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怎麼評判,《齊後傳》還是不緊不慢的拍着。
出乎衆人的意料,溫臨譽並沒有因爲大衆的反應而修改劇情,但是有意無意的,還是能透露出官方西皮觀有點婊的現實。
比如在沈妙和江夜侍衛之間,總能有意無意的給出一個侍衛的眼神特寫。大多是默默地站在沈妙身後注視,若有若無的深情碎了一地的少女心。
而沈妙自從開始了花樣作死技能後,開始持續進入了被虐的階段。銘郡王就是傳說中的深情種馬,明明自己後院收了一屋子妾室,睡了一堆女人,偏偏心中只愛朱清歡一個。而朱清歡被虐,銘郡王就要加倍的虐回來。
沈妙總是虐不過銘郡王的,誰能虐的過自己深愛的男人。愛情越盲目越執迷不悟,沈妙一集比一集消瘦,但是她越是憔悴,那種幾乎開到頹敗的美就越是驚人。
顧湘的微博粉絲做了火箭一樣的上漲,藝人排名榜總在前幾位。喬映晴和顧湘的對手戲越多,暴露的問題也就越多。在一個新人面前毫無優勢,甚至屢次被壓戲壓得慘不忍睹。
這些都是上輩子未曾發生過的事情,不過最讓顧湘意想不到的是,《齊後傳》這部戲,大熱的cp竟然是夜喵。
上輩子,銘郡王和朱清歡男女主西皮在暑期檔大熱,真人西皮也炒了起來。喬映晴和樑季因此增加了不少西皮粉。後來喬映晴樑季各自結婚,粉絲很是心痛。再後來他們複合,還有人拿這部作品說事,說是早就註定是天賜良緣。
沒想到再來一遍,樑季和喬映晴的西皮竟然沒炒起來,倒是這附贈的西皮喧賓奪主。不過上輩子樑季和喬映晴公佈戀情,也是就了這個西皮的熱度炒作了一把,現在西皮不熱,他們還會公佈戀情嗎?
顧湘擦了擦額上的汗,八月的天氣,片場又沒有空調。穿着厚厚的古裝,只能扇扇子降溫。展揚坐在一邊,他一身黑衣包的嚴嚴實實的,竟然看起來神清氣爽。凱文給他拿了瓶冰水,他轉手遞給顧湘,氣的凱文狠狠瞪了一眼文靜,又去給展揚拿了一瓶。
文靜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問顧湘:“湘湘,下場戲要用替身,咱們可以休息一下。”
“湘湘!”蔣莉莉撲過來,她腦袋上還戴着沉重的鳳冠,差點沒掉下來,連忙用手扶住。她道:“這是你戲份的最後兩集了,編劇竟然沒改結局,簡直喪心病狂!”她說:“拜託你等會別演太好,我會哭的。我一哭,皇冠會掉。”
顧湘:“……”
蔣莉莉身爲一個主演之一,竟然是夜喵黨也是醉了。時常在網上搜同人文或者是剪輯的視頻發給顧湘看。其中還有些大尺度的□□,每次顧湘都看的頗無語,又無法點破,只能含淚吃下這種根本不想吃的安利。
自己吃自己的西皮總是感覺怪怪的。
蔣莉莉道:“你的替身怎麼還沒來?”
顧湘扭過頭去。
《齊後傳》她的戲份已經接近尾聲了。這是最後兩集,作爲最強力的狗腿子江夜侍衛將在這一集中被人虐殺,銘郡王表示你敢動本王的女人本王就敢讓你天涼王破。江夜侍衛的遺體就被人隨手扔在亂葬崗上。
沈妙得知了江夜死後,猶如身邊的最後一個自己人也沒有了。陷入瘋狂的她智商再一次下線,決定親自進宮殺了朱清歡。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朱清歡已經從小白蓮進化成了白蓮獸,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聰明才智讓沈妙吃了個大虧,省略掉中間的過程,等沈妙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牢裡了。而且還被安上了一個可怕的罪名:意圖謀害聖上。
謀害聖上這出罪名一出來,基本上就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加之皇帝有心整治沈家,整個沈家都被牽連,連造反的證據都出來了。沈家分分鐘被抄了家,子喪族亡,沈妙被關在大牢,擇日處斬。
銘郡王早就恨沈妙意圖謀害他心愛的女人,更是恨當初沈家憑藉權勢得了和自己的這門婚姻,不僅沒有想法子救下發妻,還落井下石。沈家的定罪,致命一擊來自自家姑爺銘郡王。
沈妙在牢中也不安生,從前飛揚跋扈的時候得罪的人太多,買通了獄卒要給她苦頭吃。嬌生慣養的女子吃了不少苦,最後終於不堪受辱解了腰帶在樑上自盡了。
顧湘下場戲要演的,就是在牢中被人欺辱的憋屈場景。有被鞭子抽,在地上打滾,被人踩手,扯頭髮往牆上撞,頭髮上都是穢物。總之,是必須要用到替身的戲。
可偏偏到了現在替身還不見蹤影。文靜終於有些急了,去導演那邊看情況,不多久匆匆跑回來,面上都是焦急:“湘湘,不好了,替身今天臨時出了點事故來不了了。”
怎麼會這麼巧?顧湘皺了皺眉:“確定是來不了了?”
