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鈞!”蔣陌然看到他的興奮,以及顧少白變幻莫測的臉色形成如此鮮明的對比。
展少鈞微微笑着:“少白,怎麼你也在這兒?”
“我來約蔣小姐吃飯。”顧少白的眼睛不着痕跡的掃視着蔣陌然臉上的神情,很顯然她也對展少鈞的出現感到意外。
“真巧,我也是早些時候才和約了蔣陌然出去的。”展少鈞的眼睛停留在蔣陌然手中那束嬌豔欲滴的玫瑰上,他對顧少白說:“不如一起吧?”
“不用了。”顧少白明白了他的意思,訕笑一聲,“不打擾二位晚餐,有機會的話我再來找蔣小姐敘舊,只要蔣小姐有空的話……對了,今天晚上需不需要我幫你們定位置?”
“那些事江凱自會處理,你不用爲我們費心。”展少鈞輕輕的攬住蔣陌然的肩膀,將她小小的拉向自己懷裡,溫柔的對她說:“艾瑞說今天想吃日本料理,你不會怪我臨時改了地方吧?”
“怎麼會呢?聽艾瑞的。”蔣陌然對他笑了笑,她知道展少鈞是在陪她演戲,因此他小小的親密動作並沒有讓她反感。她向顧少白伸出手,大方的說:“顧先生,實在很不湊巧,今天約了少鈞一起吃飯。下次吧?下次有機會顧先生一定要賞臉。”
顧少白也不惱,和她握手的時候手指在她的掌心拂過,似乎是刻意留下自己的觸感一般:“看樣子我今天又要請鬱老師賞臉才能打發漫漫長夜了。”他歪着頭,淺淺一笑,轉而走進了寫字樓。
蔣陌然輕撫着掌心中那人留下的騷動,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眼前,這才把剛纔提着的那口氣給壓下去:“少鈞,謝謝。”
“客氣什麼,”展少鈞鬆開抱着蔣陌然肩膀的手,面上的表情卻十分苦惱:“不過,我說訂好了位置的事是真的。蔣小姐願意陪一個可憐的父親和他難纏的小兒子吃頓飯嗎?”
蔣陌然被他惹得發笑:“走吧,我也好久沒有見過難纏的小艾瑞了。”
展少鈞笑意溫和,主動爲蔣陌然打開了車門。這一次他並沒有埋頭於繁重的文件中,而是饒有興趣的看着城市傍晚的夜景。
蔣陌然不禁感嘆:“我好像從來沒見過展先生不在路上看文件的時候。”
“是嗎?”展少鈞沒想到她會留意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以前我覺得工作最重要,事業纔是男人一生的支柱。後來蔣小姐你跟我說要多關注艾瑞的心情和想法,我這才發現……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那個剛生下來皺皺巴巴的小東西已經長得那麼高了,一晃就是十年那麼久的光陰。這幾年我把自己埋在工作裡,卻錯過了艾瑞成長過程中的很多時光,我沒有陪艾瑞去過遊樂園,沒有帶他出去野餐過,甚至他的喜好周管家都比我清楚得多。”
蔣陌然安靜的聽着展少鈞陳述這一切,像個最終忠實的聽衆一樣臉上維持着安然的笑意。展少鈞露出一個稍微有些羞愧的笑容來:“這就好似我的本意是開着車去兜風,可我只關心路況,而從未留意過沿途的風景一樣,太可惜了。”
“所以就想停下來麼?”蔣陌然瞭然的問。
“嗯,停下來,看看沿途的風景,尋找一些比事業更重要的人和事。”他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蔣陌然,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想要移開自己的視線,展少鈞笑了笑:“蔣小姐你讓人覺得放鬆和舒適,怪不得艾瑞喜歡你。”
“您過獎了。”蔣陌然回以淡淡微笑。
展少鈞不再說話,將視線放在窗外的風景處。
蔣陌然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她不知是不是展少鈞別有深意的眼睛讓她胡思亂想了。也許只是她突然遇上了難纏的顧少白,因而心裡失了方寸吧?
日式料理店的包間裡,艾瑞坐在周管家身邊搖搖晃晃的似乎坐不安穩,見到展少鈞身邊的蔣陌然時,艾瑞的小眼睛一亮,高興的喊她一句:“Moon!你來陪我吃飯嗎?”
“是啊,今天怎麼想到來吃日料?”蔣陌然習慣性的在他的小腦袋上揉了揉,周管家的眼睛掃過來,微微的輕皺眉頭,但那也只是一瞬間,在他看到展少鈞默許的樣子後他便禮貌的起身,出去幫他們點菜去了。
艾瑞高興的圍着蔣陌然轉,他圓圓的眼睛映着日料店的紅燈籠,顯得格外討喜:“我要吃火鍋,周爺爺說外面的火鍋裡有什麼蠟不讓我吃,爸爸說日料火鍋用清湯可以來,咱們就來吃日料啦!”
蔣陌然捏捏他的小臉蛋:“肉呼呼的,是不是貪吃了?”
“纔沒有!”艾瑞回捏她的臉:“你的臉也肉呼呼的,你也貪吃了!”
