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不會再給機會

蘇心漓看向程子風的時候,門外站着的程子風同樣在打量着她,蘇心漓的面色蒼白,嘴脣也是一樣,沒有一點血色,整個人看起來極爲的頹廢,還有種說不出的無力無措感,和平日裡那個自信從容的蘇心漓完全不一樣,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在看到程子風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慌亂慌張,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她極力剋制住自己負面的情緒,她不想讓程子風發現她的異常,但是她悲哀的發現,這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她的手還被蘭翊舒牢牢的握在手心,因爲擔心蘇心漓,蘭翊舒一貫溫暖的手也是涼冰冰的,但是蘇心漓的手更涼,就好像結了冰似的,凍得蘭翊舒都覺得疼,心疼,蘇心漓冰涼的手還有些發顫,蘭翊舒看向面色蒼白,難掩慌亂的蘇心漓,回頭看了眼滿是審視的程子風一眼,向着蘇心漓身前的方向移動了幾步,用高大的身體擋住蘇心漓,隔絕了程子風看向這邊的目光。

蘇心漓沒有說話,擡頭看了蘭翊舒一眼,此刻,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少了一貫的自信淡然,載滿的是痛苦和糾結,還有疲倦悲傷,只一眼,蘇心漓很快就閉上了眼睛,頭往蘭翊舒的膝蓋一歪,靠在了他的身上,蘭翊舒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背,朝身後不遠處站着的齊雲使了個眼色,齊雲會意,退了出去,將程子風攔在了外面。

昨晚上看到的,再加上他現在所目睹的,程子風又不是傻子,他怎麼可能什麼都察覺不出來?流雲剛出去的時候他還撞上了,程子風知道,必定是流雲對蘇心漓說了些什麼讓她難以接受或者是極爲爲難的事情,所以她纔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程子風看向倚靠在蘭翊舒身上的蘇心漓,想到自己方纔看到的她蒼白的小臉,心裡頭又是難受又是心疼,她今年才十四歲,還這樣的小,卻要承受這麼多的事情,他覺得愧疚,因爲他非但不能成爲她的依靠,還讓她爲難操心,所以這會,他又極爲感激蘭翊舒,感激他對蘇心漓的陪伴,似乎,他的這個妹妹,除了在蘭翊舒跟前,當着其他人,都極爲的好強,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一般,甚至連傷心難過都不會,想來,流雲對她說的事情,必定極爲的重大,想到自己昨日對蘇心漓說的那些話,想到自己對她居心的懷疑,程子風恨不得扇自己幾耳光。

程子風被齊雲攔着,並沒有叫囂生氣,他也沒有離開,而是靜靜的佇立在原地,他心裡有事,必須要見到蘇心漓才行。

蘇心漓閉着眼睛靠在蘭翊舒懷中,用最快的速度整理着自己的情緒,過了好一會,她煩亂的心情終於平靜了一些,她已經習慣,不論再怎麼難以接受接受不了的事情,如果時間緊迫,就像現在這樣,她完全可以強迫自己接受,然後平復心情,因爲次數太多,她的心裡有很多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也可能是,已經麻木了,也或許,從她知道慕容雨想要害她操控她的時候,就已經對那個人失望了,而昨日雲姨的事情,已經讓她割捨下了感情。

蘇心漓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程子風還在外面站着,他那張憔悴的臉,神情有些焦灼,蘭翊舒輕拍了拍蘇心漓的背,“我出去一會。”

蘭翊舒說完,鬆開了握住蘇心漓的手,才向前走了幾步,手又被蘇心漓牢牢的握住,蘇心漓深吸一口氣,對着蘭翊舒笑笑,表明自己沒事,“你讓他進來吧。”

“漓兒!”蘭翊舒的聲音稍稍重了重,昨日,當蘇心漓提出定國公府有內賊,並且很有可能是程鄭氏她們的時候,程子風的反應是最強烈的,他明顯不相信蘇心漓,蘭翊舒自是擔心他此行是來質問蘇心漓的,因爲這樣的事情,程子風完全做的出來,但是蘭翊舒不願意蘇心漓再有任何的委屈,再去承受那些壓力,他真的很擔心不明事實真相的程子風讓蘇心漓覺得難過。

“蘭翊舒,他是我四哥。”

蘇心漓蹙着眉頭,那樣子,有些無奈,但這句話,足以表明她的態度和決心,蘇心漓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看向門外的方向大聲道:“四哥,你進來吧。”

程子風快步進了屋,蘇心漓走到門口,找了兩個丫鬟進來,讓她們將地上的碎片收拾乾淨,程子風站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收拾着碎片的丫鬟,鐵青憔悴的臉,越發的難看。

“昨晚沒休息好?”

