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茶館大門的時候,陳安之感覺到了四面八方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帶着大大的眼鏡,還是無法遮擋自己的大部分容貌,而對於喜歡看電影的人來講,影帝陳安之的辨識度還是相當高的,畢竟之前的他太有名太有名了。
“先生,你是不是……影帝陳安之?”果然有個小姑娘湊過來紅着臉問着。
陳安之做出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長的那麼像影帝啊?不只你一個人說過呢,一開始我還不相信……”
小姑娘聽他這麼一說,十分不確定的又看了他幾眼,有些失望的走了。
陳安之無奈的輕輕聳肩,眼睛已經落在了敞開的二樓包間裡,那裡的男人正在輕啄杯中茶水,眼神似笑非笑的落在陳安之身上,好像根本就知道他是誰究竟爲什麼而來。
他沿着樓梯走上去毫不客氣的走入包廂招來服務生:“一壺碧螺春。”
服務生有些猶豫的看着原本坐在包間裡的男人,眼神在他們兩個之間轉悠。
陳安之眉毛一挑,問他一句:“你要和我們一起談事情嗎?坐。”
服務生聽他如此問話,臉上頓時一紅:“呃,真對不起,先生您稍等片刻。”他說完,連忙躲出去了。
“陳先生真是不知道客氣爲何物。”坐在屋子裡的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陳安之的那張處之泰然的臉。
“兩年前顧先生請我家蔣陌然去‘做客’都沒有提前和我們打過招呼,之後你的‘好意’還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連鎖性的麻煩,顧先生都沒有和我們客氣過,我又何必故作客套?”陳安之靠在桌邊,悠哉哉的打量着房間內,順便說出這番像是打啞謎的話,可是顧承孝能聽懂。
“陳先生快人快語,我也不和你繞圈子,咱們有什麼話都直說吧。”顧承孝將桌子上擺了很久的文件推到陳安之面前說:“我知道AAR網絡公司的實際所有人是陳先生,所以今天約你出來詳談。我有意收購這家公司,不知道陳先生有沒有興趣在公司被其他人惡意收購之前賣我這個面子和我談這筆生意?我想不論是我還是陳先生你,一定會對我的條件感到滿意的。”
服務員將陳安之點的茶水端進來,畢恭畢敬的退出包間,順手給他們關上了包間的大門。
“收購啊……”陳安之撥弄着浮在杯子裡的茶葉,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顧承孝俊眉一挑,雖是拿不準陳安之的意思,可還是繼續勸誘道:“據我所知,陳先生在國外投資失利損失不小,回國以後又因爲組建工作室的緣故抽調了AAR網絡公司的一大部分資金用作於籌拍電視劇和吸收新員工,而且這筆錢短時間內無法回籠。再加上最近股市的劇烈震動,恐怕AAR網絡公司的資產鏈條斷裂的矛盾更加激化了。如果陳先生再不想想辦法的話,AAR公司真的就是強弩之末,很難回天乏術了。”
“想不到顧先生對我手裡的小公司那麼感興趣?”陳安之眼睛一眯,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有什麼想法,是不是被人惹怒了。這個世界上能夠看出陳安之真正心情的人可能不超過三個,顯然那三個人裡不包括顧承孝,因此對方也在不斷的觀察着他的表情,準備對AAR網絡公司待價而沽。
顧承孝輕啄一口茶水,呵呵淺笑:“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多瞭解一些其他公司的消息總有利於雙方合作的,陳先生你說對不對?”
“嗯哼,沒錯。”陳安之不緊不慢的說:“不過顧先生也知道,AAR網絡公司是我一手組建的,雖然主事的人並不我,可這個公司也像是我的孩子一樣,都是心血啊你說是不是?做人家父母的哪兒有一缺錢就賣兒子的道理?如果是顧總的話,你會這麼做嗎?”
“兒子?”顧承孝忍俊不禁:“我倒是無所謂,如果我集團有嚴重財政問題的話,我會關閉子公司,或者以儘可能高的價格賣掉一部分產業來度過公司面臨的難關。”
陳安之微微聳肩:“所以說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有的人重感情,有的人就不這樣,一個道理嘛。”
顧承孝不是聽不出陳安之在轉彎抹角的罵他冷血,可他今天來的目的是爲了AAR網絡公司,而不是爲了和陳安之耍嘴皮子。原本有些不悅的顧承孝手指輕敲桌面,沉聲說道:“陳先生你沒有留意到貴公司最近的股價波動很有問題嗎?”