“要不明天再拍吧。”蔣莉莉道。
“替身來不了了啊,”一邊的喬映晴聽見,走過來有些爲難道:“最近戲很趕,明天要趕我的戲,今天最好還是把戲份趕完吧。”
“可是現在沒替身啊。”蔣莉莉看了看本子:“這場戲沒有替身總不能讓湘湘一個人拍完。”
“我去跟導演溝通一下吧。”文靜站起身:“合同裡沒有提到這種情況下的解決辦法,只有現在去協調。”
“也是,”喬映晴看了顧湘一眼:“湘湘的這個替身很難找,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代替的。”顧湘本來就長得很漂亮,這個替身跟她有五分相似,《齊後傳》追求細節的完美,對替身也都是很挑剔的。
“湘湘啊,”喬映晴微笑着道:“要不就別用替身了吧,不過是一點戲,又沒有危險係數,只是辛苦點。不過現在趕進度,就別管那麼多了。你看魏坤還有其他人都等着,浪費時間也是不好。”
“你說的容易,”不等顧湘開口,蔣莉莉先道:“咱們片場這麼多人,辛苦戲哪個不是替身上陣的。這麼熱的天在地上滾,沒見地上多燙,擱雞蛋都能攤成餅,湘湘那皮膚,得燙傷吧。”
“可是咱們的替身沒出問題啊,”喬映晴一點也不生氣,依舊笑眯眯的:“今天恰好又有探班記者過來,要是看湘湘收工,指不定又要寫什麼呢?對咱們來說沒什麼了不起,對湘湘他們新人可就麻煩大了。”
喬映晴雖然笑容溫柔,可是話說的也是刺耳。到了現在,她幾乎不怎麼掩飾和顧湘的不對盤。也是,任誰被一個新人壓戲壓成這樣也不會太開心。
但她說的也有道理,現在顧湘越紅,盯着她的眼睛就越多。娛記都恨不得能扒出更多的黑歷史,真的要有記者來,知道顧湘今天不開戲的□□,指不定要怎麼亂寫。
但是硬要拍這種戲吧,對一個新人來說,絕對是各種困難。
喬映晴剛剛步入演藝圈的時候就吃過這種虧,後來也見過不少新人,第一次拍替身戲的時候各種狀況百出。演員也是人,新人在接受這個職業的時候也需要一個適應過程。
顧湘面對這種戲的時候,表現出來的厭惡,不願以及牴觸,絕對會成爲她的巨大攔路石。而喬映晴請來的那位“王記者”,也是個手法熟練的老人。
就算顧湘今天不演,王記者也能讓這個成爲顧湘十惡不赦的理由。
怎麼看,顧湘今天都沒法好了。
但是出乎她的乎意料,顧湘想都沒想,就道:“那就不要替身好了。”
蔣莉莉和文靜同時一愣,文靜急道:“湘湘,這麼熱,莉莉姐說的有道理,還是不要勉強……”
“不算勉強,”不等她說完,顧湘就打斷了她的話:“我是演員嘛,要有專業素養。”她看着喬映晴微微一笑:“麻煩等會兒喬姐給探班記者說一聲,把我寫敬業點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認真,看不出一點調侃的模樣,可是喬映晴卻覺得,這話是在諷刺她的。
她心中梗了一下,隨即笑了:“一定一定。那我幫你跟溫導說一聲啊。”轉身笑容就下來了。
既然顧湘自己這麼不知死活,她就趁了顧湘的意整死她。
蔣莉莉也看出了喬映晴的用意,擔憂的看着顧湘:“你跟她賭什麼氣,什麼都沒自己重要。當演員不需要賭氣,現在改口還來得及。”她以爲顧湘答應不用替身是受了喬映晴的激將法。
“我沒有賭氣,”顧湘道:“我知道呢自己在做什麼。不過當演員就是這樣,能演光鮮亮麗的,也要能演醜了吧唧的,工作嘛。”她笑了笑:“謝謝莉莉姐啦,我先去補妝。”
文靜連忙跟了上去,還想勸顧湘,卻見顧湘到了休息室坐下來,見四下無人,問文靜:“你手裡有沒有記者的電話?”