展少鈞朝他招招手:“展瑞,坐下。”
“哦。”艾瑞從跳脫的小兔子一秒鐘變成了規規矩矩的小紳士,暗地裡呲牙咧嘴但明面上斯斯文文的跪坐在展少鈞身邊,板着小臉看着面前的空蕩蕩的餐桌。
不一會兒,服務員端來了兩個壽喜鍋,幾盤生魚片,幾盤特色烤鰻魚生蠔等小食和兩份特色壽司拼盤上來。
“吃吧。”展少鈞一聲令下,艾瑞好像脫繮野兔一樣,一口一個蟹子壽司吃的嘴巴鼓鼓的。
每次蔣陌然看着這個小傢伙的時候心情就會格外的好,也許是因爲孩子的世界總是那麼單純無邪的原因吧?他喜歡你,他討厭你,他高興,他生氣,所有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你不用費盡心機的去猜測,也不用擔心自己一味的付出只會得到傷害。
她爲艾瑞盛了小半碗湯,挑了羊肉和魚丸給他。深秋吃些熱的東西,人也會變得更舒服,十歲的孩子都在長身體,只要他們能消化掉,吃多少都沒關係。
艾瑞叼着北極貝,眯着眼睛朝她笑。
看着這個小傢伙的吃相,蔣陌然覺得自己有些餓了。她沒有急着動筷子,只是託着腮,笑眯眯的看着艾瑞吃東西。而在一邊默默吃飯的展少鈞,則在靜靜的看着她。
艾瑞吃的肚子圓圓的,上了車窩在展少鈞的懷裡就睡着了。他脫下外套蓋在兒子的身上,任憑艾瑞的小腳丫在他的西服上留下兩個不深不淺的印子。
蔣陌然用羨慕的眼光看着他們父子倆,淡淡的微笑。他們相互依偎的樣子,讓她覺得很溫暖。
“陌然。”展少鈞突然開口叫她,不是平時那樣禮貌周到的叫她蔣小姐,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嗯?”蔣陌然回過神來。
“你和少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展少鈞想了想,補充一句:“少白愛玩,周圍的女人多得你想象不到。”
“你放心,我對顧總沒有那個意思。”蔣陌然斂去眸光,將自己的翻涌的心思都壓在濃濃的陰影中。
展少鈞感受着這個女孩身上突然散發的落寞和黯然,對她的話有些懷疑。她真的對顧少白沒有那種想法嗎?他平素對感情之事極爲淡漠,可偶爾看到蔣陌然凝視顧少白的視線時,他還是能感覺的這個女孩對少白有一種他說不出的微妙感覺來。
像是受到某種情緒的蠱惑一般,展少鈞突然開口說:“你要不要,和我試試看?”
“什麼?”蔣陌然不敢置信的看着展少鈞,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
“我說,你要不要和我交往?”
蔣陌然被他一句話攪得腦海空白,呆愣當場。
“和我交往,可以避免很多麻煩。”展少鈞說着這樣的話,依舊沒有什麼羞赧和柔情夾雜在語言中,語氣平淡的像在陳述某件很普通的事:“少白打定主意追求的人就一定會追到手,如果你很厭煩他的追求,可以做我名義上的女朋友。”
“你是說讓我拿你做擋箭牌?”蔣陌然眨眨眼睛,對於展少鈞的提議感到不可思議。
“嗯,”展少鈞平淡無波的眼睛看着她,眸子裡有些溫暖的色澤,“可以這麼說。艾瑞那麼喜歡你,你做了我的女朋友,有你陪着他,他會很開心的。”
蔣陌然有些尷尬:“如果可以的話,我會抽時間來陪艾瑞。不過做你名義上的女朋友,我想……還是不用了。”
“爲什麼?”展少鈞想不到她做自己女朋友會有什麼損失,“你不是很害怕少白去糾纏你嗎?而且你沒辦法抗拒他。”
也許是因爲他們在談論的這件事不像是感情歸屬問題,蔣陌然一掃剛纔的尷尬,輕笑一聲,解釋說道:“我喜歡展瑞,所以我很樂意有空陪他一起玩。我至今單身,不是因爲害怕娛樂圈的緋聞會毀了我的前途,而是我沒有遇到一段讓我不顧一切爲之奉獻全部的感情。我一直認爲愛情是件很神聖的事,只有用一種彼此擁有的身份界定來安放這份感情纔是對彼此的尊重。”
展少鈞靜靜的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蔣陌然扯起一抹大大的笑臉對他說:“少鈞,你是個令我羨慕的父親,讓我覺得舒服的朋友,謝謝你爲了我的事操心。”
展少鈞沉思片刻,突然問起:“那麼那位陳先生呢?如果他提出和我一樣的建議,你會答應麼?”
蔣陌然微微一愣,不知怎麼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海邊溺水的那一天陳安之抱着他狂奔的模樣,那個時候他那麼嚴肅緊張,生怕下一秒鐘自己就會碎掉一樣。她從來都沒被人這樣小心呵護過,因而隱隱的心動着。
見展少鈞仍是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蔣陌然收回思緒,輕吐了一口氣:“他也不是個好的選擇。”如果她覺得自己緋聞太少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展少鈞溫煦的笑着,按壓眉心的手斂去了他眼底更多的想法:“好吧。”
蔣陌然也移開視線,不再說話。
到了公寓樓下,展少鈞親自爲她打開車門:“到了。”
“今天的事謝謝你了。”蔣陌然看了看車裡的艾瑞,“早點回去吧,不要讓他着涼。”
展少鈞突然牽起她的手,在她錯愕的目光下,於她白皙的手背上落下輕輕一吻:“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