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掙脫歐陽鈺身邊,抽下腰間的赤霄軟劍,和歐陽嬴衍一起與大內侍衛搏鬥起來。楚曦剛中過毒,受了內傷,歐陽嬴衍寒毒越發的重了起來,抵抗了一會兒,二人已是筋疲力盡,由攻爲守,最終只能遭受捱打的局面。
歐陽鈺則一邊幫着楚曦,一邊喊着住手,可那些大內侍衛哪裡聽得進去他的話,在他們心中只聽皇上的話,如今只要殺了太子和楚曦,皇上便能大權再握了。
危急之中,歐陽嬴衍帶楚曦退至一邊時,已經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完全靠在了楚曦身上。
楚曦慌張的睜大着眼睛,在昏暗的天色裡浮動着悲慼的光,情急之下,便大聲責怪道,“你怎麼一下子這麼笨了?他們讓你一人來你就當真沒有一點防備?玉錦曾提醒過你多少次了不要妄自操縱內力,你爲什麼不聽?”
歐陽嬴衍咳嗽咳幾聲,此時露出的雖是一抹憨笑,卻偏偏能魅惑人心,“水水,方纔我在水中下了毒,他們都被水擊中過。”
正要進攻的大內侍衛聽見歐陽嬴衍的話,臉色突然變白,進攻招式遲疑了一瞬,便都感覺胸口的血液在瞬間似乎涌向了頭腦,痛苦不堪,扭扭捏捏倒了一地。
看那些護衛紛紛被歐陽嬴衍收拾掉,歐陽鈺面露喜色,立即跨過零碎的身體,跳到楚曦和歐陽嬴衍前面,臉上又開始嚴肅了起來,“皇兄,方纔曦兒說的可是真的?”
這件事始料未及,毫無一點徵兆,歐陽鈺更相信方纔曦兒只是爲了脫身而胡說的。曦兒練過武,身子一向健康,怎會突然只有這些天的壽命。
但歐陽嬴衍的表情卻告訴了他真相,歐陽鈺顫顫的閉上了嘴巴,就這麼看着眼前的二人,心如刀絞。
歐陽嬴衍蒼白臉上毫無血氣,像是被人抽了全身的血液一般,但從歐陽鈺問出這句話之後,一股濃烈的絕望與恐懼便浮上了他的眉間,讓他忘卻了身體的一切痛苦。
楚曦則是一臉的愁容,靜靜的抱着皇兄,一言不發,無奈而又痛苦。
一番的爭鬥已讓三人變得狼狽,歐陽鈺心知今日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四周彷彿有一股悲傷的氣氛籠罩着他的內心,壓抑着他,令他窒息。
皇兄這個人什麼都是胸有成足,勝券在握,他從未見過皇兄這種頹敗而又絕望的神情,曦兒怕是走到了盡頭!
來是偶然,走是必然!
生死雖是必然,在生與死的歷程中,卻有許多美麗的奇蹟。皇兄就是曦兒命理的奇蹟,只是這愛猶如流嵐虹霞般的短暫,絢爛的時候詫然消逝,皇兄該怎麼忍受這一世的孤單?
遠處閃閃的驚雷似乎觸手可及,漸漸地,歐陽嬴衍已然昏死過去,這一場精心算計的陰謀,誰又能料想得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曦兒!”歐陽鈺突然驚叫着,空中突然出現許多殺氣凌厲的殺手,突然朝着虛弱的三人攻擊而來。
歐陽嬴衍被突來的聲響驚醒,微微睜眼,正要擡手射出殘餘的暗器,手卻被楚曦按住。
那些人凌空而來,伴隨着如細雨般密麻的劍雨,毫無方向,直射三人而來,看來,他們的目的是想是他們三人的命。
楚曦帶着歐陽嬴衍翻身躲過凜冽的劍風,旋身的一瞬間,歐陽嬴衍食指一彈,一股奇異的清香在空中蔓延開來。
那些殺手十分謹慎,一聞出空氣中有什麼不同,便紛紛凝神屏氣,然而廝殺卻沒有停止。
歐陽鈺的身手只夠顧及到自己,歐陽嬴衍的身子已然虛脫到了極點,楚曦帶着他,在刀光劍影的攻擊之中四處多離,險境之中,看着天邊猙獰的電光,楚曦突然將懷中的男子拋到歐陽鈺懷中,和歐陽鈺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立即心領神會,引着殺手向高處而去。
悶雷滾滾而來,擊碎了高處的山石,突然帶着滅人的氣勢向下落來,歐陽鈺和楚曦事先有防備,便旋身離開那巨石的攻擊,殺手卻有大半被巨石掩埋。
剩下的殺手知曉上當,開始惱羞成怒,招招帶着奪人性命的殺意,直直的攻擊着歐陽鈺和歐陽嬴衍的方向。
楚曦大驚,飛身過去攔截,山下突然竄出了久違的無影樓暗衛。
玉錦一看到三人的身影,帶着暗衛飛奔而上。
“曦兒!”眼前血流如柱震碎了歐陽鈺的心,他鬆開摟住昏睡過去的歐陽嬴衍的手,接過楚曦倒下的身體,眼中淚如泉涌,“爲何?”
