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是什麼人?摳神,墨跡,奪命連環Call教派掌門。
如果你答應了他的事卻不去做的話,就等着被他煩死吧!
蔣陌然向來不愛給自己找麻煩,所以在《歌后鍾瀟》開拍之前的一個星期,她抽空跑到《神仙客棧》劇組拍攝客串的戲份去了。
高希晴拉着蔣陌然分析角色,把她要演的“有精神分裂症”的仙子疏影身上的笑點和笑料拆開了與她分析,蔣陌然一邊聽一邊笑,直誇葉子昕是個劇作上的天才。他在劇本里靈活的運用了各大經典劇作的經典臺詞,偏偏引用的方式還那麼討喜,不會讓人覺得抄襲或反感。
很意外,在劇組裡她碰到了同來客串的肖俊桐,如今他已經是新生代偶像劇當紅小生一枚了,衣着品味、形象風格比之一年半之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見了蔣陌然,肖俊桐與她對視良久,突然嗤笑:“蔣陌然,你怎麼一點都沒變?”
無論是肖俊桐,程嘯,謝圓還是舒冬,他們那批訓練營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變化,從形象到氣質到風格,唯有蔣陌然還是這樣,不上戲的時候很少化妝,很善於傾聽,與人交談的時候臉上永遠保持着微笑,看劇本的時候很投入很安靜,與很熟的人交談眼睛裡會有很不同的光彩,讓人移不開視線。
蔣陌然揚揚眉,說:“變了呀,老了,而且還是那麼土。怎麼,林浩是怎麼請動你的?我聽小釵說今年公司籌拍了三部偶像劇,其中就有你的一部。”
“偶像明星怎麼了?有人請自然是好事。”肖俊桐的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扯了扯戲服的領子。他臉上有些無奈的笑意:“在這個圈子裡誰能當一輩子的偶像呢?這一年我拍了兩部偶像劇,給一個品牌的飲料做了代言,可卻沒有一點實質性的突破。”
“什麼叫實質性的突破?”
“你看你,”肖俊桐的眼睛亮亮的,不知是因爲久別重逢的感慨,還是因爲最近公司內部的事真的牽扯到了他,蔣陌然在他的言語中聽出了一絲失意的味道:“你的步子走的雖然很緩慢,可一直都是在前進。你沒有按照公司培養其他藝人的方法讓自己在一個領域裡慢慢爬到最高再去突破,你每次做出的選擇雖然看起來那麼大膽,可每次都能險中求勝。而且,你的運氣真的很不錯。”
蔣陌然不可能告訴他,自己的好運氣,完全是重生的優勢而已。
肖俊桐拍拍蔣陌然的肩膀:“不說了,趕緊去上妝換衣服吧,待會兒就要開拍了。”
“好,待會兒見。”
肖俊桐的戲份比她的要早,她還能站在林浩旁邊多看一會兒他們的表演。肖俊桐如今已經是個相當出色的偶像演員了,他知道把自己的哪個角度正對着攝像機纔會拍出最帥的效果,他的臺詞功底過硬,臉上的表情格外生動有趣帥氣十足。蔣陌然覺得再給這個大男孩一些機會和時間,他一定會成長爲一顆耀眼奪目的巨星。
她看了一會兒,便去後臺換衣服上裝了。
在上一世,蔣陌然記得這部《神仙客棧》是兩年以後才被人發現的,投資人當時也不看好這個劇本,所以沒有投入太多的經費,因而拍攝地點,道具,服裝,能省則省,看起來十分簡陋。可即便拍攝條件如此之差,這部電視劇的收視率依舊是那十年裡的一個神話。
如今,陳安之搞的這部80集情景喜劇,從搭建場景,到服裝道具,從燈光設備,到演員班底,無一不精細,無一不精品。誰能用投資一部大製作電影的錢去籌拍一部電視劇?別人沒有這個魄力,但陳安之有。
蔣陌然換好了衣服,等了半個小時左右終於輪到了她上場。這一集掌櫃的債主找上門來,掌櫃的留下小跑堂,笨廚子和話嘮賬房先生抵禦外敵,自己跑個沒影。
小跑堂的拿着掃把,另一手託着山寨版托塔天王玲瓏寶塔一座,顫顫巍巍的說:“來來來……來者何人!報報報……報上名來!別看咱咱們店小,可咱們這兒可是龍潭虎穴,上有九十九重天外上仙保佑,下有十八層阿鼻地獄惡鬼守門,你若硬闖,我我我我……”
廚子踹他一腳:“揀要緊的說!”
小跑堂的嗷的尖叫一聲:“要緊的就是,我們掌櫃的不在!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廚子掐着他的脖子,恨鐵不成鋼的說:“要命一條,要誰的命?你的還是我的?你傻啊!”