丫鬟們收拾着地上的碎片的時候,蘇心漓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坐下,她現在渾身上下都是發軟的,尤其是雙腿,軟綿綿的沒有力氣,感覺隨時都有可能癱坐在地上,還有些發虛,就好像是哪裡漏了風似的,身上涼颼颼的,讓蘇心漓不由打冷顫。

程子風看向不對勁的蘇心漓,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地上的碎片都還沒收拾好呢,就有丫鬟送了熱茶上來,而蘭翊舒則離開了一會,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件狐裘外套,他走到蘇心漓跟前,旁若無人的替蘇心漓穿上,然後緊緊的摟着她發顫的身體,看向一旁候着的丫鬟道:“去取個湯婆子來。”

吩咐了下人後,蘭翊舒在收回自己視線的時候,特意往程子風的方向掃了一眼,他的目光是冰冷的,滿是警告的意味,程子風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憔悴的神色依舊難看,他看了蘭翊舒一眼,愧疚的垂下了腦袋,比起蘭翊舒來說,他這個做哥哥的,對妹妹的關心真的很不夠,雖然他心裡十分疼惜這個妹妹,恨不得將自己認爲好的一切都給他,而且他也覺得,就算自己將來娶妻生子,他的妻子必定比不上蘇心漓重要的,但也僅僅只是這樣而已,他真正爲蘇心漓做的卻很少。

“睡不着,你也沒睡好。”

昨兒一整個晚上,他根本就沒睡着,程子風自然知道自己的臉色不可能會好,但是蘇心漓也好不到哪裡去,蒼白的臉,比起一夜未睡的他來說,不知道難看了多少倍。

蘇心漓沉默着,一直到拿了湯婆子,下人們也將地上收拾乾淨了,她讓她們全部退了下去,這纔有些無精打采的開了口,“雲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睡得着?”

程子風原是想蘇心漓將昨日的事情告訴他的,他還很好奇到底剛剛流雲對她說了些什麼,讓一貫沉着冷靜的她如此失態,不過他一聽蘇心漓說的這話就知道她並不準備告訴自己了。

“昨晚我去看外婆了,她的狀況也不好,雲姨伺候了她這麼多年,突然就這樣走了,她必定會覺得不適應。”

蘇心漓看向程子風,極爲平靜的訴說着自己的擔憂,她和蘭翊舒一樣,都覺得程子風是來找她發泄怒氣的,她既然讓他進來,就做好了承受了的打算,她只希望,他在發泄了心中的不滿後,不要給她惹事。

“雲姨突然出事,我們都接受不了,更不要說外婆了。”

程子風也跟着嘆了口氣,蘇心漓卻是一驚,因爲程子風這樣子,並不怎麼像興師問罪的,她看向程子風,他的面色依舊是憔悴的,和剛纔他站在陽光底下的時候相比,這樣近距離的看着,他的神色越加的難看,那雙意氣風發的眼睛,有頹喪,難過,懷疑,卻沒有絲毫的怨恨之色,蘇心漓見狀,多少鬆了口氣,雖然她已經做好了被責怪的準備,但因爲是程子風,是她在意着的兄長,她心裡還是會覺得很難受的,現在,她的心,就已經被針紮了一般,渾身都冒着寒氣,她需要的是多一些的動力,讓她可以很快振作的鼓勵和信任。

“漓兒,定國公府真的有內賊嗎?”

程子風抿着脣,昨兒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想從慕容雨院子裡飄出的那個黑色的人影,他閉着眼睛,腦海裡有好幾個聲音在做鬥爭,有說那只是一個巧合,但是很快,又會有另外一個聲音響起,這世間,哪裡來的這麼多的巧合?

