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燁猛地瞪向楚平,氣的牙齒都磨碎了,“你生的好女兒,連無影樓的樓主都勾引到手了,朝廷對於江湖中人向來都禮讓三分,本王能怎麼辦?”
“這不可能吧?”楚平張着嘴,明顯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無影公子是江湖中人,那死丫頭怎麼會認識他的?那個死丫頭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留下她終究是個禍患啊!”
“你當本王不知道嗎?可中秋在即,朝廷將會宴請秋王孟三家和無影樓,在這個時候得罪無影公子對我們沒有半分好處。而且天龍國太子會出使我國,這個時候,本王不想多惹是非!”
聽完歐陽燁的話,楚平的臉都青了,怪不得自己多次想殺那個死丫頭,她都能死裡逃生,怪不得她如此膽大妄爲,原來,江湖之首的無影樓在爲她撐腰!
這會兒想起來,楚平才感到有一絲後怕,這個女兒,看似簡單,實則心機深沉得可怕,竟然連聞名天下的無影公子都甘願護着她。
楚平的眼睛抖了抖,無奈而又氣氛的哼了一聲,“那王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歐陽燁目光微沉,嫌惡的瞟了楚平一眼,這個老傢伙,這些年來若非他幫他步步高昇,就憑他那資質哪裡能當得上又相,只是歐陽燁萬萬沒想到,他辛辛苦苦將楚平提拔起來,到了關鍵時候,那老匹夫半點忙都幫不上!
只是此時,他還需要利用楚平的權勢,想到這些,歐陽燁緩和了神色說道,“江湖雖大,但終究不是朝廷的對手,只要我們不去惹那羣江湖莽夫,他們自然不敢找茬。楚大人,你馬上派人,去全國各地幫本王去找一個姓姬的公子,上天入地,也要務必拿到他手中的雪蓮!”
他被那無影公子傷了命根,大夫說,如果沒有雪蓮入藥,他這一生恐怕就會成了廢人。雖說他已有幾個小妾生了兒子,但一想起今後成爲廢人,力不從心的日子,歐陽燁的怒火就不打一處來。
楚平似乎也已經發現了歐陽燁對他的忍耐似乎到了極限,點頭哈腰地應了他的差遣,卻再聽歐陽燁道,“聽聞楚王在外遊學時曾交了幾個江湖好友,想必中秋之際他們也會匯聚皇宮,若是那時他們在宮中惹出些事情,楚王恐怕脫不了干係。”
歐陽燁的這句話,楚平終於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他陰狠一笑,道,“王爺,你放心。”
幾日後,原本沉浸在蕭條之中的楚府被一個破天荒般的消息炸開了,劉氏已三十二歲的高齡懷了身孕。
聽大夫說,已有三個余月。楚明心剛死,這一胎對悲傷欲絕的劉氏來說,可謂是雪中送炭,極爲難得。
楚曦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萬分震驚的,畢竟前世,劉氏生了楚明心之後便不曾再受過孕!
那劉氏真真是好命,楚曦多次想對付她,挑撥她和楚平的關係,每次卻都因爲她那個權高位重的父親讓她化險爲夷。如今,她原以爲楚明心的死要了劉氏半條命,沒想到,她卻在這個時刻懷孕了。
竹香見楚曦眉頭緊皺,手裡卻在一針一線的繡着針線,不免有些擔憂,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小姐,世事無常,這是劉氏的命。”
楚曦放下明黃色的刺繡,輕輕嘆了一口氣,擡眼說道,“竹香,我方纔在想阿四,造化弄人,她死的時候纔不過十四歲。竹香,你說得對,這都是命!”說罷,楚曦嗓音陡然變冷,面色陰沉如地獄鬼魅,“劉氏懷了身孕,也得有命生下那個孽種才行!”
竹香看着桌子上小姐繡了一半的刺繡,那上面的動物色澤鮮豔,五爪張揚,神情栩栩如生,分明就是一條駕霧沖天的金龍。
她低頭淺嘆了一口氣,想起小姐所走過的坎坷之路,竹香壓下心中的不忍,扯開話題說道,“之前,楚平一直想拉攏劉尚書,讓其效忠於成王,如今劉氏在這個時候懷孕,可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今早楚平打賞全府裡的人,小姐,現在着府裡上上下下都高興瘋了。”
楚曦懶懶的起身,拿起衣架子上的一件雪白色的貂裘搭上,隨意問竹香,“我交代六姨娘辦的事怎麼樣了?”
