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珂低着頭,她知道自己很美,她也感覺到其實皇帝對她有少許興趣,所以才任由她在京城裡膽大妄爲,可是要奪得他的歡心,讓自己成爲他的女人,她心裡其實沒多少把握。
眼前的男人成熟穩重,容貌端正,放在前世,隨便一包裝便不輸那些大牌明星,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沉穩尊貴的氣質,在她原來的那個世界,四十男人一枝花,何況他更是一國之主?威嚴與品貌不知甩自己西漢那個老爹幾條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這麼久了之後才發現自己在捨近求遠。
如果能讓這樣的男人愛上自己,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她不敢想象,卻妄想得到。
想到這裡,她擡起頭,大膽地望向他。
而他卻始終帶着一股疏離之感,那雙眼睛落在她的身上,卻讓她覺得根本不是在看她,彷彿這世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只是個看客,冷漠而威嚴。
她心裡打個冷顫,趕緊垂下頭,哽咽着說:“皇上,我錯了,我從前不懂事,以爲自己無所不能,現在才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姑娘,我想有人疼我有人愛我,不讓我受驚擾,能給我遮風擋陽……求皇上看在我少不更事的份上,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皇帝心裡少許詫異,她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可見當真是個小姑娘。可他也知道,小姑娘也不能小覷,用含笑的眼睛望着她,問:“你還想要一次什麼機會?”
雪珂面上一熱,他怎麼會這麼直白的問出來?她一時間有些扭捏,低聲說:“我本是爲和親而來,爲西漢與天正能共結秦晉之好而來,卻做了這麼多糊塗事,多虧皇上不予怪罪。現如今……如今我想……”目光盈盈地望着他。
皇帝心裡嘆惋不已,她還真敢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來,一開始給她選定太子,結果她看中了安西王。被拒之後,又頻頻向太子表示好意,甚至還向阿景投懷送抱。這樣一個不安分的姑娘,難怪西漢會大亂了。
面上卻笑着,彷彿不懂她的暗示一般,“就是公主如今改了主意,不想當巾幗英雄,而是想與我天正男兒結爲秦晉之好,是嗎?”
雪珂紅着臉,輕點一下頭。
皇帝等了半晌,都沒聽到她再開口,“你可有中意的人?不管是哪位,只要是未曾婚配的,我都可以替你指婚。當然若要幸福,還是雙方皆滿意纔好。”
語氣神態無一不是爲後輩着想的樣子,雪珂微微失望,皇帝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懂她的暗示?自己卻不好明說,只能答:“多謝皇上做主。只是……皇上,參茶已經涼了,容我再去給你換一杯吧?”
“無事,既然你如此說了,我會替你留意。先下去吧。”
雪珂知道急不來,也不多說,行了禮便退下了。
只到了臨睡時分,皇帝還未自己的寢殿休息,就聽到那裡已經喧鬧起來了。
衛公公很快按下去,纔來稟告了皇帝。
皇帝過去的時候,雪珂一臉死氣癱坐在龍牀之下,旁邊跪着的一名衣衫不整
的侍衛,一臉戾氣。
皇帝沉聲說:“把公主送回客殿,今日看到此事的人都封口吧。”他的寢殿什麼時候也淪爲他們博弈的地方了?
雪珂思緒亂如麻,從勤政殿離開後,她就一直心緒不寧。她想過在茶水裡下藥,或者讓她買通的那個太監在白鬚殿裡燃香,然後她再假裝有事出現,皇帝一定按捺不住,然後第二天宮中便會再多一位西漢公主娘娘。
本來是這樣打算的,可是她殘存的一點意志不準自己如此下賤。
她暈乎乎地回到安排給自己的偏殿,洗漱完畢正準備躺下,那位她買通的太監悄悄過來,說皇帝在白鬚殿裡等候。她頭腦一熱,就跟着出來了,全然忘了,皇帝是個有節制力的人,就算再喜歡一個人,也不可能在夜半做出這種沒名沒分的事來。
她一進白鬚殿就發現自己錯了。可是他們沒有給她後悔的機會……
皇帝來了,他臉上讓人看不出喜怒,她聽不見他在問什麼,只是覺得萬念俱灰。
“皇上……有人害我……”
皇帝看向年輕的侍衛,侍衛只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冤。
“稟皇上,屬下爲御花園巡衛,交班之前去了趟茅房,一出來便被人打昏了,等醒過來就見到了公主和諸位。”
御花園沒有設茅廁,不管是哪個要到達白鬚殿卻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不可能。衛公公想到此,偷瞄一眼皇帝的臉色,越平靜怒氣便越甚。
臨危不懼?倒是好膽色,皇帝嘴角輕揚,眼裡暗光閃動,看向衛公公。
衛公公矮身答:“皇上,這是威武將軍家的庶子許植沅。他的頸後確實有被打的痕跡。”
皇帝點頭,“下去吧。”
等打點好所有一切,衛公公和禁軍統領才齊齊過來謝罪。
皇帝一言不發,面沉如水,卻叫兩人膽寒心驚。半晌之後,終於開口:“查到些什麼?”