定國公府的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沒有巧合,尤其還是這個時候,在慕容雨和蘇心漓之間,他選擇相信蘇心漓,當然,這份信任,同時也有程鵬的緣故,祖父那樣慎重的人,他相信漓兒,必定是因爲她拿出了說服力極強的證據,但是對於這個事實,程子風真覺得難以相信,一直到現在,他都還覺得接受不了,也不願意相信。在他看來,定國公府一直都是極爲和諧歡樂的,怎麼可能會有人想要對他不利呢?要只是下人也就算了,但是她偏偏是他們那樣親近的人,一家人,在想到這個稱呼的時候,程子風只覺得說不出的譏諷好笑。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

蘇心漓目不轉睛的盯着滿是殷切看向她的程子風,很是認真的回道:“我也希望,定國公府能一直和和美美的,不要出任何的事情。”

程子風聞言,神色越發的黯然。是的,雖然他的心已經偏向了蘇心漓,但他心裡依舊不希望自己認定的那個就是事實,他希望蘇心漓告訴自己,她說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確定的,都只是她的猜測而已,他心存僥倖,蘇心漓說的話,無疑讓他僅剩不多的幻想也破滅了,他也盯着蘇心漓,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她看,她的小臉依舊蒼白,神色比他想象的要認真,她這個樣子,對程子風來說,真的有些殘忍,但是比起方纔他在外面看到的那個蘇心漓相比,她已經恢復了平靜,那雙漂亮的眼睛,是平靜的,同時十分的自信。

想到昨晚上自己回院子時所看到的,瞪大着眼睛的程子風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你知道是誰,對不對?”

他雖然是在問蘇心漓,不過那模樣,卻極爲的肯定,就算只是懷疑,他也認定蘇心漓必定是有懷疑的對象,而那個人,十有八九是大伯母,不然的話,她大半夜的怎麼會出現在那個地方,那一帶住着的,除了他,還有常年都不在家的程子軒,再就是慕容雨了,蘇心漓之前說過,這些,與程府的人無關,要說程子軒會背叛出賣定國公府,程子風是怎麼都不會相信的。

蘇心漓抿着脣,看向滿是痛苦糾結掙扎之色的程子風,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知道。”

她盯着程子風,字字認真,滿是堅定,然後重複道:“對,我知道是誰。”

“誰?”程子風怔了怔,在回過神來,下意識的問道。

蘇心漓端起放在跟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緩緩的放下,屋子裡極爲的安靜,茶杯與桌子輕輕撞擊的時候,那輕柔的聲音也極爲的清脆清晰,程子風心中一凜,看向蘇心漓的目光越發的認真,無形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壓迫力。

“我不能告訴你。”

蘇心漓的拒絕極爲的簡單,同時也十分的堅定。

“四哥,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少越是幸福,有些事情,知道比不知道好,我選擇不告訴你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我一開始不說,現在也不會說。”

蘇心漓那雙明亮的眼睛在看向程子風的時候,明亮透徹,極爲的坦然。

“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訴我們了是嗎?”

這要是往常,程子風一定會覺得蘇心漓是不信任他必定不快,說不定還會因此責怪蘇心漓,但是現在,雖然程子風心中還有怨恨,但是那些問罪的話,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很清楚,她的顧慮都沒有錯,因爲如果他知道是誰的話,很容易露出馬腳,就像現在,他心裡對慕容雨就有了很大的計較,如果再從蘇心漓的口中得到確認的話,程子風真不知道自己在面對她的時候會怎麼做,因爲就此刻而言,他對慕容雨就已經生出了很大的怨恨,如果真的是她的話,大伯父,大哥二哥他們怎麼辦?還有祖母——

程子風就那樣,平靜的,死死的盯着蘇心漓,他忽然有些明白,她不將那些事情告訴他們的緣由了,因爲真的接受不了,他尚且如此,更不要說大伯父他們了,想到這些,他心裡就覺得忐忑不安,整個人也狂躁的很。

“是。”蘇心漓的聲音,冰冷又堅定。

程子風低垂着腦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擡頭看向蘇心漓的時候,再擡頭的時候,目光有了幾分哀求之色,“你不是說和我們是一家人嗎?先是姑姑,再是雲姨,漓兒,外婆她再承受不了任何的打擊了,還有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也是,可不可以再給她一次機會呢?我們再給她一次機會好不好?”