竹香一怔,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小姐說的是威脅六姨娘說服劉氏的弟弟將玉和堂記到劉家名下的事情,於是快速回答道,“那個劉俊始亂終棄,爲了六姨娘不再糾纏他就同意了唉,他們兩個根本就沒有感情,當初應該是寂寞難耐纔會做出那種事,六姨娘就是改不了青樓女子的性子。”
楚曦滿意的點了點頭,繫好貂裘的絲帶,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竹香,去告訴老大,那個劉俊不能再留了,中秋之前解決掉他。之後,你隨我去一趟玉和堂。”
楚曦來到玉和堂,徐昌再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已有了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此刻的徐昌已經利用玉和堂,暗中與南詔通商,在秋王孟三大世家的眼皮子地上,慢慢的將手伸進了臨天朝藥材業的樞紐而無人發覺,現在的他再也不會將楚曦當做一個黃毛丫頭來看待了,他恭恭敬敬的接待着楚曦,說道,“水水,你爲何這麼信任老夫?知道老夫一定有能力在商業叱吒風雲?”
楚曦只笑不語,前世的商賈徐昌可是名滿天下,如今不過一個月,他就能令玉和堂起死回生,甚至暗中以鬼商“九夜”之名在臨天朝的藥材業中取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其中雖說少不了楚曦財力上的支柱,也需要徐昌鬼商般的精明。當然這些話,她不會明說,此次過來,她只爲了交代一件事。
“徐老,既然你與舅父是莫逆之交,水水也就開門見山,從今日起,放棄玉和堂,撤走一切你與玉和堂有關係的證據。近期會有人來查封玉和堂。還有,你手中這幾個月與南詔人合作應該賺了不少銀子,三年之內將秋王兩家牽扯進與南詔的通商之中,其次,上次所說壟斷‘青蒿’一事也勢在必行!明年夏季之前,務必達到目的。至於銀兩,稍後我會叫李大哥送來。”
有了這一個月的經驗,徐昌已經比之前自信了許多,一口應諾,而且經過這一個多月,他似乎也發覺這位楚姑娘很不簡單,她似乎有着花不完的銀兩,徐昌也是一個有野心的,能夠報恩,也能實現自己的報復那是再好不過。
回府的馬車上,竹香望着閉眼假寐的楚曦,問道,“小姐,那個徐昌信的過麼?”
楚曦瞥了一眼竹香,點了點頭,慵懶的臉上浮現出幾分胸有成足,前世她曾派人調查過徐昌,此人正直不阿,知恩圖報,是不會背叛她的,更何況,她若沒有徐昌的把柄,斷不會如此貿然的用他。
竹香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再次問道,“小姐的心中是不是有了太子衍?”
楚曦猛然睜眼,愣了片刻後,冷冷的凝視着竹香,“何出此言?”
竹香低頭,眼中似乎流轉着難以壓制的無奈,她將頭移向車簾子外面,將迷濛了雙眼的淚水生生逼了回去,才輕悠悠地開口,“奴婢看得出來,太子待你是真心的。小姐,既然心中有了他,便莫在猜疑,我...怕日後沒人照顧小姐。”
竹香不同尋常的神情卻被楚曦盡收眼底,她用左手託了託斷了筋骨的右腕,竟發覺右腕處傳來了幾分輕微的痠痛。按理說她的手用該是廢了,毫無知覺,畢竟她後來請了大夫,都是徒勞。
楚曦再次合上眼睛,將這些天的許多事情聯想起來,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苦澀之感。
竹香生性善良,呆滯愚笨,急躁衝動,而此刻坐在她前面的女子分明就是睿智之中又不乏沉穩,眼睛通透。
“這些事你不需要管。”許久,楚曦才輕聲說道。
一路穩行的馬車在經過一條巷子口的拐彎處,突然顛簸了一下,只聽外面馬伕驚叫一聲之後,馬車猛然剎住。
竹香身子一顫,立忙攔在楚曦身前,面露焦急地問道,“小姐,不會又有刺客吧?”
“慌什麼,這是官道,怎會出現刺客?即便真有人想殺我,單憑你一個人也護不了我!”
楚曦冰涼的話音落地,竹香這才訕訕的挪開身子,伸手去扒開馬車的圍簾,探出腦袋朝外面瞧了瞧,發現給他們駕車的馬伕已經摔到了一旁的青磚地上,暈得不省人事,而馬車的正前方正站着一個面色生冷的陌生男子。
來人似乎沒有害意,目光迥迥的凝視着馬車內的楚曦,那人見車內的女子姿態桀驁,面色清淡無波,沉着冷靜之餘,身上更散發着一種似月華般的高貴淡雅,似乎並無一絲懼意,心中不由升起幾分訝異。
他怔了片刻,忽見楚曦正直勾勾的打探着她,立即回過神來,走到楚曦馬車的側簾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姑娘,中秋之際,殺機四起,切記小心!”
短短十六字,他說的極快,楚曦皺了皺眉,還未待她開口詢問,那人的身影一旋,已經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