“嗯哼,我們公司雖然小,不過專業人才還是不少的。”陳安之依舊是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顧承孝又說:“那陳先生你知不知道這次惡意操縱股市的行爲是誰推動的?”他看陳安之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些不想再和他說什麼漂亮的場面話了:“這次有意惡意收購AAR網絡公司的行爲不止是顧少白自己的行爲,還有徐氏的介入。徐氏和顧少白聯手,陳先生覺得自己還有勝算嗎?”
“是嗎?”陳安之笑了笑:“沒想到我們這個小公司會受到那麼多人關注,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陳先生你太謙虛了,AAR公司擁有國內製度最完備的視頻網站,擁有各大視頻網站無法比擬的用戶羣,旗下的文學網更是日進斗金,讓人羨慕不已。這樣的公司雖然規模小,可是收益卻一點都不比任何一家大規模的網絡公司少。如果不是貴公司的財務出現很大的問題,我想顧少白他們也沒有機會對你們下手。”顧承孝撥弄着手裡的蓋碗茶,腦子裡仍在盤算怎麼才能讓陳安之同意轉讓公司的所有權,“AAR網絡公司現有的平臺能讓他的事業版圖進一步的擴展,再加上你們前前後後的恩怨,恐怕他不會那麼容易的就放過你。”
原本應該愁雲慘淡或對旗下公司抱有某種自豪和不捨的陳安之卻好像一點也不在乎這家公司到底能給自己帶來多少收益,曾經有什麼樣的成績而今有多落魄。他優哉遊哉的喝着茶,不緊不慢的說:“顧先生,其實顧少白想要收購我的公司我一點都不奇怪,畢竟他和我們有過沖突。可你不一樣,據我所知你做的是房地產而不是IT產業,也和娛樂圈不沾邊。就算你想要進軍IT業也沒必要收購一家這樣的公司,以你的財力組建自己的班底是沒有問題的,我實在想不出你買下我們公司的必要。”
顧承孝很直白的說:“當然是爲了顧少白。他想要的東西,我都不會讓他如願。”
陳安之笑着搖了搖頭,推開杯子站起來:“顧先生,你可沒和我說實話。”
顧承孝一揚眉,不置可否的看着陳安之:“不然呢?”
“顧先生,我不打算賣掉AAR網絡公司。如果在股市裡收購AAR股份的人真的是顧少白顧總的話也無所謂,最後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你說是吧?”
顧承孝見他要走,起身攔在他身前:“陳先生,我勸你還是儘早做打算,可能再過幾天AAR公司想要再賣個好價錢就不容易了。”
“顧先生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還是不想這麼早就給自己的公司打上失敗的標籤,鹿死誰手還不知道,過早的悲觀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陳安之朝他眨了眨眼睛,“而且顧先生你想要的不過是一個‘表象’,這個‘表象’我已經幫你演全了,還需要說些什麼呢?”
顧承孝微微一愣,而後與陳安之相視一笑:“陳先生,你是個聰明人。”
“是嗎?我剛剛纔發現。”陳安之沒再和他多談,推門走了出去。
他和顧承孝兩個人大概是一個意思,兩個人都需要這次“見面詳談”的機會,而兩個人其實都沒有合作的意向。
陳安之懷揣着滿腹的心事,不知不覺的溜達到了《致命證言》的片場,這一場演的是蔣陌然和男主角的對角戲,兩個人因爲“唐靜是否無辜”,“哪些證據確實可信”,“楊葉有沒有替唐靜隱瞞關鍵證據”等等問題展開了激烈的爭吵。
蔣陌然一改平時的清冷模樣,在演這個熱血女律師的時候,她的內心的正義都直觀反映在了她的言行中。爲了捍衛當事人的權利,她可以被世俗和媒體輿論誤解,她可以無視愛人的冷言冷語,她可以承受着被傷害的痛苦。
每當蔣陌然唸到一句臺詞的時候,陳安之都能想到蔣陌然躺在病房裡還堅持和自己對臺詞的模樣。很久以前第一次見到蔣陌然的時候她還帶着對演藝圈的戒備和某種莫可名狀的失落,而現在,他看到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熱愛演戲的蔣陌然。
藍凱源擡起頭髮現陳安之站在劇組門外,揚了揚手和他打了個招呼,而場中明知道他站在片場裡的蔣陌然則連眼睛都沒有移過來半下,陳安之不禁笑了。
未能等到蔣陌然休息與他說上半句話,沈銳突然打來了電話,猶如上一次那樣丟來一顆重磅炸彈:“安森,剛剛與你談好《開封府紀事》播映權授權的電視臺先後打來電話,都說他們不想要《開封府紀事》的播映權了……怎麼辦?”
陳安之微微苦笑:“沈銳,我就知道每次你給我打電話就準沒好事。”