蘇心漓看着程子風慌亂又有些迫切的模樣,眸光閃了閃,蹙起了眉頭,“四哥,你以爲我是昨天才開始懷疑的嗎?我已經給過她很多次機會了,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而且還變本加厲,她想要操控我,想要我死,想要離間我和定國公府的關係,她還想要置整個定國公府的人於死地,而且她的真實面目,根本就不是我們認爲的那個樣子,如果一開始我沒有給她機會,或許雲姨現在還好好的不會死,我憑什麼再給她機會?不可能了,就算是爲了你們,我也不會再給她任何的機會了,我不會再對她心慈手軟,因爲她根本就不值得。”蘇心漓冰冷的聲音透着股說不出的怨憤。

昨日,她和程鵬提起慕容雨的時候,都還在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之所以提出讓人去鄭氏,張氏,許氏她們的院子裡監督她們,其實就是一種警示,她相信,以慕容雨的聰慧,必定能感覺的到,就算雲姨死了,但爲了整個定國公府的安定和諧,她依舊是希望她痛改前非的,但是她居然敢和別的男子在一起,從流雲的描述來看,他們在一起的時間應該已經不短了,而且她還想着害死她?還想着程府的人死?她自己不是說了嗎,她不需要那樣的機會,既然這樣的話,她這樣的人,她也不屑給。

程子風聽蘇心漓這樣說,頃刻間就傻眼了,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現在,只是猜測那個人是慕容雨而已,對別的事情,卻是一無所知的,那個人居然想要操控漓兒,甚至害死她?程子風忽然想到蘇心漓刻意咬重的離間二字,一下就想到了昨日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爲漓兒出現,堅決袒護流雲的話,昨日雲姨的死,可不就會怪到流雲的身上嗎?到時候這件事情必定會成爲大家心裡難以拔除的刺,最重要的是,他覺得蘇心漓這話振振有詞,完全不像是冤枉人,聽她的話,雲姨似乎是被慕容雨害死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的居心真的如此歹毒嗎?”

程子風覺得難以置信,他無法想象,當然,他完全想不通慕容雨這樣做的用意,全府上下的人對她都那麼好,她又是定國公府的大夫人,有兒子也有孫子,她就是定國公府的一員啊,她這樣做,對她完全沒有任何的好處。

“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蘇心漓一隻手拿着湯婆子,另外一隻手整了整剛披上的狐裘大衣,然後站了起來,她走到房門口,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還有明媚的陽光下那一排排屋子,雖然她已經知道了慕容雨這樣做的緣由,卻還是想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那樣做,就因爲一個男人嗎?而且還是個應該不怎麼愛她,或者說只是爲了利用她的男人,背叛愛她的家人,愛她的丈夫還有孩子,那不是等於捨棄掉所有的幸福嗎?蘇心漓覺得她根本就不可理喻,簡直就是瘋了,她忽然想到上輩子的自己,忽然間又覺得釋然了,那個時候的她不就是爲了顏司明那樣的混蛋不聽勸阻,甘願放棄所有的一切嗎?這世間的感情,尤其是愛情,最是容易讓女子將自己逼近死衚衕。

“誰知道呢?”

大概是因爲太喜歡她的楚郎了吧,真是個可悲的女人,和上輩子的自己一樣,都是可憐蟲,在那樣的傷痛過後,她覺悟了,那慕容雨呢?有朝一日,她會不會後悔呢?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會不會和她一樣,覺得自己可笑又愚蠢。

“你既然已經知道她是誰?爲什麼不直接戳穿?”

程子風也站了起來,走到了蘇心漓的身後,“你要是不說,我們就一直都不會知道,投入的感情就會越來越多,如果有一日,真相被戳穿,那個人,如果是我的母親,你讓我和三哥無底他們怎麼辦?還有父親,你讓我們怎麼接受?我們肯定會方寸大亂的!”

蘇心漓聞言,挺直的脊背忽然僵住,她轉過身,瞪大着眼睛盯着滿是痛楚的程子風,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大大的眼睛流露出了濃濃的慌亂,她緊咬着脣,不自覺的抱緊了手中的湯婆子,死死的握住,蘭翊舒見蘇心漓的樣子不對勁,忙跑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蒼白的臉,着急擔憂的問道:“怎麼了?”