衛公公沉聲答:“死了個侍墨太監,有人看到今晚並不當值的他曾回到白鬚殿,然後又去找了雪珂公主。公主一言不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收穫。”
“臣監管不力,出此紕漏,請皇上責罰!”謝統領沉聲認罪。
“你確實該罰!今天是有人往我睡覺的地方扔個昏迷的人,明天是不是就是什麼怪物?後天是不是我死在裡面了,你們都不知道?”
“皇上慎言!臣等萬死不足以謝罪……”
兩人嚇得臉色慘白,趕緊磕頭謝罪,打斷皇帝繼續說出不詳的話來。
“行了,看看明天會有哪些人來過問今晚的事,那些原本沒動的人,也該動一下了。衛林。”
“奴才遵旨。”衛公公趕緊領命。
皇帝是博弈高手,而他的身邊是所有人都想打通的關節,每一個新上來的宮人,都是衛林調教過的,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的忠心,至少也不會讓一般的人有可趁之機。
而這一次,雪珂公主的做法,卻深深的打了他的臉。沒動的人,是指皇帝知道是
哪個的眼線,有時需要他們透露出去某些意思而故意留着的人。
皇帝又吩咐了謝統領幾句,最後才說:“雪珂的事,等她清醒了讓她來找我,她如果還想留在天正,我會給她挑一門好親事。如果想回西漢,明年開春後可以送她回去。”
流言在第二天還是小範圍地傳了出去,不過是說雪珂想爬皇帝的牀沒有成功,差點讓個侍衛佔了便宜。
蒙書悅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雪珂變得也太快了吧?纔來的時候,揚言非英雄少年不嫁,還冷嘲熱諷說赫喧怎麼怎麼的,她竟然也看上了皇帝?
後天便是赫喧的立妃大典,她這個時候去爬皇帝的牀,這不是在打赫喧的臉嗎?還藉口去看皇后,央求着留宿宮中,結果……她這樣不是把宮裡所有的女人都得罪了嗎?
自己裝神弄鬼本是嚇嚇她,看當初自己的事,她有沒有插手,還有就是希望她能醒悟,早點回西漢去,至少在赫喧大婚前,不要再有動作。蒙書悅搖頭嘆息,原來那個自信張揚的西漢公主,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赫喧聽說後,一點表情都沒有,“你當初竟然提醒我要擔心她,上次在德恩樓我就看出來了,她根本不容爲懼。”
“皇帝應該震怒吧?在自己的寢殿發生這樣的事。”也不知道雪珂最後的命運會如何。
赫喧默然,“行了,別擔心這些有的沒的了。越宮璃一直對我有敵意,他在宗廟思過這麼久,我真怕他留有什麼後招。”
“我會讓人前去察看的。”
幾乎所有人聽到雪珂爬皇帝的牀失敗的消息時,都是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寧璨卻是幸災樂禍,越宮景一臉見到鬼的表情,當初雪珂進城時的那一系列表現,哪裡能跟現在的樣子掛起鉤來?除了那張臉,他真懷疑芯是不是已經被換過了。
寧璨卻說:“她活該!也不想想自己在武選賽時夜夜笙歌的表現,天正哪個男人瞎了眼會看上她?竟敢覬覦英明神武的皇帝,她還真是敢想敢做。”
越宮景這又想起來,從最初的太子,到他的小叔,再到他自己……然後皇帝……
寧璨一句話總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親荒唐,女兒更荒唐!”
兩天後赫喧的封妃大典如期舉行,太子回來了,而皇后沒有出席,柘國的嫁妝在赫喧當時進城時,大件物品就已經進了宮,大婚當日都是各種精巧和貴重的物件,比當日雪珂入城時炫耀的更爲耀眼,從天亮到天黑,整整運了一天才運完。
而在這空前的喜慶熱鬧之中,誰也不知京城某個院落曾傳來廝殺聲。
直到天亮後,人們才發現之前一早開門的西漢使館,此時還悄無聲息。兩天之後,西漢使館被人發現,屍橫滿地,獨獨不見雪珂的蹤影,各種難聽的話都傳了出來。
當蒙書悅和東方在使館裡查探時,意外撞上了越宮景和寧璨。
寧璨一聲“姐姐”,就讓越宮景的目光久久盯着她不放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