢?”
恭妃嘆口氣:“這個地方,能有茶就不錯了,哪裡還能挑剔什麼茶呢?”
越清鯉愣了下,也不打算繼續苛責自己,將抿了一口的茶杯放到了邊上:“母妃,我來之前,已經同父皇說過了,也許過幾日,父皇還是會讓你回宮的。”
“你要訂婚,我不在場的話,怎麼像話,太失禮了。”恭妃從容地點點頭,動作也是優雅從容地將杯子放到了一旁,彷彿不是因爲茶杯裡的茶水太過於劣等,而只是因爲自己不想和了一般。
“只是,父皇現在可能還不太願意,但是,應該過段時間,大概就可以了吧?”越清鯉回憶了一下越宸的表情動作,便這樣說道。
“等到我回去了,再叫她們好看,鯉兒,你要知道,你是你父皇最喜歡的兒子,越宮景的一切本來都應該是你的。”恭妃十分篤定地說着。
越清鯉沉默了一會兒,又想起越宸對自己說過的話,到底是年輕,氣盛,心緒難平,加上對面的人,畢竟是自己的母妃,方纔不由自主道:“母妃,我不想娶那個西漢的公主。”
“你這是什麼話?爲什麼不娶那個公主,那是多好的助力啊,你要知道,只要你娶了西漢的公主,整個西漢以後都是你,你一定會成爲青史留名的賢君!”恭妃很詫異越清鯉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說說看,你怎麼會突然有不想娶親這樣的想法,難道是哪個伺候你的小蹄子亂嚼舌根帶壞了你嗎?”
越清鯉趕緊搖頭:“沒有。”其實,因爲恭妃的關係,其實越清鯉對於娶親一事,現在還是比較恐懼的。他不感興趣,但是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並不感興趣,也只單純以爲自己年紀還小,到沒想到是恭妃潛移默化地嚇出來的,“我就是這麼一說,也沒有多想。那個公主,年紀又小,我們又從來沒有見過,我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我嫁給你父皇的時候,之前也沒有相處過啊。”恭妃以爲越清鯉只是心中緊張,便從過來人的角度來安慰他,“夫妻和感情,都是慢慢相處出來的,況且,就算你日後不喜歡她,也不要緊,還可以找你喜歡的,對不對,只要好好待她就可以了。”
越清鯉只能點頭。但是他心中想的卻遠沒有這樣簡單。
整個西漢都是自己的?
這絕不可能。
越清鯉不知道恭妃同西漢的慕予之間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是他也是讀過書的,楊先生雖然不願教他太多帝王學說,爲君之道,可是講其他的東西,偶爾帶了一點,也足以讓越清鯉明白,如果他的帝位,是在別過的幫助下才能坐上去,那麼這個位子對他而言,就是永遠都坐不穩的。
一個坐不穩的帝位的皇帝,看起來高高在上,其實則是每天都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的。
這樣的日子,越清鯉是不會想要的。
他的確想要權力,但是那些權力必須是牢牢地掌握在他自己手裡的,完全地屬於他自己的權力。
不能要別人施捨來的東西。
因爲別人既然可以施捨,就一定也可以奪走。母妃難道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有想明白嗎?
還是因爲在知恩寺裡面的日子實在是過於清苦了,所以有些沉不住氣了?
越清鯉不願意用這樣的思維來揣摩自己的母親,只能當做是她同西漢那邊,還有點什麼其他的交易,至於具體是什麼交易,反正越清鯉也知道,恭妃都是爲了自己好,總之是不會害他的,因此也就不再多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