程子風見蘇心漓這樣子,也有些傻眼了,是他剛剛說的這些話太嚴重了嗎?漓兒不是一早就知道是誰了嗎?難道這個問題,她從來就沒考慮過嗎?程子風哪裡知道,正是因爲蘇心漓知曉的比他多太多,所以在他提起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纔會被驚住,因爲她意識到,她的對手,比她想象的強悍太多,甚至是深謀遠慮,那個人,布了很大的一盤棋,在她意識到問題之前,那盤棋局,或許已經進行到一半了,而這樣的認知,讓蘇心漓心驚的同時,更覺得害怕,心都是涼的。

蘭翊舒扶着蘇心漓坐下,蘇心漓喝了口熱茶,清醒了許多,程子風看向她,好幾次動了動脣,都沒有開口,蘇心漓這個樣子,讓他又難受又愧疚,這些重擔,不應該由她來承擔的。

“昨晚上,四哥想的就是這些事情嗎?”

蘇心漓的聲音,極爲的生硬,程子風看着她,點了點頭。

蘇心漓向後靠在椅子上,冰冷的身體,完全陷進了白色的狐裘中,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啓脣道:“我不會再給那個人機會了,也不準備再做任何的挽留,所以四哥說的這個問題,我根本就無能爲力,但你們姓程,身上流着定國公府的血,就應該顧全大局,不論發生什麼事,不論發生這件事情的人是誰,你們都需要也應該保持冷靜,因爲我們都不能只爲自己活着,四哥是這樣,大哥他們也是如此,再怎麼難以接受的事實,我們都需要學着勇敢的去接受,身爲定國公府的人,享受了別人享受不到的,自然也會有別人履行不了的責任,還得要去做別人覺得難以完成得事情,我這樣說,四哥明白嗎?”

蘇心漓睜開眼睛,定定的看向程子風,心裡卻又痛又亂,這種事情,向來都是說起來簡單,可真的發生了,卻很難按着自己的理智去做。

“不單單你們需要如此,我也是一樣,現在並不是戳穿的最好時機,因爲說不定定國公府的內賊不止一個,趁着這次一網打盡不是更好嗎?還有四哥,放長線,才能釣的着大魚。”而且,她已經有了很好的誘餌。

程子風怔怔的看向蘇心漓,心裡頭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敬意來,蘇心漓比他想象的堅強,應該說是強悍,他真的好奇,也很想問她到底是怎樣說服自己接受那些難以接受的事實的?她明明懷疑大伯母,但如果不是昨晚上的事情,他真的一丁點也看不出來,她對大伯母的態度一如往昔,並沒有任何的改變,她是怎麼做到的?

放長線,釣大魚嗎?他有些明白,爲什麼程鵬將事情交給蘇心漓全權處理了。

“漓兒,思來想去,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絕對不會害定國公府的,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像昨日那樣懷疑你了,我會站在你這一邊。”

程子風信誓旦旦的,忽然冒了句,蘇心漓先是一愣,忽而笑了,那笑容極爲的真誠燦爛,她蒼白僵硬的小臉一下就有了生氣,就好像是即將枯萎的花兒,一下有了水分,整個人都變的有生機了,蘭翊舒見她如此,心裡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們一起去看外婆吧。”

蘇心漓到雲氏的院子的時候,已經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時間了,雲氏早就已經醒了,正在雲碧的屋子裡整理她的衣物,程鵬和流雲都在,雲氏的臉色很不好,一夕之間,彷彿蒼老了許多,而程鵬的樣子,看起來則是滿滿的無奈。

“外婆。”

蘇心漓走到雲氏的跟前,輕輕的叫了一聲,雲氏擡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忙着替雲氏收拾衣物,邊收拾邊道:“這是你雲姨生前最喜歡的衣裳,你雲姨喜歡素淨,最喜歡這樣素雅的顏色了,你瞧瞧,這上面的夕顏,就是她最愛的花兒,她說,夕顏只開一夜,第二日就凋謝了,她喜歡這樣的靜默,可我總覺得這花兒不吉利,但是她喜歡穿,我瞧着她穿這身也好看,也就沒攔着,現在她走了,這身衣裳自然是要跟着了,她到了那邊,就可以穿這身衣裳給她愛的人看了,李達肯定會喜歡的,她等了那樣久,盼了那樣久,現在,終是可以和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見面了。”

雲氏絮絮叨叨的說着,一邊說,一邊落淚,蒼老的手顫抖着,將衣裳疊的極爲平整,蘇心漓聽着,也不由酸了鼻子,她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和雲氏一起整理。

“外婆,我知道您心中難受,但是人死不能復生,您這個樣子,我和外公看着,心裡真的很難過,雲姨在天有靈,一定也不會願意看到您這個樣子了。”