突然,客棧的窗戶“啪”的一聲打開,一陣陰風吹來,竹簾噼裡啪啦的亂響。廚子趕緊把窗戶關了,小跑堂蹲在大門口,嚇得都快哭了,他本來就是萬鼠之王,可就算是個王,他畢竟還是鼠!老鼠的特點是啥?膽子小啊!
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帶着濃濃的哀怨和道不盡的柔情:“杳杳靈鳳,綿綿長歸,悠悠我思,永與願違,萬劫無期,何時來歸……”
“哎媽呀,誰在演仙劍?!”賬房從樓上蹬蹬蹬的跑下來,“等等!我聽着這聲音,怎麼有點像疏影仙子……”
廚子臉色大變,哀嚎一聲:“就是那個精神分裂?!”
小跑堂和賬房異口同聲:“人家那是走火入魔!”
小跑堂一臉戒備:“掌櫃的說的債主不會就是她老人家吧?”
賬房摸着下巴猜測着:“她老人家腦子不好使,別說不知道掌櫃是不是真欠了她的債,萬一真的欠了,那具體數額她老人家可記不得啊!”他在隨身攜帶的金算盤上噼裡啪啦的一頓亂撥,“萬一掌櫃的借了十兩,她老人家今天說一百兩,明天說一萬兩,後天又說十萬兩,這是絕對可能的啊!無本生意啊!”
平日裡在客棧唱小曲兒的蛇君從廂房裡走出來,妖媚的揉着肩膀:“別亂猜了,你們掌櫃的當年摔了魔君的寶貝,每逢月圓之夜魔君都要來找他麻煩。”
“魔君!比精神分裂更難對付!”小跑堂一臉震驚:“聽說他最喜歡讓別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客棧大門被一陣強風吹開,一襲華麗的白色人影飄了進來,翩然落在客棧二樓的欄杆上。
疏影仙子迷濛的眼睛在他們幾個臉上一掃,哀怨的問道:“師兄呢?奴的師兄呢?”
“這是唱哪出?”
賬房白他一眼:“這都看不出,仙劍奇俠啊!耗子,你去關門,別讓魔君進來了!”
“哦。”小跑堂剛跑到門口,一隻沉穩的大手“啪”的一下招呼在他胸口上將他打飛出去。
衆人驚呼一聲:“魔君!”
“讓你們掌櫃的滾出來見我!”魔君穿着黑底繡金線袍子,劍眉星目,脣紅齒白,端的是一表人才,霸氣側漏,衆人在他面前無形中矮了一截,只有那疏影仙子還迷濛着眼睛看着他們幾個。
突然,疏影仙子眼睛一亮,白色的水袖一揮,人朝着魔君飛了過來,一邊纏綿悱惻的叫着:“官人!官人!那法海將你帶去了哪裡?”
魔君看清來人,“嗷”的慘叫一聲,撒腿就跑。疏影仙子哪裡會放過他,一路追了出去。
小跑堂捂着胸口,一邊口吐鮮血,一邊伏在門邊萬分驚訝的看着跑遠的兩個人:“這這這……又變成了白蛇傳?”
廚子用袖子抹掉頭上的汗珠子:“看着像。”
“魔君來的不是時候啊!”
“仙子來的正是時候啊!”
“俗話說,自從得了神經病,我的精神好多了。”賬房的手指在金算盤上噼裡啪啦的一通亂撥:“掌櫃的命真好,要是每個月圓之夜疏影仙子都能來串串門子,他就不用躲起來了。打烊打烊,掌櫃的都偷懶,咱們就洗洗睡吧!”
背景響起白蛇傳的改調版配樂,而已經沒有戲份的蔣陌然,拆下腰上的威亞,跑到高希晴那邊討水喝去了。
“小陌,你演技越來越好了。”高希晴哈哈大笑,“白娘子那小眼神,皺眉頭的弧度,還有說話的語氣,你演的十足的像!”
“承讓承讓。”蔣陌然喝了幾口礦泉水,順便把頭上的釵子都拔下來放在一邊,上妝一小時,上臺卻纔用了一刻鐘,這就是演員生涯啊!
“對了,你包裡剛纔手機響了,可能是短信看一下吧。”高希晴把蔣陌然放在自己這裡的包還給她。
蔣陌然打開包包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兩個杯子新裝的小鑰匙扣,高希晴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說:“安森也真是的,出國那麼久什麼時候回來也沒個消息,現在片場好多事兒都等他做決定,他倒好,甩手掌櫃做的那麼舒坦!”
“等那邊的戲拍好了,他就會回來了。”蔣陌然像是安撫高希晴的不滿情緒,又像是特意說給她自己聽。
等陳安之回來,她有些話想問他,或者說她想從他那裡聽到某些確切的話。雖然很緊張,雖然充滿未知,但她十分期待。
手裡摸着那兩枚小小的鑰匙扣,蔣陌然突然想起了剛剛劇中人物的那句輕嘆,如在那人耳邊低聲細語的輕喃詢問——
萬劫無期,何時來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