爲什麼要救他,那劍明明就是要刺到他的身上,爲何要替他擋?你明明就知曉我承受不住這樣的惡夢,還要我親眼看着你被我連累致死。
皮肉撕裂般的痛意席捲而來,楚曦臉色猛地變白,她微微擡眼,看了一眼已然昏睡過去的歐陽嬴衍,心中十分安慰。
幸好,嬴衍不用看着她死去,不然,那該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她的嬴衍,應該幸福的活下去,老天該善待他了。
“歐陽鈺,我...不想...嬴衍欠你!告訴他,臨天皇...一定要殺...徐昌...會聽他的...我愛歐陽嬴衍...生生世世...”
這裡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把刀子,割着歐陽鈺的心。她在告訴他,她絲毫不在乎他,她心中只有皇兄,就連擋刀也是爲了皇兄。
她是在讓他記着,她是被他害死的。
歐陽鈺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曦兒,對我,爲何你總要這般無情?
近處的殺手見對方的救兵已然趕來,竟趁歐陽鈺正在悲傷,沒有絲毫防備的時候,挑開了他頭上的一座巨石,歐陽鈺回過神來,拼命的託着歐陽嬴衍和楚曦向外躍去,與此同時,殺手猛地側身飛過他身邊,等歐陽鈺帶着歐陽嬴衍落到安靜的地域時,楚曦已經被那殺手奪取,躍下了那邊深不見底的懸崖。
“不要!”歐陽鈺絕望的嘶吼着,撕心裂肺的迴音飄蕩在整個山間。
“曦兒!”
“曦兒!”
“三姐姐!”
玉錦李晉帶着玉染和如意趕上來時,只看到那羣殺手帶着楚曦躍下懸崖的一幕,眼看着她掉落下去。
若是玉錦沒有猜錯,那羣人一定是天龍國的人。自從上次龍淵來了天龍國之後,龍淵便一直派人監視着他們,方纔他們定然是在隔岸觀火,看着大內侍衛和歐陽嬴衍鷸蚌相爭,等到兩敗俱傷之後,再出來趁機殺了太子衍和楚王,那麼臨天朝自然會羣龍無首,不擾自亂。
“快,快去派人救曦兒!”歐陽鈺拉着玉錦,急切的請求着,那些殺手在危及關頭竟然擄走曦兒,絕不只是爲了薰死,定有內幕。天龍國的殺手善於攀巖走壁,這個山峰很高,靠他們的身手,掉落下去能保住性命,必然受傷,只要此時去找,一定能找到曦兒的下落。
一切因他而起,是他利用曦兒對他的信任,讓她陷入險境。曦兒是他最愛的人,是皇兄的妻子,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暖,若是楚曦出了什麼事,窮盡一生,他歐陽鈺也會因愧對皇兄,愧對曦兒而無法安樂。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可恨,明明知曉曦兒心中有傷,對人對事諸多防備,他竟然利用了她的信任來害她。若是可以,他多麼希望用自己的性命換回曦兒。
方纔眼看着楚曦被人帶落懸崖的一幕,那一瞬間,玉錦的心似乎也被那些人帶落了懸崖,他走過去,癡癡的望着下面深不見底的深淵,惱怒的甩了自己一耳光,他只要提前一點點,楚曦便不會摔下去。
他自責了一會兒,便和後面的暗衛道,“你們帶樓主回無影樓暗室,切記爲他祛毒!你們幾個跟我和李將軍下去找夫人!”
臨走前,玉錦將目光移到了昏死過去的歐陽嬴衍身上,他如今昏得不醒如是,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不用見,現場到處是廝殺留下來的血腥味兒和屍體,烏雲越來越厚,幾乎將白日變成了黑夜。
玉染和如意跪在懸崖邊,望着深不見底的深淵,絕望的哭泣着,雨滴打在她們的身上,頭髮溼噠噠的,亂了髮髻。
掃過那一幕,玉錦苦笑一聲,嬴衍那個傻小子,醒來若是看不到楚曦,又會找死的,他們這對極品,真是一刻也不能分開。
李晉望着昏暗的天空,再看看哭得傷心欲絕的妻子,突然拱手向天,說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會找回曦兒!”
嘈雜煩悶的雨聲掩蓋了衆人絕望的哭泣之聲,歐陽嬴衍似乎意識到了那些不好的事,如鳳的眉毛緊緊皺起。
遙夜亭皋閒信步,乍過清明,漸覺傷春暮,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澹月雲來去,桃李依依春暗度,誰在鞦韆,笑裡輕輕語.一片芳心千萬緒,人間沒個安排處。
迷濛的黑暗之中,他彷彿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站在皎潔的月光下,投下了長長的影子,在笑,在固執,在沒心沒肺,膽大妄爲的做着一切事。
水水,你答應過我,一生一世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