蘇心漓看着雲氏那蒼老的臉上已經哭紅的眼睛,不由擔心起來,四年前,母親過世,外祖母傷心過度,日日以淚洗面,那時候,眼睛就已經有些問題了,現在上了年紀,身體是挺康健的,但是眼神卻不大好使,看東西十分模糊,蘇心漓實在擔心雲氏的眼睛再出問題。

“外婆,您不要哭了好不好?您還有我呢,不管發生什麼事,漓兒一定會陪在您身邊的。”

蘇心漓說着,跪着到雲氏跟前,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撒嬌,程子風看着蘇心漓那乖巧的模樣,心中自是說不出的感慨,對於自己說出話,他的這個妹妹,似乎就能說到,就算再怎麼艱難,她現在,心裡應該也是很難過的吧,也是很亂很擔憂的吧,明明承受的,已經超出負荷了,卻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然後安慰其他人,程子風看着這一幕,心裡頭很不是滋味。

蘇心漓安慰了雲氏好一會,雲氏的情緒也終於稍微平靜了一些,程鵬鬆了口氣,在蘇心漓來之前,他已經勸她很久了,但是她根本就不聽他的,他看着蘇心漓,想到她的辛苦,心裡頭也覺得愧疚。

“外婆,我早膳都沒怎麼吃,您陪我一起吃午飯吧?”

蘇心漓給流雲使了個眼色,流雲會意,很快讓人準備了食物進來,都是雲氏愛吃的,因爲蘇心漓纏着,雲氏多少吃了一些,而蘇心漓爲了哄雲氏,吃了許多,大家一起用了午飯後,蘇心漓和往常一樣,陪雲氏說話,其實大多數的時間,都是雲氏在說,說她與雲碧從小到大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說雲碧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還有云碧短暫又悲涼的一生,蘇心漓聽的心裡酸酸的難受,但是她卻沒有和雲氏那樣落淚,不但如此,她還要哄雲氏,替她紓解心結,雲氏連着說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到最後,實在是太累了,才又睡了過去。

“漓兒。”

程鵬將雲氏放到牀上,看向蘇心漓蒼白的小臉那勉強的笑容,聲音有些哽咽,那雙炯炯的虎目滿是愧疚,他是不希望雲氏和蘇心漓說這些的,因爲太過負面了,漓兒聽了心中必定難受,但云氏要是不說,憋在心裡,他也擔心會出事。

“外公,我沒事,就是有些累,我先回去了,您照顧外婆吧。”

蘇心漓滿臉的倦色,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透着虛弱,和方纔勸導雲氏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程鵬點了點頭,蘇心漓正準備回去,蘭翊舒走到她跟前,直接將她抱了起來,蘇心漓覺得不好意思,下意識的掙扎,可蘭翊舒卻不肯鬆手,反而抱的更緊,“在我的懷中休息吧。”

蘭翊舒無聲的嘆了口氣,看向蘇心漓的目光,溫柔又無奈,蘇心漓抵在他胸口的手,轉而摟住了他的腰,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靠進了蘭翊舒的懷中。

“是不是很難受?哪裡不舒服?”

蘇心漓閉着眼睛的時候,一直都是蹙着眉頭的,而且有冷汗冒了出來,臉色更是蒼白的透明,很不舒服的樣子,蘇心漓緊抿着脣,沒有說話,才一回到院子,才從蘭翊舒的懷中離開,就嘔吐不止,今天中午爲了讓雲氏多吃點,她吃了不少,而且吃的有些急,一整個下午,胃都不舒服,因爲不想雲氏他們擔心,她一直強忍到了現在。

“怎麼了?”

蘇心漓最是見不得蘇心漓不舒服的,一看到她這個樣子,立馬就慌了,蘇心漓擺了擺手,從懷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嘴巴,“沒事。”

蘭翊舒讓下人送了水來,蘇心漓漱了口,她的臉色,比之前還要難看,但是之前積壓在胃裡的東西吐出來了,她倒是舒服了不少,只是看着憔悴的很,蘇心漓漱了口後,牽起了蘭翊舒的手,“蘭翊舒,這次的事情,比起想象的棘手。”

蘇心漓的模樣認真,口氣卻是有些慌亂的,因爲剛吐過,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水霧瀰漫的,說不出的可憐,蘭翊舒看着她如鬼一般蒼白的臉,零亂的髮絲,心底沒由來的冒出股火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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