“有幾個。”文靜先是一愣,隨即恍然大悟:“湘湘,你是想……可是,”她有點爲難:“你真的是第一次拍這種戲啊,叫記者來也沒什麼好處。”
顧湘的意思是,既然都要拍這種戲,不妨叫記者來炒一下,炒敬業啊工作態度端正什麼的都行。但文靜覺得,顧湘第一次拍強度大的戲,形象也不好,說不定當時會感覺困難,叫媒體過來,不是自己把黑料往上端嗎?
“相信我,”顧湘看着她:“找個影響力大一點的媒體,再找個和你私人關係很好的,兩個就夠了。”她掃了一眼外頭:“反正都是要曝光,要曝就曝大一點。”
喬映晴既然處處針對她,甚至要叫上媒體來,也可以把這把火燒的更旺些。第一次拍替身戲?當然不是,當初她拍一部鬼片的時候,各種紅顏料往腦袋上澆,被從高處推下去,跌倒擦傷,掉水跳車,啥危險拍啥。而當時那個導演最苛刻,不許所有演員用替身,別說是形象,簡直是用生命拍戲。
現在這點戲有什麼不能接受,喬映晴在搞笑麼?
等顧湘從休息室出來的時候,外頭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而令人詫異的是,現場突然來了三家記者,都說是來探班的,其中兩家影響力還頗大。
這個變故弄得片場的人都有點不知所措,溫臨譽倒覺得沒啥。每天都有探班記者來採訪,這熱度炒起來也是應該的。而今天這幾個記者明顯就是衝着顧湘這場戲來的,蔣莉莉和魏坤都有點擔心,一個不好就上了頭條可不是鬧着玩的。
唐銳站在展揚身邊,一邊用冰塊揉臉,一邊道:“你西皮現在要去拍替身戲份,你都不幫一把?”
“不用。”展揚饒有興致的掃了一眼明顯蠢蠢欲動的喬映晴,笑了:“有人要倒黴了。”
“什麼意思?”唐銳沒聽明白。
喬映晴心裡很高興。她本來只叫了王記者,沒想到現場竟然還來了其他兩家媒體,簡直就是賺翻的買賣。三家一起討伐,顧湘不摔個大跟頭纔怪。
她心中浮起了一種快慰的報復感,顧湘不是演戲演的很好麼,不是很有天賦很有靈氣麼?她就要看看,演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戲,形象全無的戲,顧湘要怎麼做的坦坦蕩蕩旁若無人,怎麼發揮她超人的演技?
新人,就永遠別妄想着一步登天!
機位準備,溫臨譽喊了一聲開始。
漆黑陰暗的牢房,沈妙一個人孤零零的坐着。
牢房裡還有老鼠和蠕動的蟲子,地上鋪蓋着雜亂的稻草和穢物。彷彿隔着畫面都能聞到其中腐爛潮溼的滋味。
女子頭髮蓬亂,衣裳髒污,甚至指甲裡都含着深深的污垢。她身形佝僂,彷彿一個老嫗。
喬映晴皺起眉頭,即便是這樣,這樣形象全無的戲份,顧湘都表現的十分自然。彷彿從一開始就演的是這樣的醜陋角色,一點都沒有銜接感。
她總是入戲入得特別快。
獄卒走了進來,二話沒說,一大桶穢物“嘩啦”一聲淋在了沈妙身上。
片場的人都忍不住抖了一抖,即便是假的穢物,可是三伏天裡這麼大一桶玩意兒倒下來,也不是誰都能忍受的。
沈妙喘了兩口氣,一下子撥開散亂在額前的頭髮,越是黑暗的地方,她渾身污穢,似乎越是不能掩蓋她的光芒。沒有任何附加和不自然的地方,她惡狠狠的瞪向獄卒。
一雙眼睛燦若星辰。
唐銳含在嘴裡的冰塊不自覺的“嘎嘣”一聲咬碎了。
三家媒體不約而同的把攝像頭對準一身污穢的女子。
有的人天生就是發光的存在,如同黑暗中的星星,不會被埋沒的。
即便是落魄的時候,骨子裡都帶着貴族一般的驕傲。沈妙高聲喝道:“放肆!”
放肆!喬映晴太放肆,還想用這個來爲難她?簡直呵呵噠。
上輩子,她演過無頭女屍,演過奸詐小人,演過垂垂老嫗,善良的,邪惡的,美的醜的,好的壞的,能看的不能看的,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一個死囚犯,還是一個美貌的死囚犯,算個ba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